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歸望著那馬車駛入莊園之後,便帶著小虎繞到莊園後麵。


    那莊園規模頗大,不但庭院寬敞,屋舍樓宇也是高低錯落,占地頗廣。


    胡不歸自院牆悄悄飛上了一座屋頂。


    他身子剛剛竄上屋頂,便發現屋頂上竟也有人看守,立時手掌一揮,一股真元軟鞭一般抽過去,屋頂上看守的三個大漢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那道神出鬼沒的真元打中後脖頸昏倒在地。


    胡不歸輕煙一般飄了出去,伏身在一處飛梁後,向莊園裏麵張望。


    卻見莊園之中守衛森嚴,心道:這是什麽地方,怎的守衛這等森嚴,看樣子確不是尋常人家,說不定就是那群殺手的老巢,倒要小心行事了。


    胡不歸沿著屋脊一側悄然溜去,前方屋頂上又有一個守衛,坐在屋頂上打瞌睡。


    胡不歸照舊一揮手將他料理了,繼續前行。


    就這樣繞行一周,一共打昏了十餘名守衛,確定屋頂之上再無旁人了,這才向著最中央的那幢小樓掠去。


    胡不歸一個身子化為道淡淡的影子,輕輕飄落在那小樓頂上,將身子貼在屋瓦上,仔細傾聽起來。


    卻聽見樓中有個人不住地咳嗽,那聲音蒼老而空洞,像是整個肺都咳空了一般。


    良久之後,那咳聲才漸漸止住,一個陰沉尖細的聲音說道:“狼三兒,你是說跑了一個小的?”另一個聲音立即應道:“是,陳公公。


    柳晚晴的小兒子被兩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小子給救走了,屬下實在是太過無能,還請公公責罰。”


    聽那人聲音裏帶著惶恐,卻是昨晚那黑衣人的首領。


    卻聽那陳公公陰森森的哼了一聲道:“哼,狼三兒啊,你那群小狼崽子隻怕是牙齒不夠尖利了吧!早就跟你們說過,這天下能人異士不計其數,你們那點道行放到修真門派去還不夠人家瞧的呢。


    盡量不要去招惹那些修真中人,以免壞了我的大事兒!”那陳公公又咳嗽了幾聲道:“看得出那兩個小子是什麽路數嗎?”“屬下看不出他們的來曆,”那狼三道:“這兩人看年紀都不過十七、八歲,可是一身修為卻像是有四、五十年了,尤其是那使劍的少年,手中的寶劍竟然會發出異常炙熱的劍氣,便是屬下也難擋他三劍。”


    胡不歸心頭暗自尋思:聽這狼三管這老家夥叫公公,這老家夥說話聲音倒也真是不男不女,難道竟真的是個太監不成?卻聽那陳公公又自咳嗽起來,一聲沉過一聲,幾乎便要喘不過氣來,胡不歸心道:莫要就此背過氣去才好。


    便在此刻,一股陰柔至極的勁氣已經悄然從胡不歸身下戳了過來,胡不歸隻覺得小腹猛然一涼,一股陰寒無比的氣息已經刺破了他的肌膚,朝體內鑽去。


    胡不歸大驚,卻不知道是如何暴露了形跡,讓這陳公公竟然不動聲色的動了手,來不及細想,一個筋鬥翻上了天空,那勁氣緊追不放,胡不歸身子在空中越翻越高,一直翻上了雲霄。


    突然,那股勁氣又悄然縮了回去,胡不歸小腹一點鮮血這才滲了出來。


    還沒等頭暈腦漲的他回過神來,卻見一群人駕馭飛劍,浩浩蕩蕩朝這邊兒來。


    隻聽一個人喊道:“就是那小子,別讓他跑了!”胡不歸一見之下,大呼倒黴。


    誰能想到這一個筋鬥竟然就翻出了一群對頭來,還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那群馭劍而來的不是昆侖派眾人卻又是誰?當先一個正是在長江上被自己捅了個窟窿的玉琮道人。


    胡不歸扭頭就跑,雙足湧起兩片真元,踏著虛空向北方狂奔而去。


    這小子不會馭劍飛行,這番跑法卻也是令昆侖派眾人大開眼界。


    然而胡不歸並未仔細研習過如何才能飛得更快,又不懂馭劍飛行的法門,所以雖在空中奔跑的頗為流暢自然,卻不及那些用法訣和獨門心法催動的馭劍飛行速度快。


    很快昆侖派眾人便追到了身後,一股剛猛的勁氣自後麵朝胡不歸背心撞來。


    胡不歸剛感覺勁風襲來,背心處便猛然如受到萬斤大鐵錘重擊一般,一股大力自背心處向體內擴散開來,胡不歸隻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湧出來。


    他想也沒想,一身真元全不抵抗那外來的剛猛真元,而是統統自身前經脈狂湧出去,頓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真元流向,帶動著那侵入體內的剛猛真元一同自背心湧出了他的身體。


    他的身體就像一根管子,將所有的能量統統流了出去。


    隨後他身子驟然一空,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失去真元的雙足頓時沒有了憑借,一個身子向下墜去。


    在胡不歸身後二十丈之外,一個道人禁不住咦了一聲。


    隻見那道人手持一柄通體黝黑的量天尺,方才那一擊便是自這不起眼的量天尺上發出的。


    此人便是昆侖派玉闕真人的三師弟玉真道長。


    在昆侖派中,若論真元剛猛便要數他為最,便是掌教真人玉闕也讚他有開山裂地之能,實數昆侖威猛第一。


    雖然方才那一擊,玉真道人並未使出全力,卻也是剛猛無比了,以胡不歸那點修為便是不死,也會背心爆裂,身受重傷。


    卻沒想到這胡不歸不知道用了個什麽古怪法子便化解了去,實在是令玉真道人頗感意外。


    胡不歸意念一動,那原本統統湧出體外的真元又自空中盡數流回了他的身體裏,他驟然加快了下降的速度,沿著氣流走向,向下方斜斜竄去,如同一個飛梭一般竄向大地。


    那速度竟然快得驚人,竟然將昆侖派眾人甩在了身後。


    昆侖派眾人立即加緊催動法寶紛紛向下追去。


    隻見胡不歸一個身子流星般墜落,即將撞向地麵的一瞬間,突然雙足真元狂湧,淩空向前狂奔起來,一雙腿幻化成千百萬個虛影,借著下衝之勢轉瞬之間便衝出了一百餘丈。


    他雙腳一接觸到大地,可憑借之力便比在天空中多了數倍不止,撒腿狂奔起來。


    那速度竟不輸於飛劍的速度。


    便好似從前他用雙腿追趕許青青的飛劍一般,隻是這一次是為了逃命而已。


    胡不歸心道:他娘的,剛才背後那老家夥功力確實太過驚人,比上次那幾個都厲害甚多。


    老子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腳底抹油先逃開再說吧。


    剛才那一記其實凶險至極,若是胡不歸的真元有一絲與玉真道人的真元對抗的話,隻怕兩相碰撞下,他一個肉身便要爆裂開來。


    其實以疏導之法化解倒是從他上次受傷得到的啟示。


    南塘秋埋伏在他體內的炎龍破元氣其實隻是一個引子,當他體內真元全力運轉之時便猛然在他經脈中爆發出來,而他自身的真元則立即與之抗衡,瞬間的衝撞在他經脈裏產生出可怕的破壞力,說白了就是他自己的真元將他的經脈爆破。


    這番道理他原本也不甚明了,是在醫仙穀的時候,楊伯遠講解給他聽的。


    而能從失敗中吸取教訓,從而找到這等古怪的破解之法的卻也不多見了。


    胡不歸在地麵上疾速奔行,轉眼間便竄入了一片森林之中,速度卻是絲毫不減。


    胡不歸的神識徹底外放,感官敏銳到極限,每一棵樹木,每一個枝杈,地勢的每一個細小的起伏都盡在他的感念之中了。


    如此酣暢淋漓的奔跑似乎是從來未曾有過的,他甚至都要忘了此刻是在逃命,盡情沉浸在這自由奔跑的愉悅之中。


    而半空中,一路狂追而來的昆侖派眾人則是瞪大了眼珠,哪裏曾見過修真之人不用飛劍而是靠兩條腿奔行的。


    更沒有見過速度堪比飛劍的這等奔行,卻不知道這個古怪小子還有多少令人吃驚的東西。


    而當胡不歸竄入森林之後,追蹤更是困難重重。


    自天空向下望去,隻見林海茫茫,卻哪裏辨得清胡不歸的方位。


    若是隨之進入森林奔行,卻又自忖跑不了胡不歸這般快,一時之間,距離竟然越拉越大了。


    能用兩腿逃過飛劍追逐的,隻怕胡不歸是修真界中的第一人了。


    胡不歸奔到林海盡頭,足不停步的一轉,又奔入了山嶺之中,沿著山穀一路向前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感覺體內一空,卻是真元不濟,這才漸漸慢了下來,身子向前衝出三十餘丈方才止住。


    聽得懷中一聲嚎叫,卻是小虎一個腦袋伸在他衣襟外麵,頭上的毛兒全都向後飛去,造型甚是古怪,卻是被一路的勁風吹成了這般。


    胡不歸望著小虎這般古怪模樣忍不住放聲大笑,才笑了兩聲,那笑聲便沒了聲音,卻是體內真元消耗過渡,此時正是賊去樓空之時,卻哪還有力氣再笑。


    小虎不滿的衝他嚎叫了兩聲便自他懷裏跳下地來,伸爪梳理起向後直戳戳飛去的毛發來。


    胡不歸則向後張望了片刻,見已經不見了昆侖派眾人的影蹤,這才在山坳裏循了一處凹陷進去的岩石,躲在裏麵盤腿調息起來。


    卻說昆侖派眾人在那片林海上散布開來,卻哪裏也找不到胡不歸的蹤跡。


    一路而來的玉琮道人忍不住罵道:“這小王八蛋躲到哪裏去了!要是叫道爺我抓到他非整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玉真道人卻瞥了他一眼道:“五師弟,你看你說的那話還像是個修道之人說的嗎?這小子卻也不像你說得那般無用,我看若是與你單對單,你也未必占得了他多少便宜。


    平日裏叫你練功,你卻跟著玉玨他們胡混,此刻卻又要說狠話,卻不知道你怎樣給下麵弟子們做表率啊!”玉真道人性子頗似玉闕真人,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這幾句話是大大削了玉琮道人的麵子。


    玉琮道人訕訕的道:“三哥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就將那小子找出來啊。


    你剛才那一下,我看人家挨了也沒什麽事兒,倒似乎比之前跑得更快呢。”


    他這幾句話倒像是跑丟了胡不歸卻是玉真道人的不是。


    玉真道人道:“你道我找不到他嗎?卻不知道你這些年在昆侖山學的道術都哪裏去了!”說著取出那隻量天尺,左手食指、中指屈成劍指,在虛空中劃出一片符咒,口中緩緩念出一段法訣。


    隻見那黑黝黝的尺身上驟然亮起七點寒星。


    那七星自量天尺上浮起,在空中排列成北鬥形狀。


    隻聽玉真道人說道:“七星追蹤!去!”左手一指,那七顆寒星立時化為七點流螢飛入了森林之中。


    玉真道人憑空而立,望著那七點寒星消失在密林之中,道:“隻要他還沒跑出這方圓三百裏,便叫他無處藏身!”玉真道人這番話倒並非虛言,那七點寒星是用他自身真元經過多年煉製一點點凝結而成的,與他身上氣機互相感應。


    而此前在他擊相互不歸背心之時,已經與胡不歸的真元相接觸,那七星便是憑此來找尋胡不歸的蹤跡。


    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玉真道人將一同來的昆侖派弟子召集到林間一片空地上,一麵休息,一麵等待著七星的消息。


    在山坳之中的胡不歸陷入了一種空明的狀態裏,消耗掉的真元一點一點地像融化的雪水一般匯成了小溪流,涔涔的流向丹田。


    而他現在卻已經搞不清楚自己現在修習的究竟還算不算是青城派的清明天功法了,他隻是按照真元自身特性運轉著,既不執意,也不放縱,在似有似無之間沿著一條渾然天成的路線運轉著。


    真元之流越聚越大,逐漸由潺潺小溪匯聚成了小河,丹田逐漸充盈起來。


    漸漸的丹田四周形成了一個渾圓的外殼,中心處一個漩渦出現了。


    那漩渦向內旋轉著,將匯聚的真元不斷的壓入漩渦之中,漩渦中心壓力越來越大,而真元還在源源不斷地被吸入其中。


    那漩渦隨著旋轉也越變越小,最後竟然隻有藥丸般大小。


    猛然那漩渦自中心處一個極小的點亮了起來,隨之那光亮越來越亮,最後整個漩渦全都亮了起來,恍如一個燃燒的太陽般,令人不可直視。


    最終,那真元組成的漩渦竟然凝結成了一個小球,那小球活潑的在丹田中央自在的旋轉著,一股勃勃的生機衝天而起。


    這便是內丹嗎?胡不歸也搞不清楚自己體內正在自動運轉的那小球究竟是不是所謂的內丹,他隻感覺自己在肆意狂奔之後空蕩蕩的丹田此刻已經是一片舒爽,四肢百骸也說不出的受用,而那個剛剛凝結的內丹竟似乎含有他的神誌一般,隱隱與他的心神相呼應,那種感覺真是奇妙至極。


    當胡不歸正沉浸在這內丹初成的美妙感覺裏時,一點螢火在他頭上停住了。


    小虎衝著那道螢火嗷嗷叫了兩聲,那螢火在他們頭頂幾丈外盤旋一圈之後,便無聲無息的向回飛去,在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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