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死在了別墅旁的一顆大樹下,仰臥姿勢,腹部兩處刀傷,失血過多而亡。


    第一發現者是執勤的大叔,早晨換班前最後一次巡查,發現死者後立刻報了警。


    法醫初步鑒定死亡時間為晚上九點至十二點之間,警方調取了這段時間的監控記錄,執勤大叔因為偷懶在警衛室睡覺所以被排除了嫌疑,那麽作案可能性最大的便隻有昨晚與死者接觸過的安淳和季淩了。


    尤其是安淳,監控錄像顯示陸平八點四十分從別墅走出,之後打了個電話,通過通話記錄得知是打給季淩的,電話掛斷後不久,安淳從別墅小跑出來與其見麵,從那之後一直到午夜十二點的監控錄像全部消失,明顯是人為。


    負責這件案子的警察名為蔣自舟,是個又高又壯的男人,一臉凶相,問話的時候把執勤的大叔嚇得說話直打顫:“我我,我什麽也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我本來是準備出去巡夜的,可臨走的時候……不知咋回事,頭、頭就開始暈,我就想著,哎呀,可能是老出去打麻將,沒睡好,給累的,就抱了個僥幸心理直接睡過去了,誰成想……哎!警察同誌,這事兒您可千萬別跟我們領導說啊!不然我可要丟飯碗了!家裏老婆孩子還等著我……哎!警察同誌……”


    蔣自舟知道從這裏也套不出什麽線索,不想再聽他廢話,皺著眉頭擺擺手,便從警衛室出來了。一個小警察立刻迎上來:“蔣隊。”


    “問不出什麽有價值的,他什麽都不記得。”蔣自舟這話意指執勤大叔。過了會兒又道:“那兩個人呢?”


    “在別墅裏呢,沒讓他們出來。”


    蔣自舟點點頭,說道:“帶回警局,我親自審問。”


    **


    直到走進警局大門,安淳也沒有從對陸平死亡的震驚中緩過神來。


    要是說起來,季淩已經死過很多次了,但沒有一次能比陸平死亡帶給他的衝擊力大。也許在他的潛意識裏,季淩被殺隻是遊戲的設定,他還有複活重來的機會,而陸平的死亡則是真真實實的死掉了,兩者有著本質性的區別。


    陸平為什麽會死?明明不久前還活生生站在那裏開著玩笑的人,怎麽會突然被殺掉呢?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


    安淳不得而知。


    反而季淩,在麵對自己多年的合作夥伴兼朋友被殺的情況下似乎沒有多大情緒起伏,隻是臉上的線條緊繃著,麵無表情,觀察力強一些人能夠看出他現在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兩人被分別帶去審訊室詢問。


    季淩本來也隻是不大的嫌疑,加上公司得到消息也派了人過來,兩分鍾不到便被放了出來。安淳沒那麽好運,在審訊室裏和那個一臉凶相的警察麵對麵坐了半個鍾頭,最後問題依然回到了最初:“你為什麽要殺陸平?”


    安淳本來還有點慌,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之後,剩下的就隻有疑惑和無奈了。


    “我也很想知道陸平為什麽會被殺,但是我說了,殺他的那個人不是我。”即使知道有罪推論是警察破案常用的一種手段,但是自己明明很無辜卻被強行按上罪名的感覺卻依舊讓人很是不爽。


    他在對方長時間用目光的威脅下產生了很大的反叛情緒,“如果你這麽肯定我就是凶手,那麽歡迎你找出證據給我定罪,隻希望你最後不要被打臉。”


    氣氛隨著安淳的話開始有些劍拔弩張,但是蔣自舟卻沒說話,隻是用鷹一樣銳利的目光一直盯著他。


    安淳被盯得有些發毛,但是硬著頭皮不避不躲,挺直身子坐在那裏。


    終於,蔣自舟開了口:“我會找到證據的,但不是現在。”


    安淳還想說點什麽,卻被他接下來一句“你現在可以走了”給頂了回去。


    既然可以離開了,那就沒有必要再去說話激他了,而且他對這個警察還有點莫名的排斥和厭惡,倒不是因為被強加罪名審訊,隻是他敏感的神經在這短短時間內做出的直接反應。安淳不想再多留一秒,起身離開。


    審訊室所處的位置比較靠裏,到大門需要經過一個長走廊,巧的是安淳在這裏遇到了自己的上司,或者應該是前任上司,秦北陽。


    在被卷入遊戲之前安淳基本是足不出戶的,即使是工作也隻是電話或者網絡聯係,和秦北陽也隻見過兩次麵。因此他剛開始隻是覺得迎麵走過來的人很眼熟,等到對方主動和他打招呼之後,他才反應過來是誰。


    “啊,秦組長。”安淳慌忙鞠了個躬。


    秦北陽伸手扶了扶他的肩膀,溫和的笑意浮現在臉上,“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你。”


    安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從何解釋起,總不能說自己被當成殺人嫌疑人被帶到警局來了吧。


    秦北陽看出他的為難,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說也沒關係,不過要真出了什麽事需要幫忙的話,希望我是你能考慮到的人之一。”


    “謝謝,秦組長。”安淳鬆了口氣,眼含感激地看著他,“不過您怎麽也……”


    “哦,我這邊沒什麽大事,大馬路上被搶了,人已經抓住了,現在過來做個筆錄走走形式。”秦北陽說道。


    安淳點點頭,“沒事就好。”


    之後兩人又簡單地聊了幾句,等到安淳出了警局已經是中午了。


    季淩早給他發了短信,讓他出來之後直接去公司,於是安淳順手攔了輛出租車就趕過去了。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到了公司等電梯的時候又遇到了叢月。


    之前已經見過叢月掛在這裏的硬照,因此在這裏遇到她安淳並不驚訝。叢月也注意到這邊,兩人目光已經對上,這時候再繞道已經來不及了,安淳隻好強忍尷尬硬著頭皮走過去。


    “你好。”不知道說什麽,安淳隻能好像初次見麵般機械地問候。


    叢月似乎也很尷尬,回了句“你好”兩人之間便再也沒有交流。


    其實安淳想問她的問題挺多的,關於這個遊戲特別是暗殺者的部分,他到現在也有很多地方沒有弄明白。但是這會兒卻理不清思路,不知道從何問起,叢月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兩人大概真的需要談談,但不是在這種倉促的情況下。


    安淳要去的是十六樓,而電梯現在十一樓停了下來。叢月離開電梯的時候腳下步子頓了頓,脖子也往安淳的方向扭了扭,似乎是有話想說的樣子。


    最終安淳還是把她叫住了:“叢月,我們談談吧,我有事想問你。”


    “嗯,我正好也有點事想告訴你。”叢月停下腳步,沒有回頭,“我這邊的事大概下午四點能辦完,我們五點在公司對麵那間咖啡廳見吧。”


    **


    物競天擇的道理在如今的社會是完完全全被踐行著的。陸平的死雖然受到了很多人的惋惜,但是世界並不會因為失去了一個人而停止轉動。


    安淳就是因為接下來的任務交接被叫來公司的,在季淩的下一任經紀人確定之前,安淳被要求暫時負責陸平的工作,當然,做這個決定的人是季淩。


    也有人反對,娛樂圈水深千尺,大家都是摸爬滾打多年才能做到大牌經紀人的位置,這種毫無經驗的人怎麽可能勝任?


    季淩的回答十分傲慢:“陸平在的時候我很輕鬆,陸平不在了,我也不過是恢複以前沒有他的工作狀態,以我的能力,需要的隻是一個幫我跑腿給我打雜的人罷了,當然如果誰願意主動過來和安淳分擔工作,我也是很歡迎的。”


    此話一出,沒人再敢主動站出來說話,原本季淩是塊兒大肉,一堆人虎視眈眈的想要搞到手,如今卻被季淩的態度嚇了回去,生怕真被丟過去當個打雜的使喚。


    就這樣,結果如季淩所願。安淳原本也對他擅做主張有點意見,但是看著季淩此時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想說的話最終咽回了肚子裏。


    散會之後,安淳還在糾結怎麽跟季淩說自己要去跟叢月見麵這件事,如果直接說,保不準季淩會要求一同赴約,但是安淳卻是想和叢月單獨談談。如果不明說,那也得找個像樣的理由,畢竟是在這種節骨眼兒上,季淩失去了多年好友,安淳總覺得自己應該陪在他身邊,這種時候如果擅自去做自己的事情,總覺得有種內疚的感覺。


    糾結之中,季淩卻先開了口:“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要做。”


    “你……”


    “你放心,我會提高警惕,不被殺死,盡快回去。”


    “……好。”安淳心裏驀地就有點難過,一個總在調笑著一切的人突然一本正經地跟說起話來,保證自己的安全讓對方放心,不隻是不適應,更多的是知道了這份打擊對他的影響程度,知道了他並非真的就冷血到不可理喻的程度,讓人有點心疼。


    待安淳回過神來,季淩的一隻手已經放在了他的臉上。安淳抬頭看去,發現那雙深邃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眼神裏似乎夾雜了一些他看不太懂情緒,但隻是一瞬間,那雙眼睛突然又眯了起來,接著他臉上一痛,才反應過來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


    季淩歪著嘴角笑了兩聲,之前緊繃的表情柔和了許多,“你真是蠢死。”


    “……”安淳揉了揉被捏疼的臉,抬眼瞪了他一下,又趕緊移開目光,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些什麽。


    “走了。”


    “嗯。”安淳點點頭,看著季淩背影愣了會兒神,最後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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