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杏田子又帶著她到了暗市的上方,那個仿佛鏡麵似的另一麵暗市。


    此時已經開市有一段時間了,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起來。


    霍時凝才慢慢發現,進來的修士幾乎全部蒙著麵,除此之外也有一大半邪修帶著麵具,但邪修滿身的血腥味根本是麵具無法遮蓋的,隻要稍微靠近霍時凝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自己身邊站著的是修士還是邪修。


    暗市交易的人很多,除了來至修士身體上的材料之外,還有許多外麵命令禁止的禁術,禁術看上去很神秘,其實種類十分繁多,但大部分都是因為手段殘忍或則施法時對施法者傷害太大而被列為禁術。


    在暗市這裏,那些神秘的禁術全都放在攤位上,大啦啦的展現在每一個路過的人麵前。


    霍時凝站在這裏,仰頭看著上方,那裏是她進來時的地方,這種感覺很奇妙,仿佛頭頂放著一麵大大的鏡子,但鏡子中展現的卻不是自己。


    霍時凝跟著杏田子走了一會之後,杏田子突然說道:“沒想到他還在這裏,今天真是我們的好運氣。”


    霍時凝側頭一看,一個穿著灰色袍子的人站在前方不遠處,正在與一個渾身散發著血腥味的邪修說話。


    霍時凝問:“是誰?那灰色袍子的修士麽?”


    杏田子道:“不是他,另一個。”


    “那個邪修?”


    “是。“


    “沒想到他還活著。”


    那個邪修穿著一身有些破爛的衣服,腰部纏著一掌多寬的腰帶,一柄短刀扣在後腰處,他的個子比對麵的修士要高一些,削短的頭發紮起了一個小辮,微微側頭時露出了他的臉。


    一張很俊美的臉,霍時凝見過的修士不少,美人更多,但看見這名邪修時她還是在心底感慨了一聲好俊俏的模樣。


    的確,如果不是那滿身的血腥之氣,他走到那裏都很輕易的吸引絕大部分人的目光。


    或許兩人的目光盯著的時間有些過長,那名邪修微微側頭看向了二人。


    杏田子走了上去直接道:”許久不見了,許諾。“


    那名叫許諾的邪修微微一笑:“你是。。。阿玲?”


    杏田子點點頭,看著他問:“去聊聊?”


    許諾略想了想點頭道:“街角的老地方,一會見。”


    霍時凝坐在那街角由幾張座子放著的茶館時,恍然才醒悟回來對杏田子道:“那名叫許諾的邪修看上去一點也不像邪修。”


    在霍時凝眼中,邪修都是一群瘋子,為了力量把靈魂賣給地獄的瘋子,而剛剛許諾與杏田子說話的時間並不長,但霍時凝能夠感受到許諾的舉動應該受過良好的教育,至少比許多修士都厲害。


    杏田子看了霍時凝一眼道:“他與其他邪修不一樣。”


    “為何不一樣?”


    “他是被迫成為邪修的。許諾是一名皇子。”


    霍時凝瞪大雙眼,杏田子繼續傳音道:“許諾二十歲時他的叔叔造反殺掉了他的父皇,當時發生在千機閣的地界,他叔叔敢這麽做背後與千機閣脫不了關係,許諾靈根並不好,為了報仇他選擇成為邪修從而獲得力量。”


    “那他報仇成功了麽?”


    杏田子鬆鬆肩膀:“這我就不知道了。當時許諾與那些肮髒的邪修完全不同,所以我處於好奇才打聽了一些關於他的事情,但出了他的出身的確是皇子這點無誤之外,其他的我可不不敢保證全是真的。”


    杏田子看著霍時凝:“在暗市中,沒有人會相信別人。許諾能夠在這裏這麽久,就算他是被迫成為邪修,這麽多年恐怕心已經黑了。”


    剛剛說完,那許諾就走了過來,他對兩人笑了笑,仿佛用拉家常的語氣笑道:“剛才是個老客戶,拉著我多說了兩句,沒讓你們就等吧。”


    許諾的話要換到其他地方霍時凝完全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可此時他們就在充滿血腥與殺戮的暗市中,用這種語氣說話,霍時凝怎麽想怎麽覺得詭異。


    杏田子對許諾熟悉多了,她順著他的話說道:“這沒有什麽,我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還能碰見熟人。”


    許諾看著杏田子問:“阿玲,你之前已經不做了,當時你費了好多精力才把尾巴處理幹淨,如何現在又要進來?”


    杏田子苦笑了一聲:“我也是迫不得已。”說完之後杏田子問:“你有六叔的消息麽?”


    許諾皺起眉頭:“六叔?你說的是那個六叔?”


    杏田子道:“是他,除了他還有誰能夠在這裏被稱為六叔?”


    許諾道:“他已經離開三十多年了,這你也是知道的。”


    杏田子點點頭:“我當然知道,不過我這次必須要找到他。”


    說完之後杏田子便把在那個黑影得到的消息告訴了許諾,隨後她問:“許諾,這裏我唯一相信的隻有你們兩位,如果這次你有線索請務必告訴我,我必定重謝。”


    許諾聽完垂下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抖了抖。許久之後許諾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杏田子的手,杏田子臉上連個眼皮都沒抬,兩人就這麽握著一動不動的看著彼此。


    如果不是兩個人的臉色都太嚴肅了,霍時凝甚至以為雙方又什麽男女之情。


    片刻之後,許諾放開了手,杏田子扯出一個苦笑道:“你簡直要把我挖空啊。”


    許諾微微一下,此時一雙黑亮的眼睛第一次把注意力放在了後麵的霍時凝身上,道:“你不過是替人辦事的,傳個話罷了。阿玲,我不是誇大,六叔雖然離開了三十多年,但當時他在這裏的地位你也是親眼見過的,這麽多年不是沒有人想找他的麻煩,可結果呢?沒有一個能夠活著回來。這次我接這個活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如果不是你說你找六叔隻是為了找人,我也萬萬不敢接你的活的。”


    說完許諾接著道:“阿玲,這裏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敢接你的活兒。”


    之後他便起身對著兩人笑了笑:“考慮清楚了就給我傳個話,聯係我的方式並沒有變。”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杏田子苦笑了。


    霍時凝連忙傳音問:“他這什麽意思?還有你們兩人剛才一直拉著手幹嘛呢?”


    杏田子道:“我們剛才隻是在討價還價罷了,這個許諾是黑市有名的情報販子,找人,找東西,許多不知道的事情都可以找他。他做這生意已經許多年了,在暗市很有口碑。”


    聽完霍時凝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想通過他找到當年的那個人。”


    杏田子點點頭:“是,如果六叔這人真的還活著,能夠找到他本人的隻有許諾。”


    霍時凝又問:“那你為何不答應?”


    杏田子扭頭看著她:“因為他的要價實在是太昂貴了。”


    霍時凝心咯噔一下迅速沉入穀底:“他要什麽?”


    “一個身份,應該說一個讓他光明真大行走在修界的正派弟子的身份。”


    霍時凝控製不住的喊道:“這怎麽可能?”


    杏田子起身對霍時凝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走吧。”


    兩人一路沒有在討論下去,霍時凝說的其實並不是大話,修士隻要走入邪修這條道就不可能有善終的,邪修要麽死於別人的刀下,要麽被心魔吞噬成為一個血肉組成的怪物最後被修士剿滅,除了這兩種方式,霍時凝還從未聽說過邪修能夠最終得道升天的。


    並且那許諾成為邪修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就算他如何隱藏自己的氣息,霍時凝任然可以一眼就看出他身上的血腥氣味,想要瞞過門派根本不可能,甚至隻要許諾一出去,就會被那些修士剿滅。


    杏田子一路無話,直到兩人出了暗市之後,走到很遠的地方杏田子才說:“我也知道不可能,那許諾卻說他已經做好了轉生的一切準備,如果轉生成功,隻要不被檢查丹田與元神就沒有人會知道他曾經是一名邪修。”


    霍時凝瞪大雙眼:“轉生?這。。這種邪術他盡然已經成功了?”


    “是將要成功。”


    杏田子繼續道:“他的身體堅持不了幾年了,半個月後他會在出現在山下,如果同意我們就去哪裏找他,領著他入門後他就會把六叔的情況告訴我們。”


    霍時凝想了想,覺得這方案如果不考慮進門能否成功這一點之外,其他的的確是很有吸引力的,霍時凝思考了半晌道:“轉身雖然能夠讓他完全換一具**,但元神卻是弄不了假的。隻要入門時稍微檢查認真一些他就會露陷。”


    杏田子說:“的確,所以我們不能讓他以正常的方式入門。”


    霍時凝看著杏田子半晌:“你是想去找韻輕真人?”


    杏田子道:“除了她之外,我們沒有其他選擇。”


    霍時凝雖然知道杏田子說的是一個很好的辦法,但邪修完全不時其他修士,邪修的心魔非常的重,可以說他們的道心便是殺戮,在正常的修士眼中邪修都是一群為了力量放棄一切的瘋子,韻輕能夠接受這種人存在於門派之中?霍時凝一點兒都沒有底氣。


    霍時凝麵色承重,杏田子也輕鬆不到哪裏去。


    想了一路,霍時凝突然靈光一閃看向杏田子問:“他說的條件是隻要進入正派成為弟子就行,並沒有說一定要進混元門,對吧?”


    杏田子一怔,點點頭:“是。”


    “既然這樣,那我又辦法了。”


    杏田子差異:“你有什麽辦法?”


    “百洋洲這裏是不可能的,但我們去巴嶺右,那裏小門派很多,在說巴嶺右環境特殊,也許對於許諾來說那邊的環境更適合他。”


    杏田子眼睛一亮,接著微微皺眉:“可這他會同意麽?”


    霍時凝道:“他不會同意的前提是害怕我們毀約,那我們就讓他相信我們不會毀約不就行了?”


    看著霍時凝明亮的雙眼,杏田子暗暗的捏緊的拳頭。


    很快便到了雙方約定的時間,這次並沒有在暗市中,而是換到了一個凡人的小鎮中。


    這座城鎮很小,小道連青石城牆都蓋不起,隻能用泥土與稻草一層層的疊出兩人多高的圍牆,說是城牆不如說是土坎。


    就在這滿天的黃沙中,兩人走到約定的地點便看見了正坐在角落裏麵的許諾。


    此時許諾穿著普通的衣衫,可他的臉與氣派就算穿得在普通在這種環境下也仿佛一直落在雞窩中的鳳凰一般紮眼。


    許諾很快就看見了兩人,這次他微微瞪大雙眼語氣中帶著不可思議:“阿玲,你這是。。。”


    雖然現在有許多修士都加入了暗市,但還沒有一個修士敢大啦啦的不帶麵罩出現的例子,許諾在暗市這麽多年,就算相處十多年的“老友”他也不知道麵具之下對方的真實模樣,這是規矩,他也習慣了。


    他早的這間茶館不過是覺得說的內容實在是不適合放在暗市,可他沒想到對方盡然不做任何的遮掩就用本來的模樣找到自己,看見對麵杏田子與霍時凝兩人許諾不可思議的笑了笑:“你們真是。。膽大。”


    此時霍時凝笑道:“膽大?不,我們隻是想開誠布公的與你談一談,畢竟如果連麵都沒見過,說的話也不會有多少可信,對麽?”


    修士想要改變麵貌通常有兩種方法,一種是購買法器,這種法器甚至可以改變修士的身體,性別,年紀,雖然在凡人眼中完全看不出來,但隻要對靈力稍微敏感一些的修士很容易就能夠看出對麵的人有沒有改變自己的模樣。


    另一種則是用一些非常手段,徹底把自己的模樣變了,這種比較極端,除非一些特殊的情況沒有修士會選擇第二種。


    許諾是邪修,他當然能夠一眼看出兩人有沒有使用哪種劣質的法器改變自己的容貌,在再三確定之後,許諾不得不承認,對方就是頂著自己本來的臉出現在他麵前的。


    霍時凝坐下後打了一個法訣,隔住了周圍的聲音,隨後她對許諾到:“你的要求我已經知道了,我現在可以回答你的要求,如果你想進入混元門,或則百洋洲其他的門派成為一個正式的弟子,我們無能為力。就算是轉身你的元神也不可能躲過入門前的檢測。但,如果你隻是想要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我的確可以幫你。”


    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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