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歸又驚又喜的望著從天而降的卓不凡,真是歡喜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他上前拉住卓不凡的手道:“小桌子,你怎麽來了?!”卓不凡也是驚喜交加,道:“我正是出來尋你的啊!”原來,自從昆侖派到青城山興師問罪之後,天玄真人便命門下弟子下山尋找胡不歸的下落,吩咐眾人,無論如何要將胡不歸帶回山來。


    而卓不凡在與玉焰道人拚鬥之中受了傷,於是又在山上休養了兩日,傷勢尚未全好,便急急稟告師傅要求下山尋找胡不歸。


    天玄真人知道這兩個孩子自幼就極要好,若是叫卓不凡遇上胡不歸,隻怕勸胡不歸回山倒還容易些,於是便答允了。


    卓不凡沿江一路找下來,來到襄陽城中。


    這一晚,在城中客棧裏,想起家仇往事,又想起與胡不歸患難與共的經曆,以至於夜不能寐。


    卻突然聽得遠處一陣喧鬧打鬥之聲,不由得起身錢去查看,哪裏想到卻正巧看到一個凶神惡煞般的人物正在狂追著胡不歸,眼見情勢危急,卓不凡便衝天而起,一劍將那人劈飛出去。


    驟然在這意想不到的時刻相見,兩人都是十分歡喜,小虎許久不見卓不凡也是十分歡喜,撲上前去與他親熱,一灘口水盡數流在卓不凡那一塵不染的衣襟上。


    而那孽龍早已悄然溜走了,胡不歸也不在乎,道:“我們邊走邊說吧,還有一個地方需要去一下。”


    說著就拉了卓不凡,往那關押梵天穀弟子的大宅院而去了。


    兩人悄悄來到那大屋前,卻見裏麵人跡全無,胡不歸喜道:“看來他們是逃出去了,這便好了。”


    於是拉了卓不凡飛身而出。


    胡不歸拉著卓不凡尋到一家小酒肆。


    此時天色微明,那酒肆哪裏能開門,但被胡不歸一陣亂拍,半晌才出來一個睡眼惺忪的老頭子。


    那老頭子張嘴便要罵人,眼前卻突然出現一錠亮閃閃的銀子,頓時那些奶奶祖宗之類的話全都一口吞進了肚裏。


    此時的襄陽城分外清靜,沿街的鋪子大多都沒有開門,偶爾有早起的菜販挑著擔子從酒肆門口經過,胡不歸與卓不凡便坐在靠窗的桌子旁,邊喝邊談。


    小虎則抱了一塊熟牛肉在桌子一角自顧自的吃著,偶爾伸出舌頭,舔食小碟中的酒水。


    意態頗為逍遙。


    卓不凡問起胡不歸這段時間的經曆,胡不歸就從他們分手講到去梵天穀搗亂,又如何在長江上與毒龍等交手,又怎麽跟昆侖派的結仇,一直到昨夜之事,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卓不凡,隻是隱去了關於天妖穀的一段,因為那畢竟是他們妖族的秘密,他曾經答允過千妖老祖不會對外泄露有關天妖穀的事兒。


    當卓不凡聽到胡不歸那個朋友白如鴻當真是頭狼妖,心中咯噔一下,端起杯子來,一口酒哽在了喉嚨裏。


    此時卓不凡的心情確是頗為複雜,自從他家逢巨變,他便對世間所有妖物都產生了一種極度的厭惡之情,隻覺得妖魔鬼怪都該去死,更不要說與妖物結交了。


    而胡不歸,他唯一的一個兄弟卻與妖類結為了朋友,叫他如何能不心情翻湧?另外,胡不歸與妖類為伍已然確鑿無疑,那胡不歸又怎麽能躲得過一個月後的那一劫呢?到時候,那昆侖派召集天下修士前往青城問罪,當著天下人的麵,他師傅天玄真人又怎好再維護胡不歸呢?並且胡不歸這傷勢也是一個大問題,照他目前的情勢,若是當真被逐出師門的話,隻怕是自保都成問題,然而卻該如何是好呢?想到這些,卓不凡不由得頻頻舉杯,連飲了數杯,卻依舊覺得心亂如麻。


    胡不歸卻頗為歡喜,道:“小桌子,沒想到幾日不見,你卻變得善飲了!”說著端起自己的酒碗,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兩個人,一個飲酒斯斯文文,另一個粗獷豪放,卻誰也不比誰喝得少,一壇子酒很快就見底兒了。


    沉默良久,卓不凡終於道:“老胡,你不能回青城山!”胡不歸被他嚇了一跳,一線酒水沿著嘴巴流到了脖子上,他道:“為什麽?難道掌門師叔還在生我的氣?”卓不凡便將昆侖派上山問罪之事以及一月之約統統告訴了胡不歸,又道:“卻不是師傅不肯原諒你,我是怕到時候師傅他老人家也是保不了你啊!”胡不歸怒道:“老子又沒做壞事,這幫王八蛋問個屁的罪?!老子倒偏要回去跟他們理論理論!”卓不凡暗道不好,老胡的倔強性子上來了可是人誰也擋不住的,卻要好生勸勸他才是,於是道:“老胡,你先別急,你且聽我說。


    你自然是不怕那些蠻橫無禮的家夥了,但是你這一回去豈不是叫我師傅為難嗎?到時候,師傅有心要維護你,卻又要麵對各門派的非難,夾在兩難之間,豈不是好生為難?另外,你眼下功力雖未失去,卻不敢妄動,與人動手更是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倘若真是跟昆侖諸派鬧翻了,動起手來,你又能幫上忙嗎?”這一番話說得胡不歸不由得大為鬱悶,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卻聽卓不凡又道:“老胡,你這麽著急回山卻有什麽用?你隻要不回山,那些昆侖派的家夥便沒人對證,我師傅也好與他們周旋。


    眼下之際首要的當是醫治你的內傷,至少你飄泊在外也可自保。


    我們今日就動身前往醫仙穀,去尋楊不悔的父親楊伯父給你醫治,他老人家醫術通神,定能將你治好。


    等你傷勢痊愈,再多在外麵玩上些時日,等天癡師伯出關,到時候不論是講理還是打架,誰還能是咱青城的對手?”胡不歸長出一口氣道:“好吧,就聽你的。


    不過說實話,這不能與人動手倒真是萬分的不爽啊!昨晚被那兩條破蛇追得老子到處跑,還險些送了命,要是小美女的爸爸能將我治好,那就最好不過了。”


    卓不凡見或不歸終於聽了自己勸告,不由得一陣歡喜,與胡不歸連幹了三杯。


    兩人喝得盡興,又談起幼時趣事兒,不免嬉笑打鬧起來。


    卓不凡也有些醉態了,一反平日的斯文,學著胡不歸的樣子扯開了衣襟,露出一片胸膛來。


    頓時覺得,這一年之中隻有此刻最是暢快。


    卻不知這胡不歸究竟有何特別,與之相處的人都受其感染,隻覺得坦蕩而開懷。


    而他們誰也沒發覺,卓不凡胸口那一團火一般的朱雀印記在酒後更見顏色,鮮紅欲滴的大鳥似乎就要從卓不凡胸口處一飛而起,一團流轉的氣物在胸口蠢蠢欲動。


    突然,啪嗒一聲,卻是小虎喝得太多,晃晃悠悠從桌子上一頭栽了下去。


    胡不歸與卓不凡哈哈大笑,小虎含糊不清的抗議著。


    最後,胡不歸丟下一錠銀子,三個家夥晃晃悠悠的回卓不凡落腳的客棧睡覺去了。


    卻說蘇慕白提著長劍奔了出去,隻見夜色沉沉,卻不知道胡不歸與那二龍跑到哪裏去了,隻得四下裏找尋。


    奔走了良久卻始終不見三人蹤跡,正自著急,卻遠遠看到一條人影,駕馭著飛劍從城外飛來。


    蘇慕白立即飛身迎上,卻是他師傅南塘秋。


    隻見南塘秋嘴角掛著一絲血跡,顯然是受了些傷。


    蘇慕白不由大驚,卻不知道誰這般厲害竟然能傷得了師傅!蘇慕白立即迎上去,問道:“師傅,你怎麽樣?”南塘秋搖了搖頭道:“不礙事兒,受了點傷。


    慕白,你師弟們呢?他們在何處?”蘇慕白便將所發生的事兒講給他師傅知道,兩人一道返回了悅來客棧,卻見小院裏四名梵天穀弟子仗劍而立,守在門口,其餘眾弟子都在屋中。


    眾人這一夜驚魂終平安無事,又見到師傅回來,實在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而南塘秋心情卻很是不爽。


    原來在城外毒龍等人將他團團圍住,以南塘秋的修為卻也沒把毒龍等晚輩放在眼裏,隻是那方苦桐卻是巫神道的師弟,一身修為雖不如南塘秋,卻也頗為棘手,若是單打獨鬥,南塘秋自然勝券在握,誰想到這方苦桐卻不顧身份與他幾個師侄合理圍攻南塘秋,加上毒龍等人擺出了暗龍困神陣,六個師兄弟都不強攻,隻圍在南塘秋周圍,一道道暗龍縛神索或進或退,或直或圓,組成一張千變萬化的羅網,一個不小心便會身陷其中,不能動彈。


    而方苦桐則像是趴在蛛網上的大蜘蛛,向南塘秋發起了進攻。


    南塘秋要分出一半的力氣去對付毒龍六人組成的暗龍困神陣,再與方苦桐交手便覺得十分吃力了。


    方苦桐卻毫無顧忌的大展手腳,雙手魔元狂湧,橫劈直砍,招招全力施為,南塘秋一時之間竟落了下風。


    眼見著情勢越來越危急,而自己徒兒們又沒有著落,不由得焦躁起來。


    一個疏忽件,竟被方苦桐左手暗龍氣掃中左臂,所幸他見機極快,手中長劍發起搶攻,一道劍芒後發先至,射向方苦桐咽喉,這般一來,方苦桐若是繼續進攻,南塘秋不過廢一條臂膀,而方苦桐便性命難保了。


    方苦桐隻得回手擋格。


    南塘秋長劍爆起一團光影,直向方苦桐衝去。


    而毒龍六人趁機魔元狂湧,一張巨大的羅網罩向南塘秋。


    方苦桐雙手齊出,一股如腰粗細的黑色暗龍氣筆直衝向迎麵而來的劍芒。


    方苦桐此一擊也是全力施為,逼迫南塘秋與他立拚,這樣南塘秋便再也無法躲頭頂罩下來的暗龍縛神網。


    哪知道南塘秋要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眼見著他與方苦桐兩股大力便要相交,卻突然自他劍尖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他劍光流轉,身子也跟著旋轉起來,方苦桐的暗龍氣擦身而過,被他自旋轉中消解了絕大部分。


    而他手中長劍已經分射四方,卻聽數聲慘叫,隻見三個人頭高高飛起,卻是飛龍、火龍和狂龍三人被他一劍斬首,而順勢一劈之下,暴龍的一個身子竟然被劈成了兩半。


    頓時暗龍困神陣立破,隻有修為頗高的魔龍和毒龍僥幸逃開了。


    南塘秋雖然化解了方苦桐大部分的暗龍氣,卻也還是有一小部分撞在了他的身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但他卻毫不停步,仗劍飛身向方苦桐直劈下去。


    這一劍一反他梵天穀飄逸靈巧的劍招,而是大開大闔,威猛無比,轉瞬之間便到了方苦桐的頂心,方苦桐雙掌向天拚命一擊,兩相大力撞在一起,隻聽得轟然一聲響,方苦桐竟然被劈到了地下,地麵上赫然出現一個五丈見方的深坑。


    方苦桐從坑底一躍而起,一雙手掌鮮血淋漓,口中更是狂噴鮮血。


    正自準備再度上前,卻見他倆位師侄化為兩道黑影,向西南方逃去了。


    他心中一怒,卻也反應極快,又狂噴一口鮮血,血遁而去了。


    南塘秋無心追趕,返身回城,正巧遇上了大弟子蘇慕白。


    這一夜數次被騙,又受了些傷,本就令南塘秋心情大壞,此刻又聽說,解救自己徒弟的竟然是他本以為死了的胡不歸,鬱悶之情實在是無以複加,臉色陰沉的帶著眾弟子,化為一道道飛虹離開了襄陽城。


    陽光自花窗斜斜射入,在胡不歸的臉上印出一個萬字圖形。


    這小子突然張開大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從酒醉中醒來。


    一掌拍飛了又滑落到褲襠處熟睡的小虎,卻發現自己的一隻腳丫伸到了在另一頭睡著的卓不凡的嘴巴前,胡不歸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腳丫,坐了起來。


    卻發現卓不凡似乎給自己的腳丫熏昏過去了,很罕見的臉紅了一紅,推了一把卓不凡,道:“小桌子,起床啦!”卻不見卓不凡有何動靜,胡不歸頓時慌了神兒,又是開窗通風,又是冷水敷臉,又是掐人中,差點就要施展青城派的療傷法術清露咒了,忙活了好一通,這才見卓不凡猛然醒轉過來。


    小虎笑得在地上直打滾,卻也是十分佩服胡不歸的腳丫味道濃烈,幾乎可以媲美毒龍他們使用的金仙倒了。


    胡不歸狠狠地蹬了小虎一眼,然後笑著對卓不凡道:“小桌子,你酒喝得太多啦,差點睡昏過去。”


    卓不凡揉揉腦袋道:“是啊,現在頭還有些暈呢。


    過不怎麽感覺胸口一陣惡心呢?似乎還有些喘不過氣來。”


    小虎在一旁頓時又笑翻了,卻被胡不歸一腳踢到了床下,仍屋子在床下嗷嗷亂笑。


    胡不歸到:“這個-喝多了就是這樣啦,你以後跟我多喝幾次就好啦。”


    卓不凡眨眨眼睛道:“不對吧,為什麽我在醒來之前還聞到一股惡臭,難道是傳說中的臭腳大仙下到凡間來了?”胡不歸罵道:“好你個小桌子啊!原來早就醒了,卻來捉弄老胡!”卓不凡哈哈大笑,兩人撲在一起鬧成一團,似乎時間又回到了兒時時光,一片笑聲融融。


    兩人鬧了一陣子後,卓不凡正色道:“時候不早了,老胡,我們準備準備上路吧,盡早給你把傷看好才是正事兒。”


    胡不歸點頭稱是。


    兩人在賬房結了賬,帶著小虎信步走出客棧,此時已經是下午時分,秋日麗陽暖暖照在二人身上,卓不凡隻覺得心胸一片開朗,這兩年來,他越發的少年老成,也就隻有在與胡不歸在一起的時候,才格外的輕鬆開朗。


    街上人來人往,這些平凡人的臉上洋溢著最為樸實的笑容,卓不凡突然心中生出一些感慨來,他扭頭問旁邊東張西望的胡不歸到:“老胡,你說咱們修真學道究竟是為了什麽?”胡不歸被他問的一愣,好半天才說:“你學好了道術自然是可以為你爹娘報仇,而我-我卻不知道學來做什麽,我連爹娘都沒有,更沒有什麽家仇,雖然一直堅持修行,卻從來未曾想過修真學道究竟是為了什麽。


    我想最初是想學好了道術我就可以保護我和老頭子,讓人不敢再欺負我們,也讓我們有口飯吃。


    到了後來隻覺得若是學好了道術,我師傅他老人家一定會很高興的,可是現在想來,不管我道術修為的高低,我師傅也是一樣會對我很好。


    那麽修真學道究竟是為了什麽呢?難道真的是要去做神仙嗎?我卻也沒覺得神仙有什麽好的。”


    卓不凡歎了一口氣,道:“你看這些平凡人,他們也不見怎麽修心養性,卻似乎活得比我們更開心呢,這又是為何道理?”胡不歸搖搖頭道:“也許修仙並非是修快樂吧,誰知道呢。”


    兩人邊走邊聊出了襄陽城。


    一路走到城郊,卓不凡道:“我隻聽不悔說過,他爹爹住在川西醫仙穀,卻不知道具體的位置,據說那裏一座山上便有司機,山頂是一片冰雪世界,山腰則是秋意闌珊,而山下則是春花爛漫,實在是奇妙之極的所在。”


    胡不歸到:“那我們這便去找找看,到了川西沿途向人打聽,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卓不凡點頭道:“嗯,就這樣吧,我們飛到川西再向人詢問吧。”


    說話間看看四野無人,便祭出赤麟劍,拉著胡不歸和小虎化為一道紅芒向川西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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