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後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舒國安皺了皺眉,緩緩轉過身去。


    在看到自己身後相擁而立的,竟然是康子仁和童心的時候,驀地睜大了眼睛,似乎是不太相信一樣,揉了揉眼睛,把眼鏡戴上,再看到確實是這倆孩子時,臉上立刻浮現一抹欣慰和激動,慢慢站了起來。


    康子仁緩緩放開了童心,抬手脫去手套,一點點為她擦去臉上的淚,低頭柔聲說,“好了,眼淚流下來都快結冰了!我們今天來,不是有話跟媽媽說麽,快說吧,說完還要趕飛機回去。”


    聞言,童心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重重點點頭,“嗯


    。”


    斂了心神,她牽住康子仁的手走到了墓碑前,淡淡地看了一眼舒國安,舒國安忙激動地上前一步,正要開口,童心繞過他,和康子仁雙雙站在了墓碑正前方。


    舒國安訕訕地勾了勾唇,退後幾步,看著他們。


    看著康子仁把帶來的百合放在那束火紅的玫瑰前,童心嘴角微微牽起,從口袋裏掏出了三顆雞蛋一起放在了百合花的旁邊,抬眸看了康子仁一眼,一臉淺淺的滿足和幸福。


    抓起他的手,童心看著照片裏的母親,“媽,以前您和我不管誰過生日,您都要煮雞蛋給我們吃,今天是您的生日,您也嚐嚐女兒我親手煮的水煮蛋,祝您生日快樂!”


    “媽,祝您生日快樂!”康子仁說著,伸手進風衣的裏麵口袋裏邊掏東西邊說,“媽,今天過來,不光是陪您過生日,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讓您見證!”


    聽到他的話,童心剛詫異地轉過身去,康子仁突然單膝跪了下來,手裏舉著一隻心形的紅色絲絨盒子,見她轉了過來,抬起另外一隻手打開了盒子,一隻摧殘的鑽戒呈現在眼前,瞬間讓周圍蕭條的顏色變得生動起來。


    康子仁仰著頭雙眸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眸子裏盛著滿滿的深情蜜意,“童心,嫁給我,讓我名正言順地來愛你和我們的女兒一諾。”


    童心一怔,瞪大眼睛,直接愣住了。


    舒國安看著眼前這突然的一幕,也是難以置信地眯了眯眸子。


    怎麽,選擇到這裏來求婚?


    風越來越大,卷著雪花打在人臉上,又疼又冰,童心看著早上出門前,她親自給他梳的頭發,被猛烈的風吹得淩亂一團,風衣的衣擺也在風力亂擺,他卻完全不顧地咬著牙,目光定定地看著她,不急不躁。


    很意外!


    盡管最近一直在提去領結婚證的事,但她從來沒想過他會正兒八經地準備鑽戒來求婚!而且,昨晚她把今天想來古城看媽媽的事告訴他之後,他當即就爽快地答應陪她一起來,並直接打開手機親自定好了今天的往返機票。


    說好了上午來看媽媽,下午回去趕在民政局下班之前去領證


    。計劃裏,明明沒有眼前這一幕的,他怎麽就給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呢?


    因為太過突然,童心心裏此刻隻有震驚,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愣了良久,她才彎腰將他扶起來,“快起來,也不看這是什麽地方。”


    “這地方最好了,當著媽媽的麵,讓我給你戴上這戒指,以後我若敢對你不好,媽媽一定會站出來找我算賬!”康子仁沒有站起來,執拗地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任由漸漸密集起來的雪花落在他的頭發上,臉上和身上,卻阻擋不了他俊臉上的熱切期待和眸子裏的款款柔情。


    舒國安突然覺得自己站在這裏,像一個小醜。


    多餘的小醜。


    康子仁也說了,當著她媽媽的麵,而不是父母的麵......他們這是完全將他無視了麽?


    想到這裏,心裏不由地又冷又痛。


    童心餘光瞥見站在身側的舒國安,收起心裏此刻亂得理不出頭緒的思緒,緩緩向康子仁伸出了右手,五指分開,滿目泛紅地看著他,哽咽道,“是不是我戴上你才願意起來?”


    “媽,您看您閨女,太勉強了!連個我願意三個字都不舍得施舍給我!”康子仁沒理會她,轉眸對著許靜的照片,撇撇嘴,撒嬌告狀。


    “好了!別鬧!我願意,我願意不行嘛!”童心忙衝他使勁點點頭,把他扶了起來。


    康子仁嘴角溢出滿意的笑來,站起身,拿出盒子裏的戒指,垂眸給她套在了無名指上。


    童心咻得收回了手,嘟囔道,“下午就要去領結婚證了,還玩這一出!一點都不像你的風格,準是李博超給你出的餿主意!”


    “過來。”康子仁不理會她的抱怨,握起她的手,兩個人再次麵向墓碑站好,鄭重地說,“媽,您放心吧,以後童心和一諾就是我康子仁的貴重物品了,無論何時何地,我都千倍珍惜!”


    說完,手攬在童心的背上,讓她和自己一起,深深地對著墓碑鞠了三個躬


    。


    手指上突然多出來的戒指讓童心很不適應,掙脫開他的手,將雙手都塞進了外套口袋裏。


    “你先出去等我,我有話單獨跟我媽媽說。”她抬眸對他說。坑在上號。


    “好!”


    康子仁點點頭,走過來對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低頭沉思的舒國安說,“叔叔,路很滑,我扶您一起下去吧!”


    舒國安從怔忡中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獨自對著墓碑的童心,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轉身慢慢向外麵走去,康子仁跟了過去。


    童心慢慢蹲下來,垂眸看了一眼手指上摧殘的戒指,舒了一口氣,抬眸對著母親的照片,“媽媽,是我讓他來的。我不知道您聽了他剛才的那些話,有沒有釋懷?其實,您早就知道他也一直惦念著您的是不是,所以你才不怨不恨地過了這一生。所以,您應該可以放心了,雖然不能白頭,但是可以讓他一輩子不忘記......媽媽,您是偉大的,也是成功的。至於我,我不想去打擾他的正常生活,所以我和子仁還是決定婚後立刻出國去。但是不管在哪裏,每年您的忌日和生日,我都會盡量回來看您!”


    康子仁和舒國安走到了墓園的主道上,康子仁看了一眼那邊墓碑前的童心,對一直沉默不語的舒國安說,“叔叔,對於您女兒一曼的事,我一直沒機會跟您說聲抱歉。盡管造成目前的局麵並非我所願,但一曼成為現在這樣子,我始終逃脫不了責任。至於您上次所說,為何要覬覦康氏,我父母今天就回國,我問清楚之後,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子仁。”舒國安緩緩轉過身來,沉聲對康子仁說,“如果這些我都不跟你計較,並把康氏的股份全都給你,你能不能幫我一件事?”


    康子仁皺了皺眉,幾不可聞地勾了勾唇,“您是想讓童心和您相認?”


    舒國安點點頭,“實不相瞞,這些年來,我想方設法地去找許靜,沒想到她已經不在人世。但是,童心是她留給我的,這是我親生女兒,她不能不認我這個父親!”


    “可是,這是童心的事,她和她媽媽這麽多年來的艱辛生活給了她一顆堅強卻也倔強的心,她要和您相認,我不攔著,但是她若不想跟您相認,我也強迫不了


    。希望您能理解!”康子仁愛莫能助地挑了挑眉。


    舒國安不甘心地輕笑一下,“子仁,你知道當年讓我和許靜被迫分開,害我們隻能這樣陰陽相隔痛悔一生的人是誰嗎?”


    康子仁一怔,看著舒國安眸子裏突然散發出來的恨意和不屑,眸光一凜,心裏突然一沉。


    “你是聰明人,到這個時候如果還猜不到我說的是誰,那就是自欺欺人了!”舒國安轉過身,看向童心的方向,緩緩開口,“隻要你能讓我女兒回到我們舒家,跟我改姓舒,而且必須讓她心甘情願地做這些。我不僅不會再記恨歐陽豔這個造成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也不會追究你在一曼這件事上的責任,而且,把康氏還你,並不幹涉你和我女兒童心的婚事,還會把國安銀行的一部分股份作為嫁妝送給你們康氏。”


    “我覺得這對你來說是一個隻賺不賠的交易,你覺得呢?”舒國安轉過身來,笑著問康子仁。


    “聽起來似乎是很不錯,但是......”


    康子仁婉拒的話還沒說出口,舒國安就打斷了他,“別著急給我答案,你可以先嚐試一下,如果有困難的話,再拒絕我也可以!”


    “嗬嗬。”康子仁淡淡地笑了,“叔叔,您這是又何必呢?您既然這麽誠心,何不自己去嚐試一下?童心是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她現在拒絕您,隻是一時間還不能接受您是她父親的這個事實......以後她會不會想認您也不一定。”


    “小夥子,我都開出這樣的條件了,你還不願意幫幫我?”舒國安皺眉不悅地問康子仁。


    康子仁還未回答,手機鈴聲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他對舒國安說了聲抱歉,轉過身去接起了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李博超急切的聲音傳了過來,“老大,有情況!”


    康子仁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往後麵看了一眼舒國安,往前走幾步,壓低聲音說,“什麽情況?”


    “dna比對結果出來了,舒一鳴和童小姐並不是姐弟,他們之間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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