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雖然祖母已醒過來了,但,我覺得還是要讓李大夫為祖母好生診治一番。畢竟,祖母年紀大了,身子也不若年輕時那般強健了,可不能諱疾忌醫啊……”說到這兒時,林芷珊還特意頓了頓,佯裝漫不經心地說道:“至於診金方麵,二嬸,你不用擔心,雖然我身上沒有多少銀兩,可這十多年祖母、外公和外婆賞賜給我的銀兩,我都還分文不少地收著,即使不夠付診金,但也可以跟外公外婆借一些,不會跟你開口借錢,你也就無需拿這種像是被剜了心頭肉的模樣瞧著我。”


    “林芷珊,你和你母親一樣,都是賤人!”伴隨著這道滿含憤怒話音的,是渾身殺氣騰騰,雙手成爪,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林芷珊麵門的孫氏。


    林芷珊身子往後連退了幾步,眼眸為之一冷:“二嬸,都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罵娘’,你這模樣,還真如同村野裏的潑婦一般,真讓人懷疑孫府的家教!”


    孫氏因為用的力氣過大,於是在林芷珊避開後就收勢不及,重重地朝不遠處的牆壁撞去。


    “嗷……”


    一道猶如狼叫的痛呼聲,從孫氏嘴裏逸了出來。


    待到她轉過身時,已是鼻梁歪斜,嘴旁的血液不停地往外冒。但,縱使如此,她那雙看向林芷珊的眼眸裏依然滿是怒氣和憤懣,更有著無法掩飾的淡淡的殺機。


    “林芷珊,你給我去死!”孫氏臉色陰沉如水,冷笑道:“你躲得過一次,還能躲過第兩次嗎?嗬……”


    可惜,孫氏的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於是,留在房間裏的下人就看到了這樣奇異的一幕——兩道紅色身影一前一後地奔跑著,每每在後麵那個紅色身影無法追趕上的時候,前麵的人就會放慢腳步,然後轉過身繼續挑釁幾句,將後麵人的憤怒情緒挑到最高點,令她說出一些極端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話語來。


    這樣的情景看似令人忍俊不禁,可惜,房間裏的眾人均在林老夫人那似有若無的冷冽氣勢裏齊齊垂下頭去,恨不能地上突然裂開一條大縫,然後跳將進去,將自己全身掩埋起來,以免這三位不好招惹的主子來一個秋後算賬。


    林芷珊在前麵歡快地奔跑著,嘴角微微咧開,眼眸裏的興味越發地濃鬱起來。


    依在床頭,默不出聲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的林老夫人眉頭微蹙,右手重重地拍上矮桌,厲聲喝斥道:“都給我停下來!”


    “你們一個是定國公府長房嫡女,一個是定國公府二房主母,在下人麵前這般奔跑、爭吵,成何體統?你們不要臉麵,我定國公府還要臉麵……”


    一長串的訓斥話語,猶如一盆又一盆冷水般,朝孫氏當頭潑下來,隻令她那泛紅的眼眶迅速恢複正常,臉龐上的瘋狂情緒也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一刻,她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磕頭道:“母親,求你為兒媳作主啊……”


    對於林老夫人這般過河拆橋的行為,林芷珊沒有絲毫的意外,甚至並未受到林老夫人話語裏的冷冽和警告等情緒的影響:“祖母,往常你總說二嬸待你如親娘般孝敬,如今,你也瞧見了吧?”


    “且不說二嬸刻意隱瞞你的病情,隻請了錢大夫這個徒有虛名的人前來診治這件事情,單單她特意趁著你和父親生病的時機,吩咐下人緊閉大門,誰也不能傳任何消息出去,也將我阻攔在外麵,不許我進府探望你和父親這一點,就讓人不得不歎息啊!”


    孫氏猛地抬起頭,恨恨地瞪著林芷珊:“林芷珊,你血口噴人!”


    待到她再次看向林老夫人時,卻又換了一張委屈中蘊含著淡淡惱意的麵容:“母親,往常你說大嫂是世家女,能打理好一府的蔗物也就罷了,可,如今,在你的麵前,林芷珊這個做晚輩的就敢這般誣蔑指責我,若不在你麵前,還不知她會如何地仗著相府外孫女的身份打殺了我,嗚嗚嗚……兒媳長到這麽大,還沒有受過這樣的苦,兒媳自問嫁入定國公府的那天起就孝敬公婆,尊敬兄長,愛護小輩……”


    “兒媳沒有得到任何的回報,這也就罷了,畢竟這些都是兒媳應該做的,但兒媳真不敢相信,那般睿智聰慧的大嫂竟然會生出一個這般不知禮數的女兒來,兒媳……兒媳懷疑……嗚嗚嗚……還望母親你為兒媳作主啊!兒媳苦了一輩子,到老了還要受小輩的氣,兒媳這顆心都涼了……”


    林芷珊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她還真未想到,孫氏竟然對文倩蓉有著這般深重的怨恨。難道……


    就在林芷珊眼前一亮,總覺得下一刻就能抓住腦子裏飛速掠過的那抹亮光的時候,卻隻聽得一聲“啪!”


    林老夫人也不知是被氣急了,抑或是被林芷珊臉上流露出來的淡淡的懷疑給激到了,總之,此刻她也忘記了自己還在裝病,竟然右手成掌,重重地拍向床旁的矮幾不說,就連那瞪向孫氏和林芷珊兩人的眼眸裏也滿是冷冽和陰森。


    “住嘴!”


    孫氏怎麽也未預料到,林老夫人竟然會是這般反應,於是,她立刻就呆愣住了。


    林芷珊則垂眸不語,嘴角卻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也許是林老夫人的動作太大,抑或是林老夫人擦臉用的粉質量很不好,總之,眼下,林老夫人特意撲滿了整張臉的白粉往下掉了一些。恰好今日她為了裝病裝得更像一些,還特意穿上了一襲藏藍色的衣裙,襯得整個人的臉色越發蒼白瘦弱的同時,也令墜落在她肩膀上麵的那些白色粉末被林芷珊瞧了個一清二楚。


    林老夫人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身子不停顫抖著的孫氏,不由得暗自歎了口氣:“孫氏,你太讓我失望了……”明明之前還是一個精明睿智的婦人,怎麽一對上林芷珊就變得這般激動易怒,頻頻被林芷珊抓住痛腳一踩再踩!


    “母親,這幾十年來,我已將你當成了自己的親生母親般孝敬,又豈會做出這等豬狗不如的事情呢?嗚嗚嗚……這一切都是林芷珊搞的鬼,她早就計劃好了要除掉你和大哥,然後將整個定國公府的庶物掌握在手裏,如此一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就隻能看她臉色行事了……”


    “母親,你是知道我性子的……”


    一聲又一聲的哀泣,隻聽得林老夫人心裏也為之動容不已,看向孫氏的眼眸裏也難得地浮現一縷溫情。隻是,待到她微微偏頭,看到站在一旁,依然垂眉斂目,辯認不清臉上表情的林芷珊時,那縷溫情又消失一空了。


    “罷了……”林老夫人長歎了口氣,滿臉“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孫氏,今**犯下的錯,說大倒也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如何處置你……”


    說到這兒時,林老夫人特意停頓了下,臉上也流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為難,甚至還佯裝漫不經心地瞥了眼靜立一旁,一聲也未吭的林芷珊。


    “幾年後,哲兒將襲爵,而珊兒是哲兒的嫡女,如今想要提前執掌府裏的庶物,又有何不可?”


    林芷珊那被睫毛遮擋住的眼眸裏掠過一抹利芒,雖早就知道林老夫人的偏心,但,她還真未想到,都到了此刻,這林老夫人竟然還是這般地偏聽偏信,恨不能將一切的髒水潑到她的身上,以此來洗清今日孫氏所做出的舉動給二房帶來的不好影響。


    如此說來,林老夫人還未放棄讓二房襲爵的念頭……


    林芷珊嘴角微勾,突然抬頭道:“祖母,我從未說過要執掌定國公府庶物。”


    看著滿臉羞憤怨恨情緒的孫氏,林芷珊又補充道:“倒是二嬸,才不顧一切地想要掌握整個定國公府的庶物,至於原因嘛……”


    話,點到為止。


    可,包括林老夫人在內的所有人,全部立刻就明白了林芷珊的話外之意。


    冷冷地目光一一地掃過肩膀微縮,腦袋垂得越來越低的下人們,林老夫人強壓下滿心的不悅和憤懣,卻依然忍不住狠狠地剜了林芷珊一眼:“珊兒,身為定國公府長房嫡女,什麽話可以說,什麽話不能說,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祖母,你是看著我長大的,知道我是一個心裏藏不住話,有什麽就說什麽的性子。”林芷珊定定地回望林老夫人,不懼不怕,道:“我不相信祖母會不知道今日的事情若傳揚出去,會有多麽嚴重!”


    不待林老夫人回話,林芷珊又道:“若祖母期翼整個定國公府的下人都能守口如瓶的話,那麽,我也就無話可說了。不過,我不得不提醒祖母一下,今日我回府時,靖王恰好在相府裏,他清楚地聽到了祖母和父親臥病在床的消息,並且還立刻就送我回了府。”


    “什麽?!”林老夫人再也忍不住地驚呼出聲,看向林芷珊的眼眸裏滿是冷冽。


    若是以往,她定當相信林芷珊並不是故意於此刻提出這件事情,而是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可,如今的她卻不得不渾思幾許……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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