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玥理了理寬袖,眼底的笑意,意味難辨。


    長平被冷芷若的話狠狠地震到了,眼底閃動著驚魂未定:“我今天就見過了大皇兄、二皇兄、芷若、桑小姐、姚小姐和李小姐。”


    田女官對著雲澈行了一禮:“既然如此,還請大皇子做主,讓丫鬟們搜查一下幾位小姐的身。”


    冷芷若攤開手:“我沒意見。”


    李萱和姚馨予忽視一眼,異口同聲:“我們也沒意見。”


    “等等,我有意見。”桑玥不疾不徐地開口,陽光從窗欞子透射而入,照著她秀美的臉,如同敷了層淡的金輝,鬢角的青絲隨風而舞,拂過她輕巧的鼻尖,憑添了一分飄渺之姿,“為什麽隻搜我們的,而不搜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呢?依我看,應該把二皇子叫來,一並接受搜查。”


    冷芷若不屑地冷笑一聲:“桑小姐,大皇子和二皇子是什麽人?會貪戀長平公主的釵、亦或是存了心思害她?”


    “你幹脆說,你是長平公主的表妹,絕不會做出對不起長平公主的事,盜賊就是我和馨予、萱兒其中的任意一個,想不到央央冷府,一次又一次地冤枉我姚府之人的清白,這樣的宴會,不參加也罷,馨予,萱兒,我們走。”說著,一手拉過一個,邁步朝外走去。


    冷芷若嗬斥道:“站住!你心虛了是不是?大家看,她們分明就是心虛了,所以想趁機開溜!”


    桑玥如冷月般漾著清輝的眸子微眯了一下,冷芷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從前你不曾對我下手時,我雖看你不順眼,但不想把你怎麽著,現在麽,等著瞧吧!


    語氣十分堅決:“我還是那句話,不把二皇子叫過來一並搜身,我就不答應。”


    長平公主的瞳仁動了動,對田女官吩咐道:“去請二哥過來吧。”


    “慢著!”桑玥叫住了正要遠去的田女官,“為了公平起見,不應該由公主的貼身女官去請,萬一她提前給二皇子通風報信怎麽辦?那樣,即便他身上有,最後也沒有了。”


    好狂妄的口氣!這擺明了是在汙蔑二皇子,什麽叫“即便他身上有,最後也沒有了”?


    長平公主的第一個反應是:桑玥對雲陽做了手腳,那釵……跑到了雲陽的身上?她陡然憶起,在荷塘邊,桑玥被冷芷若絆倒,雲陽出手搭救,二人不可避免地摟在了一起……


    長平公主想得到的,雲澈也猜了大半,若果真如此的話,倒不失為一個壓製雲陽的機會。他神色一肅:“一視同仁吧,不止雲陽,我也一並接受搜查,就在右側的偏廳吧。”


    爾後,給侍衛打了個手勢,“把二皇子請來。”


    雲陽閑庭信步地來了,當被告知要搜身尋找長平公主的金釵時,他平淡無波地應下,並未表露一絲一毫的猶豫。


    冷府的侍女和田女官仔細檢查了冷芷若、桑玥、姚馨予和李萱,侍衛們也查探了雲澈和雲陽的。


    當眾人再度出現在大廳時,氣氛變得詭異了。


    他們並未搜查到長平公主口中的金釵,卻搜到了冷芷若的繡花絲帕!


    春天的風吹在眾人臉上,冷暖各不同。


    雲澈、冷芷若、長平公主,三人的臉色難看得像塗了層雜燴的油彩,唯獨被戴了準綠帽子的雲陽一臉閑適,半分憤怒都無。


    冷芷若實在想不通,好好的一方帕子怎麽會跑到大皇子的身上去了?


    姚馨予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和桑玥相視而笑,拽她落水,是要付出代價的!


    有一句話叫做“百口莫辯”,講的大抵就是如今這種狀況。隻是偶爾,峰回路轉亦能存在。


    惜華郡主起身,走到雲澈的身邊,拿過帕子,淺笑含嗔道:“長平公主,你也真是的,我拜托你借一方冷家特有的冰藍絲帕給我觀賞,你倒是犯懶,直接給了大皇子,他跟我是一個人麽?我們……可還未成親呢,傳出去,可不叫人笑話我們兩個?”


    這樣明目張膽地承認同雲澈的親昵關係,於女兒家的清譽或多或少是有影響的,可比起雲澈多年來樹立的良好形象被毀就無足輕重了。


    桑玥笑容淺淺,陸德妃倒是給雲澈尋了個好未婚妻。


    長平公主眉眼彎彎,道:“是的呢,我就想製造一個你跟大皇兄見麵的機會。”


    惜華郡主羞澀一笑,眾人釋懷了。


    當事人雲澈卻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


    到底是誰在害他?


    思緒翩飛,憶起了竹林裏那名跌跌撞撞的白衣女子,隻有她,接近了自己!


    她到底是誰?


    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惜華郡主已轉身朝外走去,漸漸消失在他的視線,他把心一橫,快步追上。


    豔陽高照,天空澄碧得沒有一絲雜質。


    惜華郡主的心卻亂到了極點,雲澈在假山旁攔住了她的去路:“惜華,你聽我說,我是被冤枉的。”


    惜華郡主撇過臉:“大皇子,你今天見了冷芷若沒?”


    “見了,但我們根本沒有獨處,你不要亂吃飛醋。”雲澈本能地吸了口涼氣,回答遲緩了片刻,可就是這一瞬間的遲緩落在惜華的眼中成了心虛的表現,她後退一步,語氣疏離了幾分:“大皇子,惜華並非那蠻不講理之人,要獨占你,我們成親之後,皇上和德妃娘娘肯定會著手為你納幾個身世顯赫的側妃,我個個都吃醋,吃得完嗎?我隻是想說,大皇子苦心造詣那麽多年,決不能在關鍵時刻行事踏錯,冷芷若是誰?她是冷貴妃相中的兒媳,你要跟她撕破臉嗎?”


    “我說了是誤會,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帕子是如何出現在我身上的。你我本該是世上最相互信任的人……或許這隻是一條挑撥你我關係的拙計,你上當了,可就不妥了。”


    惜華郡主到底是吃醋了,她行了個禮,在丫鬟的攙扶下去往廂房歇息。


    雲澈倒是想追,一名侍衛快步行至他身邊,小聲耳語了幾句,他勃然變色!趕緊朝著相反的方向疾步走去。


    他趕到花園時,那裏已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嚴實。身旁的侍衛高聲稟報:“大皇子駕到——”


    眾人這才紛紛轉過身,散開讓出一條路,行禮問安:“參見大皇子!”


    人群中央,是那名蒙麵的白衣女子,她癱坐在地上,因哭泣的緣故,削弱的肩膀瑟瑟發抖,幾乎要把自己淹死在淚缸裏。盡管沒有以真麵目示人,但僅憑那曼妙的身姿和絕美的眉宇,就不難判斷出麵紗下的容顏有多麽傾國傾城。


    荀義朗好整以暇地欣賞著這一出皇子和青樓女子互生情愫的戲碼,意態閑閑地依靠在一棵桃樹下,看著冷昭如何處理這一檔子混事。


    冷昭對雲澈拱了拱手,道:“大皇子,這名女子鬼鬼祟祟的隨著戲班子混入了冷府,方才企圖衝入大廳,被侍衛攔下,誰料,她竟滿口胡言,說……說她是來找大皇子的!”


    冷昭講的與侍衛通報的一般無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全都是爭對他,雲澈不禁有些缺乏耐心了,目光一掃:“我不認識……”


    “她”字未出口,視線已落在了她的臉上,這不就是紫竹林中撞入他懷抱的女子?他的濃眉遽然一蹙:“是你?”


    眾人瞠目結舌,大皇子果真認得她?


    那名女子欣喜若狂地望著雲澈,哽咽道:“大皇子終於肯見如嬌了麽?”


    如嬌?玉如嬌?鄱陽城的名ji玉如嬌?花園裏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難怪傳聞說玉如嬌xing子古怪,愛見誰便見誰,即便皇子來了也照樣拒之門外,她賣藝不賣身,權貴富商無一人能強迫於她,早傳聞她有個厲害的靠山,而今得見,原是大皇子?!


    天啊!潔身自好的大皇子……居然是玉如嬌的入幕之賓?!


    雲澈甩袖,負於身後:“如嬌?本皇子根本不認識你!你究竟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陷害本皇子?方才在紫竹林……”


    玉如嬌打斷他的話,梨花帶雨道:“在紫竹林是如嬌情不自禁了,可是如嬌實在太過思念大皇子,所以……”


    唔!紫竹林……情不自禁……各種臆測如冬季飛雪漫天飄。


    雲澈惱羞成怒:“玉如嬌!本皇子行事光明磊落,何曾見過青樓ji子?來人,給本皇子將這滿口胡言的女子拖出去仗斃!”


    這大概是雲澈有生以來頭一回失控,他不得不下狠手,壽宴變成了鴻門宴,他不怕刀山火海,唯懼流言蜚語,若此事傳回父皇的耳朵裏,父皇會怎麽看他?很失望吧!


    “大皇子!你……你居然要殺我?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居然要殺我?”


    “誰跟你一日夫妻?信口雌黃!還不把她拖下去?要等本皇子親自動手嗎?”


    兩名侍衛上前,玉如嬌的美眸陡然迸發出視死如歸的厲芒,她拚盡全力甩開侍衛的禁錮,憤恨道:“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從寬袖裏摸出一枚羊脂美玉的環形玉佩,中央鏤空地雕刻著一個“澈”字,如此繁複的工藝,在民間是絕對做不出的,“大皇子,你寵幸如嬌時,是如何信誓旦旦地保證的?‘如嬌,我替你贖身、在京都給你都買一座大宅子、日日相見、夜夜溫存,我雖無法娶你過門,但在我心裏,你才是唯一的摯愛’!大皇子,你都忘了嗎?”


    “啊?那是大皇子的玉佩吧?”


    “居然在玉如嬌的手中……”


    “日日相見,夜夜溫存……想不到啊……”


    竊竊私語,此起彼伏,對於雲澈這個會武功的人而言,即便細若蚊蠅的聲響,他想聽也一定能聽到。


    可惡的女人!不僅塞了冷芷若的帕子給他,還順手牽羊地盜走了他的玉佩!最後倒打一耙,不知廉恥地毀滅他的清譽!


    “這玉佩分明是你偷的?”


    “偷?對,當然是偷的,如此貴重的象征皇子身份的玉佩大皇子怎麽舍得送人?”


    雲澈的神色稍作緩和,玉如嬌的聲音再度響起:“可大皇子若不在我身旁寬衣解帶、陷入沉睡,我偷得著嗎?我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偷到身懷絕頂武藝的大皇子的貼身玉佩嗎?”


    雲澈怒了,徹底怒了,像頭被拂了逆鱗的雄獅,多年嚴苛訓練下養成的涵養頃刻間蕩然無存,亦或是,他骨子裏原就是個火炮,一點就著!隻不過,從前那些人,都不曾真的敢點而已!


    雲澈低喝一聲,拔出了侍衛的寶劍,雙目泛著嗜血的凶光,唇色青紫,雙頰顫動,早已怒到了極點。他揮手,毫不留情地朝著玉如嬌的頭顱砍去。


    鏗!


    不知名的石塊擊落了雲澈手中的劍,他猛然側目:“誰?”


    荀義朗優哉遊哉地伸了個懶腰:“大皇子,這可是華陽夫人的壽宴,你確定要見血光?”


    雲澈被荀義朗這麽一提點,立即回神,後背驚嚇出了涔涔冷汗,方才他若一怒之下殺了玉如嬌,才真正坐實了和她的關係,輕則落個“負心漢”的罵名,重則會被扣上一頂“濫殺無辜”的帽子。


    對方真是厲害,掐準了他的軟肋,一個勁兒地戳,戳得他理智全無,先是帕子,後是玉佩和ji子,差點兒釀成無法挽回的局麵。


    他朝荀義朗微微頷首,表示感激。


    遠處的桑玥好整以暇地觀賞著花園裏的精彩戲碼,止不住地讚歎,這可比《紫釵記》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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