大家都沒有再說話,隻有一絲尖銳琴音驟然響起,無數落葉被卷起,琴音似變成了一道厲風呼嘯著衝向前方,刑天成了一道靶子,但是一眨眼他整個人不見了。


    待到刑天再次出現時距離小白隻有十步的距離,他青色的眼睛像是兩團鬼火在跳躍,臉上肌肉繃緊,已出現了怒意。


    麒麟族是個很可怕的族群,他們氣血旺盛,打起架來喜歡拚命,他們沒有青狐詭計多端,也不如青鳥法力高強,他們與白澤族很像,用力量和狠勁打到敵人。他們的耐心都不太好,即便是遇到比自己強大的對手,也不會低聲求饒。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是我們家族內的事,你們不要幹涉。”刑天的手已經按在身後大刀上。


    薑季子看到小白五指按壓到琴弦上,兩個人好像一觸即發,她意識到自己站的太近可能會吃虧,幾乎沒有多思考,狂奔開去。


    “你們這些卑鄙的麒麟,不配得到我們的體諒。別忘了,當初是你們告密,害得我三個姐弟被殺。我們已經給了你們二十多年時間處理內事,你們還嫌少嗎!”


    小白五指勾起琴弦,用力拉彈出去,渾厚深沉的琴音裹卷著濃濃殺氣,刑天所在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大坑,塵土和碎葉四處飛散,張帆和李尤緊追薑季子步伐,為薑季子的‘遠見卓識’深感佩服。


    纖細的手指在琴弦上飛快翻弄,滑奏,泛音回旋反複,一首低迷卻又急快的曲子從指間泄出,每一個音調都似變成了殺人利器,林子裏哀嚎不斷,幾個小妖七竅流血,倒地暴亡,修為低的修士頭暈眼花,腦袋像是有無數的蒼蠅嗡嗡亂飛。


    薑季子嫌跑的太慢,給自己拍了幾張風行符,她知道無論跑多遠,他們爺倆解決完麻煩一定會找到她。


    銀斐蹲在了一顆樹枝上,看著小白與刑天打的塵土飛揚,他的身體猶如長在了樹上。對小白來說,這是個不錯的練手機會。如果小白出現危險,他會出手幫一幫,但不會立刻要了刑天的命。他會一直觀看,直到小白殺死刑天。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不知是那個人在樹林裏大叫,妖獸和人也打了起來。


    風林裏劈劈啪啪打鬥,那些躲在林子深處的妖獸們一個接著一個衝出,煙花在天空炸響,雪龍山高高的山峰上看見風林中衝起的煙花,所有人進入戰鬥狀態。道君、真人雖疑惑戰爭打響的太突然,誰都沒有時間再猶豫,各自帶領著隊伍衝進風林。


    大地震動,樹木傾倒,成片的妖獸如洪水傾瀉而出,也不知他們平常躲在什麽地方,一有動靜全都不要命跑出來,瘋狂踐踏摧毀地麵生命。


    虹光炸現,五彩繽紛,世界頃刻變得熱鬧極了。


    薑季子見前後左右都逃不了,跳入一顆大樹的樹冠裏,她一手抓在樹幹,氣還沒緩過來,忽聞一股腥臭撲麵而來,手裏抓的東西又滑又軟,好像不是樹枝。


    “啊!”薑季子驚叫,手中多出一把細劍,對著張大的蛇口刺穿進去,身體被沉重的東西卷住,一人一條大蟒爭鬥著從樹枝上摔了下去。


    大蟒身體比薑季子的腰還粗,隻卷了五圈薑季子整個身體被牢牢纏住,唯有頭、腳,一隻手還露在外麵,手中的劍刺在蛇嘴裏,黏糊糊的血噴了薑季子滿麵。


    李尤和張帆在百米開外被數頭妖獸圍攻,薑季子把周圍環境飛快掃了一眼就知道,沒有人可以幫她,大家都很忙!她感覺身體快要勒成一根麵條,也許是這蛇嘴太臭,身上的氣味太難聞,想要嘔吐又沒東西吐出來。


    火靈注入靈劍,劍變成了烙鐵一樣的紅色,有火在劍上翩翩舞動,被刺穿的大蟒頭顱裏冒出一陣陣黑煙,皮膚燃燒的嗤嗤聲就像是布帛被細細撕裂。薑季子身體一鬆,即看到大蟒在地上掙紮。這火是陰物的克星,雷火對付陰蛇極為有效,才一點火,就在大蟒身體上蔓延迅猛,不到三分鍾就變成了一條扭動著火帶。


    大火不滅,周圍的樹木沾上了火焰,劈裏啪啦燃燒,一棵樹連著一棵樹。薑季子看到自己點燃了一場大火,有點慌亂,在她的那個時代,森林放火是件大事,要被拉去坐牢的,眼看造成的火勢越演越大,她想到了銀斐。


    也許銀斐有辦法滅火,這些樹木燒毀實在是可惜。薑季子抬頭看天邊揚起的塵土,聽四麵都是打鬥的聲音,不知道自己是從哪個方麵跑來,想要通過琴音和塵埃辨別小白方位,已經行不通了。


    “哎呀,完了,完了。”薑季子心虛,暗想著,要是無咎在這裏,隨便落下幾個冰柱這火應該會止住吧?


    太可惜了,都是些珍貴的古樹,薑季子隨便算了一下,這裏麵大部分為紅鬆,高都在三十米以上,其中還夾雜著懸鈴木、魚鱗鬆、鑽天柳、還有長在柞樹上毛茸茸一團的猴頭菇~


    薑季子眼尖手快,跑到柞樹下,從枯死的柞樹裂縫摘下猴頭菇丟進小煮鍋裏。雖然現在吃這些東西沒有什麽用處,看到這些曾經的佳肴報廢還是覺得可惜。


    “喂,她在幹什麽。”張帆和李尤解決完樹隻妖獸,看見薑季子在樹上極快的采摘東西,身影在火中閃現。


    兩個人以為薑季子發現了靈植,帶著幾分好奇,趕到薑季子身邊一看,原來她采摘的東西是猴頭菇。


    張帆笑岔了,指著薑季子手中白絨絨一團,道:“你采這個做什麽?”


    薑季子沒有空理他們,她已經瞥見三十米遠處的落葉鬆木樁上的鬆杉靈芝,一個箭步衝過去,采摘進鍋裏。


    “靈芝?哈哈哈哈。”張帆肚子笑疼了,道:“你采的這些東西,對我們沒有用,即使是拿出去賣,除了凡人,沒有人買。”


    李尤拉了拉張帆,讓他不要笑,對於薑季子來說,凡心脫的太晚,難免會執著於凡物,再過個幾十年她可能不會在意這些了。


    薑季子在樹林裏尋找珍貴的藥材,一采就停不下來,對李尤和張帆道:“與其讓這些好東西燒毀,不如采下來,日後說不定有用處。你們也不要笑了,閑著沒事就趕緊幫忙采吧。”


    李尤環視四周火海,同類們正在與妖獸廝殺,他與張帆決不會袖手旁觀,道:“這些東西對凡人雖然珍貴,可是我們同伴的性命才是目前最緊要的,你已經築基初期,如能幫一把手,會挽救許多人性命。”


    薑季子停止采擷,默默收起煮鍋,說:“你說的很對,但是——”她話還沒說出口,一隻猛禽從天而降,張嘴向地麵吐出一連串的綠色粘液,這些粘液落在地麵或是樹幹,冒起嗤嗤白煙,地麵和樹幹被腐蝕出大洞。


    紫色大傘撐開,擋在了三個人頭頂,綠色液體啪啪啪落在上麵,像水汽蒸發了。李尤和張帆同時出手,數道光芒打在全身皺皮飛禽上,飛禽霍霍霍嚎叫,五指爪撐開,抓住薑季子傘緣,連人帶傘提到了半空。


    李尤升起光盾,劍與人變成了一道虹光衝起,還未近身,有血雨淋漓而下,他已看清,從薑季子的傘帽裏飛出數道極細的寒芒,這些寒芒看似微小,卻能讓體型龐大的飛禽從體內刺出無數小孔,血就是從小孔中流出來的。


    飛禽在空中撲扇幾下翅膀,轟然倒在地麵,張帆目瞪口呆望著薑季子,再看渾身滲血的飛禽,薑季子已收起傘,說:“人的命是命,妖獸的命也是命,無論是人還是妖,威脅到我的生命,我就殺誰。”


    張帆忽然感到一絲寒意,李尤道:“你無心要妖獸的命,它們卻一心想要你的命。它們還害得那些手無寸鐵的人死傷離別,居無定所,難道不該殺嗎?不該殺,也該把它們趕回原來的地方。”


    薑季子說:“如果我不幸在這場獸潮中死了,會有人覺得我是個英雄嗎?我的命被埋在了泥土,那些獲得勝利的人會得到名聲地位,對我有什麽好處。”


    張帆一想,覺得這話好像沒什麽毛病,李尤冷冷地說:“但求問心無愧。一個修行之人,把利益放在前頭,不配得到別人的尊敬,即便最後得到了名聲和地位,也不能成大道。”


    薑季子問:“什麽是大道?”


    李尤道:“不知道。”


    薑季子道:“你要是知道,那就怪了。”


    如果知道什麽是大道,那就不用求道了,道應該是隨著物境轉移之時,慢慢的或是突然的心領神會,每個人的心境不同,領悟的道也會不同,最後能成就什麽樣的道,經曆是個很重要的因素。


    張帆道:“薑季子,我仔細想了一下你說的話,差點就把我繞進去了!你簡直就是強詞奪理。你這樣自私的心態,很容易走上邪路。”


    薑季子說:“我不害人不救人,就會走上邪路?”


    張帆點頭,說:“因為私心會讓人變得冷漠,冷漠會使人孤獨,孤獨的人內心都很寂寞,寂寞會產生壓抑和痛苦,痛苦與地獄拖了不幹係,你的心像是在活在地獄裏無法自拔,死後你的魂就會墜入地獄。”


    薑季子和李尤對張帆的這番話十分驚奇,想不到張帆這看似開朗的人,對心靈有如此深入的分析。隻是寂寞就一定會產生壓抑和痛苦嗎?痛苦就一定會下地獄嗎?薑季子笑道:“張帆,人若不能忍受寂寞,怎能幹大事呢?我見過那些聖人,往往都是生活在寂寞中的人。”


    李尤點頭讚同薑季子的話,他們修行之人何人不寂寞呢?然而又有幾隻妖獸衝過來,他們不得不停止講話,對付那些妖獸。


    薑季子與妖獸纏鬥,觀察李尤和張帆。她故意說了那些話,想要多了解無咎的兩位好友,據現在了解的情況來分析,能對無咎下手的更有可能是張帆,張帆心不太定,很容易因為外界的言語改變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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