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從林中竄出一條怪獸來,小蛟兒嚇了一跳,正在吃驚,小芽菜說:“你別害怕,這是竹姑姑養的一頭雲豹。”


    小蛟兒定了定神問:“雲豹?它吃不吃人的?”


    “它不吃人,但可以咬死人。”


    “這樣凶惡的野獸養它幹嗎?”


    “傻瓜!它可以守山門呀!”


    說著,林子中轉出一位二十多歲的明麗姑娘來,她喝止雲豹,看看小芽菜,又看看小蛟兒,問:“小芽菜,你帶他上來幹什麽?”


    “竹姑姑,媽叫我帶他去冰湖捉魚。”


    原來這明麗的姑娘是地賢夫人的四大女伴之一,排第四位,取名竹英。竹英曾見過小蛟兒一麵,微笑問:“小和尚,一年不見,你長高了,也不像一個小和尚了,反而像一個俊氣的小夥子。你會捉魚?”


    小蛟兒在梵淨山莊中,除了對蘭英和小芽菜不存戒心外,幾乎對任何人都存戒心。他謹慎地說:“竹姑姑,我會捕魚,可是林嬸嬸卻叫我一定要用手捉魚。”


    “捉魚嘛,當然用手捉啦!你以前沒用手捉過魚?”


    “捉過。那是在魚簍和網裏捉的。”


    “噢!那叫捉魚嗎?隻不過叫你去提魚,拿魚罷了!捉魚,要在湖水中將活生生的遊魚抓到,才是真正的捉魚。”


    “那,那冰湖大不大?深不深的?”


    小蛟兒希望冰期像水池子般大小,水也很淺,憑自己以往在洞庭湖邊淺灘上捉魚的經驗來捉,要捉一些魚也不會頂難的。


    竹英笑道:“冰湖不大也不深,方圓二裏左右,水隻有幾十丈深。”


    “方圓二裏?幾十丈深?”小蛟兒怔住了。暗想:那麽大,那麽深,還說不大不深的?那什麽才叫大叫深的?


    竹英側頭問:“你怎麽啦?”


    “竹姑姑,這麽大的冰湖,我怎麽捉魚哪!”


    竹英抿著嘴笑:“當然是下到湖中捉啦,你不懂水性麽?”


    “我懂水性,可是魚遊得那麽快,我能捉到嗎?”


    小芽菜不屑地說話了:“你真沒用,既然懂水性,怎會捉不到的?我就可以捉到。”


    “你可以捉到?”


    “你不信?好!到冰湖我捉一條魚給你看看。”


    竹英笑著說:“小傻瓜,一個人做事,首先一定要有信心才行,事情還沒做,就沒有信心,你怎能捉到魚的?虧你還是個小夥子,比不上小芽菜。好啦!你們去捉魚吧,我也不阻稱們了。”說完,竹英便轉回林中雅靜的小院裏。


    小蛟兒跟隨著小芽菜走進山野深處,一路暗想:林嬸子的女兒能捉魚,幹嗎叫我去的?是有意為難我,還是叫我出醜?好!你小芽菜能空手赤拳的捉到魚,不信我小蛟兒就捉不到。想到這裏,小蛟兒一股男孩子的傲性表現出來了,一個男孩子比不上一個女孩子,那像話嗎?


    小蛟兒跟隨小芽菜在山峰上走了好一段路,最後來到群峰中的一個大湖麵前,這個湖的湖水,清綠如緞,平靜無波。但湖水卻寒徹入骨,奇冷異常,深不可測,因而取名為冰湖,也稱寒水潭。


    小蛟兒走近湖邊,便覺一股寒氣逼人,問小芽菜:“是這個湖嗎?”


    小芽菜點點頭,舉目四望,說:“咦!怎麽不見他的?”


    “誰?”


    “看湖人。他跑去哪裏了?難道他偷懶在草棚中睡著了?來,我們去看看。”


    小蛟兒心想:這個冰湖還有看守人的?難道還怕別人來偷魚麽?梵淨山莊的東西,誰敢來偷的?不要命了。他也隨小芽萊的目光,四下打量著。湖的四周,幾乎盡是一色的險峻山峰,湖邊一些奇岩怪石,一半在湖水中,一半露出湖麵,宛如一個個猙獰的野獸一般,有的似俯首長飲湖水,有的像橫臥湖邊,更有的如水中躍出門怪獸,凶猛可怕。在這些奇岩怪石上,也生長一些雜草野花,湖邊東麵的岸上,有一座不大的樹林,一個草棚,隱現其中,看來是看湖人住臥的地方了。


    小芽菜正說著,一個麵目可怕所臂缺腿的中年漢子從樹林中拄著拐杖走了出來,陰沉地說道:“我在這裏。”


    小蛟兒嚇了一跳,他幾疑這是山野中的一個可怕怪人。一個沒有左手和右腳的人,憑一支拐杖,仍能無聲無息地在山野亂草岩石中行走如飛,眨眼之間,便來到了自己麵前,這是一般的人嗎?要不是小芽菜在旁,小蛟兒準會嚇得掉頭逃跑。


    小芽菜仰著麵問:“剛才你跑到哪裏去了?”


    殘缺人仍是陰沉地說:“沒去哪裏,在林中崖下割魚草。”


    “我以為你偷懶睡大覺哩!這是小蛟兒,是媽打發他來這裏捉魚的,你不可侵犯他。”


    殘缺人淡漠地應了一聲,一雙深目盯了小蛟兒一眼,盯得小蛟兒渾身起寒栗。


    小芽菜繼續說:“好啦!你忙你的吧,我們要下湖捉魚啦!”


    “唔。”殘缺人麵無任何表情,而目光卻怨毒地掃了小蛟兒一下,掉頭而去,轉眼之間,消失在樹林中。


    小蛟兒說:“他太嚇人了!小芽菜,你不害怕麽?”


    “我怕他幹嗎?他要不聽話,我會將他另一條手腳全砍下下來,變成了隻能在地上滾動的冬瓜。”


    小蛟兒打了個冷顫:“這不殘忍嗎?”


    “殘忍?你知道他是個什麽人?”


    “他是什麽人?”


    “一個喪盡天良的大惡人!要不是我媽心腸軟,夫人早巳殺了他了!”


    小蛟兒心想:你媽對人凶巴巴的,還心腸軟呀!惡人?有惡得過地賢夫人的麽?他這種想法,不敢在小芽菜麵前說出來,隻問:“他怎麽缺了一隻手和一條腿的?”


    “是我媽砍的。”


    小蛟兒又嚇了一大跳:“是林嬸砍的?”


    “是呀!你不相信?”


    小蛟兒怔住了,他初來梵淨山莊時,就聽到小芽菜和她母親說,他要是不老實,便會砍下他的雙腳,他認為這不過是恐嚇罷了,現在看來,她母親真的會砍人的腳哩!連忙說:“我信,我信。”


    小芽菜眨眨眼睛說:“你要是不老實,不聽話,我也會砍下你一隻手和一條腿的。”


    “不,不!我老實,我聽話。你千萬別砍我的手腳。”小蛟兒心想:我要是斷了一隻手和一條腿,那不如死了的好。想到這裏,他對那麵目可怕的殘缺人起了同情心,對小芽菜說殘缺人是個喪盡天良的惡人不怎麽相信了。看來這個人也和自己一樣,闖進了梵淨山,給地賢夫人捉了來的,弄得他一世殘廢,仍不放過,叫他來這裏看湖養魚。


    小芽菜說:“好啦!我先帶你去找一個地方住下來。”


    小蛟兒又怔住了:“要我在這裏住下來?”


    “你在這裏捉魚,不在這裏住行嗎?再說,梵淨山莊內,可沒有你們男人住的地方。”


    小蛟兒無可奈何地說:“既然這樣,我跟看湖人一塊住草棚不好嗎?”


    “你是不是想找死了?”


    “我,我怎麽想找死了?”


    “你不找死,怎麽要和他一塊住?\"


    “不能和他一塊住麽?”


    “我不是說過,他是個喪盡天良的大惡人麽?一旦他的凶性發作起來,他不但會在夜裏殺了你,還會將你的心挖出來吃掉。”


    “真的,他會吃人心?”


    “不相信,你以後看好了!我警告你,千萬別接近他,更不能去招惹他。要不,他在夜裏殺了你,就別怨人。”


    “是,是,我不接近他就是。”


    小蛟兒嘴是這麽說,心卻不是這麽想,暗想:看來,你們怕我接近他罷了,既然他那麽可怕,你怎麽又叫我在這裏住下的?不住在一起,他真的要殺我,難道在夜裏不會跑來我住的地方,將我殺了麽?


    “跟我來吧!”


    小芽菜自己先動身朝湖的西邊岩石中走去,在一處岩上找到了一個洞。這岩洞洞口有一道鐵閘,裏外都可以上鎖,好像以前是用來關人的牢房一般。這岩洞雖然不大,卻很幹爽,完全可以容得四五個人住下來。岩洞內有石床,石凳,石桌等等。桌上方的石壁有個小小的石龕,放有一盞油燈,石**有被有褥,好像事先安排小蛟兒在這裏住下來似的。岩洞內的另一處,放有一些壇罐碗碟和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具。


    小蛟兒說:“這洞不錯嗬!以前有人住過吧?”


    “告訴你,這是夫人過去閉關麵壁練功的地方,現在給你住了,你可別弄壞了這岩洞內的東西。”


    “這,這行嗎?夫人知道了不惱麽?”


    “不是夫人吩咐下來,我敢帶你來這裏住麽?”


    “是夫人吩咐的?”


    “當然是夫人啦!”小芽菜說著,又從袖袋中掏出一把大鐵鎖來,連鎖帶匙,交給了小蛟兒,說,“小心保管了,不論白天、夜裏,出去、睡下,都要關閘上鎖,別人就進不來了,也不害怕那個大惡人在夜裏來害你啦!這鎖匙,千萬別叫那惡人得了去。”


    小蛟兒見小芽菜說得這麽慎重,為自己的安全想得這麽周到,不由又有點相信了,問:“他真的會在夜裏來害我?”


    “他凶性發作起來,一定會這樣,你小心提防的好。”


    “那白天哩?他不會殺人?”


    “一般來說,他不會,也不敢亂來。再說,他不懂水性,你下湖捉魚,他也害不了你。”


    “唔!我小心就是。”


    “這壇壇罐罐裏麵,有米有油鹽。在這裏,你要自己煮飯弄吃,沒人再給你送飯了。十天半個月,我會給你送米送油鹽來的,你會不會自己煮飯吃?”


    “我會。從小我就會煮飯煎魚了。\"


    “那我不用教你啦!”


    “多謝姐姐關心。”


    小芽菜笑起來:“你叫我什麽?”


    “叫姐姐,你不高興?你不高興,我以後就不再叫了,好不好?”


    “我怎麽不高興的?好啦!小蛟兒,現在我下湖捉魚去。”


    “姐姐,我害怕我一天捉不了四尾一尺以上的大鯉魚。”


    “別害怕,頭十天半個月,我可以幫你捉魚,你可要好好練捉魚的本領。十天半個月後,我就不能再幫你了。”


    “你真的能在水中捉魚?”


    “我騙你幹嗎?要不,我敢說要幫你?”


    “姐姐,我,我……”


    “別餓餓飽飽的了,走吧!”


    他們離開岩洞,鎖好鐵閘,又來到湖邊。小蛟兒總感到要一個女孩子來幫自己,實在不好意思,便先脫掉鞋襪衣褲,隻穿著一條牛頭短褲,“卜通”一聲,首先跳進湖水中去。他原在漁家長大,自小對水有一種特別的愛好。小芽菜“咦”了一聲,正想說話,突然“嘩啦”一聲小蛟兒衝出水麵,躍回岸上來,好像在水裏給什麽可怕的怪物追趕似的,渾身發抖,上下牙齒“得得”地響著。


    小芽菜愕然,問:“小蛟兒,你怎麽啦?”


    “湖,湖,湖水太、太冷了!頂,頂不住。”


    “噢!”小芽菜笑起來:“小傻瓜,誰叫你冒冒失失地跳下去?我還以為你碰上什麽可怕的怪物了,嚇得跳了上來。”


    “那,那,那要怎樣?”


    “小傻瓜,下水之前,一定要先運功調氣,讓真氣在全身轉運一周天,才可以抵抗冰湖水的奇寒。幸而你有一身奇厚的真氣護著,不然,不但捉不了魚,反而給湖水凍僵了,變成了一條冰棍兒,直沉湖底,喂了大魚。剛才你下水時,我就想叫住你了,叫你運功,誰知你‘卜通’一聲,就紮進了水裏,我要說也來不及了!”


    “姐姐,水這麽奇冷,你下去行嗎?”


    “放心,我從小就在這湖水中長大的,捉魚不知捉了多少次。”


    “姐姐,你幹嗎也要捉魚的?”


    “不但我要捉,梵淨山莊的女孩子,個個都要來這冰湖捉一兩年魚。”


    “為什麽?”


    “小傻瓜,夫人是有意在鍛煉我們呀!不經得風吹雨打,受不了奇寒酷熱,風一吹就倒,一變天就傷風感冒,有什麽用?梵淨山莊要的不是弱不禁風的小姐,要的是能與敵人作戰的堅強人。”


    小蛟兒又怔住了。原來這樣,怪不得梵淨山莊的人,個個都有一身駭人的武功。他想到這裏,問:“那夫人叫我來捉魚,是不是也在鍛煉我?”


    小芽菜聳聳鼻子:“你別臭美,夫人是在折磨你,要在這八年裏,將你折磨得死去活來,誰叫你頂撞夫人的。”


    小蛟兒一想也是,我是這裏的奴隸,怎能和小芽菜她們相比?就訕訕地苦笑一下,不再出聲。


    小芽菜看了看四周,輕輕地說:“小傻瓜,折磨與鍛煉是一個樣,隻是說法不同罷了,我想你熬過了八年,一定會有好結果的。”


    “多謝姐姐關心。我不知能不能熬過這八年。”


    “噢!你真是一個小傻瓜,怪不得梅姑姑說你的腸子不會打轉轉,老實得像木頭。隻要能吃苦,還有熬不過來的?快坐下來運功調氣吧,要不,今天就捉不了魚。”


    “是!姐姐。”


    小蛟兒便在湖邊上坐下來,運氣調息,使血氣行完全身,漸漸不感到冷了。半晌,小芽菜也運功完畢,問:“小蛟兒行了嗎?”


    “姐姐。行了。”


    “好!我們下湖。”


    小芽菜一個躍起,跟著在空中—個滾翻,姿態優美,頭下腳上,雙手平伸,宛如乳燕飛翔,臨落水時,雙手合並,直插湖中,幾乎是水花也沒濺半點,人便在湖中了。不像小蛟兒,跳落水中,像塊大石頭一樣,濺起漫天的水花,聲音也大得要命。小蛟兒看得羨慕異常,暗想:單小芽菜這份跳水的功夫,不但好看,更比自己強多了,虧自己還是一個水上人家的兒子哩!


    小芽菜在湖中揚揚手:“小蛟兒,快下來呀!”


    小蛟兒“卜通”一聲,也跳下湖水中去了,盡管他想學小芽菜一樣,還是飛起了一片水花 他暗罵自己怎麽這般的傻,比不上一個女孩子。小芽菜可沒理會他這樣的心情,說:“我們潛下水底,找魚去。”


    小蛟兒潛水的功夫卻不比小芽菜差,但在水中運行的速度,又比不上小芽菜了。小芽菜在長中仿佛成了一條遊魚,輕靈敏捷,轉身之快恐怕連水中的魚也比不上,小蛟兒這時才真正相信她能捉魚了。


    冰湖水下,是一個神奇的天地,湖水清澈透明,遊魚曆曆可數,湖底有山有岩,更有水中七長的草和一些似雜樹般的植物,生物就更多了,各種顏色都有,五光十色,形成了一個絢麗的水下世界。小芽菜和小蛟兒卻無心情去觀賞,他們一心一意要捉一尺以上的金色大鯉魚。最後,他們在一處山崖下發現了一群金色的大鯉魚。小芽菜行動輕靈,出手敏捷,身形一閃,一下就捉到了一條一尺多長的鯉魚,一手扣著魚的兩腮,一手托著魚腹浮上水麵,將捉到的鯉魚放入事先準備好的魚簍中去。


    小蛟兒也想學小芽菜一樣去抓魚,可是他輕捷的程度怎麽也不及小芽菜,人還沒有遊近,鯉魚早逃得遠遠的,怎麽也追不上。這一天,他們幾乎花了三個時辰,才捉到四尾一尺長的鯉魚,這四尾當中,有三尾是小芽菜捉到的,最後,還是小芽菜從旁協助,小蛟兒才捉到。要不是小芽菜,第—天,小蛟兒就交不了差。


    小蛟兒沮喪地說:“姐姐,看來我幹不了這捉魚的工作。”


    小芽菜睜大了眼睛問:“怎麽,你還不感到滿足呀!”


    “我,我滿足什麽?”


    “第一天你就能捉到了一條魚,你知道我學捉魚時,多少天才能捉到魚的?”


    “多少天?”


    “十天。你不知道,我給媽媽打了多少次?最後,還是竹姑姑教了我四句話,我才學到了捉魚的秘訣。”


    “哦!哪四句話?”


    “靜如山嶽,動如脫兔,看準魚口,出手如電。”


    小蛟兒默默反複念著這四句話。小芽菜說:“我該回去了,小蛟兒,今夜裏,你好好在岩洞中領會這四句話吧,明天一早我再來。”


    “是!姐姐。”


    小芽菜提著裝有四尾一尺長的金色大鯉魚的魚簍,朝來路走了,留下小蛟兒一個人在湖邊怔怔地望著湖水出神。驀然之間,他感到身後一陣輕風驟起,他本能地—閃,閃過了一支如利劍般的鐵拐杖的暗襲,嚇得他出了—身冷汗。回頭一看,是那個麵目凶惡可怕的殘廢人,他害怕地問:“你!你為什麽要傷害我?”


    殘廢人目光略現驚訝,跟著陰沉地問:“那丫頭跟你說了些什麽?”


    “沒說什麽呀!”


    殘廢人惱怒起來:“小子,你敢對我不說實話?”


    “她、她真的沒說什麽嗬!”


    小蛟兒怎敢將小芽菜說他是個喪盡天良的大惡人的話說出來!說了,那不給小芽菜惹麻煩麽?


    “我在林中看到,她一直在跟你說話,怎麽沒說什麽的?”


    “她是在教我如何運氣抵禦湖水的奇寒,又教我如問捉魚的。”


    “哼!她會對你那麽好?”


    “芽菜姐姐是個好人呀!”


    “好人!好人!那她怎麽對我不好的?”


    小蛟兒不知怎麽說才好了,半晌才說:“大叔,她對你也不錯呀。”


    “不錯?那她怎麽不對我笑笑?你知道。我是她什麽人?”


    “哦?你是她什麽人?” ”


    “我是她的父親!”


    小蛟兒不禁睜大了眼睛:“你是她父親?”小蛟兒感到,沒有什麽話比這句話來得唐突和意外了!世上哪有女兒說自己的父親是個喪盡天良的大惡人的?這不可能。


    殘廢人麵孔肌肉在抽搐,吼道:“你以為我胡亂說話麽?她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跟著殘廢人似乎在發狂了,喊道:“女兒!你怎麽不對我笑笑,不喊我一聲爸爸?哪怕你溫柔地對我笑下,做爸爸的死也高興了!女兒!女兒!我的女兒……”


    殘廢人突然瘋瘋癲癲地離開了。他歇斯底裏的呼喊,在小蛟兒耳中聽來,是那麽的揪人心,令人難受。小蛟兒又完全怔住了,暗想:難道芽菜姐姐真是他的女兒?要是這樣,那林嬸不就是他的妻子嗎?世上哪有這麽狠心的妻子,將自己丈夫的一隻手,一條腿砍下來的?要不,就是這個看湖人是個失心的瘋子,大概他想女兒想瘋了,將芽菜姐姐當成了他的女兒。他女兒是什麽人呢?跟芽菜姐姐長得一模一樣?


    這一夜,小蛟兒實在害怕這個失心的看湖人瘋病發作起來,跑來岩洞殺了自己,他關上鐵閘,又上了鎖,才放心地睡下。幸好這一夜看湖人沒有來,第二天一早,小芽菜提著空魚簍出現在洞口了,喊道:“小蛟兒,小蛟兒,快打開鐵閘,你這懶貓,睡到現在還不起來,你是討打了!”


    “姐姐,我早起身啦!”


    “那你怎麽還在岩洞裏的?我還以為你早跑到湖邊去了。”


    小蛟兒開了鎖,將鐵閘打開了,小芽菜一陣風似的卷了進來,打量了一下岩洞,問:“小蛟兒,你還沒弄吃的吧?”


    “這麽早就弄吃麽?”


    “你不出去看看,外麵太陽快曬到屁股啦,還早麽?好了,我給你帶了一些吃的東西來,吃飽了,我們捉魚去。”


    小蛟兒感動地說:“姐姐,我真不知道怎麽多謝你才好。”


    “虧你還是個男孩子,盡說這些多餘沒味的話。多謝,多謝,隻要你以後別暗罵我是個凶霸霸的野丫頭就好了!”


    “我敢罵姐姐的?我心裏感激還來不及呢。”


    小芽菜從魚簍裏掏出一包東西,往石桌上一放,說:“快吃吧!”


    小蛟兒打開來看,竟是七八八熱騰騰的肉包子?說聲“多謝姐姐”,也就不客氣地拿起來吃。的確,他也有些肚餓了,昨天黃昏,他隻是胡亂地弄了一些飯吃,連菜也沒有,隻是用一些鹽水拌飯,哪有肉包子這麽好吃?


    小芽菜很有興趣地看著他吃,笑問:“竹姑姑的那四句話,你領會了沒有?”


    “什麽?四句話?”


    小芽菜不高興了:“什麽!你沒有記住?你當竹姑姑那四句話是耳邊風?”


    “不,不,我記住了。”


    的確,小蛟兒對四句話是記住了!但是沒有進一步去深思,他完全給看湖人的舉動和說話吸引過去了,一直在想小芽菜怎麽會是看湖人的女兒,同時又害怕看湖人夜裏突然會闖來,最後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小芽菜問:“那四句話是怎麽說的?”


    “靜如山嶽,動如脫兔,看準魚口,出手如電。”


    “那你練了沒有?”


    “練?沒有啊!”


    “你真是懶貓,怎麽不練的?我在學捉魚時,幾乎日夜都跳進湖中練習。”


    小芽菜的責備,激起了小蛟兒的傲性,說:“姐姐,我今後一定刻苦地練。”


    “這才對嘛!十天半個月,轉眼便過,以後你捉不到魚,別怪我媽媽用皮鞭、藤條抽打你啦!”


    “你媽媽?”小蛟兒又想起了看湖人的情景,小芽菜真是他的女兒?


    小芽菜有點愕異:“小蛟兒,你怎樣啦?好像有什麽心事似的,你怕我媽媽打你麽?”


    小蛟兒訕訕一笑:“姐姐,我想問你一句話。”


    小芽菜奇怪問:“你要問我什麽?”


    “姐姐,我想問,你爸爸呢?”


    小芽菜突然變色:“你問我爸爸幹什麽?他早死了!”


    小蛟兒一怔:“他早死了?”


    小芽菜眉毛一揚:“那看湖人跟你說什麽了?”


    “沒,沒有。”


    “他是不是說我是他的女兒?”


    小蛟兒隻好點點頭承認。小芽菜大怒起來:“他敢胡說八道,我去割了他的舌頭。”


    小蛟兒害怕了,慌忙說:“姐姐,他恐怕是個瘋子,瘋病一時發作,胡言亂語,你理他幹什麽?”


    小芽菜打量著他:“你以為他是瘋病發作嗎?”


    “他不是瘋病發作了又是什麽?”


    “你老實回答我,他昨夜有沒有犯你?”


    “沒,沒有嗬!”


    “那他為什麽無緣無故地說我是他女兒?”


    “這,這,姐姐,大概你有點像他的女兒也說不定。”


    “你是不是害怕我割了他的舌頭?”


    “是。”


    “我割他的舌頭,你害怕什麽的?”


    “姐姐,要不是我的一句話,你就不會割他的舌頭了。他已經斷了—條手一條腿,已夠可憐的,你再割他的舌頭,會叫我—世也不能安心的。”


    “可憐!可憐!他當年殺人如麻,為了一件希世珍寶,連他嶽父一家六十口人也殺了,最後還慘殺妻兒子女,這麽一個喪盡天良的惡人,你可憐他幹嗎?”


    “他真的這樣?”


    “要不,我媽會砍了他一隻手和一條腿麽?他能僥幸活著,已算好了,現在又胡說八道,我不殺他,隻割他的舌頭,還不夠寬大麽?要不是我媽吩咐我別殺他,留下他受折磨,我早已將他砍了喂湖中的魚,活不到今天。”


    小蛟兒又怔住了,這看湖殘廢人真的那麽可惡?殺了他嶽父一家和他的妻兒子女?


    小芽菜又問:“喂,你怎麽不出聲了?”


    小蛟兒說:“姐姐,既然這樣,他已經受到了報應,你就別再割他的舌頭了,當小蛟兒求姐姐好不好?”


    “小和尚,你的心頂好嗬!媽媽說,好心的人,沒有什麽好報應的,看你以後準吃大虧。好,這一次我看你麵上,不割他的舌頭。”


    小蛟兒連忙朝小芽菜一揖:“小蛟兒多謝姐姐。”


    “你也不怕人膩的,快去捉魚吧。”


    “是!姐姐,我們捉魚去。”


    這一天捉魚,跟昨天的情形一樣,小蛟兒幾乎想盡了千方百計,才好不容易捉到了一條,而且雙手緊緊去抓魚時,還給魚翅劃傷了。小芽菜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幾乎是輕而易舉地捉到了三條。當他看見小芽菜捉第三條魚的動作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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