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次會議安淳才知道,這個並不算特別起眼的女孩竟然就是天兔集團董事長的女兒——秦夢夢。


    本來作為一貫低調又擴手筆的天兔集團,即使作為投資方也基本不會介入廣告商和娛樂公司這邊的商業洽談,這次卻像模像樣地派了個人過來,雖說是董事長的女兒,但到底還是個黃毛丫頭,哪裏會懂那麽多,全程盯著季淩犯花癡去了。


    後來會散了才聽陸平爆料,這丫頭本來就是季淩的腦殘粉,喜歡季淩得有七八年了,硬是靠著自家勢力在千萬粉絲海洋中站到了人群頂尖兒。有次季淩開演唱會遇上了些極端粉絲,跟蹤、偷拍、寄恐嚇信,她知道了之後立馬找人把這群極端粉給揪了出來,還是在演唱會現場抓的包,於是這件事就鬧到了季淩耳朵裏,出麵平息了一下事端,兩人這就算是認識了。


    秦夢夢的喜歡幾乎到了瘋魔的地步,據說後來還求過她爸爸,說想嫁給季淩。天兔集團對於娛樂圈從來都是十分尊重,但是明眼人能看出來,整個集團在社會上的處事風格異常低調,除了尊重,也隻剩下利益往來和一條隔絕兩個世界的深壑了。因此天兔董事長對於自家女兒傾心娛樂圈風頭浪尖人物這件事的態度也自是不言而喻。


    後來聽說秦夢夢為此和她爸爸大鬧一場,還離家出走了,之後一段時間銷聲匿跡,再出現時卻來了個態度大轉變,也不知道期間發生了什麽,她甚至還有了自己的男朋友,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但這次她的父親沒有插手過問。至於季淩,秦夢夢表示依舊是她的心頭最愛,會永遠追隨他,但是這次是以粉絲的身份。


    這算是一個美好的收場了,兩全其美,但是最近這段時間,秦夢夢對季淩的態度又有些向從前的狀態發展的趨勢。就比如這次的廣告策劃案,她不僅指名必須要季淩來拍,還要求全程參與,即便她根本什麽也不懂。


    秦夢夢還在上高中,高三,學美術的,現在幾乎是半輟學狀態。


    在他人眼裏,她隻是個含著金湯匙長大,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丫頭罷了,可就是這樣一個丫頭,在座的各位並沒有誰敢去忤逆她。即使內心不屑,表麵也要裝出一副討好的模樣,這就是絕大部分人對這個社會的理解,也在小心翼翼地踐行著。


    廣告案的各種事宜談妥之後,廣告商把雙方簽好合約討好般地給秦夢夢遞過去,秦夢夢看也不看地又丟了回去,“你們隨便,別問我,我隻管季淩哥哥。”


    廣告商既無奈,又鬆了口氣。


    散會之後,季淩給陸平遞了個眼色,陸平就送著廣告商出去了。秦夢夢跑到季淩身邊纏著不放,季淩竟然對她異常耐心,這點讓安淳很意外。在他看來,季淩並不是那種喜歡遵循大多數人所認為對的、理所應當的方式去做事的人,即使他非常善於偽裝。也許不了解他的人看不出他麵具背後的那張嘲諷臉,因為他們根本不會往那方麵去考慮,但是安淳不一樣,他見識過季淩陰暗的內心,所以麵對此時那一臉讀不出任何惡意的柔和神情,他有些無法適應地愣愣看著。


    也許對於一個藝人來說,能夠無條件支持他的粉絲真的是一種無可替代的存在吧。


    他的心底生出一絲淡淡的小失落,很莫名地,他想起了小時候把他當做英雄一樣信任著向往著的自己,遭遇背叛如今卻依然被他玩弄於掌心,這還真是個悲劇。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情緒被察覺到了,原本一個說著一個聽著,氣氛非常和諧的兩個人突然安靜了下來,安淳霎時回過神來,看到秦夢夢正盯著自己,季淩倒隻是別有意味地瞥了他一眼,然後起身去接正好撥進來的電話去了。


    季淩一走,秦夢夢就湊過來問:“你和季淩哥哥什麽關係啊?”


    安淳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是他的助手。”


    秦夢夢撇了撇嘴,似乎有了點小情緒,“季淩哥哥身邊的人沒有我不認識的,什麽時候冒出你這號人物了。”


    安淳隻得尷尬地扯扯嘴角,解釋道:“我最近才被雇傭的。”


    “切。”秦夢夢立馬不屑道,“恭喜你,抱上金大腿了,也不知道季淩哥哥看上你哪點了。”


    安淳聽著她的話,總覺得十分別扭,但又說不出哪裏別扭,不過那話裏話外對他的冷嘲熱諷倒是實實在在領悟到了。他暗想自己應該並沒有做過什麽讓她反感的事情,於是隻當她是大小姐瞧不起窮酸百姓,很正常的事情,何況她這種行為大概也是出於粉絲護主心態吧。


    見安淳對自己的話沒什麽反應,秦夢夢失去興致了一般冷哼了一聲,又退坐到遠處。


    季淩打完電話回來,拍了拍她的腦袋,用有些遺憾的語氣說道:“接下來我恐怕不能陪你了,我那邊還有點工作。”


    秦夢夢嘟著嘴一臉的不高興,說話語氣卻有點撒嬌:“什麽工作啊,我不能去嗎?好不容易才見到麵的。”


    “那可不行啊,”季淩微微一笑,指了指門口的方向說道,“有人在等你呢。”


    秦夢夢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臉色隨即變了變,之後又像是刻意掩飾一般沒有變到徹底,臉上呈現出一個古怪的表情。


    安淳也有些好奇地往門口的方向看去,發現那裏不知什麽時候站了一個人,因為逆光看不太清楚臉,隻能看出是個身材比較瘦的男生。


    可以確定的是在他所認識的人中並沒有這樣的人,但是在那人慢慢走近直到能看清臉之後,安淳卻覺得有點熟悉,但那種熟悉感隻是一閃而過,他並不認識這個人。


    那人慢慢走近,樣子有些靦腆,先對著季淩和安淳的方向點了點頭,然後對著秦夢夢說道:“夢夢,秦董給我電話,讓我過來接你。”


    秦夢夢臉色又變了變,半晌之後才“哦”了一聲,道:“知道了。”然後跟季淩道了別,兩人就一前一後走了。


    “那是秦夢夢的男朋友?”兩人走後,安淳問道。


    季淩眉毛微挑,斜眼笑看著他:“聰明。怎麽看出來的?”


    安淳扯了扯嘴角,表情有點似笑非笑,說道:“眼神,他看秦夢夢的眼神裏是藏不住的喜歡,雖然秦夢夢……”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誰都明白。


    季淩突然站到安淳的對麵,微微俯身整張臉湊近,那雙似乎要把人吸進去似的深邃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安淳,“你看看我的眼神裏藏的是什麽?”


    安淳霎時緊繃住身體,之前兩人口齒相交肌膚相貼的親密觸感似乎又回到了身上,讓他渾身發麻,卻又動彈不得。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真的要被那雙眼睛吸進去了。


    理智和行動力終究還是回到了身上,安淳連忙別開臉,後退兩步保持住距離,道:“你不是還有工作?”


    季淩依舊盯著他看,總覺得麵前那人故作鎮定和一本正經轉移話題的樣子十分有趣。他微不可察地笑了一聲,心情不錯,就順著話接了下來:“工作啊……不過是給擺脫小鬼找個理由罷了。”


    說罷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又道:“不過關於這個廣告案確實還有點小後續要處理,但是不必待在這裏了,我們回別墅,估計這會兒陸平已經到了。”


    **


    兩人回到別墅的時候,陸平已經坐在客廳等著了。在季淩疑惑的目光下陸平晃了晃手裏的那把鑰匙,得意道:“從你家司機那兒要的,不過你也別怪他,我用了點小手段讓他相信這是你的意思。”


    “欺負老實人可不是你的風格。”季淩把外套脫下,搭在旁邊的椅背上,一邊給自己倒水一邊說道。


    陸平笑道:“這不是形勢所逼嘛,用了點快捷方法,難不成你讓我在門外等你半個鍾頭?”


    季淩沒說話,噙著一抹輕笑把嘴裏那口水咽下,不可置否。


    安淳和陸平還不算正式認識,這時候站在一邊,看著麵前兩人你來我往地開著玩笑,那股子生人不近的熟稔勁兒讓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點尷尬。


    陸平畢竟是混娛樂圈的,眼力見兒還是不錯,馬上就注意到了安淳的尷尬,把話鋒一轉:“我說季大少爺,我一個人伺候你還不夠?趁我不在又折騰了個助手回來,你這是明裏暗裏要攆我走的意思啊。”


    “那可沒有,你別誤會,”季淩當即接話道,“你的位置還是你的,至於他嘛……”


    季淩轉過頭對上了安淳的目光,嘴邊笑意慢慢加深,道:“床伴。”


    這話一出,陸平愣了,本來是打算開個玩笑緩解下尷尬,怎麽還給扯出這麽個猛料來。季淩喜歡男人?開玩笑,他可跟了季淩四五年了,這種事可是聞所未聞。


    安淳也愣了,以為之前發生的事情肯定是兩人之間的秘密,沒想到季淩會在第三個人麵前絲毫不避諱地說出這種話,安淳反應過來之後就有點羞惱,臉上不自覺燥熱起來,給季淩遞眼神被無視,隻好自己解釋道:“陸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反應放在陸平眼裏基本就是坐實了季淩的話,最後隻得微歎口氣,語氣無奈道:“你們要怎麽玩是你們的自由,不過季淩,記住你是公眾人物。”


    季淩攤攤手表示不可置否。


    隻有安淳一個人紅著耳朵根兒,想解釋又無從開口,最後被季淩環著肩膀送到廚房去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進行泡咖啡的動作了。


    安淳:“……”


    等談完工作上的事情之後,天已經徹底黑了。本來在公司的時候陸平跟季淩說過今天要在他這兒借宿一晚,這會兒又突然臨時有約,非走不可。


    季淩不攔。


    本來人都走了一會兒了,突然打回電話來,說要帶上之前從司機那裏要來的那把鑰匙,鑰匙可能忘在了客廳茶幾上,讓季淩給他送出去。


    季淩哪裏是那麽好支使的人,自然沒答應,調笑說:“我家大門鑰匙你要來幹嘛?”


    陸平前前後後搬出一大堆理由,中心思想基本圍繞這兩個:第一,咱倆很熟,兄弟情還不改給把鑰匙嘛;第二,以備不時之需,說不定哪天你臨時逃票重要活動了,我得過來把你揪出去。


    陸氏嘮叨的殺傷力很大,季淩聽得頭疼,幹脆電話一掐,摸起茶幾上的鑰匙就打算給他送過去了。


    安淳叫住他,問:“你去哪?”


    “把這給陸平送過去。”季淩晃了晃手裏的鑰匙,難得沒有跟安淳兜圈子。


    安淳皺著眉,想了片刻,把已經走出大門的季淩又給拉了回來,“我去送吧,你呆在這裏,今天最後一天了。”說罷,從季淩手裏拿過鑰匙就閃身出門了。


    季淩當然知道這“最後一天”指的是什麽。他靜靜地站在那裏,手掌上還是安淳拿走鑰匙時指尖觸碰殘留的溫度,回想起把那人抱在懷裏壓在身下的場景,有些口幹舌燥地舔了舔嘴唇。


    其實什麽遊戲的他根本不在乎,他的目的自始至終隻有一個。


    不過事到如今,他也許還真應該感謝一下這個遊戲呢。


    **


    安淳很快就回來了,最後的這段時間他的神經繃得很緊,不過還好一夜毫無波瀾,安全度過。


    午夜零點的時候,如期收到了遊戲通知:


    暗殺遊戲·第二回合結束


    守護者確認存活


    目標確認存活


    暗殺者姓名:叢月


    暗殺者編號:02


    剩餘死亡次數:5


    第三回合開始


    並沒有如期的輕鬆感,盯著屏幕上“叢月”這兩個字,安淳內心五味雜陳。


    一夜無眠,回想著短短幾天發生了所有事情,消極和樂觀兩種情緒不停地來回交疊,讓他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輾轉反側到淩晨4點多才堪堪入睡。


    然而現實並不會給他喘息的機會。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敲開了別墅的門,帶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陸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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