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穿過樹梢,斑斑駁駁的灑在胡不歸的臉上。


    一顆露水沿著胡不歸的頭發落在他的臉上,清涼的感覺沿著麵頰一路向下蜿蜒,胡不歸眯起眼睛,發現熟睡中的小虎已經由他的胸口滑落到褲襠上去了,睡相頗為不堪,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揪住小虎的耳朵道:“懶貓,起來啦,太陽都曬屁股了!”小虎沒好氣地嗷嗷叫了兩聲,甩甩腦袋,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這才從有著無數魚肉的美夢中醒來。


    它舔了舔身上已經凝固了的血跡,這是胡不歸胸口傷口處的血,小虎茫然的望著四周,搞不清楚自己怎麽會在這裏。


    胡不歸昨晚吞服了一顆卓不凡留下的三清丹,又嚼碎一顆,敷在傷口上。


    血早已在真元的控製下止住了。


    靈藥加上青城派的療傷法術清露咒,很快便使傷口有了極大的好轉。


    所幸的是顏如雁這一指並沒有傷及要害,而王不為那一道大滅魔天雷卻震傷了胡不歸的內髒,雖然天雷中蘊蓄的先天真火早就被胡不歸的真元煉化,但是內傷卻是一時之間難以痊愈,好在經脈絲毫未損,在強大真元的作用下,傷勢也在迅速的好轉著。


    這是一個山坳,胡不歸昨晚受傷之後,又朝東南走了兩個時辰,覺得一陣暈眩,這才在這裏停步,靠在一塊岩石下麵躺了下來。


    此時成都城已遙不可望,而胡不歸也沒打算就這麽回去,至少也要將小青搶回來,再想辦法出了這口惡氣再說。


    想到那顏如雁下手狠辣,不由得心中暗罵:***!跟她的情人趙不嗔一個德行,倒真***是一對兒。


    又想起王不為望著自己胸口一個大洞被嚇得臉色蒼白的樣子,不由得一陣高興道:這小子下手固然狠毒,卻是個沒用的膿包,老子胸口不也被打了個對穿,卻也沒有像他那般害怕。


    雖說失去了小青,自己又受了傷,但是竟然出其不意將王不為那個混蛋打傷,心中倒也舒爽了不少。


    胡不歸靠在青石上閉目凝神療傷,將清露咒施展在體內,一股股清泉般的真元,在身體受傷處往複流淌,傷勢一種看得見的速度迅速複原著。


    小虎肚子餓得咕咕叫,望了打坐中的胡不歸一眼,獨自奔入山林之中去了。


    當胡不歸正開雙眼之後,卻見小虎拖著一隻肥大的山雞,跌跌撞撞地走了回來。


    胡不歸笑道:“是該吃點東西了。


    小虎,我來生火,你再去抓一隻山雞回來!”小虎不等他說話,已經放下山雞,又返身奔入了林中,不多時便聽到一陣嘈雜之後,看來小虎又有收獲。


    胡不歸的火堆尚未升起,卻見小虎嗖的從林中逃了出來,身後轟然跟著一頭山豬,朝著他們瘋狂的撞了過來。


    那山豬耳朵上還有鮮血在流,似乎是小虎想把它拖脫出樹林來吃,卻沒想到這個大家夥隻是在睡覺而已,突然耳朵上劇痛,不由得大怒,狂性大發,朝他們橫衝直撞的奔了過來。


    胡不歸一陣歡呼,不理會一臉狼狽的小虎,單掌運勁啪的打在那山豬腦袋上,本來疾馳而來的山豬夾雜著千斤之力卻都被這輕輕一掌化解於無形,山豬轟然倒地。


    胡不歸笑道:“這回我們可以放開吃了!”說著取出天兵師叔送他的清光匕將山豬的一條前腿卸了下來,架起篝火,燒烤起來。


    不多時一股濃香彌散開來,直把個小虎饞得口水長流,不住的在火堆周圍打轉。


    一條豬腿被烤得黃澄澄,熱油嘀嗒嘀嗒地落在火堆上,發出呲呲之聲。


    胡不歸從懷中取出些鹽巴、花椒等佐料灑在豬腿之上,登時一股濃香冒了出來。


    兩個家夥迫不及待的將豬腿分成兩分,一口猛咬下去,又都同時叫起來,卻是被燙的直叫。


    片刻之後,那條碩大的豬腿隻剩下光潔無比的骨頭了。


    胡不歸摸出酒壺來狂飲了兩口,這才舒舒服服的站起來,道:“小虎,我們走吧。”


    卻見小虎哼哼唧唧在地上慢爬,原來是方才豬肉吃得太多,一個肚皮成了皮球般大小,拖在地上,確實難以行走了。


    胡不歸笑罵道:“瞧你這點出息!”一手拎起小虎,放在肩上,大踏步的朝東南方走去。


    就這樣一連走了幾日,已經出了四川,進入了湖北境內。


    這一天行至正午,胡不歸他們來到一條寬闊的官道上,路邊有個小酒肆,一麵杏黃酒旗迎風飄揚。


    胡不歸走了進去,見賣酒的是一個褐色衣衫的老者,佝僂著身子,一捧雜亂的胡須垂在胸前。


    兩隻眼睛從下向上看著走進來的胡不歸。


    胡不歸道:“老爺子,給來一斤燒酒,再來兩斤熟牛肉。”


    說著便坐在靠外的一張桌子上。


    那老頭隔了半晌這才神態呆滯的嘟囔了一聲,去裏麵取酒,慢吞吞的挪動著腳步,像是隨時都會摔倒一般,顫顫悠悠卻又總不見倒,倒是叫人看著揪心。


    這小酒肆裏麵靠裏麵桌子旁還坐著一個人,背對著胡不歸他們,一麵端著酒碗慢飲,一麵眺望山崖下麵的小路。


    看那人五短身材,遠遠看去,像個皮球。


    人坐在條凳上,一雙腳卻夠不著地麵,在半空中蕩來蕩去。


    小虎瞧著有趣,好動的性子生出來,跑上前去,用爪子撲擊那人雙足。


    那人依舊是慢慢喝酒,眺望遠景,卻像是腳底板生了眼睛一般,隨意的晃動著雙腳,卻竟然每一次都躲開了小虎的撲擊。


    尤為難得的是他那悠然自得的意態,卻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閑散氣質。


    小虎屢抓不中,不由得惱火起來,小虎也是貓中高爪,向來出爪如風,便是尋常武林高手也未必躲得過它的爪子,卻在這個矮胖子身上失了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一爪緊似一爪的撲去,一個身子跳來竄去,卻依舊是徒勞無功。


    胡不歸起先也並未在意,任由小虎頑皮去,到後來才發現原來這矮胖男子卻是個深藏不漏的高手,不僅感興趣的瞧了起來。


    隻見小虎已經在桌子下轉成了一團白影,而那一雙又短又胖的腳卻還是晃晃悠悠的便躲了過去,小虎羞怒至極,竟然嗷的一聲朝那人大腿撲去,心道縱使你躲得過去,卻也不能再這般坐著不動了吧。


    小虎張開嘴巴朝著那胖子大腿就是一口,突然嘴中就多了一大塊熟牛肉,正正塞住了它一張嘴巴,小虎啪嗒落在地上,嗚嗚的叫不出來,卻朝著胡不歸比劃著,似乎是要胡不歸幫它。


    胡不歸大笑著,走過去,將它口中的牛肉扯了出來,又道:“怎麽樣?這牛肉味道如何?”小虎惱怒的嗷嗷了兩聲,卻叼著那塊牛肉大吃了起來,心道:這牛肉***味道還真得不錯!唉。


    胡不歸也不管那人願意不願意,便一屁股坐在那人旁邊,對那人笑道:“這位大叔好本事!”那人一張圓臉轉過來看著胡不歸也笑道:“小兄弟,你這貓咪倒也有趣呢。”


    說話間,酒肆的老人已經顫悠悠的將胡不歸的酒肉都端了上來,胡不歸拿起酒壇子就給那矮胖子斟了一碗酒。


    那人也不推辭,隻是笑著舉起酒碗放在嘴邊。


    胡不歸也端起自己的酒碗道:“大叔,我敬你一碗!”說罷咕咚一口喝幹了碗中的酒。


    那人也慢悠悠的將一碗酒喝了個幹淨,然後抹了一下嘴巴道:“小兄弟這是從哪裏來,要往哪裏去啊?”胡不歸又給兩人倒滿了酒,道:“我從成都來,要去梵天穀,大叔這是去哪裏呢?”那人聽說胡不歸要去梵天穀不由得微微一愣,瞥了一眼在角落裏打盹的賣酒老頭道:“噢?小兄弟去那梵天穀做甚?”胡不歸道:“我去尋他們的晦氣!”這小子沒有半點江湖經驗,若是麵前這人就是梵天穀的,或者是梵天穀的朋友,那事情可就有些糟糕了,而胡不歸向來是看的順眼的就直來直去了,卻沒有什麽防範之心。


    那人聽說他要去找梵天穀的晦氣,不由得嗬嗬笑了起來,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小兄弟小小年紀便敢去尋梵天穀的晦氣,實在是勇氣可嘉。


    隻是這梵天穀中高人甚多,小兄弟一人前往怕是要吃些虧的。”


    胡不歸卻笑道:“沒關係,老子知道打不過那些家夥,但是我可以在暗中給它搗亂啊,非整的他***雞飛狗跳、一塌糊塗不可!”那人大笑道:“妙啊!好久沒有聽到這樣好玩的事兒了,如此甚妙!卻不知道那梵天穀如何得罪了小兄弟?”胡不歸道:“那些家夥搶走了我的一個東西,還偷襲了老子一下,真他娘的不是玩意兒!老子不找他們晦氣就對不起這些混蛋的祖宗!”那人道:“那就預祝小兄弟馬到成功,玩得盡興啊!”說著將一碗酒慢慢喝了個幹淨。


    胡不歸也一揚脖子,幹了碗中的酒。


    兩人你一碗我一碗,沒多久便喝了十餘碗。


    那矮胖子喝酒甚慢,卻總是悠長一口將酒喝光。


    而胡不歸則是咕咚一口,幹淨利索。


    漸漸的胡不歸滿臉通紅,而那個矮胖子卻依然是那副模樣,便似乎喝一口酒也是這樣,喝一百碗也是這樣,令人不知道他究竟可以喝多少。


    胡不歸不由得想:這大叔喝酒倒也真厲害呢,卻不知道我跟他比,哪個更能喝些。


    便又招呼酒肆的老人端就上來。


    一心想跟這矮胖子拚酒。


    那矮胖子看著他這般舉動,早已明白他的心思,卻隻是笑而不語,任由胡不歸又給他們斟滿了酒。


    那胖子慢悠悠講碗中的酒幹了,問道:“卻不知道小兄弟要如何捉弄這些梵天穀的人呢?”胡不歸又是一口喝幹了酒,道:“現在還沒想好,或許用屎尿去淋他們供奉的神像,或許放火燒他們的頭發胡子,或許挖陷坑,或許打悶棍,到時候去了再說。


    卻不知道這梵天穀供奉的是什麽神啊。”


    隨即腦子裏便浮現出了自己手持一個尿桶威風凜凜的站在梵天穀神像前的模樣來。


    那矮胖子失聲笑道:“原來如此,這梵天穀中供奉的是大梵天神神像,隻是你若是向他們神像淋屎尿,隻怕這仇就結的深了。”


    說著又望了一眼那昏昏欲睡的賣酒老頭,道:“那就燒他們老頭的胡子、女人的頭發,或者打幾個悶棍都不要緊,隻是別去作踐那大梵天神神像,否則若是天神發怒,隻怕是於你也沒甚好處啊。”


    胡不歸聽他說到天神發怒,便想起自己在青城山清虛殿上三清天尊發怒的事兒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道:“是啊,這點我倒是忘了呢,那些天神都***小氣無比,還是不要招惹他們好啦。”


    這般沒頭沒腦的嘟囔了一句,差點將那胖子口中一口酒噴了出來,什麽叫這些天神都小氣無比啊,倒像是胡不歸還真的與那些天神打過交道,看來作踐神像的勾當這小家夥卻已經不是第一次幹了。


    那矮胖子又道:“小兄弟要去梵天穀卻怎麽朝這邊走呢?你知道梵天穀的所在嗎?”胡不歸道:“這個我倒是真的不知道呢,”說著撓了撓頭皮道:“我是看那些梵天穀的弟子們朝這個方向飛跑了,我才朝這個方向追來的。”


    矮胖子心道:原來不知道人家家門朝那邊開便要上門去尋晦氣,倒也真是了得啊!他笑著對胡不歸道:“這梵天穀在貴州境內的梵淨山一帶,原來你沒有去過啊。”


    胡不歸道:“噢,原來在貴州呢啊,卻不知道貴州在哪裏啊?”矮胖子終於忍不住噗哧一口酒噴了出來,心道:這孩子什麽都不知道啊!別讓他亂跑燒錯了別人家的房子了。


    於是在桌子上用筷子蘸了酒水詳細的將如何去貴州,又如何去梵淨山,又如何找到梵天穀,一一詳細畫給胡不歸知道,真是生怕這小子找錯了廟門,上去就給人家搗亂,還特意說:“這梵天穀最是好認,它在穀口處有兩塊巨石擋住去路,每塊巨石上都刻有一尊山神像,這開啟之法甚為繁複,不學也罷。


    你可從後山山崖處潛入,一般夜晚防範甚嚴,倒是白天較為鬆懈。”


    如此詳詳細細的將諸般事宜講給胡不歸聽,卻像是這矮胖子也與梵天穀有仇一般,正好借胡不歸之手替他出出氣。


    胡不歸聽這胖子如此熱心,心中很是高興,道:“大叔,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倒還真的不知道這些呢。


    我再敬你一碗!”兩人此時已經喝了五、六斤燒酒,胡不歸直覺得胸口一片火熱,拉開了衣襟,露出一個紅通通的胸膛來。


    那矮胖子卻看見胡不歸胸口那個剛剛愈合的傷口,不由得皺著眉頭,低聲道:“弑仙指?這麽下手這般狠辣!”聲音之中隱隱有些怒氣。


    胡不歸道:“是啊,那婆娘飛過來就是意誌,老子一時不留神叫她給打了個對穿,看老子這次去不燒光她的頭發才怪!”矮胖子聽他如此說,不由得又看了胡不歸一眼,卻怎麽也不覺得著孩子像是個大奸大惡之人,身受如此重傷也不過是說要燒光對方的頭發而已,而名門正派的梵天穀卻為何要對他下這般的狠手呢?正在這時,忽聽外麵人聲雜遝,一群黑衣人將小酒肆包圍了起來,看樣子都是來勢洶洶,個個臉上殺氣騰騰。


    有人朝裏麵喊道:“逆賊陳天仇,快快出來受俘!我等奉巫冥宮宮主之命前來特來捉拿於你,你還是乖乖的自己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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