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的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渾身上下都在隱隱作痛。


    她對麵坐著一男一女,他們都穿著黑色軍服,氣勢淩厲的仿佛出鞘的寶劍。


    女人高傲的看著阿明,口氣憤怒而鄙夷:“睡了三天,終於醒了。”


    男的倒是沒說話,不過也皺著英挺的眉頭。


    “因為一個下賤的男寵,被廢去全被精神力不說,還連累我們格蘭一家受到打壓,你還真是了不起呢!”女人咬牙切齒的說:“不過也多虧你幹的蠢事,爸爸總算是要把你這個野種趕出格蘭家了,你應該慶幸我們的仁慈,沒有直接殺死你。不過你將被送出內區,這也和送死沒什麽兩樣了。”


    男的似乎根本並不願意跟她多講話,迅速而直接的說:“是爸爸讓我們來傳話的,你現在已經等於變成了一個廢人,精神力波動連10都不到,不配繼續生活在格蘭家。等到下午,會有車把你送出帝國三區,等你到了外區也不必擔心生活問題,我們格蘭家還會繼續提供你的生活需求和必要的精神石。但是你不得對外宣稱自己姓格蘭,格蘭椰已經死了,你懂嗎?”


    男人和女人離開後,阿明還繼續呆呆的坐在沙發上,直到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進來對她說:“車子已經準備好了,請您跟我來。”


    管家竹上看著車座上目光呆愣的二小姐深深的歎了口氣,格蘭椰小姐是先生在外麵的私生女,由一個精神力低下的區外女人生下,那個女人死後,她被接進了格蘭家,可是精神力很弱,隻有區區二級。


    原本這樣一個女孩子,隻要乖乖聽話,當個富貴小姐就可以了。誰知她竟然為了一個男寵跟左上將的女兒左海藍小姐起了爭執,左海藍是四級能力強者,結果不言而喻。她被打成重傷,精神力消失殆盡,精神力波動連10都不到。愚蠢至極,丟盡了整個格蘭家的臉麵,先生和夫人都極為氣惱。所以當夫人提出要把她送去外區時,先生一語不發的默認了,這也是為了向左海藍小姐謝罪,平複其怒氣。


    阿明撫摸著頭上被包紮過的傷口。


    原來這就是人類的感覺嗎?


    溫暖的,柔軟的,刺痛的……


    阿明是人造人,是由人類製造的人類。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一個真正的人類,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自己是什麽人。


    她隻記得最後一個畫麵,‘媽媽’親自動手毀滅了她,和許多其他的人造人一起……


    車子開了很久,然後坐上一架圓形的飛船,飛船飛行了一天一夜後,他們終於離開了帝國三區,到達了平民生活的區外。


    管家把她送到一樁民居高樓,打開一間公寓,對她說:“從今以後你就住在這裏,每隔一月我會派人來給你送生活費,這是你新的身份證明。先生吩咐你不可以再姓格蘭,所以我私自定下了你的新姓名,就叫竹安,算作重新開始的人生。”


    可是眼前的少女仍舊張大無神的雙目,沒有任何反應。


    “那麽,告辭了,請您保重。”管家向自己曾經的二小姐鞠躬後,關門離去。


    公寓的客廳很幹淨,空洞洞的沒有什麽家具。


    一座雪白的沙發放在落地窗前,夕陽橘色的光芒籠罩著沙發前的毛織地毯。


    阿明走到窗前,凝視著即將落下的夕陽。


    眼睛被太陽的光輝刺痛了,淚水從一眨不眨的眼眶裏溢出,由臉頰一直滑落到下巴。


    她伸手接住了滴落的眼淚,在夕陽的光芒下,淚水晶瑩透明,她張開嘴舔了舔。


    許久,喃喃道:“這就是眼淚……”


    阿明是人造人,雖然是由人類所製造的,可是在智能方麵卻遠遠超過製造他們的人類,這種智能引起了人類的恐慌。


    人類是種脆弱的生命體,特別是當他們受到威脅的時候。


    消滅人造人!


    政府下達了這樣的指示。


    阿明的身體被毀滅了,可是她的神經元還存在,存在這個瘦弱的少女體內。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是阿明卻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寒冷、饑餓、困倦,這是人類的感覺,同樣是人類生存下去所需解決的麻煩。


    人造人被下達的指令是‘保護人類’,而阿明被下達的指令卻是——‘生存’!


    ……


    一個月後。


    在帝國第九外區的市場上,一個身穿米黃色外衣的少女正靜靜的看著不遠處的**。


    那是一個穿著破舊外套的老乞丐,他灰頭土臉,肮髒落魄。正用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猛磕地麵,鮮血漸漸流出來,染紅了石階。


    有人在議論:“哎呀,又一個被感染的人,他快死了。誰有精神石,先救救他吧。”


    “你這麽好心,你去救他啊,一個乞丐而已,死了就死了。再說他已經這樣蒼老了,可見是深度感染,能救這次也救不了下次。”


    少女平靜的看了一會兒,然後繼續自己的步伐。


    這個少女是阿明,從最初醒來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世界,跟她曾經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因為人類的力量十分強大,依靠一種名叫‘精神石’的石頭獲得精神力,進而獲得賴以生存的一切。


    這個世界也很可怕,似乎會受到不知名的感染,這種感染會讓人衰老,進而死亡,就像剛才看到的乞丐一樣。


    不同的人吸納精神力的多少也不同。


    比如這些住在外區的平民,精神力連一級都不到,用數字來計算,那就是精神力波動不到50,而50是精神力一級的底線。還記得阿明蘇醒的那天,陌生的男人對她說,‘你的精神力波動連10都不到’。


    精神力為什麽這麽重要呢?


    因為在這個星球上,根本沒有可開采的礦物質能源,無論任何東西都是依靠精神力創造的。


    比如一塊鐵,那麽由鐵元素加上人體精神力的凝結,就可以得到。同理,這個世界的任何東西都是如此製造的,比如各種食品、生活用品,甚至建築物。


    所以一個沒有精神力的人,就等於是個廢人,找不到任何工作,自然也無法生存。


    那個叫做竹上的男人離開時留下了十顆拇指般大小,形狀規則的紅色菱形石頭,這就是精神石。人類的衣食住行離不開它,除了吃食物,阿明每隔幾天還要從這些精神石裏吸收能量,補充消耗掉的精神力。好在她的精神力波動連10都不到,所以每次吸收的能量也很少,這一個月裏,她連一顆石頭都沒用掉。


    竹上說過每個月他都會派人來給她送生活經費和精神石,可是一個月過去了,根本就沒有人來。


    那個人類不過是隨便說說的吧,人類就是喜歡欺騙的生物。阿明心想。


    她像往常一樣,來到附近一座巨大的垃圾場,這座垃圾場是她偶然路過時發現的。


    這裏肮髒、發臭、淩亂,可是很奇怪,似乎有東西吸引著她,隻要她來這裏,心情就會很平靜,宛若被植入芯片時初生的美妙感覺。


    看守垃圾場的女人朝她走過來:“你又來了,東西找到了嗎?”


    阿明搖搖頭。


    “照例,5個布魯茲。”女人朝她攤出手,手指粗糙,上麵滿是泥土。


    阿明拿了5布魯茲給她,女人笑嘻嘻的走開,邊走邊說:“祝你好運,翻垃圾的姑娘。”


    “等等。”阿明叫住了她。


    “有事?”女人回頭。


    “可以請你幫個忙嗎?”阿明的聲音幹澀且平靜無波。


    女人看著眼前麵無表情,眼神直愣的少女,一瞬間感覺她似乎是沒有靈魂的。女人對自己這種奇怪的感覺嘲諷的笑了笑,聲音沙啞的回答說:“無論幹什麽你都要付錢。”


    “當然。”阿明回答。


    女人拿著鐵鏟幫少女在垃圾場的一個角落裏挖掘,心想:在這裏難道還能挖出什麽好東西。


    地麵越挖越硬,女人懷疑下麵根本是塊硬石頭,她心煩意亂的說:“挖不動了,給我30布魯茲。”


    少女似乎正在沉思,臉上透著一絲煩惱,她歪著頭問:“有什麽辦法繼續挖掘嗎?”


    “你今天還是先回去吧,明天雇傭精神力強的人來挖掘,他們使用精神力一定能挖開。”女人不懷好意的建議道。


    “好吧。”少女付了女人30布魯茲後轉身離去。


    夜晚,女人拉著自己的丈夫來到垃圾場的角落。


    “就是這裏,你挖挖看。”女人說。


    “不會有什麽好東西的,你這個女人想發財想瘋了嗎?讓我想想,一個小女孩的寶貝,是個洋娃娃嗎?哈哈哈。”滿口黃牙的大肚子男人哈哈大笑。


    “住嘴!讓你挖你就挖!”女人氣衝衝的說:“那個女孩為了這樣東西已經付給我將近100布魯茲了,絕對不普通。而且就算是垃圾我也要,這片垃圾場是我看守的,想從我這裏拿走東西,就得先讓我估好價。”


    男人哼了一聲,開始悶頭挖掘。


    這塊地麵的確很硬,哪怕使用精神力也很難挖動,很快他的精神力就用光了,女人拿出一顆精神石給他補充。


    男人涼涼的說:“還要浪費精神石,萬一挖不出好東西,我看你後悔成什麽樣。”


    誰知下一刻,坑洞裏就發出隆隆的聲音,一道光束射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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