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延川(十四)


    嬋羽這次的失憶瞧著著實怪異。


    八歲前的事都記得很清楚,到八歲後,學校的事也還記得,唯獨少了在家跟賀延川的那部分,也不記得溫家,自然也不知道當初自己究竟是怎麽墜的樓。


    秦肅來看過後,從選擇性失憶的可能性上,委婉跟賀延川提到過這點,可男人神色始終淡淡。


    當晚,他帶著嬋羽繞著大宅的每個角落走了遍,隻說——這是哪,她以前在這裏做過什麽,簡單的講述完,又牽著她的手走往下一處,唯獨在介紹畫室時多提了幾句,叫嬋羽瞬間麵紅耳赤。


    賀延川自始至終都沒提到“想起來了嗎?”這幾個字。


    到最後介紹自己,他稍許彎了下腰:“我是賀延川,你未來的丈夫。”


    “我是江嬋羽。”她想了下,問,“我們以前相愛嗎?”


    不等賀延川回答,她自己又笑著回答:“答案好像很肯定。”


    “嗯?”


    嬋羽笑得眉眼彎起,在夜色裏透著亮晶晶的明光,若滄海遺珠:“我腦袋是壞掉了,可我隻要見到你就覺得很高興,會發自內心的笑出來,所以我想,我以前一定很喜歡你。”


    賀延川彎了下唇。


    這種時候還不忘撩他麽?


    於是,男人順勢摸了摸她的頭:“寶寶,我愛你。”


    這告白過分突然,少女有點懵逼,意識到自己表情太呆,又低了下頭:“你好奸詐。”


    “嗯。”賀延川承認了。


    嬋羽許久才輕聲道:“我也會努力的。”


    ——努力把記憶想起來,也努力的讓這樣的自己愛上他。


    賀延川笑意更深。


    *


    時間剛好,賀延川把嬋羽送回房裏,道了聲晚安,自己卻是下樓,深夜趕往溫家,及他抵達,那邊一片燈火通明,隻要是白天意外發生時在場的,不論主仆,全都聚在大廳裏靜待。


    賀延川一進去,眾人齊齊起身,直到他落座,沒發聲,那些人還是不敢坐。


    賀家的勢力本就比溫家雄厚,再加上溫家各自為派,彼此間爭鬥不休,不比賀延川早年吞了全家,自是不必賀延川一人大權在握的自在。


    而這些年他經營得當,根基愈發穩固,早就是溫家不能比擬的。


    麵對嬋羽之外的人,賀延川把他的寡言發揮的淋漓盡致,可他不說,自然也有手下願意代勞,那人是個拷問專家,也是隻笑麵虎,笑嘻嘻的眯著眼,三言兩語見就能把人問到心肝發顫。


    再加上帶來的人手密布的將人團團圈住,說得客氣,其實跟嚴刑拷打也沒什麽區別。


    饒是一代豪門溫家,也架不住黑·道的這種說話方式。


    但依舊是沒問出些什麽來,畢竟自己沒做過的事,你要我怎麽承認?


    嬋羽從樓梯上掉下來,還真不是他們動的手。


    溫家現在還有些事得仰仗賀延川,嬋羽她媽本就跟賀延川有點交情,即便不知道嬋羽跟賀延川的真實關係,但光看這人把她捧在掌心上寵的樣子,他們都得好好對待這個曾經是家族之恥的存在,誰還會沒腦子主動下手?


    傭人們的證詞,更證實了這點。


    據說是嬋羽一來就上了三樓書房,之後沒多久,她人從書房裏出來,溫家的人也跟著出來,恰好雙方都停在了樓梯口,之後又說了些什麽,因為嬋羽是背著身的,他們看不清她表情,唯獨看到自家主人臉色好像不太好,接著少女不知沒站穩還是怎麽的,身體忽然晃了晃,眼看就要掉下去,對麵有人伸手像是要拉她一把,可不知怎麽最後也沒拉住,人還是摔下來了。


    沒拉住那人是溫婉的父親,這話說完,他也站出來適時自責了幾句,緩和氣氛。


    笑麵虎又問,他們當時說了點什麽,怎麽鬧得不愉快的。


    溫婉父親麵帶愧色,說是自己那麽多年來虧待了嬋羽母女倆,說他現在年紀大了,心態也變了,渴望親情,希望兒孫滿堂,也為贖曾經的罪,打算把嬋羽接回來,且恢複她的姓氏,真要把她當孫女養。


    當然,沒人信。


    畢竟溫婉還在時,他們就沒管過這兩人的死活,後來溫婉死了,嬋羽被賀延川接去養了十年,他們半點表示都沒有,現在怎麽忽然老了,想開了,還渴望親情?


    嗬嗬。


    最渴望的還不是利益。


    笑麵虎手下也跟了賀延川挺多年,也是知道這些的,明誇暗損了這老頭幾句,順便不放棄的把話題帶回來,咄咄逼人的就是要追根究底。


    溫婉父親就繼續耍花腔,兩人扯皮了好一會,終究還是賀延川一個眼神製止,站起來,往外走,算是給這事畫上了句號。


    真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還不等這些人鬆口氣,賀延川走出幾步,又停下,回了下頭,隻聽這尊大佛,簡陋到吝嗇的說:“她姓江。”


    ——不姓溫。


    這是叫溫家的人從此放手的意思。


    而少了這層關係,他們往後再也沾不了賀延川的便宜。


    溫婉父親歎了口氣,還是同意了。


    賀延川前腳剛走,他那幾個兒子就按捺不住的說:“爸,我們為什麽要接這口鍋?為什麽不告訴他那個人她是……”


    “蠢貨!”他嚴厲的打斷,“這事就到此為止,不管你知道多少都給我把嘴縫好了,全都爛在腸子裏,往後帶到棺材裏去,往後誰都不許再提!”


    他教訓完就走,想到賀延川方才那個態度,忍不住心底發寒。


    這人像是知道些什麽。


    *


    賀延川到家時,淩晨已過。


    嬋羽在樓梯口跟他撞了個正著,小姑娘驚了下,男人的眼色淡卻溫和,又像在關切的問她“怎麽還不睡?”,隻看一眼,嬋羽便忍不住解釋:“先前在醫院睡多了,到晚上有點睡不著,剛好有點渴,就下來倒了杯水。”


    她笑了笑,像是要緩和這種氣氛:“你回來了啊。”


    賀延川應了聲,垂著眼看她。


    嬋羽不喜歡繁瑣的睡衣,四季都穿著吊帶裙或者看看及恰好大腿的長t,清涼綿軟,露出兩條白皙的腿,又孩子氣十足。


    現在還在夏天,室內中央空調二十四小時不停,且溫度打得不算低,露在冷氣裏的肩膀,襯著腦袋上的紗布,看著委實可憐。


    嬋羽不知該說點什麽,賀延川的手已罩上她頭頂,溫柔道:“晚上下來在外邊多披一件,當心著涼。”


    說著,他還撥了撥嬋羽散發,讓它們剛好蓋住肩頭。


    嬋羽道了聲謝,熟稔的不見絲毫抗拒,她看看賀延川,忽然說:“你……要喝水嗎?”


    賀延川勾了勾唇,彎腰,直接捧著嬋羽的手,就她喂著的姿勢啜飲了口,距離之近,嬋羽能清楚的看到他細密的睫毛。


    這個人今年三十四,比她還要大十六,卻因保養當,眼尾不見半絲皺紋,看著就像二十六七,可比起真正二十六七的人,又去了浮躁,顯出歲月沉澱的厚實底蘊。


    似人跡罕至處的古都。


    現在,一個不小心被她挖掘到了。


    末了,賀延川把嬋羽送回樓上,邊幫她掖好被角,邊說:“寶寶,水喝完了,還要上趟廁所麽?”


    “啊?”嬋羽沒怎麽反應過來。


    賀延川說:“讓你一次性把事情都解決。寶寶,你要是晚上再不睡覺或者爬起來,我不介意現在就搬過來跟你一起睡,反正以前也有過,以後也會經常這樣,你總會習慣的。”


    嬋羽人往被子裏沉:“我、我現在還是病人,你不能這樣。”


    賀延川看她可愛,笑了下,話則是甜蜜的威脅:“我能——我是你丈夫。”


    *


    無論如何,嬋羽還是乖乖睡覺了。


    到第二天早晨,又順著生物鍾起床,下樓後,賀延川也起了,正坐在日頭下讀報,見到她,便招呼一起用餐。


    嬋羽經過一夜的調整,腦袋似乎清醒許多,總算記得問賀延川,她是怎麽被他收做童養媳的。


    賀延川把嬋羽父母車禍後,他去福利院接她的那段說了遍,中間卻隱掉了承嬋羽媽媽人情那段。


    就隻說是看中了,所以領養了。


    嬋羽點了下頭,又問:“可我原來是生活在h市的,這裏是s市,兩地好像還蠻遠的吧,無親無故,你為什麽忽然要跑那麽遠來……收養我?”


    賀延川答:“你乖巧聽話,還可愛。”


    嬋羽:“……”所以你能在千裏之外知道我的可愛,你是開天眼了是吧?


    她決定換個問題,看著男人的目光懷疑,還帶著點古怪的揣測:“但那時候我才八歲,你就要拿我當你童養媳?”


    這已經不是可愛能簡單概括的問題了,這就是戀·童·癖啊戀·童·癖!


    賀延川淡定自若:“外邊的人都看不上眼,就想自己養一個,剛好寶寶很入我眼。”


    嬋羽:“……”就算你這樣解釋還是洗不白的,養成就隻比戀·童好了那麽一點點而已。


    在嬋羽懷疑的視線下,賀延川又說:“我有想過把寶寶當女兒養的,但有天你忽然闖入我房間,趕走下人,對著我赤·裸的上身摸了又摸,要是我不阻止,你恐怕還得親我,那時你初潮剛來,隻有十四歲。”


    嬋羽:“……”


    賀延川:“我意識到你這樣不太對勁,讓你多去跟外邊的朋友相處,你告訴我,你十八歲才會談戀愛,接著到你十八歲的那天淩晨,還記得那件畫室麽?”


    “它,它又怎麽了?”嬋羽結巴著問。


    賀延川說:“那是你十二歲開始準備的東西,到十八歲時送給我,你站在畫堆裏,跟我說你喜歡我。寶寶,想知道我那時候的心情嗎?”


    嬋羽搖了搖頭。


    賀延川笑笑:“我想這個人今後隻能是我的了,我得好好對她。”他頓了下,又說,“然後到你高考,我們約好了如果你能考上了,我就允你一個獎勵。”


    嬋羽點點頭,後來的劇情她知道,她考上了。


    賀延川注視著她的眼神忽然深邃了起來,唇邊笑意浮現:“再然後,你拿著通知書到我麵前,吻我,求我——操·你!”


    嬋羽:“——!!!”


    賀延川舔了下唇,似在回顧那時的美味,這動作由他做來妖異至極:“寶寶,你當時主動極了,我不動你就親我、扒我衣服,甚至還想自己控製節奏,那是你跟我的第一次,我本想等你再大點,再把你吃掉的。”


    嬋羽抓住關鍵:“你三十四歲,第一次?”


    賀延川臉上沒有半點羞愧,隻說:“寶寶,我在等你長大。”


    你把最美最好的自己送給我,但我已經錯過最好的時機,唯有這樣,才勉強配得上你。


    嬋羽忽然想哭,她站起來輕輕揉了揉男人的頭發,柔柔的說:“對不起,但我會努力,盡快把一切都想起來,不讓你等太久。”


    賀延川卻微笑:“不急。”他說,“我習慣了。”


    等待這種姿勢,與他而言,已是習慣。


    *


    賀延川嘴裏說著不急,還當真是一點都不急,不知道是這個狀態的嬋羽讓他感覺新鮮,還是自信哪怕沒了記憶,這人也會二次愛上他。


    同樣,賀延川也沒讓嬋羽就這麽去上學。


    聽聞自己選了醫學係時,少女整個人都驚呆了,賀延川這才知道她始終都是記憶裏那個小姑娘,連打雷都怕的人,怎麽能不怕跟日日夜夜跟屍體親密接觸呢。


    可那個人卻為了他……


    賀延川吻著她的眉心安慰:“好了,寶寶不去了,我們換專業,再不然書不念也不要緊。”


    嬋羽臉色蒼白了一小會,還是搖頭拒絕,說之前的自己既然會做這樣的決定,必然有她自己的道理,她不想醒過來之後,又後悔。


    因而,隻是讓賀延川給她點緩衝時間,暫時休學。


    嬋羽還是管賀延川叫“叔叔”。


    縱使大腦失憶,身體還是記得很清楚,因而一點都不討厭賀延川碰她,再比如她去畫室,拿著筆,她的手還記得怎麽描繪這人,加上賀延川的有意配合,她沒過多久便跟賀延川熟絡了起來。


    賀延川很喜歡嬋羽身上的少女感,像是在彌補十四到十八他照顧不到位的那幾年,自然也沒有趁機做那檔子的事,好在之前那段時間被小嫩肉喂到飽飽的,要是才開葷就斷糧,那估計真得受不了。


    第一次親吻還是嬋羽主動。


    她站在賀延川麵前,手指攪著衣擺,羞答答的,還有些忐忑,她說能不能親一口,用身體喚醒大腦的記憶,雖然是不靠譜的偏方,可沒準就成了呢。


    賀延川才彎腰,嬋羽就主動踮腳撞入他懷中,有點重還有點猛,賀延川被她含著唇的同時,還輕輕揉著她的肩膀以緩解痛意。


    總是沒有記憶,嬋羽親起人來還是如狼似虎的。


    賀延川站著任由她折騰,等嬋羽吻夠了,才問:“想起來了麽,寶寶?”


    嬋羽紅著臉,嘴唇卻比臉色更紅,她搖了搖頭,又勇敢的主動:“再、再試一次?”


    賀延川寵溺的把她攬入懷中,恣意掠奪,親著親著不知怎麽到床上去了,後邊的一切都順理成章,賀延川看著她完全羞澀的表情,將一個人吃兩遍,兩次口味還各不相同,倒是頗為新奇。


    而且這位,縱使羞澀,也喜歡憐惜又溫柔的對著他的傷疤吻個不停,還直說——


    “不疼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嬋羽還是沒想起來。


    賀延川又親了親她說:“沒關係,我們可以再試試。”


    嬋羽有些期待還有些害怕:“怎、怎麽試?”


    賀延川說的沒關係,是真沒關係。


    短暫的吃素修行結束,又回歸到大魚大肉的日子,賀延川順著說過的記憶,把嬋羽抱到各個角落給壓了一遍,美其名曰恢複記憶。


    但有多少是曾經真的有過,又有多少是新鮮玩意,反正現在另一個失憶了,基本算死無對證,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嬋羽的身體跟他愈發契合,麵上看著羞澀,慢慢的,床上又浪的跟原來那位有的一拚,一下子變了兩幅容貌,喜歡騎在賀延川身上,自己掌控節奏。


    浪完,又是捂著臉懊悔。


    賀延川看得有趣,她身上那些叫賀延川喜歡得不得了的少女感,亦不曾消退,而每次做完賀延川都會例行公事的問“你想起來了麽?”。


    這似乎變成了另一種情趣。


    但嬋羽的回答,是亙古不變的搖頭。


    賀延川的答複,也是亙古不變的:“不急,我們再來。”


    *


    這種不可言說的日子過了好一陣,至少三年才能回來的陸柏澤,不知用了什麽手段,竟然回國了,不僅如此,他還找到了賀延川的宅邸裏,站在嬋羽麵前。


    他的頭發比出國前剪短不少,人都黑了些,由小鮮肉的白皙變成了男人的小麥色,光看背影,還挺像那麽回事的,可一回頭,又帶著貓上身似的撒嬌。


    笑容甜甜,眼睛跟抹了蜜似的,張口就是親昵的叫:“阿嬋姐姐——”


    風一吹,嬋羽頭上的傷口剛好露出來,那邊縫了三針,現在拆了線,還是有點猙獰,賀延川有準備安排給她祛疤,嬋羽拒絕了,說留著,將來長個記性也好,又見他對祛疤的事相當熟悉,好奇的多盤問了幾聲。


    賀延川沒再回。


    陸柏澤看到了,眼睛瞬間危險的眯了眯,很快他又恢複笑容:“才幾個月沒見呢,那個人怎麽把阿嬋姐姐保護成了這幅模樣?”他語氣輕快的說著中傷賀延川的話。


    嬋羽摸了摸,說:“我自己摔的。”


    跟他沒關係。


    陸柏澤也沒有揪著不放,他低著頭,不知在想點什麽,過了好一會,擱在背後的手握緊又鬆開,接著腦袋也抬了起來,像一輪小太陽似的燦燦的笑著,眼睛裏的深色則遲遲沒有化開。


    陸柏澤把聲音放得很輕很輕,輕到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而後,他說:“阿嬋姐姐,你現在過的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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