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妖獸好凶猛,薑季子的飛劍居然刺不破它厚厚皮層,它壯若河馬,粗頸皮肉層層疊疊,嘴扁平而大,上下長有圓錐形獠牙,頭生一角,很像四階妖獸囚馬。用囚馬做成的皮甲韌性極好,千年不腐不爛,能抵禦二級靈器穿刺,她手中劍也才一級靈器,還是她第一次下流仙峰無咎給她的小飛劍。


    囚馬噗嗤一聲,從兩個鼻孔裏噴出團團青色煙霧,像雲翻湧不止,薑季子才吸上一口氣,有隱隱的百合花香氣,這香氣讓她頭腦昏沉,差點被囚馬獨角刺中。


    大傘擋在身前,薑季子轉動手柄,裏麵沒有散花針釋放出來,她想起這散花針威力極大,不是無限製的釋放,是隻有兩次救命機會。她使用太頻繁,把兩次機會全都用了。


    以後就不能使用散花針了,薑季子失望,抽出傘柄,三菱錐刺向囚馬眼球,哐當清脆聲響,囚馬咬住了她的三菱刺,她使出渾身力氣也抽不出來,囚馬不比二階陰蟒用火即可輕輕鬆鬆打敗,她索性放棄手中三菱刺,拿出扶風筆,在虛空中畫字。


    地牢用盡墨水時她喜歡用筆在虛空寫字,寫著寫著,琢磨出了一套招式,即根據每個字的字形特點,將一筆一劃變成一招,待到字形完成時就是整套招式。招式融合了字義,每個完成的字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她想了三年,才給這招式取名卸甲。


    扶風筆在虛空中每畫一筆,就有一道或橫或斜或勾的火焰從各個角度打向目標,一連劃了四筆,囚馬用它粗糙的皮抗下四道火擊,兩息時間一個火焰戈字像側刀把囚馬頭夾在了字中。


    戈是橫刃,可勾可擊,代表著戕殺和突破,用尖銳的戈對付防禦極佳的囚馬,是個不錯的辦法。更為奇特的是戈字每一筆都可以操控著自由變化,薑季子意念所動,戈字收攏變細變窄,就像一把忽然夾緊的剪刀,囚馬粗厚脖子兩側出現細細的燒焦痕跡,血沒有流出來就蒸發了。


    囚馬甩動著身體,向前不得衝,向後退得緩慢,戈字不僅夾住了它的脖子,還把它鉗製在了某個位置。它瞪著雞蛋大的眼睛,喉嚨裏發出困獸嘶吼聲,從鼻孔裏噴出大量毒氣,把身體裹了起來。


    薑季子飄然飛到上空,扶風筆刷拉拉寫了一連串的字,每個字都融入了她理解的意義,與火靈結合成獨有的氣勢,幾個字都似活了起來,完成各自的使命。


    手拿著扶風筆,看著腳下囚馬在數十道火擊中被字義囚困戈殺,薑季子算是明白了,不分晝夜與文字打交道還是有收獲的。把事情做好並不難,能把事情重複枯燥的堅持下去,領會每個細節的意義,變成可供驅使的力量,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待到腳下囚馬被困得半死不活,薑季子飄然而下,囚馬的皮雖好,可惜已經燒毀了,血液連同肉被火烤焦,唯一能取下的就是保存完好地獠牙。薑季子沒有空取下獠牙,殺完囚馬,又有一隻犰狳樣的妖獸滾了過來,它的鱗片散發著冷鋼光澤,鱗塊整齊排列,像披了一件價值昂貴的鎧甲。


    薑季子從囚馬嘴裏抽出三菱刺,轉就就逃,這樣殺下去她會筋疲力盡,不如回到銀斐身邊避避風頭。


    四麵都是塵煙、哀嚎、打鬥聲,空氣裏血腥味越來越濃鬱。地上鮮血蜿蜒縱橫,慢慢匯聚成河。


    薑季子第一次親臨這樣的慘景,又見不遠處不知哪個門派弟子,被一群黑色鷙鳥撕碎,血腸和心髒赤裸裸飛蕩在半空,她身體抖了抖,如踩在地獄的血河裏,不忍看到同類被殺。


    作為人,還是免不了惻隱之心,可是放眼望去,天空飛的、地上跑的、樹上掛的是各種怪模樣妖獸,她不知自己能堅持多久,在沒有與銀斐匯合前,她想在力所能及範圍內,把難纏的妖獸解決掉。


    薑季子提氣飛向那一群猖狂的鷙鳥們,鷙鳥展翅三米,全身漆黑,襯得紅色眼珠色澤妖豔嗜血。


    有十六隻,薑季子大致數了一遍數量,還未近身,一群鷙鳥看到有人飛來嘩啦啦撲扇翅膀,猛地衝向薑季子。薑季子念咒在周身升起一道火靈盾,手中扶風筆對付群鳥已沒了優勢,她的手速達不到頃刻之間揮出數十個字,麵對數量大攻速快的鷙鳥,唯有用劍攻擊最快。


    薑季子舉著靈劍飛入鳥群,眼光所到黑壓壓的一片,鷙鳥翅膀下罡風足以撕碎練氣五層以下弟子,飛鳥盤旋發出叫聲互相回應,深入其中隻聞叫聲剜心般的難受,黑色翅膀亂舞晃人眼花。


    有難聞的騷臭味熏得薑季子胸前一陣憋悶,靈劍見到鳥影當即斬下一道火光,數息之間劍連斬了十幾下,每一下似一道火龍在鳥群中飛閃,很快又被罡風撕碎。在其中周旋了約莫數分鍾,薑季子有力不從心之勢。不遠處,張帆和李尤合力對付著一群毒蜂,每一隻毒蜂手指大小,密密麻麻飛成一片,毒針亂射,極難對付。


    薑季子被群鳥圍攻突圍不出,一手拿著傘抵擋罡風利爪,一手拿著劍左刺右衝,有關劍的招式在腦海裏快速過了一遍,發現那些花裏胡哨的招式真不如亂斬一通,她催動經脈內火靈運轉,把每一絲靈力用到極致。


    刺啦,兩隻鷙鳥同時抓住了傘緣,向上一翻,薑季子情急之下轉動傘柄,把傘往身前一拉,輕微的撕裂聲響後她看見傘緣處裂開了一厘米左右的小口。


    “啊。”薑季子怒叫一聲,看著撕裂的傘心口微微一痛,趕緊收攏傘,怒氣不可節製。


    原先還怕傷到自己還分出一半力用於防守,心愛的傘被撕壞,索性收起防禦,再也顧不得其它,隻想把這群鳥全都砍死。


    全身血液好似炸裂,薑季子見影子就砍,火焰流逝,火球四濺,眾人可見黑色絨羽在空中亂飛,鷙鳥叫聲較之前更嘶啞,鳥群中似有一座火山噴湧熾熱的火焰,百步之外也能感受到火焰的熱量。


    薑季子刺穿一隻鷙鳥腹部,見鷙鳥雙眼轉變成珊瑚紅珠子一般,頓時想起,這種鳥叫邪蓬,經常群聚捕食異類,有人在沙漠之地見過多達百隻的邪蓬,邪蓬所到之處生靈全無。它們不懼炎熱,耐幹旱,死後眼珠會變成珊瑚色,名邪瞳。


    群鳥不僅沒有膽怯,反而不要命的撲向火焰中心,火焰也是越加狂烈,沒有半分萎熄趨勢。攻速快的驚人,火焰的顏色在不可察覺中轉成淡淡的藍色,見者無不動容,直到最後一團暴漲的火焰吞滅了一點黑色,大家鬆了一口氣,隨即發現,這些燃燒在四周的火焰似有不同。


    藍色的火把虛空影映了深深的藍,從那火焰爆發的地方呈現出一個衣衫襤褸,全身血汙,頭發淩亂,不見真麵目的女子。此女子身上全是抓傷,異常的狼狽,她蹲在一群鷙鳥的屍體邊,用手淡定地摳著鷙鳥殷紅眼珠。眾人惡寒,心中暗呼瘋子!


    薑季子不知自己這副尊榮有多恐怖,隻瞧見自己衣服爛了很多,還能湊合著穿一陣。摳完眼珠之後,看見周圍火焰顏色與丹田內一致,隱隱地有些明白,在鬥到極怒時封印在體內的印記突破了,之前應該是光影道君在身上下了禁製,使得火焰改變了顏色。


    管它呢,薑季子心情大好,哼起了調子,見周圍的人都用異樣眼光看自己,也沒多想,對那邊張帆和李尤叫道:“要不要我幫忙?”


    張帆和李尤已殺了一地毒蜂,尚有源源不斷的毒蜂從裏麵飛來,不待他們回答,薑季子彈出一團火球,那些毒蜂閃避開去,火焰一退,記仇的毒蜂轉而攻向薑季子。


    薑季子頭痛,一麵升起火牆抵擋,一麵叫李尤和張帆過來幫忙,此時天空忽然投下大片陰影,薑季子抬頭望去,烏青色雲團之中有兩隻遍體金黃、蹄長似鹿,頭大如獅的靈獸拉著金黃馬車在頭頂轆轆滾過。


    這兩隻獸是左輔右弼,生長在東方日出之島,成雙成對出現,兩者合力比得上一位金丹中期修士。它們騰雲駕霧,潛水打洞,令人自歎不如。


    “大家速速退出風林。”聲音正從馬車中傳出,清晰傳入每一人耳中。


    張帆和李尤臉有喜色,看薑季子仍舊盯著馬車發呆,提醒她那是雪龍山魚河道君坐騎左輔右弼,魚河道君讓他們躲起來,應該是要清理風林了。


    薑季子連忙跟在張帆和李尤後往風林外奔跑,聽得後麵隆隆隆像是大馬車滾動聲響,她忍不住往後一瞧,幾個大金色輪子高出風林數米,肆意碾壓著地麵生物,那些樹木紛紛倒下,被碾成平地。凶橫高大的妖獸在車輪下不堪一擊,被碾成肉糜。


    輪子還在從馬車中拋下,落地後變成大物,林中咕嚕咕嚕全是輪子滾動。薑季子平地躍起,想要到高處看看銀斐他們的方位,見金色馬車在一方區域徘徊,遠處另有幾片區域,或是電閃雷鳴,或是五彩祥雲籠罩。


    每位道君劃分有區域,魚河道君負責的地方正在風林。薑季子側耳去聽,激揚的琴聲從西北方向傳來,被碾壓後的林子視野廣寬,她望見琴音的方向仍舊是塵土籠罩,昏沉不見景象。


    薑季子飛向琴音處,才落到一個樹枝上,見一隻頭顱飛了出去,刑天的無頭軀體立在原地,脖子被整齊的割斷,鮮血汩汩向往流。


    小白十指磨破了皮,琴弦具斷,她猶自抱著沒有琴弦的琴氣喘籲籲,銀斐蹲在樹上拍手叫好。


    “爺爺,我輸了。”小白黯然,撫摸著琴身,說:“我斷了七根弦,差點死在他刀下,要不是您用斷弦割了他頭顱,那具無頭屍體就是我的了。”


    銀斐道:“他長你數百歲,他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還沒你厲害呢。”


    小白還是悶悶不樂,耍氣脾氣,把琴丟在了地上。


    銀斐板起臉道:“不可太貪心,能力豈是一刻就能登天?收起琴,爺爺給你找更結實的弦。”


    小白嘟著嘴一揮袖,地上的琴不見了。


    薑季子歎息道:“殺了這隻麒麟,會有很多麻煩吧?”


    銀斐說:“不好嗎?還有兩隻我替你殺了,你可以領功,受人敬仰!”


    小白看見薑季子蓬頭垢麵,活像她曾在民間見到的乞丐,噗嗤笑出聲來。


    薑季子撓了撓頭發,說:“誰在乎這些破勞什子東西,不罵我已經謝天謝地了。就是耽擱了找男人。”她長歎一聲,心想無咎有沒有在等自己呢?


    小白刮著臉,道:“真不害臊。我爺爺取命很快,不會耽擱你找男人的,你下來,我們這就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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