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珊仿佛沒有察覺到林老夫人的為難似的,繼續補充道:“左為尊,嫡為長,而三妹隻是庶女,又如何能越過二妹,坐在祖母右下手?!”這句質問的話語,是自那日武候王妃抵達定國公府,林老夫人強硬地將林依雲拽到了她的右下手,落於林芷嫻位置之前後,林芷珊就一直哽在喉間不吐不快的!更何況,此刻也不知林老夫人是氣糊塗了,抑或是有其它的想法,竟然讓人將椅子加到了她的左下手!


    即使她再不喜林老夫人,但,隻要她活一天,就是定國公府的長房嫡出小姐,又豈能讓林依雲這個庶女占了位置?更何況,林依雲從來都不知何謂收斂,若她今日不出聲質問的話,想必晚上她回了相府後,林依雲就會繼續坐在林老夫人右下手那個原本屬於她的位置上,而那些下人也會由最初的驚訝疑慮到漠視。


    明明在她眼前發生的事情,明明她就有阻止的權力,可,若因為懼怕林老夫人的威嚴,或者因為林依雲今日得了太後的賞賜,讓林老夫人想要高抬林依雲而放下身段,那麽,別說其它的人,就連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更何況,太後的賞賜是那麽好得的嗎?


    ……


    心思轉念間,林芷珊臉上的神色更加冷漠了,那雙漂亮的鳳眼微眯間,流露出一種讓人為之心驚的氣勢。


    雖轉瞬即逝,卻依然被林依雲瞧在了眼裏,心裏暗惱不已,那拽著林老夫人衣袖的手指也用力了幾分,手背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肩膀抖個不停,滿臉淚水,臉色慘白如紙,嘴唇不停地蠕動,卻許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放肆!”


    伴隨著這句喝斥聲的,是又一個迎麵砸來的茶杯。


    林芷珊隻是微微側身,就再次輕鬆地避開了。


    看著林老夫人又捧起一個茶杯,準備再次砸向她的舉動,林芷珊眉頭微蹙,以眼神示意田嬤嬤等人稍安無躁後,道:“祖母,時辰不早了,我還得回相府同外公外婆一起用餐。”


    話落,林芷珊就站起身,走到大廳中間,規矩地行了一禮後,就帶著田嬤嬤等人往外行去。


    林老夫人的身子有瞬間的僵硬,那因為太過憤怒而變得迷糊的大腦也恢複恢複清醒。尤其在她的看見林芷珊座位後麵兩個摔碎的茶杯,以及牆壁上麵那兩團汙漬,那因為林芷珊剛才徑直離開而再次生出來的憤怒情緒,也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的火苗般迅速熄滅。


    在回相府的馬車裏,迎著田嬤嬤、春桃和夏荷三人疑惑不解的眼神,林芷珊嘴角微勾,道:“你們可是奇怪,我為何要刻意激怒祖母?”


    田嬤嬤沉吟了會,問道:“大小姐,可是因為今日三小姐入宮一事?”


    提起這件事,就連夏荷都滿臉的不憤:“老夫人怎能這般待大小姐?哪怕三小姐的八字再尊貴,但也隻是一個庶女,又如何能讓大小姐換了身上的衣裙首飾給她?”


    “還有那三小姐也太貪得無厭了,明明每年都收了無數大小姐送去的布料和首飾,可一轉身就又瞧上了大小姐的新衣服和首飾!”


    ……


    春桃抿了抿唇,眉頭微蹙,不著痕跡地瞪了喋喋不休抱怨的夏荷一眼,成功地令夏荷將那到嘴的話又重新咽了回去,微垂眼簾,低聲道:“大小姐,奴婢知錯。”


    林芷珊歎了口氣:“罷了,聖人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夏荷,你定要謹記禍從口出。畢竟,不論三妹往日如何,她都是我的妹妹,也是定國公府的主子,可不是你們能擅自議論的。”


    “是。”夏荷一臉恭敬地應道,眼眸裏有著濃濃的歉意和慚愧。之前田嬤嬤和於嬤嬤曾教導過她們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以免在同林芷珊出府赴宴時不小心得罪某位貴女,不僅給林芷珊丟臉,最可怕的是還會丟掉她們自己的性命。可,自從隨著林芷珊暫住相府後,因為相府那般溫馨和樂的環境,倒是令她的警惕心也減輕了幾分。


    若非如此,她剛才又豈會在情緒激動之下,當著林芷珊的麵這般抱怨林依雲?!


    這時,田嬤嬤出聲了:“大小姐,若老奴猜測無誤的話,想必,用不了多久,老夫人就會到相府拜會了。”


    春桃和夏荷對望一眼,彼此都瞧出了對方眼裏的驚訝。


    林芷珊點點頭,狹長的丹鳳眼微眯,長長的睫毛遮擋住眼眸裏流露出來的狡黠和算計,嘴裏卻道:“想想,就令人期待啊……”


    田嬤嬤眼神閃了閃,看向林芷珊的目光裏有著顯而易見的欽佩和讚歎。她怎麽也未想到,林芷珊才跟著文老夫人學習半年時間,就有了這般大的進步。


    這樣的林芷珊,往後去到哪兒也不會吃虧……


    接下來的路途,一路無話。


    下了馬車後,看著守候在車外的文管家和喜嬤嬤,林芷珊笑道:“文管家,喜嬤嬤,因臨時有點事情耽擱了,勞你們久等了。”


    “這是老奴應做的。”文管家和喜嬤嬤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話落,文管家就吩咐下人將馬車牽走,並且忙不迭地派人告知文相等人林芷珊回府的消息。


    喜嬤嬤則上前一步,道:“大小姐,老夫人在房間裏等你。”


    林芷珊眨了眨眼睛,臉上流露出一抹驚訝:“外婆可用過晚膳了?”


    喜嬤嬤道:“已用過。”


    林芷珊沉吟了會,邁步朝前行去。田嬤嬤、喜嬤嬤、春桃和夏荷四人緊隨其後。


    見到一臉關切擔憂的文老夫人後,林芷珊嘴角含笑地撲了過去,和文老夫人一番互相調侃打趣的話語後,才笑眯眯地將定國公府裏發生的事情講述了出來。


    文老夫人手指微屈,輕敲桌麵,嘴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珊兒,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那枚金牌有問題。”


    林芷珊眨眨眼睛,笑得一臉的天真:“外婆,我從未見過禦賜金牌,又豈會知道三妹手裏的金牌有問題呢?”


    “你這丫頭,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跟我耍心眼!”文老夫人毫不猶豫地敲了林芷珊一個響指,看著林芷珊那捂著額頭,痛得眼淚汪汪,卻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樣,不由得笑罵道:“再裝,往後就不許你打著我的招牌做事!”


    “我才沒有呢……”林芷珊扁扁嘴,滿臉的委屈,可,那話語裏的得意之情,卻是被文老夫人聽了個真切,更不用說林芷珊嘴裏還呢喃道:“也不知太後是怎麽想的,竟然將太子殿下居住的寢宮印在金牌上麵……”


    是的,那曾令林老夫人猶疑的宮殿正是當今太子居住的明軒殿。若林依雲手執這枚金牌,也確實能隨時進宮,但,一定會被太監和宮女引到明軒殿去!


    再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情,也就是大家都能預料到的了……


    “咚!”


    又一個響指,敲在林芷珊的額頭處,隻令沉浸於自己思緒裏,一時忘記防備的她再也忍不住地痛呼一聲:“痛……外婆,你又敲我!”


    “敲的就是你!”文老夫人斜了林芷珊一眼,食指用力地點著林芷珊的額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這榆木腦袋,竟然隻想出了這些東西,我這半年多的教導都被你左耳進右耳出了啊?你這樣,怎麽對得起我這片苦心?啊?”


    隨著文老夫人的動作,林芷珊晃了晃腦袋,直到文老夫人一滿惱怒地收回手指後,才輕揉著額頭,小聲地為自己辯駁道:“外婆,我還沒來得及說完呢……”


    “說!”


    林芷珊扁扁嘴,再一次屈服在文老夫人的氣勢之下,道:“若我未猜錯,這方金牌定是五公主的。而五公主、三公主和玲瓏郡主是堂姐妹,又經常在一起玩耍,感情很好,故,為了玲瓏郡主,五公主也會在三公主有意無意的引導之下,派人收買許公公,借他之手送出這枚金牌。”


    “唔,分析得不錯。”文老夫人臉上露出一抹淺笑,摸了摸林芷珊的頭,感受著手下那順滑的發絲,雙眼微眯,道:“那麽,你覺得,太後是否知曉這件事情?”


    “當然。”林芷珊想也不想地回答,太後身旁的人可不是那麽好收買的,更不用說許公公這個可謂是太後身旁數一數二得力大公公的人了,想收買他?不如說是他在太後的指示下被人收買!


    文老夫人心裏轉過許多念頭,嘴裏卻道:“這段時間你給我乖乖地待在相府裏,哪兒也不許去!”


    “可……”林芷珊扁扁嘴,她還想看戲,逮著機會就推波助瀾一把呢!


    文老夫人隻覺得手癢癢的,毫不猶豫地再敲了林芷珊一個響指,道:“收起你腦子裏的那些念頭,這件事情牽扯的人太多了,真鬧出來,雖我能保住你,但你的名譽也會受損!”


    隻是略微一思索,林芷珊就知道文老夫人說和不錯,畢竟,不論是三公主、五公主,抑或是玲瓏郡主,可都不是好招惹的,而林依雲也不是那麽輕易就會認輸的人,這些人之間的對戰一定精彩紛程。


    可,與之相伴的也就是危險迭出。而她是林依雲一父同胞的姐姐,誰知道那些人在對付不了林依雲的時候,是否會將主意打到她的頭上來?


    雖她不懼這些,可,這能少一個敵人,不更好嗎?更何況,她何必為了林依雲而去將這些敵人攬上身?她可沒有林依雲那種遇難化祥的命運……


    當然,不可諱言,在適當的機會,她還是打算落井下石一番的……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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