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種部隊少校發飆,那畫麵是很嚇人的。楊珍雖然換了個軀體,少校的氣場仍在,威風凜凜居高臨下唯我獨尊的氣勢,震懾整個大堂。


    大堂裏頓時安靜下來。


    徐世傑怔忡地看楊珍,他沒有被嚇倒,是被驚倒了。這氣勢,他隻從兩個人身上看到過,一個是都督大人,另一個是他父親徐將軍。


    其他的人是被嚇倒的。很多人嚇得一動不動,有人已經悄悄向外挪動,準備溜之大吉了。那個教導楊珍做人的老秀才,也不知道誰借給他的膽子,嚇得一個哆嗦後居然就恢複過來,老腰板挺得直直的,一臉大義凜然:“爾等不忠不孝不知廉恥的小人!朗朗乾坤,還要行凶不成?老夫勸你,多讀四書五經,多習三綱五常......三綱者,何謂也?謂君臣、父子、夫婦也。五常之道,仁、義、智、信也......”


    老秀才是越說越勇,居然邁步走到楊珍桌子旁,引經據典侃侃而談。


    楊珍盯住老秀才,臉色越來越難看。


    徐世傑不眨眼地看楊珍。好幾次,就在徐世傑以為楊珍會一腳踹飛老秀才,可楊珍居然忍住了。


    掌櫃的帶兩個夥計跑來,兩個夥計不由分說架起老秀才往外拖,掌櫃的衝楊珍作揖陪禮:“客官請恕罪。這張秀才書讀得太多了,有時頭腦不太清醒,逮到人就賣弄他的聖人道理。客官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這樣的人計較。”


    回到馬車上,楊珍仍是一肚子的氣。


    老東西,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紀,有你好看。老東西,要是你年輕多十幾年,本少校教你知道什麽叫自討苦吃,什麽叫自作自受。


    徐世傑將一個籃子放小幾上,裏麵裝著半籃子的飯菜,請楊珍用餐。剛才,楊珍沒吃多少,就被氣飽了。


    “都是你!”楊珍剛才在大堂裏強壓下的怒火,呼啦啦冒出來全都朝徐世傑燒去,“要不是因為你,那個老東西就不會對我喋喋不休。說什麽我不敬重兄長,不知廉恥枉為人。”


    徐世傑急忙分辯:“不是我說的。我沒有說過你半句不是。”


    楊珍氣呼呼地:“長兄如父!哼,你算哪門子的哥哥!憑什麽要我事事順從你,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說朝西我不得向南。”


    徐世傑苦笑:“珍珍,是你自己叫我哥哥的。你要是換上女裝,喚一聲‘夫君’,你再對我橫眉怒目,人家最多背後笑我懼內,說我夫綱不振。”言外之意,這是你自找的。


    “我什麽時候對你橫眉怒目了?”楊珍更怒,這話說得難聽,好像她欺負了他似的。


    “沒有。你一直對我眉開眼笑。”徐世傑脾氣很好地陪笑。


    楊珍沉默,不想跟他繼續這種沒有意義的對話。


    嗯,剛才的事不是他的過錯,雖然是因他而起,看在他態度好的份上,就此打住。


    好像,剛才在酒樓大堂時,自己對他確實不像一個弟弟對哥哥應有的態度。以後注意,在外人麵前,得把他當親哥哥對待。


    徐世傑一直看著楊珍,突然幽幽地問:“在你眼裏,我就那樣軟弱可欺?”


    “什麽?”楊珍驚愕,“你軟弱可欺?”


    “那個張秀才教訓你,你忍了又忍。我處處替你著想,你對我大聲吼叫。你是欺負我不會把你怎樣吧?”


    楊珍突然有種錯覺,自己是個橫蠻無理的丈夫,徐世傑是受盡委屈的小媳婦,他正無限委屈地控訴所受的虐待。楊珍移開目光不看徐世傑,讓自己擺脫虐待小媳婦的詭異感覺。


    “哼,那個老東西,他算什麽硬茬子。真是氣死我了。”


    “要不,咱們偷偷跟去,到無人處......”徐世傑做個捅刀子的姿勢。


    楊珍擺手:“不,這種人不值得弄髒手。”


    一個黃土埋到脖子、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的老家夥,說不定哪天一口氣喘不上來就自己掛了,走路摔跤就醒不過來了,不堪一擊的東西,真的不值得認真去對付。要是他是個武林高手,或者是個彪形大漢,就衝他剛才的“教導”,楊珍當場就叫他掛彩,幫他脫層皮。


    一個半死的老家夥,實在下不了手呀。


    事情已經發生,又不想追究,楊珍決定不再理會,就像扔出車窗外的啃過的骨頭,不管它是被野狗叼了去,還是自己腐爛,都不值得去關注。


    說放過就放過,楊珍不再去糾結被老秀才教訓的事。


    因上午都休息過了,兩人精神很好,閑得慌便聊天。徐世傑嚐試著跟楊珍談論帶兵打仗的事,楊珍侃侃而談,不管是訓練軍隊的要領,還是指揮兵士上陣殺敵,楊珍都如數家珍,楊珍甚至還提出了武器的改良和軍事設施的修建。


    楊珍談論這些的時候神采飛揚,充滿了自信,也充滿了向往。聆聽的徐世傑動了心思,提出一個非常具有誘惑性的建議:回江都府後,請求調到其他州做駐守將領,帶楊珍一同去,兩人一同訓練軍隊,抗擊入侵者,一同保衛家園。


    楊珍動心了,不用煞費苦心地詐死脫身,在遠離江都府的地方光明正大地生活,並且還可以把琿哥兒帶在身邊。


    徐世傑豪情滿懷:“回去之後,咱們就去找嶽父大人說這事。若是能到常州,那裏是西北鹽道必經之路,鹽商們富得流油,從他們身上刮下一點,就夠我們的子孫花幾輩子了;到洪州最好,那可是‘襟三江而帶五湖’的好地方,又山高皇帝遠的。要是那樣,本少將軍就是統轄一方的將領,讓世人都睜大眼睛看,我徐世傑上馬能衝鋒陷陣、攻城略池,下馬能務農息民、民和年豐。”


    那豈不是稱霸一方的梟雄。好大的野心。


    有過,有野心才有鬥誌。要是像楊渥那樣,頭腦裏隻裝有美酒和美人,那更糟糕。


    楊珍調侃:“那個時候,你這個雄霸一方的哥哥,不要忘記我這個弟弟。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弟弟我不敢貪心,做你手下一名小將就可以了。”


    “這個不合適你,有一個位置,天底下隻有你最合適。”徐世傑意味深長地盯住楊珍,目光灼灼。


    楊珍沉默不語,像這樣的話題她不想多說。她可以跟他一同離開江都城,帶著琿哥兒一同生活,她可以做他朋友,也可以做他的屬下,就是無法做他的妻子。她無法接受跟他親密無間地生活,更無法接受他那個家庭。


    不行,真的不行!


    黃昏時候,馬車駛進大路旁一個村莊。今天晚上,楊珍他們將在這個村莊裏借宿。


    村莊上炊煙嫋嫋,勞作一天的人們挑著一擔擔稻穀回家去,也有一些躺在小山一樣的稻穀堆上,由強壯的水牛拉回家。村子裏,每一個曬穀場上都有人,在忙著將稻穀脫粒。


    楊珍以為,徐世傑會到房屋高大、屋宇重重疊疊的大戶人家借宿,可實際上,徐世傑指點車夫將馬車趕到村子旁的小山坡下,那裏僅有一座小庭院,房屋是用茅草蓋成的。


    好客的主人家熱情地迎上前來,請楊珍和徐世傑到堂屋歇腳。


    楊珍很滿意。房屋雖然簡陋,收拾得幹淨整齊,喂養的家禽家畜關在棚子裏,泥院子裏沒有一片落葉,院牆底下擺放的幾盆鮮花讓整個農家院平添了幾分清雅。


    這農家人口簡單,就一對年輕夫妻和一個老父親,說是奶奶帶領孫子和孫女走親戚去了。小夫妻倆在廚房忙碌,老伯在堂屋陪客人閑聊。


    晚餐很豐盛,除了沒有美酒,擺上桌的多數是難得了山珍野味,有老母雞和烏蛇燉成的湯,有炸兔肉燜山菇,有竹筍炒豬肝.....居然還有一盤炒鹿肉。


    楊珍咋舌,好奇地問同桌用餐的主人:“老伯,你家是獵戶嗎?”


    那老伯疑惑地看楊珍,然後再看徐世傑,有些茫然。


    徐世傑好脾氣地幫忙解釋:“我弟弟是問,你家是不是獵戶?”


    年輕男子接腔說:“我家田地少,有空時我和父親都會上山打獵,補貼家用。這些本是留本村盧員外家的,有客人來就先拿出來用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這有父子二人身手敏捷,時常跟山中野獸打交道,自然有些真本事。


    這些食材難得,小夫妻倆廚藝又好,楊珍胃口大開。


    晚餐後,楊珍和徐世傑到屋外的草坪上漫步消食,享受清涼的晚風,觀賞田野裏點點流螢,無比的愜意。到這農家來借宿,真是來對了,到那大戶人家是享受不到這些的。


    可是,沐浴後要歇息時,楊珍傻眼了。這家房屋少,住人的房子就三間,老伯在堂屋歇息,小夫妻住在堂屋西邊的屋子,安排楊珍和徐世傑到堂屋東邊的屋子,車夫到柴屋打地鋪,另有一間小屋子是廚房不能住人。


    在將軍府的芙蓉居,楊珍也跟徐世傑同屋居住的,可那寬敞的房屋可以隔天裏外兩間,一人住裏間一個住外間,井水不犯河水。農家屋子小,擺上一張床和兩個衣箱,就沒有多少空間了。兩人同住一間房子,除了共用一張床,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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