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站在電視機前,42寸液晶屏幕被銀色的西洋細劍貫穿,零亂的屏幕出現五彩斑斕的圖像,電視還若無其事地放著兩年前的古裝劇裏的對白,大約是講一個沒落大臣家的女子如何一步一步成為皇後的故事。


    「說,到底怎麽回事!」文承冷下臉來責問。


    「不是我啊,是千裏雪。」小竹拚命搖頭。


    「胡說,明明就是你吧。」文承白了妹妹一眼,接著注視殘廢的電視。


    「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


    電視裏正放著色彩變異後的宮殿,這時候進來一個帶刀侍衛。


    「就是他!」小竹指著玻璃割裂後的侍衛麵龐,那眼神分明是「警察叔叔就是他!」。


    「就是他?」


    你別告訴我是這個侍衛跳出電視機,抽出你的千裏雪再刺進電視機的?!


    文承這樣比劃著。


    這種謊言裏任何一個細節都不合理吧!


    文承望向那個侍衛,紅頂黑袍穿著黃馬褂,難不成?!


    小竹可是明朝人啊!果然是這樣吧,早知道就不給她看清宮劇了!


    「小竹,大清早就亡了啊!這是電視啊,是假的啊!好了好了,下回不給你看清朝的電視劇了好嗎?給你看明朝的。」


    「不是啊哥哥!我知道這是電視劇啊!」


    那又是怎麽回事?!


    「還好啊,電視還活著。」身後的蘇濛突然插話。


    文承差點栽倒,蘇濛的冷幽默還真會挑時機,相比之下怎麽跟母親交待才是正事吧!


    這時候母親的房門忽然被推開,於是母親又冷不丁來摻一腳。


    「你們好像在看什麽電視?」母親換上了睡衣,站在遠處巴望著他們,顯然還沒有發現紮在電視機上的細劍。


    「沒有!沒有沒有!」文承衝過去阻攔母親。


    「不過啊文承,大半夜的,我勸你最好趕快停止,讓兩個女同學好好休息。老實說,你們上次那個科學部的作業也太過火了。」


    「知道了,一定注意!媽,你快回去睡吧!」文承拚命點頭。


    「對了,你們在追什麽?我白天也看看?」母親顯然不服地探著頭。


    「雖然看起來是成年人的故事,不過是動畫片。」文承這樣答,晃著手阻攔母親的視線。


    「多大了還看動畫片……」母親白了他一眼,便放棄了突破防線的努力,搭著拖鞋回房。


    文承又去看小竹,她的心情似乎好到極點。持續嘻嘻哈哈地笑個沒完,不過當文承將燒紅了的臉對著她,她馬上就露出一副害臊的麵容。


    文承靠近過去將手指懸在空中數落妹妹,卻又氣的說不出話來,於是妹妹瞬間又轉變成別扭的表情,小肩膀縮起來瑟瑟發抖。


    「啊,小竹原來也不排斥清宮劇啊。」蘇濛顯然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話題完全不對吧,重點是電視機壞了啊!不不不,重點不是電視機壞了,電視機壞了這種事很正常吧,重點是電視機被一把西洋劍刺穿了啊!論電視機的一百種壞法裏可沒有這種啊?!就算電視機在免費保修期內,廠商也拒不修理的吧!


    更要命的是壞掉的理由啊!你叫我怎麽跟維修師傅解釋?哦,電視機被西洋劍自己刺穿了,還是我的妹妹召喚出一把西洋劍刺穿了?還是正放著的電視劇裏一個清朝侍衛跳出了電視機,接過妹妹拋給他的西洋劍,發出中氣十足的「喝啊!」一聲,將電視機刺穿了,和妹妹瀟灑地擊了個掌,又跳回電視裏?!


    文承連脖子都燒紅了,就這樣顫抖著眉毛瞪著妹妹,妹妹果斷躲進蘇濛的懷裏。


    「小竹她難得這麽高興,一直笑嘻嘻地看著你,我可是頭一次看到這孩子開心成那樣子的神情呢。」蘇濛仍然護著小竹。


    難不成是逗我的?這代價是一台電視機啊!被你吃窮也就罷了,電視機是房東的啊!這樣被妹妹逗著,不超過五天就得去馬路邊喝西北風了吧!


    文承沒有回答蘇濛,隻是用力緊盯著蘇濛懷裏的妹妹,他又湊近了一些想拍她的腦袋,準備對她說犯錯了就要勇於承認。事實上,他的臉和脖子倒沒有那麽紅了,也沒有說出叫妹妹承認錯誤的話,隻是湊過去點著她的小腦袋,仿佛在說「你呀你呀……」


    這不過是想糗糗她,逼她陷入不好意思的窘迫,然後好好承認錯誤。


    結果還是沒能成功。


    妹妹又伸手指向電視機說,「就是他嘛……」然後望向蘇濛強忍著笑,即便是可愛的妹妹,在文承眼裏那樣幸福洋溢的小臉真的想狠狠地捏上去。


    「對,凶手就是那個侍衛。」蘇濛跟著幫腔。


    「撲哧。」一聲,妹妹還是在蘇濛懷裏笑了出來。


    「嚴肅點!」文承的怒火同時朝向兩個女孩。


    蘇濛吐了吐舌頭,摸著小竹的頭,從上到下撫摸她的落肩發。


    「就是他嘛……」小竹看了看電視機,又伸出手。


    文承再次看向電視機,電視裏是一個紅頂黑袍的年輕男子。


    「怎麽又是太醫了?」


    「就是他嘛,這個人肯定是凶手!」


    「你是說這個太醫把電視殺了?!」文承這樣問。


    「電視還活著。」蘇濛拱了拱他的手肘。


    「你是說這個太醫把電視刺傷了?剛剛還說是侍衛呢!」


    「不是不是。」小竹搖頭,「他們是同一個人啊!」


    文承倒吸一口涼氣,湊向電視,看著電視裏晃動著的碎裂人像。


    「哥哥,」小竹挽著他手臂,「你看這個人一會兒換上侍衛服一會兒變成太醫,一定是個刺客!」


    「啊,又出現了呢。」蘇濛指向電視機。


    隻見鏡頭已經轉向喧鬧的集市街道,而那個年輕男子又穿上了布衣,在鏡頭裏一閃而過。


    「這個人肯定是凶手!就是他!」小竹撅著嘴。


    連文承也不免被妹妹的推理吸引,不過這是宮鬥劇吧……哪來的什麽凶手啊!


    「你這傻孩子!」文承拍了拍小竹的後腦,「這個是傳說中的萬年配角啊!」


    「萬年配角?」小竹問。


    「就是一直演配角的那種演員啦,當不了明星,於是一直當群眾演員,資深的萬年配角演技也好,自然看起來麵熟了。」


    「這樣啊……那就放過他了……」小竹吐了吐舌頭。


    等等?什麽叫那就放過他了?!


    「問題是電視機壞了啊喂!」


    「電視還活著。」蘇濛說。


    「哥哥,沒事啊,電視還能看啊……」小竹拔出千裏雪,若無其事地對一片零亂的色彩看了下去,「那個呢,其實聽對白也可以腦補出劇情的呢。」


    文承隻覺得被妹妹和蘇濛的反應呆住,她們當真不明白問題出在哪了嗎?


    「那個呢,哥哥,還有薯片嗎?」


    回過神來,妹妹已經在受傷的電視前坐定了。


    「你怎麽知道我有薯片?!」


    「昨天夜裏在抽屜裏發現的啊,呐呐,還有嗎還有嗎?」


    文承猶豫要不要拍一下腦門,最後決定拍了,他接著在電視機下的櫃子裏取出兩包薯片遞給小竹,走到陽台一片茫然地望著夜空。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看到身旁多了藍色美人的身影,他決定不再追究這個問題。母親不怎麽看電視,等小竹睡下後就用防塵罩罩上,退租之後就跟房東說是電視不堪寂寞而切腹了,這樣的說辭一定是很合理的。


    「蘇濛,你說為什麽明朝的電視劇沒有清朝的火?」他問。


    夜風吹拂的女孩沒有回答,而是伸手指向天空,半信半疑的他緩緩抬起頭,接著就在暗紅的夜幕下看到了那樣的景色。


    劃破天際的隆隆聲響,從西而東的上空出現了四道淡淡的白色裂縫,就像墜落懸崖的雛鷹嘶喊一樣,生死邊緣的嘶喊有如蠶絲般越纏越粗。


    時間是深夜十一點。


    「看來軍方要行動了?」他問。


    這樣一來,柳真要推遲視頻會議也不出意外了,想必是在和軍方爭執什麽吧。


    不不,不對,蘇濛指著天空,或許是另一種可能,那就是隻有她能看到的回環!


    不管怎樣今天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吧,可全身被堵著的感覺還在啊……


    「回環發光了?」


    「不,文承。」蘇濛像看著遙遠的故鄉一般看著天空,又雙手捂著心口,


    「想知道在路上的時候,小竹對我說了什麽悄悄話嗎?」夜空下的藍色美人將頭發撥到耳後,挽著裙擺朝他微笑。


    「說了……什麽……」


    「她全都想起來了,」蘇濛伸手指向皎白的上弦月,「上上次的這個時候。」


    大約是抱著妹妹一起被機械犬吞沒的回憶吧,可這就是妹妹盯著哥哥的窘迫樣子嘻嘻哈哈的理由?


    文承落下眉角,苦歎了一口氣,回頭望向客廳,穿著棒球服的女孩已經趴在地板上睡著了,小嘴微張一起一伏,嘴角還殘留著薯片碎屑,左手還依依不舍地伸在黃色的包裝袋裏。


    「哥哥……」女孩帶著一絲甜笑喃喃細語。


    文承將妹妹抱起走進房間,托著她的背和後腦落到床上,接著背過身去,蘇濛為她脫下外套,將被角蓋嚴實。


    時間是十一點半。


    「蘇濛,還有半個小時,我先整理情報,你身體弱,陪她睡一會好了。」


    「不,」女孩走過來,從書立和筆筒中取出本子和筆,「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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