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時凝當年為報母仇鬧出這麽大一件事情,雖然霍時凝知道自己對造反推翻皇帝屁股下麵的椅子沒有任何興趣,她唯一要的隻是皇帝本人償命而已。


    但她的想法對於晉國的百姓與官員來說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所造成的事實。


    當年霍驍明白霍時凝的想法,所以霍驍在盡量保全霍家的情況下扶持太子幫著他坐穩了位子。


    如今霍驍已經作古,太子也年過古稀,這種霍家與皇家表麵維持的穩定是否還能夠存在下去沒有人能夠保證。


    霍時凝看著麵前的父子二人歎了口氣道:“你們放心,我會把這事情做一個了解。”


    當時霍時凝隻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宰了老皇帝,想著要想霍家能夠長久的安穩生活下去,有些事情她也不能在袖手旁觀。


    等到華燈初上,霍時凝從霍家而出直接往皇宮大內而去。


    她幼時來過這裏,再一次來時身份已經換了,如今再次而來卻是為了霍家。


    想起父親霍驍留給她的那一箱東西,霍時凝心中一緊,看著前方昏暗的皇宮大院眼神暗沉。


    此時霍家的書房內,兩父子相對而坐。


    從昏暗的燭光之中兩人的的表情都不太好看,霍佳明不知在想什麽,眉頭死死的鎖著眼睛漂浮在半空中的某一個點上,而霍荀臉色一會白一會紅,還好他年紀輕,要年紀大一些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恐怕現在都應該去叫太醫了。


    “父親,我們應該相信她麽?”


    對於霍時凝這個姑姑霍荀真是一點兒影響都沒有,雖然小時候他知道父親有一個嫡長女,但家中所有人都對她諱莫如深幾乎不對外提起,仿佛這個人隻是一個符號而已。


    後來他慢慢長大,科考入世,按照祖父與爺爺為他製定的路線成長著。


    霍荀自詡不是什麽天資卓越的人,但他的身上也留著霍家的血,視乎天生就適合在官場中生存。


    從入世之後,他的官運不好也不壞,如今不過三十多也以做到了大理寺少卿這個職位,以他的年紀來說完全可以稱一句“年少可為”了。


    下午從自己父親與姑姑嘴裏聽到如此勁爆的消息坐實嚇得他當成厥過去,但很快他從雙方的對話之中立刻反應過來,原來皇家不動他們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


    隻要他們一直擁有手中的這塊牌子,那。。想到這裏霍荀壓下激動的心跳,他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父親。


    “父親,你說姑姑真能成?我們是不是可以。。。”


    知子莫若父,看著霍荀的表情霍佳明就知道他想的什麽,一啪掌拍著霍荀的肩膀低聲的罵道:“你瘋了?亂臣賊子是能做的?我們霍家是文臣,雖然你祖父掌握了一段時間的軍權,但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沾染軍權一分,我也沒有。”


    霍驍是個聰明人,知道狗急跳牆,如果當年他在掌握軍權那剛剛坐下皇位的太子估計會忍他幾年,但這種把刀放在對方手裏的日子沒有幾個人會忍下去,特別是自己老爹還與對方有仇的情況之下。


    霍驍放棄了軍權,讓皇帝心中有了安全感,並一直對霍時凝的存在放給皇家消息,讓皇帝不敢輕舉妄動,這種危險的平衡從霍驍道霍佳明從未放棄過。


    就在第三代霍荀時,霍佳明以為自己與皇家已經取得了默契一同講這個秘密埋在地下時霍時凝再次出現了。


    霍佳明揉了揉額頭,霍荀問:“父親,你是在擔心皇上的態度?”


    霍佳明點點頭:“雖然這事情我與皇上從未提起,但我知道你姑姑的存在是皇帝最忌憚的,她既是霍家的催命符也是我們的保命符,維持了這麽多年的平衡萬一打破。。”


    霍佳明沒有往下說下去,霍荀不是毛頭小子,知道一牽扯到政治事情就會成倍的複雜起來。


    “父親,那你覺得皇上會吧先皇的事情告訴太子麽?”


    霍佳明抬起頭看著他麵露沉思。


    關於上一輩的事情霍佳明從未對霍驍說過,這種小心翼翼維持平衡的生活他已經過了一輩子,自然會希望與皇帝二人打成默契一同帶入棺材裏麵誰也不在提起,可這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自認為的,皇帝如何想他並不知道。


    並且想到皇宮中從未斷過的香火之煙,霍佳明不說話了。


    霍荀又道:“皇家自然知道那些神話都是真的,那他。。。。”


    兩父子在書房又是焦急又是激動的等待,而另一旁霍時凝看著下方的寥寥煙火有些無語。


    那些穿著道士袍子的人圍繞著一個巨大的丹爐口中念念不休,在他們最上方一個同樣穿著袍子的麵露迫切的坐在那裏盯著中央那巨大的丹爐。


    作為修士霍時凝自然一眼就看出那些道士連煉氣期的門檻都沒進,丹爐雖然是修士管用的,但修士煉丹根本不可能用凡火。


    霍時凝懶得在等下去,一揮手那些念念有詞的道士瞬間七倒八歪的昏了過去,那個坐在最上首的花白老人剛想喊人就發現自己一句話說不出來,接著霍時凝從天而降靜靜的看著他。


    看著他急得都快翻白眼,霍時凝一揮手接觸了禁製。


    對方張嘴變喊,發現自己盡然無法出聲,這場景嚇得他不斷往裏縮。


    霍時凝道:“我不想在禁靈地裏麵浪費靈力,如果你配合我就不在阻止你說話。”


    看著霍時凝那雙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他費力的點了點頭。


    感覺到自己能夠出聲之後,他抬起頭看著霍時凝:“你是誰?你要來殺朕?”


    霍時凝歪了歪頭:“你不記得我了?當時你應該在場啊。”


    霍時凝的語調微微上揚一臉意外的看著他,皇帝先是一臉疑惑,接著眼睛慢慢瞪大整個人又往後縮了縮。


    “你。。。”


    他雖然沒說完可霍時凝卻笑了:“你想起來了?”


    對方瞪大雙眼:“你沒老,你一點兒也沒老,與仙人。。。。”


    霍時凝道:“你作為皇族不該什麽都不知道,當年你父親想學修士長生不老,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打聽到一些屁話以為尤家藏有長生不老的線索,所以你父親與你爺爺兩代人不顧尤家為晉國立下的汗馬功勞,每時每刻想著都是怎麽從尤家手裏掏出東西。”


    說道這裏霍時凝不顧對方漲紅的臉繼續道:“後來你父親終於還是找到機會了,他屠了尤家滿門,尤家隻有兩個女子逃了出來。這些,你父親都告訴你了嗎?”


    皇帝本想說沒有,可霍時凝其實氣息外放,作為一個毫無修為的凡人在修士麵前就像一隻任人揉搓的螞蟻,被霍時凝冷冷的眼神瞪著,他憋了半晌始終沒敢說出他不知道這種話來。


    霍時凝繼續道:“你當年知曉,但知道的並不多,對麽?”


    他立刻點頭


    霍時凝繼續道:“既然如此,那你弄這些是做甚?”


    看著或是指向後方倒了一圈的道士,他漲紅著臉結結巴巴的道:“延年益壽。”


    “你父親吳迅死了?”


    他先是一愣仿佛沒想起霍時凝口中的吳迅是誰,隨後整個人都快跳起來了。


    吳迅便是他的父親,當時剛剛得到禪位的皇帝,不過他父親命不好,不到一年也跟著太上皇死了。


    霍時凝見他點點頭又問:“你叫什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吳集。”


    看著他霍時凝回憶起當時的情況,當年這個吳集不過是剛二十的青年,穿著太子服站在他父親旁邊,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被定在大門口之上的老皇帝身上,對於當時太子霍時凝隻是掃了一眼。


    “你父親吳迅沒有告訴你我為何要殺一個凡人?”


    “凡人?”吳迅眼裏的怒火一閃而過,看著他霍時凝笑道:“你連靈根都沒有不是凡人是什麽?”


    “可仙師說我真龍之氣。”


    霍時凝一聲冷笑打斷了吳集的話:“你們吳家也真好玩,都當皇帝這麽久了多多少少也應該知道晉國的情況,在禁靈地之中根本就不可能產生修士,無法成為修士你那些長生不老的念頭就是做夢。”


    吳集一愣,隨後他看著霍時凝:“仙師,仙師能多多告訴本人一些麽?”


    霍時凝被吳集的反應驚到了,按道理自己這個殺掉他爺爺的人站在麵前他多多少少也應該有些反應,沒想到他最關心的盡然是長生不老這種事情?


    也許霍時凝那完全無所顧忌的表情刺痛了吳集的心,他臉色漲紅的說道:“父皇去得太急,很多事情都來不及交代,朕。。我隻知道一些皮毛而已。”


    霍時凝隨意的盤起腿,吳集看著霍時凝坐在半空之中這麽靜靜的看著自己,他的臉色又變了變。


    “知道一些皮毛?那你知道尤家的事情麽?”


    吳集剛想說話,霍時凝輕輕的往他頭頂一指輕聲道:“說實話。”


    吳集隻覺得一股涼意從他的頭頂直達腳趾,那種仿佛自己五髒六腑都被對方看透了的感覺讓吳集心中最後一點念頭都打消了。


    “朕。。我隻知道皇祖父要的是尤家裏麵的東西,但那東西收邊尤家上上下下都未尋到,後來出了那件大事,對於朝中的影響很大,那些在封地的諸王都說是皇祖父無得導致觸怒天神所以導致災禍。那幾年到處都在打仗,特別是我父親莫名其妙的一年就去了,我根本無心也無力去找當年的事實。”


    說道這裏吳集看著霍時凝眼中全是認真:“仙師能夠告訴本人,父皇是不是仙師。。。”


    霍時凝笑了笑:“如果我要殺你父皇為何不當時一起殺了?你父親還站在你祖父前麵。”


    吳集臉色幾近變化,隨後化為深深的歎息。


    “你已經猜到我是誰了,對吧?”


    吳集點點頭:“不是尤家的那個跑走的尤家女,便應該是尤三娘之女。”


    霍時凝笑了笑:“你爺爺殺了我母親,我找他報仇罷了,你知道為何我不把你們全部殺掉麽?”


    吳集有些緊張的握緊了拳頭:“還請仙師解答。”


    霍時凝道:“對於修道之人來說濫殺並不是好事,當然,不介意那些因果拿凡人出氣也不是沒有,但這並非我的道。”說道這裏霍時凝微微低下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吳集:“不過,為母報仇我從不害怕,要是這仇報不了我才擔心產生心魔呢。”


    吳集看著霍時凝頓了頓:“那敢問仙師這次來也是報仇麽?”


    霍時凝搖搖頭:“並不是,我爹去世了,過來祭拜一番而已。”


    這是霍時凝第一次提起他爹,吳集臉上瞬間繃緊,霍時凝笑道:“其實你已經知道我父親是誰了吧?我也懶得與你打啞謎,霍驍是我的父親,霍佳明是我哥哥。但報仇那事情其實從頭到尾都與霍家無關,他們管不了我。雖然我以入道,但畢竟是血親,因為我一人之事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這是無無法接受的後果,你明白了麽?”


    吳集此時的臉色可謂精彩至極,他不是沒有與臣子有過暗中的交易,許對方高官厚祿對方提他賣命這種事情他從出生就開始學習,但霍時凝是第一個把這種半威脅的話說得如此明顯的。


    作為一個從小就擁有權力在權力之中成長起來的吳集,他的思考與看事情的角度與霍時凝完全不同,可在不同霍時凝也不在意,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的算計都是無用的。


    吳集也許不怕死忍不了這份在他看來的屈辱,但他絕對不想讓自己的子孫後代跟著一起去死。


    霍時凝繼續道:“我的任性給我父親帶來了很多麻煩,如今父親沒有了我不想在因為我連累到其他人,如果你想報仇可以來百洋洲混元門找我,如果你拿他們出氣,那你幾個兒子,幾十個孫子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保證讓他們真真齊齊的下去陪你。”


    吳集聽完霍時凝這種明麵上的威脅話語之後臉上可以說是已經能夠開染色鋪子了,羞怒,害怕,恐懼,總總的情緒匯集在他臉上,這種話天下任何一個人說出來他都不相信,但他相信霍時凝能夠做到,當年祖父的死他永遠忘不了。


    看著吳集的樣子,霍時凝心道這皇帝身體保養得還不錯,盡然沒被她氣出好歹,她都準備在他身上露一手讓他加深加深映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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