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玥給子歸打了個手勢,子歸腳尖輕點,翻身一縱,把六公主擰回了地麵,趁著子歸製服六公主的空擋,如意趕緊給六公主披上了對襟外衫,盡管單薄,好歹蔽體了。


    六公主抬手去脫,如意緊緊地抱著她:“公主!這衣服幹淨著呢!你穿好吧。”


    桑玥補了一句:“沒有地龍和水蛭,放心穿吧。”


    六公主聞言,仿佛一下子就從瘋症狀態中解脫出來了,她長籲一口氣,這才注意到剛剛說話的人是桑玥,她先是一驚,隨後勃然變色,上前一步,抬手要掌摑,可一觸及桑玥那冷如寒刃的眸光,腳底就像粘了層樹膠,一步也邁不動了,她放下手,緊了緊令她恐懼得厭惡的衣衫:“你來做什麽?看我的笑話嗎?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陷害我?”


    熾熱的陽光下,桑玥的臉白皙得近乎透明,服用了血火蓮的緣故,雙頰泛著淡淡的粉紅,氣色極好,她微微一笑,色如春曉之花,開在陰森的冷宮裏,又多了分神秘的意味:“嗬,世上的人總認為錯誤都是別人的,功勞才是自己的,我原以為六公主自幼喪母,會比其他人更明事理,誰料,還是一樣的蠢笨如豬。”


    若在以往,六公主聽到這樣的譏諷之詞,早就大發雷霆了,可今非昔比,落難鳳凰不如山雞,她計較再多也改變不了永世圈禁的命運。


    桑玥接著道:“你和陸青河的親事想必很早就暗中訂下了,我沒說錯吧?”


    六公主詫異地倪了桑玥一眼,隨後,低頭不語,手,有意無意地扯著衣服,渾身不自在。


    桑玥淺淺地笑道:“落霞公主告訴你,陸家人來催這門親事了,她早早地去見過了皇上,求他暫緩幾天,然後bi你偷我的玉佩,她再想法子替你推了這門親事。”


    六公主再次詫異地倪了桑玥一眼,可仍舊,低頭不語,摸著衣服,躊躇不安。


    桑玥知道她猜對了,那麽,她便繼續大膽地猜:“我就奇怪了,你既然很早就知道有這門親事,應是做了充足的心裏準備,怎會突然為了逃避親事而不惜幫著落霞公主作惡呢?”


    六公主的雙肩一抖,緊緊拽住了寬袖的卷邊。


    “落霞公主盡管隻讓你偷我的玉佩,可你應該知道我既是姚府表小姐,也是南越未來的曦王妃,我身上的東西,能隨隨便便動嗎?”桑玥頓了頓,一瞬不瞬地盯著六公主越來越緊張的神色,刺耳的話脫口而出,“你鋌而走險,隻能說明,你另有所圖!”


    六公主的身形一晃,險些摔倒。


    桑玥攤開掌心,露出一個精致的荷包,上麵繡了青竹三、兩根,祥雲好幾朵,落款是由銀線繡成的風兒,這針腳雖不怎麽細密緊湊,圖案卻別有深意得很。


    六公主抬眸,看到那個荷包時,臉唰的一下慘白慘白了!


    桑玥昨夜讓子歸對六公主的衣物做手腳,可不全是想嚇她,緊急關頭,她一直握在掌心的就是這個荷包。


    六公主再也忍不住,一股腦兒朝著桑玥衝過來,可她尚未近桑玥的身,便被子歸給輕鬆架住了。她咆哮道:“你還給我!把它還給我!”


    桑玥嗬嗬一笑:“陸青雲,陸家大公子,將來是要做陸家家主的,長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又極會討女孩子歡心,陸青河跟他,完全是雲泥之別,難怪你不想嫁給陸青河了。”


    六公主對於桑玥搜進情報的能力完全是歎為觀止,一夜,僅僅一夜,她就理清了所有的來龍去脈,不,或許這無關情報,就是桑玥的一種猜測,那麽這個女人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真不是一般的高超。


    “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想助你出冷宮,幫你逃脫夜夜與地龍和水蛭同眠的日子。”


    六公主的呼吸不太順暢了,桑玥是在威脅她,她一日不出闕氿宮,就要一日飽受桑玥**的折磨!雖然她不理解桑玥是如何瞞天過海的,但昨夜那種刻骨銘心的經曆,已經把她bi得半瘋了!


    誰能想象,夜半驚魂,地龍爬了滿臉,水蛭藏了一身,那些衣服,一攤開,惡心的東西簡直一批一批地往下掉!


    更要命的事,她被嚇暈之後醒來,房裏再次幹淨得宛若什麽也沒發生過。


    太可怕了!


    她幾乎以為是做夢,但桑玥提醒了她,這絕不是夢!


    桑玥知道六公主已經動心了,但讓一個人踏踏實實地替她辦事,光有這點兒威懾還不夠,於是她清冷地道:“你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拒絕我的提議,我折磨你折磨夠了之後,將這個荷包送給皇上,未婚公主與青年才俊私相授受倒也不足為奇,可笑的是,那人是你內定未婚夫的親哥哥,這就是醜聞一樁了,你說皇上賜了陸鳴心梳洗之刑,又會賜你什麽呢?”


    六公主的手不停揉搓著衣服的邊角,她明白桑玥沒有危言聳聽。


    桑玥笑得無比溫婉:“第二條路很陽光明媚,你跟我合作,我助你出冷宮,至於你要不要再私會你的好情郎,我管不著。”


    從闕氿宮出來,已是日暮時分。桑玥抬頭看了眼皓月當空,冰冷的目光忽而一凜,唇角卻揚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荀淑妃的生辰宴,因不是整歲,於是沒有大興酒席,隻請了宮裏的妃嬪、皇子公主和荀家的至親。桑玥一行人正好入宮伴駕,荀淑妃自然也請了她們。


    桑玥已經見過了姚賢妃的女兒瑜安公主。


    瑜安公主生得十分端麗大氣,姚馨予單純率真,還帶了點小叛逆;臨川公主喜舞刀弄槍,英姿颯爽,卻胸有丘壑;與她們二人的共同點是,瑜安公主也甚為開朗,異同點是瑜安公主似乎更不拘小節,於男女之防不太在意。她總是會央著雲笙帶她四處遊玩,累了就趴在雲笙的背上睡著回來。為此,姚賢妃沒少苦口婆心地說女孩子家家的別成天亂跑,跟哥哥走得太近也不合禮數。


    她是不在意的。


    這不,眾目睽睽之下,她又挽著雲笙的胳膊,踏入了荀淑妃的琉淑宮。


    宴會設在蘭昭殿,裏麵已高朋滿座。正對著門的略高一些的空著的席位上,不久將會坐著雲傲和三妃,左側是男賓席,右側是女賓席。


    當賢福宮的人緩步而入時,原本歡聲笑語的殿堂突然鴉雀無聲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個白衣藍裙的女子身上,燈火通明,大殿內舒明開闊,夜風鼓動她輕柔的裙裾,吹散了一朵青蓮,吹攏了一世榮華,她不驚、不慍、從容、致,容貌真真是美的,可讓人流轉不開視線的並非那張如玉風華的臉,而是那雙海納百川、望盡繁華的眼眸,濃睫輕舞,便是一地清輝;瞳仁微動,勝似人間明月。


    這樣的女子,不張揚,已奪目。


    雲笙轉過頭,對著桑玥微微一笑:“二表姐,你可真是炙手可熱勢絕倫。”


    瑜安公主附和著笑了:“要不,二表姐,你也考慮一下我三皇兄吧,他比曦王殿下也不遑多讓的。”


    姚賢妃麵色一變,嗔怒道:“你這丫頭,滿口胡言亂語,也不管馨予聽了難不難受。”


    在姚賢妃和南宮氏看來,姚馨予和雲笙的親事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況且二人定也是兩情相悅的。瑜安公主當然明白兩位長輩的想法,隻是她通過這兩日的觀察,發現襄王有夢,神女無心。雲笙總是變著法兒地討好姚馨予,好吃、好喝、好玩的不遺餘力地給,可姚馨予除了羞澀得望而卻步,奈何形勢所迫抽身不得唯有硬著頭皮扛著之外,似乎對雲笙沒多少特別的感覺。


    她剛剛表麵在問桑玥,實際餘光注視著姚馨予的表情,哪怕姚馨予露出一絲不悅也好,可令她失望了,這個二表姐,對她的哥哥雲笙的確毫無男女之情。


    罷了罷了,世家千金的親事莫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皇一道聖旨,姚馨予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古往今來自己決定親事的又有幾對?日久生情,處久了便也相愛了,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不正是這樣?


    當然,瑜安公主之所以那麽說,還有著另外一層意思,不出意料的,桑玥聽懂了,桑玥唇瓣微揚:“感情這東西沒有好不好,隻有適合不適合,三皇子很好,可我的夫君隻能是曦王殿下。”


    此話一出,隨行的幾人悄然籲了口氣,宮裏關於桑玥即將為新妃的傳言簡直愈演愈烈,盡管他們幾個都知道桑玥和慕容拓的關係,也不禁生出了幾許擔憂,眼下,她直言坦白非慕容拓不可,倒是讓他們緊張的心稍稍鬆動了。隻是皇上那邊……唉!自古君心難測,隻期待皇上估計兩國關係,別為了一個女人大動幹戈。


    入席後,宮女奉上茶水,桑玥捧起一杯放了蜂蜜的花茶,抿了一口,暗自感歎荀淑妃的細心,哪怕她尚未入席,也已一早吩咐宮女照顧她的喜好。


    男賓席中,雲澈身穿一件深藍色錦服,目光幽幽,神色泰然。哪怕經曆那麽多於他不利的變故,他非但沒有展現出絲毫的頹廢衰敗之色,反而笑意滿麵,因為他明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桑玥淺淺一笑,雲澈這個人,雖說缺點多多,但他有一點卻是其他皇子望塵莫及的:他善於進步,善於在逆境中成長。雲淑明出事的當天,他隱忍不發,並非對雲淑明毫無兄妹之情,也並非他毫不在意雲淑明能帶給他的助力,而是他已從前幾次事件中吸取了教訓,了然京都將會陷入一片混沌,他越是cha手越是引火上身,於是,他選擇明哲保身。


    在這一點上,他和雲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雲澈和雲陽把酒言歡,二人各付心思,又不約而同地朝著桑玥投去意味深長的眸光。


    桑玥仿若不察,隻靜靜抿著手裏的茶,直到頭頂的光線一暗,一道銀白色身影已映入眼簾,她抬眸,起身一福:“五皇子。”


    許是這張娃娃臉的緣故,雲綏表現出的xing子也最像個孩子,他睜大琉璃般閃耀動人的眸子,殷殷切切道:“桑小姐,你那一心多用的能力是怎麽練的?教教我。”


    好歹雲綏也幫過她一回,她的語氣頗為友好:“那個啊,可能天生的吧。”她實在不知道怎麽回答雲綏的問題,亦或是,她瞧出雲綏壓根兒也沒指望得到答案,他就是來搭訕的。


    大大出乎她意料的是,雲綏居然嘴角一歪,琉璃般動人的眼眸頃刻間被淚水淹沒:“你忽悠我,你就是不想教我,你不知道我的心其實很脆弱嗎?”


    雲綏這家夥少說也有十六、七歲了吧!跟她同年,小了幾個月份而已,怎麽說哭就哭,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還說他的心其實很脆弱?桑玥不禁扶額,雲傲都是生了些什麽極品?


    瑜安公主見怪不怪,這小子的厚臉皮,便是父皇也歎為觀止,他要是哪天不頂著無辜的外表忽悠人,就一定是生病了。


    眼看那淚珠子就要掉出來,桑玥啞然一笑,不拆穿他,隻心平氣和地道:“五皇子若誠心想學,我明日來琉淑宮教你。”


    “可萬一,你明天就溜了呢?”


    “那你去姚家找我吧。”


    雲綏破涕為笑,眼底掠過一絲促狹,轉身回了席位。


    瑜安公主湊近桑玥,小聲道:“明天我陪你來,免得這家夥詭計多端,亂整人,你不知道,上回荀玉兒在琉淑宮小住,愣是被他整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天天哭時時哭,可也不知道他又想了什麽法子,荀玉兒離宮時竟還不願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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