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卿討厭這個地方,給他的感覺,這裏就像掛了高檔窗紗,又裝了足夠多的粉色燈管的豬窩,貌似奢豪、享受,實則低俗、***肮髒。


    但他還是忍住了各種不適,劍斬雜念,讓自己放鬆、入眠,並很快陷入沉睡。


    相較普通人,入道者的靈魂十分強大,可以稱之為元神、神魂。


    神是靈體,無需肉體既可以獨立存在。所以神魂,指的是可以靈魂出竅,象靈體一般遨遊天地強大靈魂。


    元,既指本初,又指完滿,元神,是指三魂七魄合一的一個完整體,這種緊密的抱團,對應的正是‘失魂落魄’的概念,普通人會失落魂魄,但修成元神者一般就不會。


    徐長卿的元神,又較普通入道者強大。《長生訣》本就是木屬功法,其核心是‘木有靈’,木若有靈,才可長生,否則縱然是頑強如胡楊,也有崩潰之時。


    這裏的靈,既靈性,意誌,象傳說中的建木,立勾連天地之心,所以它是長生的。當然,長生不等於不死,建木最後被砍了。


    徐長卿修《長生訣》,又有神靈眼這一法器輔助,後又得空海贈養魂木。他的元神的強化之路可以說是一直高速前進,且順風順水。


    而即便這樣,他現在也做不到對肉體的精細控製。尤其還不是自己熟悉的本體。


    他隻能是人為的修改指令,就像刪減計算機係統的啟動項,以加快運行速度般。更細致的操作,則需要肉體自身來完成。


    這就一定要睡覺。


    入定打坐,就身體而言,其實跟深度睡眠差別不大。至少在入先天之前,一直是這樣的。他目前就屬於後天狀態,空有強大的神魂,可供支配的力量卻太少。


    六個小時後,他睜開了眼。


    發現妹子象貓咪般依偎在他身旁,看樣子似在做夢,並且不是什麽好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影響夢的其實不是白晝的所思所想,而是情緒,優於、不安、緊張、壓力大,這些都會影響夢境。


    這妹子顯然就是正受這類問題困擾,這行當不好做,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需要自己笑臉相迎的是頭瘋狂的豬,還是一條頹廢的狗。


    他在妹子的太陽穴附近撫摸了幾下,受術法影響,妹子的表情漸漸放鬆,呼吸也變得均勻。


    起身,去浴室。


    脫去浴袍,三把兩把從身上扯掉一層褶皺發暗且角質化的皮。


    人的一生,細胞分裂次數是有限的。


    象他這樣的玩法,就是在拿命換成效。


    可反過來說,有幾個人能活到壽終正寢,無疾而終?


    多餘的脂肪已全部燒掉,但肌肉想要刪減就不那麽容易了。


    他嫌惡的看了看鏡頭中快能跟鼎盛時期的州長媲美的體魄,對他而言,靠類固醇注射等方法弄出來的肌肉一點都不健美,相反,這是負擔。


    這樣的肌肉會帶來巨大的消耗,且對神經、骨骼、血管、內髒構成不良影響,卻爆發不出應有的力量,典型的死肌肉。


    簡單收拾了一下,隨後做了幾組拉伸動作,他穿著浴袍離開了房間。


    長而昏暗的走廊,牆壁都是包出來的,花鳥魚蟲的絲綢麵,後麵塞了海綿之類的玩意,用木料繃著,像是把沙發墊立起來做牆,又宛如一幅接連一幅的巨大掛畫,地毯則十分廉價,丙綸的?不太清楚,他對此沒多少研究。


    空氣中彌散著各種香水混合的甜膩味道,即便如此,都掩蓋不住xo的腥味。


    t字廊道口的拐角,轉圈沙發外拉著紗幔,內裏亮著兩盞粉紅色的台燈。一幹妹子在沙發上橫倒豎臥,沒被包,就隻能睡這裏。


    吧台後麵,一名年輕小夥兒坐在高腳凳上,趴在吧台上假寐。


    徐長卿過去敲了敲他旁邊的吧台麵。小夥兒驚醒,見到他,本能的拉出一個笑臉,“刀哥,起的真早。”


    “我的弟兄們呢?”他這也是在蒙,一般來這種地方,很少是獨自一人。


    “都還睡著呢,隻有大炳哥在健身房。”


    “帶我去。”


    “啊?好!”小夥兒搔腦袋,不知道衛刀這是抽哪門子瘋,難道是沒睡醒?平時這貨都是繞著大炳走的。


    然而這幹亡命徒的事,不是他這個大茶壺所能置喙的,現在惟一的希望就是別被找後賬。


    將徐長卿帶到地方,小夥兒直接以吧台需要人看著為借口溜了。


    徐長卿進了健身房,很容易就發現了目標,畢竟現在是淩晨六點,這種地方,這個時候跑來健身的,真就不多。


    大炳肌肉乍一看不及他發達,卻精練的多,顯然已經運動了一段時間,肌肉光亮,熱汗直淌。


    發現了他之後,大炳停止了運動,用一種冰冷的目光、略帶戒備的打量著他。


    他則多看了一眼對方左小腿上的紋身,隨後推開拉扇,從玻璃幕的健身房進入了遊泳室。


    噗通!他縱身入水,以最耗體能的自由泳開始遊泳,一口氣遊了八百米,然後上岸。


    迎麵碰上從另一入口進來的肌肉妹。


    女性想要練出明顯的肌肉不容易,這位就練出來了,看起來比尋常的年輕男性還要強那麽一點點。


    “傻刀,什麽時候把皮肉拾掇的這麽好了?”肌肉妹子邊上下打量,邊走上前,笑的有些色,也有些媚。


    徐長卿不搭理她,結果肌肉妹故意上前用肉彈一頂,還伸手在他下身摸了一把。“器不錯,就是不知道活兒好不好。”


    徐長卿並不知道健身房旁邊挨著遊泳室,沒有穿泳褲,而是一次性底褲,水一泡,確實是春色難掩。


    但他現在扮演的是混混,就得裝出那種老於歡場的麻木厚皮,然而被這樣吃豆腐,卻也不能沒表示。


    他猛的探手一抄,將肌肉妹抱起來,然後開力一拋。


    嘭!嘩!水花四濺,肌肉妹被扔出四米多遠,砸進了泳池。


    “垃圾肌肉!”徐長卿心裏再次吐槽,走過去拿起浴袍一裹,離開了遊泳室,後麵傳來肌肉妹氣急敗壞的罵聲:“傻刀,你竟敢這樣對老娘,老娘一定要讓你好看!”


    大炳仍在鍛煉,再次看他的眼神多少有些怪異。


    他視而不見,揚長而去。


    這次過來本就是為了在大炳身上做個標記,但又不能顯得太突兀,正好,有的遊泳選,比大清早湊熱鬧健身更合情理。


    現在目的達成,他自然是不再留戀,原路返回,再次見到那小夥兒。


    小夥兒暗自鬱悶,心說:“該不是又被大炳打臉,跑來拿我出氣的吧?”陪著笑臉:“刀哥。”


    “帶我去廚房。”


    “啊?”


    徐長卿瞪了小夥兒一眼,以這幅軀體的凶蠻長相,這一眼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小夥兒遛遛的帶徐長卿去了廚房。


    一如徐長卿所預料的那樣,有健身房、遊泳室的紅房子,那就是個綜合型的娛樂會所,餐飲也是不缺的,檔次可能不比專營的飯店,卻也不算很差。


    不過,他不是來享受二流廚師的手藝的,而是為了營養。


    天朝自古就有食料的說法,中醫體係,五穀皆可入藥。所以,徐長卿很清楚自己現在適合吃什麽,已經藥膳該怎麽做。


    廚房這時候已經有人在開工了,學徒請示一灶,要不要去告訴經理。象傻刀這樣的,不過是惡狗,再惡也是狗,這個場子的老板還是能輕鬆擺平的。


    一灶表示稍安勿躁,看看再說。


    徐長卿先是挑了食材,然後就開始烹飪,看那手藝,說是做豬食也是成立的,切的糙,燒製的也馬虎,但烹製順序卻繁而不亂,菜切好時,肉已經拿高壓鍋壓好,另外就是吊湯,好燙要老火慢煲,他不,他是連帶榨汁之類的技術一起上,隻不過有時候也不光是用汁,而是選渣,看的人一頭霧水。


    並且最後製成的一鍋亂燉,有個極為詭異的特征,沒有香氣。


    明明是熱騰騰的飯菜,卻沒有食物香味,這非常奇怪。


    當然對徐長卿而言,這就對了,他不許其精華有半分泄露。


    拿個大盆,盛出來,第二鍋開燉反,然後他抱著盆開始吃。


    一盆吃完,第二鍋也燉好了,盛出來繼續吃,同時還佐食了十七個麵餅。


    然後在人們的矚目下揚長而去。


    學徒忙著收拾,洗鍋,一灶攔住,伸手在鍋裏挎了點殘餘湯汁,擱嘴裏嚐了嚐,然後眼睛就亮了。


    與此同時,徐長卿已經靠著留在大炳腿上的標記,抵達更衣室。


    作為一個常客,他可以讓人帶他去健身室和廚房,但不能無緣無故的突然忘了怎麽去更衣室。


    手牌交給侍者,開櫃後內裏的物件讓他看的皺眉。


    “這服裝的風格怎麽這麽詭異?莫非這裏是類似北鬥神拳的世界?”


    飛車黨的穿扮他見過,可飛車黨不會穿戴帶撞角的金屬肩胛,也不會圍一條拳王腰帶般的寬大鑲釘腰帶。


    將馬夾和褲子扔給侍者,“比著這個尺碼,給我拿套衣服,牛仔褲、半袖背心,皮夾克,不要任何裝飾,哦對了,還有鞋。”


    “呃……好。”


    “先給我那套新的內衣褲。”


    “哦。”


    “理發師在不在?我要理發。”……


    半個多小時之後,煥然一新的徐長卿索要賬單。


    好家夥,衣服、食物,都比妹子貴。這可都是普通的衣服,食物也不是什麽燕窩鮑魚,而妹子不是鍾點,是包宿,結果卻是消費中排倒數的,這個世界果然有問題。


    “誰付賬?”


    前台妹子努力擠出一個笑臉,“店裏的消費自然是薛爺,衣服卻是從外店幫您拿的……”


    徐長卿明白之前那侍者為什麽會遲疑了。


    他將一張卡片遞給了對方,這軀體的皮夾裏一共就三張卡,身份證,社保卡,還有就是這張,看起來像是銀行卡,但沒有明顯的用於作用識別的文字,也與他說知道的磁卡有區別,它是金屬的,像是電路板,上麵有密密的蝕刻線和節點,有近未來的既視感。


    然而他消費的這家店,卻是三流城市娛樂城的水平,很多地方頭透著過時落伍的土鱉氣息,所以他現在仍舊有些暈,不確定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世界。


    不過,這卡顯然是給對了,前台妹子笑了一下,就接過卡塞進一個類似磁碟機的儀器中。


    之後小聲道:“刀哥,您卡裏的餘額不足。”


    吃了上頓沒下頓,兜裏沒有幾毛錢,有了橫財隻管撒,不想明天睡在哪。二逼混混呐!


    徐長卿也是挺無語的,現金上的阿拉伯數字他還是認識的,知道兜裏那幾個錢根本不夠付賬。


    前台妹子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知道這些混混很看重臉麵,可有些事她擔不下的,也不便開口。


    便在這時,另外一張卡伸了過去:“賬我幫他結。”


    徐長卿現在已經不是本源世界那個橫豎踢飛腳的入道者了,神魂與肉體不匹配,除了需要更多的調整,還意味著這軀體無法滿足神魂的魂力補充需要,再加上這世界的莫測,他必須節約魂力。


    正因為這樣,才被肌肉女吃了豆腐,也沒能及早發現有人湊過來了,現在一看,是大炳。


    前台妹子恭敬的叫了聲大炳哥,雙手接過卡,結賬。


    “這個人情我會還。”徐長卿一臉嚴正的說。


    大炳撇了撇嘴,半開玩笑的道:“有空將雨柔那娘皮幹的下不了床,就算還人情了。”


    說著,收了卡,大步向外走,走出幾步又側頭道:“九點準時到公司,老板不喜歡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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