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時凝閉嘴的原因一是覺得那人惡心,二就是作為一個修士的立場了。


    在內陸,修士的活動區域與凡人幾乎是完全隔離的,雙方不太可能產生交集,凡人有靈根剛開始修煉時會懷念那個曾經凡人的自己,但隨著時間的流淌心中關於凡人的那部分也會漸漸的消磨直至消失。


    這種情況普遍存在於修士中,與凡人的天然隔離讓雙方的關係既親密又隔離。


    就算在平和的修士,心中對於凡人也不會歸為同類,那人如果真做了拿煉氣期少女當爐鼎這種事情,如果捅出去不僅他就連他的家族也會被整個修界抹掉。


    修士的尊嚴不容凡人侮辱,就算對方是一個剛剛開始煉器的女孩子也不可以。


    那人當然是知道自己所作所為會為他自己,他的家族帶來多大的災難,怪不得如此恭敬的替阿勒辛跑腿。


    霍時凝說:“你手裏有他的把柄就不怕他狗急跳牆?凡人在武力上弱小,但要在腦子上小看他們你會吃虧的。”


    阿勒辛哈哈一笑道:“放心,我用完他之後自然會送他下去,想必那些被他殺死的少女會很想念他的。”


    於此,霍時凝不在開口。


    “他開始了。”阿勒辛吃了一口烤肉低聲道


    霍時凝點點頭:“嗯,上空到處都是,不過這裏還好看來百靈也不喜歡凡人的氣息。”


    阿勒辛大口大口的吞咽口中的肉塊,抓起旁邊的酒壇嘩啦啦往杯子中倒酒,抬起往嘴裏灌了一大口。


    “所以我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介紹我現在隻能出去了。”


    霍時凝扭頭看著他:“怎麽?你也害怕那些飛舞的百靈?”


    阿勒辛苦笑著搖搖頭:“你不明白,那些百靈天生對靈氣很敏感,不管是妖力還是靈力隻要使用者用出來,力量就會對靈氣的流動產生影響。對於那些百靈來說靈氣就像是一張平滑的樂譜,而靈力使用過後會在樂譜上留下痕跡,它們就是通過這來發現周圍的修士的。當年,百靈族幾乎覆蓋了半個西海,當時如果不是雙麵太蟒臨陣倒戈,如今西海傳承萬年的寒月淵估計就換人了。“


    聽著阿勒辛的敘述霍時凝對西海很好奇:“原來妖獸也不是純粹的血統論。”


    阿勒辛瞪了霍時凝一眼:“當然不是,血統也不是那麽牢固的。以前許多巨妖在傳承幾代之後它血統上就開始稀薄導致妖力下降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們魅族與它們雖然不一樣,但我們同樣尊重西海王母,因為有她在妖魅兩族才能合作下去,如果換一個人誰知道會如何呢?”


    “既然百靈圖騰如此厲害,那為何修士這邊到現在才把他請出來?這麽好的戰力不用?”霍時凝覺得修士這邊不像做賠本生意的人啊。


    阿勒辛笑了笑:“原來你真的對百靈圖騰一點兒都不清楚。”


    霍時凝無奈道:“直到他來到巴嶺右我才知道內陸一直住著一個叛逃的巨妖。”


    阿勒辛說:“其實這並不是秘密,甚至在西海可以說家喻戶曉。當時百靈圖騰幾乎被滅族,全部隻剩下他一個,當時為了保護種子,他失去了自己的妖丹。來到人類修士這裏我不知道處境如何,不過如今既然祭樹已經種下,想必那百靈圖騰的妖丹也從新煉了一個。”


    阿勒辛這段話的信息太多了,霍時凝瞪大雙眼道:“等等,什麽叫種子?祭樹又是什麽?還有巨妖的妖丹失去了不是也快死了麽?怎麽可能還能從來?”


    阿勒辛的雙眼在燈光下呈現出暗紅色,這讓霍時凝恍惚看見阿勒辛原本的模樣。


    當然,這種感覺隻是短短一瞬,她現在更想了解的是百靈圖騰。


    “我之前不是說過百靈族是如同一個蜂巢,隻要蜂王不死蜂巢就算損失再多的蜜蜂隻要給時間也會從新長大。”


    霍時凝點頭


    “百靈圖騰是個雄性,他並不會產卵。負責生出百靈的就是他們的至寶,祭樹。但祭樹很脆弱,可以說隻需要一把凡火,或者一個天雷就能消滅它。所以百靈圖騰最大的職責就是保護祭樹。但很多時候祭樹的目標太大了,如果遇到危險必須轉移的時候,百靈圖騰就會放棄祭樹帶著唯一的種子離開從新尋找新的家園。但種子成長為一株祭樹並不容易,百靈圖騰健康時沒有問題,但如果他失去了妖丹,這對於他來說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所以你才有到處飛舞的百靈判斷出百靈圖騰的妖丹已經好了?但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麽?”


    對於妖獸來說,妖丹的失去相當於摧毀了修士整個丹田,境界的跌落對於修士來說打擊很大,但還可以從新修煉再來一次,但丹田這塊根基被毀那就等於毀了希望。


    修士丹田被毀跌落為凡人,運氣好還能多活十幾年,但對於妖獸來說妖丹被毀那喪命卻是幾天的事情。


    “對於其他妖獸乃至我們魅族來說妖丹被毀都必死無疑,但百靈圖騰是個例外因為他有兩顆妖丹。”


    霍時凝瞪大眼睛:“這。。。這。。。”


    阿勒辛聳聳肩道:“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但西海都說他與我們不一樣。也許就是這種不一樣,讓他以為自己可以挑戰王母,徹底把整個西海都握在自己手中。“


    霍時凝看著明顯認真的阿勒辛,很難想象短短十多年的時間把一個稚嫩的少年變成現在這樣子。


    “他為了推掉王母滅掉了許多反對他的部落與種族,我們厄青魅就是其中之一,當年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的先祖才帶著一隻族人離開了西海來到了內陸。”


    霍時凝問:“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阿勒辛想了想:“應該有一千多年了。”


    霍時凝大驚失色:“這百靈圖騰已經有一千多歲了?這。。這不是比旋龜壽命還長麽?”


    妖獸並不是永生的,就算是壽命最長的旋龜也很少超過一千年,這百靈圖騰壽命比旋龜還長?難道它已經脫離的肉身以成半仙之身?“


    阿勒辛搖搖頭:“不,百靈圖騰的傳承與我們不一樣,他們在臨死時會把自己的記憶與所學的一切灌入下一任接替者,可以說現在的這位百靈圖騰是一個擁有百靈族記憶傳承的年輕人。”


    霍時凝聽完半晌說不出來,好一會才道:“你們妖魅可真有趣,這麽長的記憶這。。。”霍時凝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想說這被人灌入如此漫長的記憶他本體的性格呢?雖然可以躺在前人的肩膀上省了許多學習的時間,但這種傳承不會太過危險麽?


    霍時凝問題很多,可惜這些阿勒辛都無法給霍時凝答案,因為他自己都並不了解百靈圖騰,所說給霍時凝的也是西海人盡皆知的傳聞或者常識。


    兩人說了一會百靈圖騰之後,阿勒辛終於說出了今日把霍時凝叫來的原因。


    “你是說你想進內城?”霍時凝問


    阿勒辛點點頭,“那邊有陣法,我雖然可以強行進去但很快就會被修士發現。”這種方式顯然阿勒辛並不想嚐試


    “可天空中全是百靈,你現在冒險進去並不是好時間。”霍時凝覺得阿勒辛在這個時間點冒險可以說是一次魯莽的決定。


    在這凡人居住的外城,阿勒辛都要小心翼翼的掩蓋自己的身份免得被其他人注意,到了全是修士活動的內城想要隱藏自己,霍時凝並不認為阿勒辛能夠撐過兩個時辰。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隻需要進去一個時辰。”


    霍時凝聽後仔細的想了一會道:“如果你隻進去這麽短時間我的確可以幫你,但你必須要告訴我你去做什麽。”


    阿勒辛淡然而坦白的說:“殺人。”


    “殺誰?”


    “李嘯,或者是他曾經的名字,阿部圖爾。”


    霍時凝意外:“他是誰?”


    阿勒辛道:“就是他暴露了我們族群的入口,也是他帶著修士闖入我們的家園。”


    霍時凝:“。。。。。所以你這次過來主要目的是他。”


    阿勒辛點點頭:“背叛了我們之後他改了名字,把自己裝扮成為一個修士,但他周圍的人都知道他真實身份,隱瞞不過是保護他的方式。”


    霍時凝知道阿勒辛眼裏的恨意,她也能夠理解阿勒辛的堅持,但在此之前她必須要問一個問題。


    “你告訴我,你為何會知道它在白玉城,是誰告訴你消息?”


    阿勒辛抬頭看著她,眼神中的複雜,霍時凝毫不退步的看著他,包房內的氣氛立刻一變,這種陡然改變的氛圍就連外麵敏感的凡人都察覺到了。


    “我們厄青魅有一種獨特的感應聯係,這是我們維持情感的重要紐帶,通過它我們能夠感受道自己的族人。”說話間阿勒辛伸出手握緊霍時凝的脖頸,一股觸電般的顫栗讓霍時凝控製不住的想要脫離阿勒辛的手。


    可此時他的手像是一個鉗子一樣死死的蓋在霍時凝的後頸上,在他放開手之後,霍時凝撐著前方的桌麵緩了好一會才道:“你們。。你們聯係的方式實在是。。太特別了。”


    這種直衝靈魂的交流方式讓霍時凝有種自己在阿勒辛麵前脫光的羞恥與抵觸,雖然她知道並不是,這種一種魂魄上的交流,直擊內心深處的方式完全衝擊了霍時凝的理解習慣,這讓已經習慣了帶著一層麵具,掩蓋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的人類修士很難接受。


    阿勒辛看著她露出了笑容:“你對我的確沒有任何壞心,當年救我也是出於真心的。”


    霍時凝苦笑了,心道當年她看著阿勒辛不過是想到了師兄阿輝,本能的想要伸手救他罷了。她沒有其他多餘的想法,要不然以這種厄青魅的感應方式,根本不用任何刺探自己心底的那點齷蹉阿勒辛絕對能夠輕而易舉的發現。


    試過一次之後,霍時凝對厄青魅的交流再也沒有嚐試的想法,她抬起頭看著阿勒辛道:“明天下午,內城西北角入口,我會在那裏等你。”


    將了霍時凝一軍阿勒辛心情似乎很好,他灌了一大口酒點點頭。


    兩人說定之後霍時凝不在這裏久留,幾乎可以用落荒而逃的方式離開了這個地下酒館。


    白玉城是有內外兩個陣法,外部陣法主要是防範進攻的妖獸,平日裏並不開啟。內部陣法是為了防止凡人闖入來設立的,常年開啟。


    霍時凝想到的辦法當然不是暴力破壞陣法,在百靈與那麽多修士的眼皮子底下破壞陣法而不被發現,這完全超過了霍時凝的能力。


    她想的辦法很簡單,正大光明的進去。


    內城雖然是修士的地方,但並不是拒絕一切凡人進入,就想今日來找自己的凡人他憑借著通行令就可以出入。


    霍時凝想到的就是用這種方式把阿勒辛帶進來。


    當然,這很危險,因為在內城可以說無時無刻不在百靈圖騰的監視之下,如果稍有差池霍時凝隻能跟著阿勒辛回西海了。


    下午,外城進入內城的匝道口人流很多,許多穿著華麗的凡人老老實實的站在太陽地下排隊等待著進入內城的通知,而隔開的另一邊則很寬敞,偶爾路過幾個行色匆匆的修士快速的穿過匝道。


    這種場景在白玉城從建城沒多久便出現了,所有人習以為常,不管心中如何不滿,在排隊的凡人臉上一片平靜。


    “快點,師傅老人家下午就要見著。”


    聽著呼喊聲,所有人的目光朝著後方望去,一個女修走在前方,後麵一個凡人努力的推著一輛車,車中裝著一隻碩大的烏龜。


    這場景其實在這裏不常見,但也絕對不少見,許多修士有著不同的喜好,他們會讓自己的弟子外出尋找自己感興趣的物件放在自己的屋中用於欣賞。


    烏龜不是靈獸並不能被收入靈獸袋中,並且這烏龜也太大了,擠在一輛小車中看著有些可憐。


    一個負責看管的煉氣期巡邏隊的修士朝兩人走了過來,他先是對霍時凝拱手道:“這位道友,您這是?”


    霍時凝笑了笑說:“前幾日家中建了一個魚池,今日偶然在外麵看販賣這隻烏龜,雖然是隻凡龜,但它的外殼卻頗有意思,所以像買回去放在池中。”


    那人掃了一眼烏龜,隻見龜殼之上的花紋破多,雖然他並不知道這意思在哪裏,不過城中並沒有禁止修士飼養凡獸,於是點點頭便讓霍時凝走了進去。


    霍時凝扭頭對拉車的車夫道:“小心一些。”


    苦力穿著短打,與城外賣力氣吃飯的那些凡人沒有任何區別,頭上巨大的草帽遮蓋住了他的半張臉,駐守的修士隨意看了看便揮揮手讓兩人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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