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興學在廳中氣氛極為緊張的時候,卻聽劉常滿嗤的一聲笑“子為何如此生氣?莫非是因為覺得聲望確實遠不如人家齊墨麽?”這一句話說出,連召平也捏了一把汗,陽成延更是挺身而起,站在劉常滿身邊。


    身為公輸門弟子,陽成延早就聽說,秦墨子不但驚才絕豔,更有一身世所罕見的武技。


    如今見他臉色鐵青,陽成延生怕他暴起發難,對太子不利。


    雖說絕不至於要了太子的命,但以太子的武功,恐怕沒法招架,受點羞辱是免不了的。


    因此他這才急忙站起,護住劉常滿。


    “哈哈哈哈,我秦墨聲望,原不如齊墨。


    太子不如去請那齊墨前來輔佐便是,何苦來我墨穀呢?”誰知魏無相卻並不發怒,突然大笑道。


    “哈哈哈,子度量,小子佩服得緊!”劉常滿也笑道。


    如今他的聲音已經過了變聲期,雖然說不上混厚,不過確實也象個男人了。


    “不過以小子所見,或者今日秦墨聲望,不如齊墨,但那不過一時黃花。


    百年之後,學子所以記得墨子經術,全是因為秦墨!”劉常滿斷然道。


    “喔?”廳裏眾來都來了興趣。


    說真的,若說墨子之術是因為秦墨,還有幾分可信;但若說墨經也全是因為秦墨,那可就是笑話了。


    “子可是不信小子所言?”劉常滿心裏暗笑,笑話,後知兩千年呀。


    再忽悠不了你們這些人?我知道的墨子知識雖然不多。


    但卻是經過兩千年千錘百煉的真知灼見!“子試想,齊墨修習墨經,所為何來?還不是為了使人君信用墨子之術。


    治理國家嗎。


    可子再想想,倘若真用墨子之術治理國家,會有何等情況發生?”室中同想插話,魏無相緩緩搖了搖頭,示意他聽劉常滿繼續說下去。


    “不瞞子說,以墨子兼愛之義治國。


    最後得到地,是一國之人盡皆懶惰,舉國挨餓!人性本是好逸惡勞,每人平均所得,則多勞者吃虧,少勞者得利,久而久之,則多勞者少勞。


    少勞者不勞,子想想,可是這個道理?”劉常滿這番話,乃是二千年後我國建國之時。


    被證明過地真理。


    吃大鍋飯,隻能飯越吃越少。


    越吃越差;搞絕對平均主義,就會摧殘勞動積極性,結果大家都陷入泥潭之中!聽父輩說過無數次吃大鍋飯時候情況的劉常滿,對於墨子學說的壞處,算是認識得極為清楚了。


    魏無相何等人物?仔細思索之下,發現果然會是如此。


    素來信奉墨家經義地他,不由得臉色蒼白起來。


    “所以墨子之學,必不能行於朝堂,原因正在此處,所以齊墨之說,定不能成功,而後還會多遭壓抑,最後隱匿無蹤!”“而我秦墨以有用之技,輔以墨子之術,可富國強兵,必為朝堂所用。


    所以日後墨子之道,倘若行於世間,必由秦墨而來!”劉常滿侃侃而談,眾人皆聽得呆了。


    見眾人的反應正在自己意料之中,劉常滿回到自己的幾案後坐下,靜待眾人說話。


    這些話,都是被後世的真實情況驗證過的,事實勝於雄辯,不過事實再加上雄辯,更讓劉常滿說起來自信滿滿。


    “唉!”魏無相長歎一聲。


    “從今日之後,我秦墨一門,自我魏無相以下,盡隨太子驅使!”“多謝子盛意!有子相助,何愁我大漢不強,百姓不富!我即日便上表父皇,請為子晉爵!”劉常滿也衷心說道。


    “隻是太子,老朽有一事不明,還請太子賜教。


    如太子說來,這墨子經義,於治國之道,毫無裨益麽?”魏無相情緒非常低落,奉信了一生的教義,突然發現是禍國殃民地玩意,令他很是難過。


    劉常滿神秘一笑,揮手屏出他人,這才俯到魏無相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魏無相這才哈哈大笑,精神為之一振。


    多年之後,當室中同接任子之位時,才由魏無相告訴了他,墨子經義於治國的用處:這墨子之義,利在保民。


    墨子經義,難用於朝堂,但卻能在民間形成巨大的力量,形成對君主的製衡。


    “數千載而後,墨子之義,必將大行於世,子之力,燦然史冊矣!”魏無相告訴室中同,這就是太子劉常滿的原話。


    是呀,數千載之後,可能共產主義社會了吧?那個時候,可能兼愛非攻真的會實現,誰知道呢。


    但人類就是這麽奇怪,這樣近乎虛無縹緲的精神支柱,卻如同興奮劑一樣,讓魏無相頓時迎來第二春,而在他的帶動下,整個秦墨係統都被發動了。


    有了魏無相地統籌,建設的進度果然大不一樣了。


    就拿正在建設的未央宮來說吧,由陽成延主持其事的時候,也已經盡已所能。


    按照蕭何地意思,這座宮殿,必須要建得宏偉巨大,一則顯示大漢帝國無與倫比的實力,示威“四夷”;二則也好讓宮室足夠龐大,免得以後地皇帝隨意建造宮室,招致民怨。


    因此上,未央宮的設計,比起長樂宮來,足足擴大了十倍不止。


    嚴格來講,未央宮本不是什麽宮殿,而是一座巨大“宮城”。


    光是正倉,就足足比得上新豐城的大小,而這隻不過是第一期工程罷了。


    可是長安城位於渭河之南,驪山之西,和鹹陽城一馬平川不同,因為山的影響,長安城地勢,是起伏不平的。


    這麽一來,就給運輸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建造宮室所用的無數磚瓦石灰木材,還有工人的給養、建築廢料都需要從城外運入。


    別看隻是這短短的一段路,卻讓全憑牛馬拉車的役夫們苦不堪言,成了工程進度上地瓶頸。


    但魏無相一來。


    立刻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他命人在長安城中挖出兩條大渠。


    將渭河、灞水、戲水連接了起來,渠寬數丈,深可通船。


    這麽一來。


    各種物資地運輸頓時快了許多。


    對於開挖大渠有些異議的蕭何,也讓他一句話就給說服了。


    “這渠開挖之後,不但可以加快運輸物資,而且挖出之土,可用來建造園苑景觀,而等工程完畢之時。


    再將廢料剩物填入渠中,再在上麵用黃土夯實,便可成為通衢大道,一舉三得,有何不可?”這麽有見識的話說了出來,蕭何等人自然拜服,從此築造長安城之事,就悉數委托給了魏無相。


    而魏無相也盡心盡力。


    忽忽數月過去,那未央宮地台基,竟然有了點模樣。


    —不過連羅馬那種小破城都不是一天可以建起的,更不用說宏偉壯麗的長安城了。


    在等待未央宮建成的日子裏。


    諸事順利之下,劉常滿便又開始考慮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興學。


    前世身為一個教師。


    雖然隻是一個體育教師,但毫無疑問,劉常滿對於學校教育,有一種本能的熱情。


    秦朝由於實行法家統治,采用愚民政策,因此對於學校之類地當然就不大上心。


    但劉常滿不同,在他心裏,不管怎麽說,學校還是培養人才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古代也是有學校的,但和現代教育大不相同的是,那時候的學校,多數是由私人主辦,講述“一家之言”的私堂。


    劉常滿心裏非常懷疑,中國人的思維一直缺乏驗證性,是否就與這件事情有關。


    而唯一有一點點“博采”意味的國子監,其實博采地全是儒家學說。


    儒生這種東西,一旦脫離了亂世,就會產生許許多多迂腐無用的玩意。


    說到底,修身齊家倒還罷了,治國平天下那是高級腦力勞動,豈是一群隻會坐而論道、誇誇其談的儒生能搞定的?中國現代教育,被人詬病地地方自然不少,但毫無疑問,它還是要比古代的這種私塾相授地教育方法先進得多,最明顯的一點便是學生有了更多選擇,可以為自己的未來設計不同的目標,而非象儒家統治時期的教育那樣,所有的目標都隻是為了中舉——做官。


    然而時代條件所限,劉常滿還沒有那樣的雄心壯誌,要在漢朝完美複製現代教育,不過劉常滿有自己的想法。


    穿越之後已經八年了,基於多了兩千年的知識積累,劉常滿對於這個時代的認識高度,很可能比這個時代任何人都要高。


    因此劉常滿準備采取一種溫和的方法來改變漢朝。


    劉常滿心裏明白,從根本上講,自己便宜阿爹劉邦經過七年努力,從平民升格為天子,這自古以來未曾有過。


    漢朝會亡的,每個朝代都會滅亡,這是一件毫無疑問的事情,但漢朝亡後呢?下一個朝代的皇帝,恐怕也會從一個下級官僚甚至是平民升格為天子。


    做皇帝是一件很繁雜的工作,而一個從平民升格為天子的人,需要極長的時間來學習如何做皇帝,或者說,因為皇帝隻有一個,而且還是絕對的“你隻有在工作中才學習工作”的事情,所以每一任皇帝都必須學著做皇帝。


    這麽一來,問題就來了,你從哪兒學呢?除了開國皇帝之外,其他皇帝都可以從父祖輩的言傳身教裏學到一些,但更重要的,是從以前的皇帝身上學習。


    美國實行的法律製度,前任法官的判決,可以做為後任法官判決的依據,對於中國的皇帝來說,這也是有那麽一點點象的。


    所以阿爹和自己的行事方法,治國方針,很可能,不,是一定會對後代的皇帝造成巨大影響,哪怕改朝換代了也是一樣。


    一想到自己會影響中國幾千年,劉常滿就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確實有點沉甸甸的。


    身為漢皇太子,劉常滿當然隻能實行自上而下的改變,但這種改變方法雖然見效極快,但最大的缺點就是一不小心,就容易造成巨大破壞。


    “治大國如烹小鮮”,這是一條不折不扣的真理,不到生死存亡關頭,絕不可隨便翻動治國方針。


    在改變風俗習慣上也是一樣。


    從遠的來說。


    雖然沒有經曆過**那種急進的改革時代,但後來**造成地極壞影響,對文化和人性地破壞之力。


    並非象官方宣傳那樣,令中國經濟倒退多少年那麽簡單。


    而從近的來說,秦朝所以覆滅,與秦始皇帝急功近利,想快速的在全國進行改革,把原來秦國地製度轉嫁給國不無關係。


    因此。


    劉常滿對於自己的動作,一向小心翼翼,具體到興學這件事情上也是一樣。


    劉常滿並沒有準備廣造學堂,讓所有適齡兒童全都入學的打算;更沒有打算禁絕私人傳授,全部改成公立學堂的意思。


    現在的條件下,這兩項都是不可能實現的,在物質豐富幾百上千倍地新中國,尚且不能達到如此效果。


    劉常滿憑什麽認為自己能做到這一點?因此劉常滿的辦法,是類似後世官府最為常用的方法。


    而興學首先要做的,是籠絡人才,為我所用。


    沒有人才。


    也就沒了教師,那興學就是扯淡。


    建國之初。


    最需要的人才,就是各類實用技術人才,這也是我國建國後為什麽理工科為主,工程師治國數十年的原因。


    在漢初,這些實用技術人才,如農家、秦墨、兵家、公輸門,還有各種各樣有技術的工匠,在官方的地位其實都很低,但劉常滿決定給他們一個名份。


    首先,漢太子劉常滿下詔,令天下諸子百家盡可傳授學徒——管他是公學私學呢,隻要能多培養出來人才,肉爛在鍋裏不是?管他黑貓白貓,隻要能抓住耗子地,當然全都是好貓。


    接著,漢太子又頒下詔令,指定槐裏城——也就是原來的廢丘城了,為學都,並號令諸子百家,隻要願意接受朝廷號令的,盡可以給個名份,公開在學都開堂授徒。


    說到做到,漢六年八月初,槐裏城就建起了儒家的明堂,農家地學圃,兵家的演武場,陰陽家地傳經台,道家的白虎院,並且諸家宗主全都被授以“博士”稱號,可隨時入朝參見皇帝太子。


    諸家又各有三名門徒,被授予榮譽稱號。


    接著,槐裏城又建成供奉院,號為上院,凡是對國家做出特殊貢獻的重要人才,一律被授為“供奉”銜,秩比二千石。


    同時,又設立尚材院、尚文院、尚武院三院,號為下院,各行各業,隻要能顯示自己的特殊能力,獲得認可者,都可進入三院,成為國家承認的“有特殊才能者”,雖然不發俸祿,卻頒發給執照和三院院士榮譽稱號,走到哪裏都會受到尊敬。


    劉常滿承認自己不算是什麽具有創造性的人,不過這供奉院仿照的乃是後世的科學院、工程院的設置,而尚材、尚文、尚武三院,則是仿照戰國時豢養門客的辦法,算不上什麽新方法。


    然而此舉卻在整個大漢帝國掀起了軒然大波。


    各宗派都有自己的傳播渠道,漢太子的詔令,很快的傳遍了全國,一時間,不光是關中的人才,就連各諸候國的人才,也都紛紛奔赴槐裏城。


    很多人前來關中,並不是奔著入上下院而來的,畢竟誰都能想明白,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成為院士。


    但入不了上下院不要緊,關鍵是到了槐裏,就能見到許多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妙手,自己的技藝不定就獲得了什麽提升。


    就算提升不了吧,去上下院測試的地方長點見識總還是可以的吧?漢六年八月十五,正是中秋月圓之時,漢皇帝劉邦正抱著如意,和戚夫人一起在南宮賞月,說起此事來,劉邦笑著對戚夫人說道:“阿越,看起來日後治國,盈兒說不定比他老子還厲害呢!”與此同時,燕王盧綰正在向劉邦繕表:“臣燕王盧綰敬呈大漢皇帝陛下親啟:太子前日詔令一下,我燕國諸子、能工巧匠紛紛沿北邊道前往關中。


    燕地邊窮,作養人才不易,倘若全都流入關中,則我燕國危矣!尚乞皇帝詔諭太子,待關中事畢,遣返我燕國工匠,盧綰其感激不盡!”韓王信、趙王敖也都上表皇帝,說法和燕王盧綰大同小異。


    而楚王韓信、長沙王吳、梁王彭越則直接上表漢太子,說是雖然修築長安城重要,但各諸候國也是百廢待興,如今大匠多半流失,恐怕不利諸候國建設,敬請太子遣返工匠。


    “蕭丞相,你覺得應該如何?”已經修好的長樂宮裏,劉常滿看著一堆從劉邦處轉來的、直接送呈自己的表文,笑著問蕭何道。


    “強幹弱枝,天下定理,太子不必管他們,凡是前來關中的工匠,太子隻管招募,隨其自願便是,諒諸候也無話可說!”蕭何也笑道。


    當初劉常滿想建學宮時,蕭何還有些不同意,但如今看來,這效果好得出乎意料,所以蕭何大力支持劉常滿將這些工匠以各種名目留下。


    這可都是各諸候國的重要人才,少了這些人才,各諸候國內的建設就要慢上許多。


    “蕭丞相此話倒也有理,不過諸候也都是我大漢治下子民,似乎不必做得太過了。


    這樣吧,給各派宗師、諸院院士說一下,讓他們降低門檻,把諸候之人多多招入門下,然後以宗派的名義,派人在各諸候國設立分部!”劉常滿微微一笑道。


    “太子此計大佳!”蕭何笑道,自去執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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