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接下來的問題是和柳真交待小竹的問題。


    明明答應了安頓小竹就不住在一起,這一晚上可怎麽解釋啊,果然蟑螂的理由還是拿得出手的吧。


    「要不瞞著柳真?」文承灌了兩口粥便將碗推開,他不是很餓的樣子。


    妹妹忽然收斂了很多,喝了兩碗便湊到電視機前了,母親很早就為她掀開了白色防塵罩,電視裏小聲放著古裝劇,小竹也不坐回沙發,就那樣跪坐在電視機麵前目不轉睛。


    「不能瞞著她。」蘇濛放下筷子,這時候母親端上了熱騰騰的雞湯,「謝謝伯母,」說完這些的蘇濛回頭向電視機前的女孩招手,發現她全神貫注的樣子便不再做進一步的努力。


    「蘇濛,雖然沒燉多久,這老母雞是老家帶來的,你都喝掉吧,下次給你熬一下午。」母親又取了一個空碗為蘇濛滿上雞湯。


    「我吃不了多少的,文承多吃點好了。」


    「他呀他天天都有好吃的伺候著,你別管他,雞可以剩,湯都喝完啊。」


    「嗯,謝謝伯母。」


    「媽,行了,你去休息吧。」


    「好好好,你們聊你們聊。」母親卸下圍裙掛到牆邊的掛鉤,朝蘇濛擠了擠眼睛,理了理頭發進了北麵的小房間。


    文承看了看手機,時間是九點五十五,妹妹的問題還沒想好怎麽交代。於是他慢慢咀嚼著嘴裏殘留的米粒。


    「我來和她說吧,」蘇濛向他伸出手,「文承,我要確保柳真對你不能產生任何嫌隙。」


    「不過你準備怎麽說呢……時候不早了,我先去開電腦。」文承起身去了房間,打開電腦,從抽屜抽出落灰的攝像頭安裝好。


    柳真隻說是視頻會議,到底用什麽視頻軟件比較好呢?


    文承下載好幾個視頻軟件統統安裝好,柳真想必還在問詢中,這時候打過去問想必是不合適的,還是老老實實等她電話吧。


    「叮!」的一聲傳來,文承打開手機,是一條短信。


    「還在問詢,軍方要我多聊會,先推遲到12點。」


    也不知問詢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不案件剛結束嗎?為什麽軍方又開始找她聊天了?難不成還要賠直升機和導彈的錢?


    「怎麽樣了?」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蘇濛將熱騰騰的綠茶放到桌上。


    文承將手機遞給蘇濛看,蘇濛歎了口氣,「果然還是軍方這一關最難過啊。」


    「這個軍方和柳真的關係到底是什麽?他們打算要幹嘛?」文承捶了捶桌子。


    「軍方和魔法界的矛盾曆來就很多,」蘇濛背靠著桌子,兩手撐在桌麵上說,「魔法使很多行動都是借著演習的名義,出了事自然由軍方來背鍋,這是其一。」


    「其二,不同於警方的指揮權全權轉移給柳真,軍方一旦出動,士兵們便會接受柳真和上級的兩頭領導,經常會出現不一樣的命令,連基層指揮員都為難得很,兩頭受氣,回頭還要接受軍事法庭和十九局的兩次質詢。」蘇濛聳了聳肩,「久而久之,軍方就不怎麽搭理守護者了。」


    「問題是解決案件吧,敵人可是強大的很啊,軍方連這點理解都做不到嗎?」


    「其實軍方對柳真也是相同的質疑,」蘇濛轉了半圈,忽然看著窗外的夜空,又攤了攤手,摸了摸不存在的帽簷,裝作基層指揮員的愁眉苦臉說,「據點有那麽多,上頭雖然寫著要我們一個一個定點清除,不過具體來說敵人到底是什麽?!十九局那裏的情報又不共享給我們!還有,我們一群大男人非要跟著一個女學生幹什麽,什麽跟什麽啊?去打怪獸嗎?」


    「就是這樣。」蘇濛歪著頭吐了吐舌頭。


    文承看著蘇濛突然冒出來的精湛演技愕然,這還是我認識的乖乖女嗎?!


    相比之下,軍方和魔法界達成的詭異默契似乎完全被柳真破壞了,這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不久,柳真那麵對幾架吐著火舌的直升機的背影又浮現在心頭,右肩連上右眼的光紋從毛衣透出,女孩緊扣著顫抖的手指說,「違約的可是他們!」


    那絕不是簡簡單單的不滿,而是長久以來不被理解的怒火吧。


    即便是同為盟友,魔法協會和軍方對柳真似乎是不滿的,而委員會、十九局和警方又是站在柳真這一邊的,三比二,果然是搖搖欲墜的權力平衡啊……


    盡管知道這樣做無濟於事,甚至會招來一頓臭罵,文承還是在手機上敲擊了一句,「不管事態如何發展,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兩分鍾的沉默,柳真並沒有回複,這也是預料中的結果,做完這些,文承將手機擱到一旁。


    「理由怎麽說?」文承指了指門外。


    「文承,不需要說理由,就說留她一天就行。」


    「這樣就行嗎?」


    「這樣就行。」蘇濛麵露鎮定的笑。


    「她要是發火怎麽辦?」


    「文承,你還不夠了解她,」蘇濛看著桌上的書立,輕輕撥著書脊說,「柳真一向直來直去,換句話說,就是對人足夠真誠。」


    「這不會是她名字的由來吧。」


    「當然不是,這是她與生俱來的性格,和名字無關,卻又和她的相性發生了衝突。」


    「是指?」


    「她的生日是五個九,作為帝王的相性,」蘇濛將頭發撥到耳後,看向窗外的星辰,「本該是集權謀、隱忍、豁達大度於一身才是,這樣的相性卻又注入了一個直來直去的少女身體,這兩股互斥的力量在她的體內不斷衝撞,即便是師父用佛道幫她調和,卻永遠化解不了。」


    文承垂下身體,去客廳為蘇濛搬來椅子,又無力地耷拉下來,陪女孩一起望著窗外。


    說起話來都是刺,完美的小臉和瀟灑的少女身姿卻被傲慢淩厲的語氣扣分不少,說是中性都覺得偏頗,很難想像這樣的女孩穿上潔白的紗裙,挽著心愛的男人步入白色聖殿,抿著含蓄的嘴唇在眾人的笑顏中接受祝福。


    這種場景絕不可能的吧,這樣的性格,隻會讓她孤獨地走下去。


    無論路途有多遠、無論是千溝萬壑還是妖魔鬼怪,都不妨礙紅色的身影邁出孤獨而堅定的步伐。


    「文承,可以放幾首波利尼嗎?」


    文承回過神,發現蘇濛正緊緊抱住書立上抽出來的「格拉齊耶拉」,這不過是他出於好奇買的二手書——沒錯,在蘇濛的小房間裏,紅色的書立上除了經史子集外,隻有這本絕版的浪漫主義悲劇小說。


    蘇濛的心緒、情感,比一切都來得重要,那是文承打心底唯一渴望的,卻被連帶著剝去了火焰女神的層層外殼。


    文承打開了音樂軟件,並沒有選擇播放波利尼,而是點開了隨機播放,空靈的音樂後是悠揚的女聲:「生命之書至高無上,不能隨意翻閱,也不能合上;精彩的段落隻能讀一次,患難之頁自動翻過;當你想重溫過去的綿綿情腸,讀到的卻是生命臨終的那一章。」(—阿爾封斯·德·拉馬丁)


    兩人就這樣一起看著窗外的夜空,靜靜地聽著女聲的唱誦,門悄悄掩上忽然被推開。


    「那個呢,哥哥……」小竹扒著門把手問。


    「困了嗎?還是餓了?」文承望向她。


    小竹搖頭,低頭點著手指,


    「電視被千裏雪刺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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