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刑表麵上一片平靜,反倒是霍時凝問不下去了。


    方刑笑道:“你這是做甚?我記得你我剛認識沒多久就應該知道了,怎麽過了這麽些年提起這事情你反倒受不了了。”


    霍時凝壓下心中不斷翻騰的情緒穩了穩心神:“這哪裏能一樣呢?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時刻擔心你對我有什麽意圖,聽見也未成往心裏去。如今得知那鍾昕盡是你引入道,如今你不過金丹他卻元嬰,這裏的落差別說你就連我這個旁觀者都有些受不了。“


    方刑伸出手攔住了霍時凝的肩膀,讓她輕輕靠在自己胸前,許久之後才輕聲說道:“其實不用可惜,我能夠把命撿回來已經是不容易了。”


    霍時凝抬起頭看著他:“那你現在能告訴我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麽?讓你金丹盡碎從頭再來?”


    方刑看著霍時凝:“你想聽?”


    霍時凝點點頭:“很想。”


    在兩人認識沒多久,霍時凝就聽別人提起過方刑的遭遇,他在混元門出名不是他做人高調,也不是平日裏在師兄師弟們麵前展露他的實力,最重要的就是他是從一個法修轉變成一位劍修並且成功的修士。


    他像是一個希望,激勵著那些金丹盡碎丹田被毀的修士,他們覺得像方刑這種默默無聞的人都能夠做到的事情他們也能做到。


    可惜這百年來,隻有方刑一個人成功。


    霍時凝對於方刑曾經的遭遇了解的並不深刻,她隻知道方刑最早在混元門是一個法修,走到金丹之後受到重傷金丹盡碎修為一落千丈,人也隻剩半條命了。


    當時都說是他的師傅雲晉道君親自去了藥王穀請當時的藥王出山才挽回方刑的一條命,隨後方刑人雖然活了但修為盡失所有人都會覺得他會成為一個廢人時,他盡然開了自己的本命飛劍變影,由劍修入道。


    方刑在混元門時是個非常低調的人,平日裏甚少出現在弟子中的對話之中,霍時凝對於他的了解更多的是經於他這個人而已。


    “因為我的身份曾經有一段時間我非常厭惡劍修,雖然我知道自己是很好的劍修苗子時我都毫不猶豫的選擇的法修這條路。剛開始有些困難,但還好我順利的築基然後結丹。”


    “就在我覺得自己一定會有一個與上輩子完全不同的人生時,我遭遇了迄今為止最大的挫折。”


    “當時我們一行八個人,準備去無妄海底,那裏有一座完整的上古遺跡。”


    霍時凝倒抽了一口涼氣,她知道一座完整的上古遺跡意味著什麽,別說全部拿出來,隻要找出一兩樣能用的對於修士來說簡直就是可以改變自己人生。


    ”那座遺跡入口是在無妄海海底,雖然不是深海但危險也非常大。我有些猶豫,可聽見裏麵鳳凰淚時我心動了。“


    聽到這裏霍時凝忍不住插嘴問道:“鳳凰淚?”


    方刑解釋道:“是上古鳳凰在梧桐樹下浴火重生之後留下的東西,渾身透明像是鳳凰疼痛而留下的眼淚。當時我因為妖化急需一顆能夠替代的妖丹,所以冒險上路了。”


    “當時一切都很正常,就連無妄海最讓人頭疼的海族出現的都不多,我們一路走走停停盡量避開它們,有時候實在避不開就幹掉。就這樣我們一路有驚無險的到了那遺跡的入口處。”


    “如同書中所寫的一樣,遺跡的入口就在海底,外麵橫著的石柱已經幾乎看不出原樣,但我們依舊非常激動,因為這些石柱的存在就代表著那書中所記載的地點是準確的。“


    說道這裏方刑笑了笑:”後來想想,一切如此順利也許也預示著我們進去之後的遭遇,有時候太順利並不一定是好事。“


    “打開陣法很繁雜,不過當時我們隊伍中有一個陣法大師,如果他能夠活到現在估計會比他師傅還要出名。”


    霍時凝對陣法了解不多,但她也聽過世上幾個出名的陣法師的名諱,方刑能夠說出來肯定其中一位是他們中某一個的徒弟,能當這種大師級修士的親傳弟子,霍時凝看著方刑眼裏的可惜盡也有些感同身受。


    “我們進去了,剛開始一切正常,裏麵雖然有破壞但大部分都保留了原樣,第一日一切正常,除了一些迷宮級別的陣法之外我們沒有碰到任何阻撓。那裏太大了,我們八個人隻收索了一小部分,我們每個人滿懷期望準備第二日繼續的時候出事了。”


    “你們觸碰禁製了?”霍時凝聽到這裏忍不住瞪大雙眼問道


    “沒有,我們幾個都是老手了,如何會犯這種低級別的錯誤?是我們一直被人跟蹤卻毫不知情。”


    霍時凝聽到這裏不可置信的看著方刑,差點一句不可能就脫口而出了。


    方刑苦笑道:”我知道你如何想的,當時我們也不敢相信。可裂縫就出現在了我們身邊。“


    霍時凝立刻發現了不對勁:”裂縫?你是說傳送陣法。“


    方刑點點頭:“嗯,我們中有一個妖化修士。”


    霍時凝捂著嘴巴:“天啦。”


    “當時我們完全不知道修士還能夠妖化,雖然我心中明白,但卻本能的覺得自己與那些妖化修士不一樣。對方來了六個人,先是出其不意的斬殺掉了我們中間的陣法師。因為他們知道如果沒有陣法師帶領,我們是不可能從關閉的遺跡中出去的,這樣他們就可以慢慢的一個一個把我們殺死,在遺跡裏。”


    “我們五個在裏麵抵抗了一個多月,在丹藥與靈力耗盡的情況下被他們磨死。”


    霍時凝看著他,方刑仿佛陷入了回憶,許久之後他繼續道:“當時在抵抗期間我發現了鳳凰淚。其實書中所記載的並不詳細,那裏並不完全隻有鳳凰淚,而是上古神獸鳳凰涅槃的地方。我在那裏死去,但鳳凰淚救了我一命,因為妖力的影響我控製不住的妖化了。當時那些妖化的修士以為我是他們的同伴並沒有下殺手,而是給我帶上來鐐銬綁了出去。嗬嗬,其實他們並不用如此,當時我整個人筋脈盡碎金丹也破了,就算他們不給我拷上鐐銬我一個人也走不出去。”


    “他們以為我是同伴,但在我昏昏沉沉的時候聽見了兩個人的對話,其中一個人我至今都不知道是誰,但另一個我卻認識。”


    霍時凝微微睜大眼睛按下胸口劇烈的心跳:“是誰?”


    “百靈圖騰的溫故海。”


    “。。。。。。什麽?”


    “兩人說話,溫故海覺得我來曆不明應該殺掉,另一個人說妖化修士的力量太小了,一百多人能夠活下來成功妖化的不過一二人,有些時候一個活下來的人都沒有,所以另一個人想留下我。”


    說道這裏方刑看著她笑了笑:“結果你也知道了,對方贏了。但因為我受傷太重他們想把我帶回他們老巢的途中碰見了我師傅,說來也真是太巧了,他們怕惹我師傅注意便隻能棄之不顧,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霍時凝看著他握緊了拳頭:”那當時溫故海與那個人說話你全部都聽見了?“


    方刑搖搖頭:“隻聽見一些,他們很小心不會在我麵前多說話,雖然當時我已經快死了。”


    “那。。。那不是說溫故海才化形三十多年,這。。時間對不上啊。”


    方刑沉默了許久才說:“這也是我想弄明白的地方,為什麽在一百多年前我在瀕死間會聽見他的聲音。”


    霍時凝想問你是不是聽錯了,可看著方刑的表情與眼神她把想說的話吞了下去,方刑不是無的放矢的性格,他能說出來那就能肯定方刑當時真的聽見了溫故海的聲音,就是不知為何三十年前在化形接手百靈族圖騰職位的溫故海在一百多年前出現在了妖化修士麵前。


    方刑說完之後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方刑雖然對自己的同伴所說甚少,可霍時凝能夠感覺道他對於曾經同行的夥伴感情很深,怪不得方刑對待妖化修士沒有一點兒好感。


    霍時凝沒有好感那是因為天脈之血的關係,方刑並沒有這種困擾但每每提起妖化修士他的眉頭都是皺著的。


    “既然讓你活著出來,那他們也肯定希望你能查清楚當年的事情。”


    “那個背叛你們的妖化修士找到了麽?”


    站在方刑的角度,他最痛恨的就應該是那個背叛他們的妖化修士了吧?


    方刑搖搖頭:“沒有,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可惜他像是從人間蒸發一樣,沒有任何線索。”


    這一晚,方刑與霍時凝兩人聊了許多,在霍時凝心中方刑從一個有些神秘仿佛無所不能的強者變成了一個有悲傷,歡樂,痛苦,後悔與勇氣,總總複雜的人格交織在一起,讓霍時凝第一次感覺自己靠近了眼前這個人的靈魂。


    兩個人在這平凡的夜晚默默吐露曾經的過往,不知不覺間越靠越近。


    與此同時,白玉城的市政廳的上方,蘭霽君所居住的地方卻正在醞釀一個巨大的風暴。


    他冷冷的看著前麵跪著的屬下聲音冷的仿佛能夠掉出冰渣:“五六日過去了,你們依舊什麽都沒有發現?”


    對方硬著頭皮回到:“回稟城主,從屬下開始搜查開始已經過去了三日,那個偷盜之人估計得手之後立刻離開了白玉城,如果他要趕回來也必定把獸骨安排妥當。”


    劈裏啪啦,蘭霽君把桌子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掃了下去,他撐著自己喘著粗氣,雙眼充滿了紅血絲用一種仿佛吃人的目光死死的瞪著麵前跪著的眾人。


    此時鳳傾知道自己不能在躲下去了,蘭霽君顯然已經快要喪失理智,如果此時不製止真要傷人,平日還好如今大戰在即,動搖軍心可就麻煩了。


    他走到蘭霽君麵前看著他:“城主,息怒。”


    蘭霽君仿佛被點燃的炮仗高聲大罵:“我如何能夠息怒!”


    鳳傾不避不躲開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城主,這些將士已經盡了全力,城中全部的金錢鼠都派出去收索,連修士居住的地方每一間房間都沒有放過,可沒有就是沒有。如今大戰在即,還請城主知道現在自己該做什麽。”


    蘭霽君看著他咬牙切齒道:“沒了黑斑蛟,我還能做什麽?”


    鳳傾勸道:“你能做的很多。”


    蘭霽君冷冷的看著他,最後仿佛真的被他勸解了看也不看跪了一屋子的屬下扭頭便離開,鳳鳴盯著蘭霽君離開的背影歎了一口氣,隨後揮揮手道:“兄弟們最近辛苦,這是給你們這些日子的酬勞。”


    接過的那人先是一怔,隨後嘴巴便笑了開來:“鳳傾道君,你真的。。。”


    後麵他的話沒有說完,但任誰都能看出在屋中所有將領麵前最感謝的人是誰。


    鳳傾笑了笑,對方在他麵前完全沒有麵對蘭霽君時的緊張,他接過抱怨道:”道君不知道,我們去搜查時那些修士的臉又多難看,修為低一些的還好說,那些元嬰修士當即就把狀告到了楓華穀長老會裏麵,哎,真是一個頭兩個大。“說道這裏他輕輕的在鳳傾耳邊說:”這次搜查得罪了不少人,那些元嬰修士多多少少都與長老會有關係,之後的麻煩肯定不少。鳳傾道君先做好準備為好。您可不比城主。“


    這人並沒有說完,但兩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蘭霽君不怕長老會,可他鳳傾卻不一樣。那些人找不到蘭霽君出氣勢必要逼蘭霽君推出一個替罪羊,而最好的替罪羊就非他鳳傾莫屬。


    蘭霽君的嫡係下屬,對於白玉城的管理權力僅次於蘭霽君。


    鳳傾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多謝你的好意。”


    直到那些全部離開之後,原本離開的蘭霽君出現在了鳳傾麵前,兩人完全沒有之前那麽劍拔弩張的狀態,蘭霽君問:“你覺得他們誰在說謊?”


    鳳傾搖搖頭:“沒有人說謊。”


    “難道真如他所說偷黑斑蛟的骨頭的人早就離開了?”


    此時提起黑斑蛟時的蘭霽君完全沒有之前的癲狂,語氣非常平靜,眼神也恢複了正常。


    “金錢鼠都無能為力,估計想要找到不會那麽容易了。”


    蘭霽君聽完眯起了眼睛,視線掃過窗外好幾個白色高塔沉思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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