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雲陽,開始報複了我麽?


    瑤兮公主的臉色十分難看,桑玥淡然笑之,不多做理會,提出比賽的是她,讓人公平票選的是她,輸了給臉色的還是她,亦或是,蠢到被人利用的也是她。她若真敢舉著刀子朝桑玥衝來,桑玥一定會搶先一步把長槍戳進她的胸膛。


    眾人見桑玥贏了瑤兮公主非但沒有半分惶恐,反而神色淡淡,似乎這件事和這個結果壓根兒就沒入她的眼,心裏不免又對這個姚府的表小姐高看了兩眼。


    冷風灌入,吹得冷貴妃深紫色的華服沙沙作響,她的唇角微微揚起,打了個圓場:“瑤兮公主和桑小姐的佛經都甚好,想必能博得龍心大悅,且給皇上送去吧。”


    瑤兮公主露出死灰複燃的希冀:“對了呀!還有皇兄沒有選呢!快給皇兄送去!讓他看看誰的更好!”


    “是!”兩名宮女分別將二人的佛經捧在手中,就要退出大殿給雲傲送去,誰料經過姚府的席位時,姚馨予端著杯子的手一晃,竟然灑了幾滴茶漬在佛經上。姚馨予驚愕得掩麵驚呼,那是呈給皇上的佛經,她弄髒了呈給皇上的佛經!


    李萱愧疚地起身,跪在了大殿中央:“貴妃娘娘恕罪,臣女不小心碰到了表姐的手,請娘娘責罰!”


    姚馨予行至她身旁,一同跪下:“不是,是我自己沒有拿穩杯子,要罰,就罰我吧。”


    瑤兮公主勃然大怒:“你們兩個想死嗎?存心不讓我跟桑玥分出勝負!你們是不是怕皇兄認為我的更好,桑玥就輸掉了?”


    “公主息怒,臣女再抄寫一份便是。”桑玥語氣微冷地道,隻是這份冷傲究竟是爭對瑤兮公主亦或是其他人,不得而知了。


    陸德妃溫和地看向冷貴妃:“貴妃娘娘,上次華陽夫人壽宴,我聽聞桑小姐的字寫得好,讓她親手抄了一份,打算敬獻貴妃娘娘做為生辰禮物的,要不,依了瑤兮公主的心思,先比對了,再給你送去。”


    冷貴妃絕美的臉上如同戴了張優淡漠的麵具,即便笑,也笑得人手腳發涼:“德妃有心了,既然如此,便勞煩德妃派人去取,好給皇上過目欣賞。”


    陸德妃給喬女官使了個眼色,喬女官福了福身子,不多時,手裏捧了三本,語含歉意道:“娘娘,落霞公主和燕平公主也抄了一份要敬獻給貴妃娘娘的,奴婢翻了翻,都是梵,不知道哪一本才是桑小姐所出?勞煩太傅看看。”


    桑玥如冷月般漾著清輝的眸子微眯了一下,她這個當事人在場,喬女官不問她,反而問太傅,這不是太奇怪了麽?


    喬女官把三本佛經遞給太傅,太傅隻隨意翻了翻,便駭然失色!


    他倒吸一口涼氣,仿佛不甚確定,又仔細仔細翻開,再仔細仔細對比,這異常的舉動引起了眾人的好奇,瑤兮公主出聲詢問:“怎麽了?有問題?”


    “這……”太傅麵露難色,“臣,不敢說。”


    瑤兮公主的好奇心極強,太傅越是遮遮掩掩,她越是想知道,她秀眉一蹙,語氣沉了幾分:“不說,我就拔了你的舌頭!”


    桑玥向前幾步,溫和中藏了犀利的眸光飄過太傅陰晴不定的臉,道:“我抄的佛經有問題麽?有的話,太傅不妨直言。”


    太傅看了看桑玥,又看了看瑤兮公主,最終把心一橫,道:“錯了許多地方。譬如,原是,‘此皆是地藏菩薩,久遠劫來,已度、當度、未度,已成就、未成就、當成就’,桑小姐寫的是‘此皆是地藏菩薩,久遠劫來,未度、不度、非度,未成就、不成就、非成就。’”


    太傅似有欲言又止之勢,陸德妃道:“還有呢?”


    “還有這裏,原本應該是‘我今盡未來際不可計劫,為是罪哭六道眾生,廣設萬便,盡令解脫,而我自身,方成佛道’,桑小姐卻寫成了‘我今盡未來際當可計劫,不為罪哭六道眾生,非設萬便,無法解脫,而我自身,淪入魔道。’後麵,還有許多的錯誤,臣,不一一言明了。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把佛經交由其他熟知梵的人做比對。”太傅說完,把佛經遞給喬女官。


    “不可能吧,今天桑小姐抄寫的一個字也沒錯呢,怎麽上回錯得這麽離譜呢?”


    說這話的,正是長平公主,聽起來像在為桑玥開脫,實際卻是變相地認定桑玥是刻意為之。


    陸德妃麵露惑色:“這……這我也拿捏不準,許是當晚桑小姐一邊跟我聊天,一邊抄佛經,所以錯了些吧,抄寫之前,我已告知桑小姐,這經是要送給貴妃娘娘的,切不可抄錯。”


    冷芷若起身,恭敬道:“娘娘,恕臣女直言,桑小姐方才和瑤兮公主比試時,一心二用的本事可是讓我們大開眼界,吟詩時都不抄錯,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會兒天,當然就更加不會錯了,再者,臣女認為她錯的也太奇怪了些,剛好把意思給反了過來,什麽‘淪為魔道’?根本……根本就是在詛咒臣女的姑姑!”


    冷貴妃本就不愛笑,這會兒氣質似乎又更冷了些,眾人看著她不怒而威的儀容,心底惴惴不安,若說瑤兮公主是頭炸毛的獅子,發起怒來整個皇宮都要抖三抖,那麽,這個清冷貴妃便是一條闔眸假寐的毒蛇,她要麽不出手,一出手獵物就會被吞得連渣兒都不剩下,可怕的是,整個過程沒有聲音。


    這就好比和你一同漫步雲端的友人,剛剛還在放聲大笑,轉頭他就不見了,這種周圍的環境一成不變,唯獨身邊之人莫名消失的感覺,著實令人惶恐。


    冷瑤派人刺殺冷香凝和姚鳳蘭的事,早不是秘密了,姚鳳蘭有國不能回,有家不能歸,十幾年隱姓埋名屈居妾室之位,全都拜冷貴妃的胞妹冷瑤所賜,冷瑤雖死,但仇恨依舊健在,如此,桑玥身為姚鳳蘭的長女,會將仇恨的雙手伸向冷貴妃倒也說得過去。這個理由,起碼在大多數人心裏是成立的。


    於是,大家不禁猜測,冷貴妃會發怒嗎?


    桑玥理了理寬袖,笑容平和如常,瞧不出半分緊張和怯弱之色,陸德妃好城府,從宴會到今天,中間間隔了將近二十日,環環相扣,步步為營,就是為了將她bi入絕境。


    她垂眸,掩住漫無邊際的鄙夷,冷然的眸光落在繡花鞋的五彩東珠上,這雙鞋是今早姚馨予送給她的,質地上乘,舒適萬分,隻是東珠過於耀眼,耀得此刻她眯了眯眸子。


    姚俊明站起身,給座上之人行了一禮,言辭灼灼道:“貴妃娘娘,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那佛經不可能出自桑玥的手。”


    “太傅辨認過字跡了,還能有假?的確是一模一樣,姚大人可以自己看看,是不是你侄女兒的筆跡?”陸家的長孫陸青雲毫不客氣地駁回他的話。


    姚晟拱手一福,道:“能將筆跡模仿得惟妙惟肖的人在大周並非找不出。”


    陸青雲的臉色一沉:“模仿筆跡?姚晟,你是在控告德妃娘娘找人模仿桑玥的筆跡,以此來陷害她?德妃娘娘跟桑玥無冤無仇,何苦要對付她?再說了,一個姚府的表小姐,德妃娘娘要她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瑤兮公主原本是個愛管閑事的,此刻卻因著敗給了桑玥心裏堵得慌,盡管不落井下石,但也不幫她說半句好話。


    冷貴妃似笑非笑地倪了桑玥一眼,道:“桑小姐看看,可還認得自己的筆跡?”


    桑玥從喬女官的手中接過那本錯誤百出的佛經,認真翻閱了幾頁,神色逐漸凝重,從前不是沒有人用這個法子害過她,大夫人和孫氏曾讓翁銘用摻了夾竹桃的墨汁臨摹她的字畫,好把毒害蕭氏滑胎的罪名安在她的身上,當時,她通過紙張的濕度鑒別了真偽,但眼下,顯然沒有這個破綻。


    她頓了頓,否認道:“臣女那晚沒有抄錯,這本佛經不是臣女的,佛經經過了許多人的手,想要掉包並非難事。”


    喬女官道:“啟稟貴妃娘娘,因為佛經是要敬獻給您的,所以奴婢一直小心看管,絕對沒有其他人靠近。”


    姚家人若現在還看不出一切是陸德妃的設計,就太說不過去了,那晚陸德妃讓桑玥抄寫佛經的事,他們次日有了耳聞,好巧不巧,今兒設宴,那本佛經就出問題了!天底下,當真有如此離奇之事?


    姚奇是個玩世不恭的xing子,講話也最直接、最衝:“陸青雲方才說我妹妹身份不夠顯赫,德妃娘娘要她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我覺得此言差矣,桑玥雖然隻是姚府的表小姐,可她更是南越定國公府的嫡千金,是曦王殿下的準王妃,這麽高貴的身份,德妃娘娘不費點兒心思,怎麽能將其拿下呢?喬女官一口咬定沒有其他人靠近佛經,那麽,隻能說明,掉包的就是你們自己!”


    姚馨予和李萱已回了座位,此刻不禁要異口同聲地為桑玥辯解,被南宮氏攔住,這個局麵已非婦道人家能夠掌控,交給姚家的男人比較好。


    雲澈見到自己的母妃公然遭受質疑,心裏頗為憤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算這是他母妃給桑玥設計好的陷阱,就算他因上回一事對桑玥滋生了幾分好感和欣賞,但那些不足以壓彎他心裏的秤,他強忍住滔天怒火,擺出一副公正的樣子,道:“姚奇,汙蔑天子妃嬪可是重罪!你沒有理由指證我母妃,相反,桑小姐的事證據確鑿,桑小姐還有什麽可抵賴的?”


    雲陽饒有興趣地欣賞著一出好戲,上次兩個人聯手算計他,轉頭就杠上了,真真有意思!


    桑玥不著痕跡地側目,對雲陽調皮地眨了眨眼。


    雲陽如同被雷劈了似的,笑容猛然一僵,想要進一步確定,桑玥卻已撇過臉,看向了陸德妃。


    陸德妃想要將她除之而後快,一方麵是懷疑她挑起了雲澈和雲陽的爭端,另一方麵,更重要的是,大抵已從冷昭的口中知曉了她的身世。陸德妃那麽嫉妒冷香凝,又怎麽會放過冷香凝的女兒?陸德妃曾給過她提示,如果她接受對方安排的親事,嫁給陸家子弟,將來為其所用,或許可以幸免於難,可她拒絕了,那麽,對方便是要在她和雲傲相認之前殺了她!


    隻不過,陸德妃自以為挑唆姚賢妃cha收冷昭和裴浩然的杖刑一事挑起了冷昭那一房對姚家、對她的憎恨,好趁機利用郭氏和冷芷若,可陸德妃也不想想,冷昭為何會把她的身世對其透露?這一場混戰裏,到底誰利用誰尚未可知呢。


    冷貴妃執掌鳳印多年,做事滴水不漏,哪怕處死了不計其數的妃嬪,全都師出有名。這一次,亦不例外,她不會刻意偏袒任何一方,實際上,任何一方有損失於她而言都百利而無一害。


    “桑小姐沒理由陷害貴妃娘娘,這簡直是無稽之談。”荀淑妃的xing子較烈,說話氣呼呼的。


    姚賢妃接過她的話柄:“可不是麽?玥兒一個閨閣千金,哪裏來的膽子陷害大周的貴妃娘娘?況且,也沒有理由啊。”


    蕭麗妃向來和陸德妃走得近,自然幫著她,她冷冷一笑:“理由?理由自然是她把親娘姚鳳蘭十五年的苦日子算到了冷瑤姐姐的頭上,至於膽子麽……說到桑小姐的膽子,我前幾日回家省親,路上救下一名孱弱的婦人,通報貴妃娘娘之後帶回宮做了灑掃宮女,相處了幾日,從她口中得知她恰好跟桑小姐是故交,對桑小姐的過往很是了解,每每我讓她說說南越的新奇事兒,她可字字不離定國公府的桑小姐呢!不知在做的各位,對桑小姐過往有無興趣啊?”


    底下開始竊竊私語,交頭接耳,誰人沒有好奇心呢?尤其自從京都傳出了桑玥是俊美無鑄的曦王殿下的未婚妻後,大家對這個姚府的表小姐可謂羨慕嫉妒恨、五味雜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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