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一片鐵色,漆黑之中,兩道身影劃破夜風,向前疾馳。


    這兩人正是卓不凡與胡不歸。


    兩人在山道上疾速狂奔,追著先前過去的那一幹人馬。


    那群人馬速度卻也極快,人非常人,馬也絕非尋常馬匹,片刻之間便跑的無影無蹤。


    胡不歸和卓不凡加緊腳力,向前追趕著,倒要看看那一群人究竟是去做什麽的。


    身邊黑炯炯的山石不住向身後倒退著,夜色蒼茫之中,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自空氣中彌散開來。


    前方一處山坡上隱約傳來一聲聲慘叫,卓不凡與胡不歸猛一提氣,急衝了過去。


    隻見前方幾輛馬車歪倒在路邊,馬車周圍具是屍體,一個女人的哭喊聲遠遠穿了過來,卻見一個黑衣大漢揚手就是一刀,那女子的頭顱飛了起來,一捧鮮血噴向天空。


    那女子身子未倒,懷抱之中還有一個小小孩童正大聲哭喊著。


    那黑衣漢子手上的刀又自揚起。


    胡不歸看得真切,顧不得多想,一枚三清滅魔梭破空而出,劃出一道青色的光芒直奔那黑衣漢子。


    那黑衣漢子猛然一驚,身子猛然斜竄,險險避過。


    便就這麽頓了一頓,卓不凡、胡不歸已經足尖點地,飛掠三十餘丈,來到近前。


    卻見滿地屍橫遍野,正是那柳晚晴一家。


    而這時那被砍掉頭顱的女子屍體方才倒地,那孩童發聲大哭起來,卻正是柳晚晴的小兒子柳青璿。


    那黑衣漢子厲聲道:“什麽人!不要多管閑事!”卓不凡一見到這滿地的鮮血,一堆堆的屍首,眼睛頓時就紅了,仿佛那一晚在青石鎮的慘劇再度重現,而那小小孩童正像是當年的自己,一腔悲憤化為一聲低吼:“殺啊!”那聲音卻不像是他自己的了,仿若野獸的嚎叫不但令幾個黑衣人一驚,便是胡不歸也不由得愕然望著卓不凡。


    隻見赤麟劍驟然飛出,一道丈餘長的暗紅劍芒掃向前方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猛然一驚,早料到來者並非常人,卻沒想到修為竟如此高,急忙長刀直劈,一道淡黃色的刀芒迎著卓不凡的劍芒而上,兩道光亮撞在一處,隻聽轟隆一聲,一陣飛沙走石過後,兩人中間出現一個三丈餘的深坑。


    卓不凡身子略微晃了晃,而那黑衣人則是身子向後飛去,落在五丈開外,不住喘息著。


    其餘黑衣人一見之下,頓時湧了上來,七、八道淩厲的刀氣劈空而至,轉瞬間就到了卓不凡身前,卻見一道清亮的光芒閃過,一柄短短的匕首宛如活物一般削向那七八個黑衣人的眼睛,卻是胡不歸放出一道真元,牽動清光匕揮舞開來。


    圍攻卓不凡的幾人同時看到眼前光亮一閃,不由心中大驚,急忙向後躍開,卻已經有三個人遲了須彌,一聲長嚎,丟了手中兵刃,捂住雙眼慘叫起來。


    胡不歸伸手拉起仍自哭泣不止的柳青璿,與卓不凡站在了一處,將柳青璿護在了兩人中間,怒目凝視著那一眾黑衣人。


    小虎也從胡不歸懷裏探出腦袋嗷嗷怒吼著,卻被胡不歸一把又按回了懷中。


    卓不凡頗為驚訝,老胡自下山之後,似乎修為增長了甚多。


    上次與王不為交手獲勝還可以說是智取,而方才露的那一手確實是漂亮。


    這群黑衣人一上來就吃了大虧,稍露慌亂便安靜下來,就連那三個雙眼被刺瞎的人也都停止了哀嚎,向後退去,由一名黑衣人領著遠遠退了出去。


    而其餘的黑衣人則是穩穩的又圍了上來,顯然這是一群訓練有素的好手。


    這些人就像是一群狼般,圍著獵物,伺機而動。


    一頭狼並不可怕,它的力量和速度都是有所限度的。


    而一群狼就變得十分可怕了,它們交替進攻,每一次都用尖利的牙齒給獵物一定的損傷,雖不致命,卻可以慢慢消耗掉獵物的生命力,等獵物終於精疲力盡時,狼群就一哄而上,分而食之。


    而這些人就是這樣,他們之中功力最深的就是那個與卓不凡對了一招的黑衣人,他尚且比卓不凡差一大截子,其他人更不消說,然而這些單打獨鬥並不如何的人卻配合得極為默契,一見胡不歸和卓不凡攻來便遠遠避開,另有其他人趁機強攻,等卓不凡等回身子守護時,他們又撤了,又換做另幾個人搶攻。


    如此反複糾纏,胡不歸他們因為還要顧及身後的柳青璿,不免有些手忙腳亂。


    而那黑衣人的首領卻一眼看穿,道:“找機會,宰了那小雜種!”頓時,四、五柄長劍立即從胡、卓二人之間穿過,刺向柳青璿。


    柳青璿年紀雖小,此時卻止住了哭聲,一雙眼睛滿是怒火,緊緊盯著周圍的黑衣人,全無懼色。


    胡不歸立即操控真元,化為一條繩索般,帶著清光匕,叮當數聲擋住了那幾個黑衣人的攻勢。


    而卓不凡則是緊緊守住另一麵,不叫胡不歸側麵的敵人有機可乘。


    突然,千百道金光射向胡、卓二人,卻是那群黑衣人紛紛揚手射出滿天暗器。


    若胡、卓二人躲閃,則柳青璿必難幸免,此招實在歹毒。


    胡不歸左拳一拳虛空打出,卻是將真元打成了一個寬大的真氣盾牌。


    右手真元帶動清光匕回護在身周。


    卻不曾想那金色暗器竟然嗖嗖穿破真元氣盾,其勢不減的向這邊射來。


    胡不歸心中一驚,這是什麽暗器?右手操控清光匕電閃般的在空中射來射去,叮當之聲絡繹不絕,那暗器紛紛被清光匕削爛墜地。


    而卓不凡這邊則是將赤麟劍握在掌中,一道紅色劍芒透劍而出,一股灼熱的氣流頓時自空氣中擴散開來。


    隻見他隨意揮舞著赤麟劍,那些暗器還沒到身邊便有一小半被融化掉了,剩下的全都被赤麟劍攪成碎片。


    一時之間,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


    而那群黑衣人竟似狼群一般,極富忍耐力,絲毫不露急躁情緒,隻是穩穩守住胡、卓二人。


    纏鬥得久了,胡不歸和卓不凡畢竟是少年心性,心中不免有些急躁,又因為要保護柳青璿兒不能放開手腳大戰異常,委實是難受得緊。


    胡不歸卻漸漸發現這些人雖然都是修真中人的底子,卻又似是而非,仿佛修習的都不大入門,根基比之修真門派的雜役都有所不如。


    但他們手上用的卻都是殺人的招式,每一出招都是要人命的手法,狠辣異常,卻不似尋常武林中人有回旋招架的招式,不由得心頭一團疑雲升起:這群人卻是哪裏來的?胡不歸暗自思忖:照這般局勢下去,隻有對自己這一方越來越不利,卻要好生想個法子打破僵局才是。


    想到這裏,胡不歸低聲對卓不凡道:“你帶著璿子先回山去,我來斷後!”卓不凡道:“要走一起走!”此前在成都城外他丟下受傷的胡不歸,回山之後數度自責,內心著實不安,此次卻是說什麽也不肯先走了。


    胡不歸不禁撓撓頭,心道:這小桌子什麽都好,就是太過於婆婆媽媽,未免不夠爽快。


    他眼珠一轉,道:“那你保護好璿子,老胡先走了!”說罷猛然向前衝去。


    卓不凡微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卻見胡不歸猛虎一般衝向前方包圍的敵人。


    而黑衣人卻自動閃開一條道路,讓開了氣勢驚人的胡不歸。


    還不等卓不凡做何反應,卻已經有七、把柄刀劍砍向了柳青璿。


    卓不凡立即回劍相護,身後少了胡不歸,頓時感覺壓力倍增,卻一咬牙死死守住了對方的攻勢。


    手中赤麟劍嗤嗤作響,與對方兵刃相交的一瞬間,一股熱流傳入,頓時有幾個黑衣人拿捏不住手上瞬間變得炙熱無比的兵刃,紛紛丟下兵刃,赤手相搏。


    胡不歸那邊的黑衣人原本以為胡不歸要突圍逃跑,並不加以阻攔,放開一道口子,任他自去。


    卻不曾想,胡不歸衝出包圍卻並不逃走,反而向著左手邊的敵人衝殺過去,手上一道青光疾射出去,出其不意的射殺了一名黑衣人,隨後勢不可擋的衝了過去,左手一拳轟了過去,一到拳頭粗細的真元透拳而出,轟然錘在一名躲閃不及的黑衣人胸口,隻聽得胸骨塌陷之聲,那人身子向後飛去,又剛猛無匹的撞向身後眾人。


    卻見一道刀光閃過,一片血霧升騰,原來卻是身後那黑衣人竟然一刀劈開了迎麵向他撞來的同伴,端的是狠辣異常。


    那些黑衣人反應極為迅捷,原本在胡不歸右側的黑衣人追了上來,與前麵的黑衣人組成了一個小***,欲將胡不歸單獨包圍在其中。


    而如此一來,卓不凡的壓力驟然減輕不少。


    胡不歸卻不理會身後圍上來的敵人,而是依然向前方敵人衝去,隻見他腳一蹬地,身子騰空而起,雙腳噔噔在空中連踢數十腳,一道道青光砸向前方的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見勢不對,立即散開,卻有兩人躲閃不及,中了胡不歸兩腳,身子騰空飛了出去。


    胡不歸一舉連殺四人,又繼續追擊其餘眾人,黑衣人的包圍之勢頓時一片散亂。


    卓不凡也拉了柳青璿衝殺了出來。


    而此時黑衣人連他們首領在內隻剩下八個人,又有四個被胡不歸追著打,卓不凡這裏便已然沒有什麽危險了。


    被胡不歸追擊的四名黑衣人,猛然向四個不同的方向散去。


    而胡不歸卻隻盯著前麵一個,雙足真元狂湧,淩空奔跑過去,自上而下一拳打下去,那人用雙臂全力擋隔,隻聽哢嚓一聲,那人雙臂斷成數節,雙足被生生砸入地下兩尺,口中鮮血狂噴,顯然是活不成了。


    緊接著胡不歸又衝向卓不凡身邊,圍攻卓不凡那四人立即也四散奔逃,胡不歸依舊直追一人。


    那人飛掠出十餘丈後便被胡不歸追上,那人卻不回身,反手一刀削了出來。


    胡不歸猛然一拳打在那人刀背上,那柄長刀頓時碎成千百片,射向那人。


    那人躲閃不得,頓時被射成血糊糊的篩子。


    那首領見事不可為,一聲呼哨,剩餘六人躍上馬背分別朝著六個方向逃去。


    卓不凡赤麟劍脫手飛出,在三十丈外斬殺了一人之後,又向另一人飛去,在四十丈處一劍砍過去,卻因為距離太遠,卓不凡難以掌控,隻斬落了那人一條手臂便回到了卓不凡的手中。


    山坡上八、九匹空馬靜靜地站在夜風之中。


    此時夜色沉沉,一陣腥風吹起,遍地屍橫遍野,令人慘不忍睹。


    柳青璿見敵人逃走,這才掙脫了卓不凡的手,奔到死人堆裏抱著屍首哭喊起來:“爹爹!娘!哥哥!你們起來呀,璿兒一個人害怕。”


    哭聲甚是淒慘,卓不凡眼圈一紅忍不住落下淚來,悄然用衣袖擦去了。


    卻見胡不歸也是雙眼濕潤。


    終於,胡不歸走過去,拉起仍趴在親人屍身上痛哭不已的柳青璿道:“璿兒,常言道入土為安,我們先把你爹娘安葬了吧。”


    那柳青璿年紀雖小,卻是極為懂事,他含著淚點了點頭。


    於是胡不歸和卓不凡便幫著柳青璿將他的家人就地一一埋葬了。


    卓不凡又拔劍劈了幾塊山石,幾劍下去便削成墓碑模樣,又提劍在墓碑上鐫刻上璿兒父母、兄長的名諱。


    忙了大半夜,等一切安置妥當,天色已經微微泛白了。


    胡不歸拉過璿兒問道:“璿兒,昨夜那些人你可認得?”璿兒搖了搖頭,隨後卻紅著眼說:“我雖不認得,卻記得那些人的長相,等我長大了一定為我爹爹、娘親報仇!”胡不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些人雖然該死,卻隻怕也是受人指使,他們都是些殺手,此事隻怕是幕後還有主謀。


    璿兒,你記得你爹爹說過他有什麽仇人嗎?”璿兒搖了搖頭,卻不大明白這些,畢竟是年紀頗為幼小,哪裏懂得這許多。


    卓不凡上前拉住璿兒的手道:“璿兒,你隨哥哥回山一起學本領,將來為你爹娘報仇,你說好不好?”璿兒望著卓不凡點頭道:“好!璿兒現在已經是無家可歸了,隻求哥哥帶了璿兒去學成像哥哥們這般厲害的本領,到時候那些害我爹、娘的壞人我一個都不放過!”胡不歸也道:“天竹師叔不是總喊他徒弟少嘛,璿兒這般聰明的孩子他一定喜歡的緊。


    小桌子,你這便帶璿兒回青城山吧,以免夜長夢多。”


    卓不凡問道:“老胡,那你呢?你去哪裏?”胡不歸道:“我左右無事,正好去查訪下一究竟是誰害了璿兒一家。


    另外昨晚這群殺手來曆也頗為古怪,一般修真中人極少會對世俗中人下手的,便是那魔教也隻是與正教爭鬥,卻沒有聽說向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人下手的。


    我卻要察看一番,這些人是從哪裏來的!”卓不凡道:“如今也隻好如此,我帶著璿兒先回山去,你自己卻也要多加小心,我們走後,你千萬注意隱藏形跡,別叫其他師兄們撞上了,等事情過去以後,你再回青城山來。”


    說到這裏又低頭對璿兒道:“璿兒,你隨我回山之後,千萬不要對人提及你見過胡大哥,否則你胡大哥就會有很大的麻煩,知道了嗎?”璿兒點點頭道:“你放心吧,璿兒對誰也不說。”


    就此,卓不凡告別了胡不歸,帶著璿兒化作一道紅芒向青城山方向飛去。


    胡不歸則尋到了最後被卓不凡一劍砍落手臂的那黑衣人的血跡,沿著血跡向前走去。


    那血跡一直向北,翻過山嶺便消失不見了。


    胡不歸把小虎從懷中揪出來,道:“小虎,別睡啦,你鼻子好使,你來聞聞,那家夥去了哪個方向。”


    小虎頗為不滿的嗷嗷了兩聲:老子又不是狗,卻叫老子幹這個!牢騷雖然發了,卻還是趴在地上嗅了嗅,然後繼續向北走去。


    胡不歸大喜,跟著小虎一路前行,一直走到正午,來到一個頗為繁華的市鎮,小虎這才停下腳步,茫然的四處亂嗅著,顯然在這裏失去了那人的蹤跡。


    胡不歸帶著小虎在市鎮上轉了兩圈,卻也沒有發現任何蹤跡,便在鎮上尋了間酒店吃飯歇腳。


    吃飯間,胡不歸正自思忖下一步該如何,卻見一輛馬車從酒店門口駛過,一股隱約的殺氣從那馬車上透了出來。


    胡不歸不由得眼睛一亮,丟下一錠銀子,拽了小虎便追了出去。


    隻見那馬車駛出了鎮子,向西北方駛去。


    胡不歸遠遠的跟在後麵,不敢暴露了形跡。


    那馬車出了鎮子便加快速度,車把式的鞭子不住地發出清脆的聲響來。


    馬車穿過一片樹林,最後停在了一個莊園門前。


    那車把式下車叫門,不多時,莊園大門洞開,那車把式駕著馬車駛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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