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風連陰雨,大明王朝就像行駛在巨浪滔天的海上的一艘巨輪。這艘遊輪雖然巨大,但卻是破破爛爛,到處都是補丁,漏洞更是不計其數,不僅要遭到巨浪的猛烈擊打,還要忍受天上的狂風暴雨,如此艱難前行著。


    八月份的這一天,陝西與山西的叛亂剛有所減緩,形勢得到明顯的改善。然而,就在這時,遼東的大淩河旁邊的一座城池的旁邊,匯集著大量的八旗騎兵,將其團團圍住。


    城牆之上,祖大壽滿臉凝重地看著遠方,神色很是難看,一旁還站著一人,正是祖大壽的堂弟祖大樂,此刻也是一臉難看的神情,著急地說道:“堂兄,城裏的糧草早就沒了,那些百姓也沒有多少了,再吃下去,要麽吃一些重傷的士兵,要麽就是咱們的戰馬。如果是後者的話,無異於自絕生路,連和皇太極一戰的機會都沒有了。”


    “大樂,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我又能有什麽辦法?至今為止,孫元化的援軍沒有一點消息,咱們這裏徹底變成了一座死城。你也知道,皇太極也太狡猾了,不僅派出重兵將這裏團團圍住,還假冒援軍,誘騙咱們出城。如果不是我反應得快,早就死在城外了,哪還有閑工夫在這裏跟你扯犢子!”


    聞聽此言,祖大樂的神情落寞了許多,訥訥地說道:“可是,堂兄,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如果繼續幹耗著,即便皇太極不攻城,咱們餓也得餓死,根本就撐不了多久。”


    這一瞬間,祖大壽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冷色,神情很是決絕,低聲說道:“嗯...我或許有一個辦法,能夠保咱們一命,渡過現在這個難關。”


    “真的?堂兄,你快說說,是什麽辦法?”祖大樂精神一震,不禁問道。


    “此處不是說話之地。走,先回去一下,找上何可綱,咱們商量一下。”祖大壽轉過身來,看向祖大樂,如此淡淡地說道。


    不久之後,城裏的某處院落密室之中,祖大壽、祖大樂與何可綱三人密會一起,呈現三角之態,相對而坐。剛一坐下,祖大壽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說道:“何將軍,城裏目前的形勢,你也清楚,根本支撐不了多久,更不可能衝出這層層重圍。所以,為了眾兄弟、眾手下的性命著想,保存實力,咱們必須學會隱忍,暫度難關,才是上策。”


    何可綱一愣,麵露疑色,不解的問道:“將軍,末將實在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又是怎樣的隱忍之策?”


    語氣一頓,似乎想到了什麽,麵露意思薄怒,何可綱的眉梢微微上揚,轉而低沉的說道:“當然,如果有什麽良策,能夠保住將士們的性命,末將絕無異議。”


    聞聽此言,祖大壽緊繃的神色明顯緩和了許多,更是故作輕鬆的說道:“可綱,你應該明白,如今,要想保住你我乃至於眾將士的性命,隻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何可綱突然出嘴問道,兩條眉毛抖動了一下,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屑之意夾雜其中,轉瞬即逝。


    祖大樂再次聽到這樣的話語,依舊是興奮不已,滿懷希冀的看向祖大壽,等待自己的這位腦袋靈活的堂兄發話,究竟是什麽辦法,能夠救眾人一命?


    “何將軍,既然皇太極多次勸降,咱們何不答應他?這樣一來,咱們的處境之艱難,不就一下子解決了!”


    祖大壽說得十分興奮,大有侃侃而談的架勢,還未說完,就遭到何可綱的當頭嗬斥:“祖大壽啊祖大壽,枉我何某人欽佩閣下英雄一世,沒想到將軍會有這樣的想法,實在讓人寒心,不敢苟同!”


    稍稍停頓了一下,在祖大壽滿臉怒容、祖大樂震驚之時,聲音隨即又拔高了幾分,繼續大聲喝道:“祖將軍,末將就當從沒有聽過此話,閣下也從沒有提過,什麽也沒有發生。而且,末將勸將軍一聲,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何可綱活著一天,就絕不允許你這樣做!”


    刹那間,祖大壽的臉色變了幾變,陰沉的可怕。自從軍以來,還未有人如此對他這樣說話。


    盡管胸中的怒火翻滾蒸騰,憤怒不知,但祖大壽還是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再次說道:“何將軍,我祖大壽何時說過真的投降皇太極,那些韃子?之所以這樣說,出此下策,隻是權宜之計。隻要渡過這次難關,越過重重包圍,隨即改弦易幟,依舊還是朝廷的軍人。”


    “就算是這樣,也不行!我何可綱寧願站著死,也不願意跪著活,苟且偷生,背上這一世罵名!”


    說完之後,何可綱猛地站起,冷哼一聲,一揮衣袖,隨即揚長而去,又丟下一句決絕的話語。


    “哼...話不投機半句多,末將絕不會接受此計!”


    這一刻,密室裏的氣氛極為僵硬,並未隨著何可綱的離去而冰消瓦解,有所緩解,反而更加壓抑起來。


    與此同時,祖大樂大氣也不敢喘一個,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弄出一點動靜,觸怒了正處於爆發邊緣的祖大壽,這位堂兄絕對是一個暴脾氣,一言不合就開幹,就連袁宗換也不敢管得太緊。


    祖大壽忽然笑了,笑得很是詭異,顯得很是滲人,祖大樂更是渾身一個激靈,脊背直冒冷氣。緊跟著,前者更是悠悠問道:“大樂,關於這種辦法,你怎麽認為?同意不同意?”


    聞聽此言,祖大樂為之一愣,沉吟了一下,隨即說道:“大哥,我讚同你的辦法。”


    祖大壽滿意地點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說。


    “大哥,咱們祖家能夠在這遼東立足,靠的不就是族中人身居要職,幾乎占據了軍中的半壁江山。靠的還有家族在遼東的實力,兩者相輔相成,不僅為朝廷所忌憚,更是皇太極拉攏的原因。”


    “大樂,你說的不錯。如果不是這兩個原因,你我兄弟早就被朝廷捉去問罪,補袁督師的後塵。”祖大壽適時地說了一句話,就沒有在語言,等待祖大樂後麵的話。


    “所以,大哥,咱們與皇太極拚不得。與何可綱不同,城裏的這些兄弟幾乎是咱們的全部家底,仰仗的所在。一旦拚光了,即便此次能夠幸存,活下來,朝廷一定會問責,被解除軍職都是輕的。若是朔及以往,整個祖氏一族都可能被抄家滅絕。”


    “既然是這樣,大樂,你說咱們該怎麽辦?何可綱可是副將,如果不能獲得他的同意,此計絕不可能成功。”


    “嘿嘿...大哥,何必問我,你應該早就有了注意力了吧?”祖大樂若有深意的一笑。


    祖大壽沒有再接話,安靜了下來,眼裏乎現寒芒,閃爍了兩下,冷冷說道:“何可綱那裏,就交給我了。兩天之後,我會修書一封,你和韓棟趁著夜色,從北門悄悄出去,攜著我的書信,與皇太極密談一下,看看對方的誠意如何?”


    ......


    與此同時,登州吳橋,夜深之時,大雨滂沱,夾雜著飛雪,此時格外的寒冷。一陣嘈雜的馬蹄聲驟然響起,呼嘯而至,穿梭於雨雪之間,“駕駕”的鞭策聲不斷,一隊八百人的騎兵猶如黑夜裏的幽靈,又忽然停了下來。


    在騎兵隊伍的最前方,響起了一個爆喝:“怎麽回事兒?隊伍怎麽忽然停了下來?”


    就在這時,從後方飛奔而來一個騎兵,剛一停下,就急喘籲籲的說道:“啟稟將軍,不好了,後麵的兄弟忍受不了寒冷和饑餓,就在剛才,忽然有一部分人撥轉馬頭,直奔旁邊的一座小鎮而去。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去弄一些吃的和穿的。而且,還有一些兄弟蠢蠢欲動,也想殺進城裏。”


    聞聽此言,為首之人勃然大怒,當即暴喝道:“來人!跟我來,一起宰了那幫鬧事的狗日的,不爭氣的東西!”


    這時,為首之人突然被人拉住,更有一個聲音隨之響起:“將軍,不可,那些兄弟也是實屬無奈。這些日子以來,朝廷的糧餉遲遲不到,兄弟們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現在又遭遇如此極端天氣,做出這等有失理性之事,也是人之常情啊。”


    為首之人放下了馬鞭,態度軟了下來,但還是說道:“李應元,你應該知道,咱們可是奉著孫元化孫巡撫的命令,前去救援祖大壽祖總兵。如果耽擱在這裏,貽誤了軍情,一旦追究下來,不是你我能夠擔待的起的。”


    然而,李應元依舊抓著為首之人的衣袖,再次說道:“孔將軍,兄弟們連續兩天兩夜急行軍,幾乎沒有吃過幾頓飽飯。如果這樣殺向大淩河,將軍覺得,咱們有幾成勝算?”


    為首之人不是他人,正是孫元化派去救援祖大壽的孔有德,登州參將。


    一語落罷,孔有德被問得啞口無言。他深深地知道,這樣的八百人前去救援,絕對是有去無回,根本起不到任何的救援效果。如此一來,事過之後,反而會落得個救援不利的罪名,受到朝廷的追究和責罰。


    思及於此,似乎想到了什麽,孔有德眉梢一樣,麵含深意,不答反問道:“李應元,據我所知,你父親李九成乃是毛文龍的舊部,此時說這些,如此一再攔我,究竟是什麽意思?”


    不等李應元回答,孔有德又說道:“袁崇煥殺了毛文龍,你父親是毛文龍的舊部,而祖大壽又是袁崇煥的左膀右臂,得力幹將,這樣的目的,是不是就是想祖大壽死於皇太極之手?”


    李應元嘿嘿一笑,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根本就沒有被戳穿陰謀的覺悟,反而說道:“孔將軍,末將敬你是一條好漢,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您願意不願意聽?”


    似乎顧忌著什麽,又或者有著什麽想法,孔有德並未立即發作,而是淡淡地問道:“哦...什麽話?”


    “將軍,俗話說,當兵吃糧,當兵吃糧,當兵就是為了吃飽肚子,走在生與死的邊緣,無非就是用這條賤命還口飯吃。可是,現在呢?兄弟們要冒著雨雪前去支援,與韃子廝殺,過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朝廷不給餉銀也就算了,還讓兄弟們餓著肚子去打仗,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就在擇時,李應元忽然話題一轉,朗聲說道:“既然如此,左右都是個死,咱們何必為崇禎那老兒賣命?將軍,末將與眾兄弟願意封你為尊,像其他的造反部隊那般,劃地為王,裂土封侯,博得一時的逍遙痛快!哪像現在,人不人,鬼不鬼,大勝了還好,一旦戰敗,就有被砍頭的可能,何苦來哉?”


    “我等願意奉將軍為尊,戰死沙場!”


    ......


    一時間,其他人紛紛附和,喊聲震天響,可見這些人真是餓極了眼,憋屈到極限,忍到無法再忍的地步。


    見此情形,李應元兩顆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隨即緊跟著說道:“將軍,趁著登州兵力空虛,無良將駐守,隻要你一聲令下,兄弟立即就能拿下臨邑、陵縣、商河、青城諸城,拿下登州,指日可待!”


    ......


    十天之後,天下嘩然,兩個消息震撼明廷朝野,祖大壽帶兵投降了皇太極,孔有德兵變,一舉攻占登州駐地,活捉登州、萊州的二州巡撫孫元化,皇太極更是兵力大淩河,虎視眈眈,頗有再攻進關內之勢。


    與此同時,山西平陽府的某個西部區域,荒野之中,李自成率領著一千李家軍出現於此,左右分別跟著李過、劉芳亮、吳汝義四員大將,所有人都是穿的破破爛爛,一副叫花子的模樣。


    當然,身為頭領的李自成和各個隊長,穿著要好上許多,像剛起義的農民,莊稼把式。


    此時,李過手裏拿著一個個邸報,邊騎著馬而走,邊念著邸報,讀完一張,銷毀一張。


    “首領,根據咱們安插在京城裏的兄弟密保,遼東的皇太極再次兵犯,將祖大壽圍困於大淩河,後者更是堅持到三個月,糧草盡無,幾乎將城裏的百姓吃光,最後還是投降了皇太極。”


    “還有,登州巡撫派孔有德前去救援,解救祖大壽被困之圍。沒曾想到,半路上卻帶兵嘩變,占領了登州。”


    ......


    隨著一條條消息入耳,李自成淡淡一笑,朗聲說道:“嘿嘿...還真是天助我也!如此這個時候,即便是曹文詔等人不會被調往遼東等地,也會停止攻勢,不敢有大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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