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土飛揚間,揚州城門中衝進八匹快馬,直奔黃門鏢局而去,騎者風塵仆仆,正是黃鐸等人。眾人來到黃門鏢局門前,但見黃門鏢局大門緊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從鏢局中往外飄了出來。黃鐸一把推開大門,眾人往裏一看,都愣住了,一陣寒意從腳底往心頭竄了上來,蕭玉瀅更是側身幹嘔了起來。


    鏢局中景象簡直如同人間煉獄一般,滿地的屍體,四處皆是殘腿斷臂,幾乎無法找到一具完整的屍體,屍體具具表情猙獰,可見死前都是遭受了極大的痛楚。劉汶山見狀,氣的渾身發抖,大喝一聲,一把拍在身邊的石柱上,卻見那石柱爬起了道道裂紋。黃鐸更是死死的咬緊嘴唇,握住了拳頭,指甲嵌到肉中留下了絲絲血跡卻絲毫不覺。蕭玉瀅看的心中害怕,便上前拉扯,但任憑蕭玉瀅怎麽呼喚拉扯,黃鐸都不為所動,良久之後,方才張開口,一子一句的說道:“臧霸狗賊,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劉汶山沉聲道:“臧霸這廝真是豬狗不如!賢侄放心,老夫在江湖上也有幾分薄麵,我讓我這幾個弟子去將臧霸惡跡公之於江湖,廣邀江湖好漢共同尋覓臧霸!”說罷,對著五個弟子囑咐了幾句,便將他們派遣了出去,黃鐸感激道:“多謝劉伯父。”


    劉汶山又問道:“那如今賢侄你有何打算?”黃鐸搖了搖頭,過了片刻道:“再過兩月,便是開封‘仁義天下’沈大俠六十大壽,屆時家師也必定在場,我想將此事稟明家師。”劉汶山點頭道:“也好,沈大俠最是嫉惡如仇,知道此事必定也會助賢侄一臂之力,早日尋到臧霸,為逝者雪恨!”隨即劉汶山又問道:“那臧霸雖然品行惡劣,但一身功夫卻是貨真價實,賢侄年紀輕輕便能勝過臧霸,不是我小覷黃賢弟,恐怕他還交不出這種本事的兒子吧?不知賢侄出自哪位高人門下?”黃鐸歉然道:“倒是我疏忽了,忘記向伯父稟明師門,小侄師承祝融穀。”


    劉汶山一聽,大喜道:“賢侄這也是天大的緣分呐,祝融穀的何正道乃川湘名宿,早年行走江湖,行俠仗義,闖下了天大的名頭,為武林中人所敬仰。直到過了中年,才開始逐漸隱居祝融穀,並收了兩個弟子,雖然年紀不大,但也都是一身本事。你是拜了那龍青雲還是哲鵬為師?”黃鐸尷尬的笑了笑,道:“他們是我大師兄和二師兄,家師名諱上何下正道。”


    劉汶山驚道:“不是說何前輩已經歸隱了麽?那賢侄這個就算是關門弟子啦,賢侄可真是好福分呐!我也收到了沈大俠的請帖,但是我仍有家事纏身,不如等我處理完家中瑣事,我們在開封再聚,福伯在我家中養傷你就放一萬個心罷。”黃鐸應道:“如此甚好,多謝劉伯父了!”二人寒暄一陣後便分道揚鑣,黃鐸與蕭玉瀅二人朝著開封方向去了。


    蕭玉瀅心知黃鐸情緒低落,便一路上說些江湖上的奇聞趣事,引得黃鐸連連發笑,煩惱之情一時間也確實減輕了不少。


    這日黃鐸與蕭玉瀅來到滁州境內,滁州四麵環山,風景宜人,二人不禁融情山水,怡然自樂。蕭玉瀅不禁讚歎道:“‘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歐陽永叔說的半點不錯,他當年雖是被謫貶到這滁州之地,但卻也不為遠離朝野,修身養性的好去處,如無這份機緣,又怎能寫出《醉翁亭記》此等好篇章。”黃鐸笑道道:“歐陽公乃文學大家,寄情山水,寫下文章流傳千古固然可敬。但更令人敬佩的是他處江湖之遠則為政寬簡,造福一方;居廟堂之高則改革吏治、軍事,為君分憂,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蕭玉瀅打趣道:“好好好,就你們為國為民是大英雄,大豪傑,我們都是小女人。”黃鐸不禁莞爾,兩人相視一笑,你儂我儂,心中均是一甜,卻聽旁邊有人冷哼道:“隻可惜歐陽修那廝也忒得沒出息,太沒膽識!守舊派的那些廝鳥冥頑不靈,找江湖好漢偷偷殺了便是,何必人氣吞聲,乃至貶謫!”


    二人轉頭望去,隻見幾個乞丐正坐在一邊的草地上休息,發聲的是一個衣服破舊、蓬頭散發,嘴上叼著根麥子的壯年男子子,正不屑的看著二人。黃鐸拱手道:“這位大哥說的可就不對啦,一來朝廷自有法度,那朝廷命官豈是說殺就能殺的?二來他們家中均有護衛,又豈是那麽容易殺的?”那漢子嗤笑道:“你們這些公子哥兒曉得個屁!明太祖皇帝連天下都是靠著江湖中人相助打下來的,殺個把個當官的又算得了什麽事?”黃鐸怒道:“你這人怎的如此蠻橫,不把人命看在眼裏!”蕭玉瀅冷笑道:“大哥不必動怒,你看他們腰上都揣著麻袋,想必是丐幫中人,當年太祖皇帝打江山之時丐幫與少林鼎力相助,方才打下大明江山,所以大明朝各代皇帝對丐幫都是禮遇有加,也難怪現在這些叫花子氣焰如此囂張!你看他身上纏著五個麻袋,想必是一名五袋弟子,眼睛都快看到填上去了!”


    那漢子聽得蕭玉瀅冷嘲熱諷,勃然大怒,剛欲發作,身邊一個腰間係著六個麻袋的中年乞丐“哼”了一聲,道:“老李,住嘴吧!耽擱了正事你擔待的起麽!”那老李似乎畏懼這個中年人,也不頂嘴,別過頭去,氣呼呼的不說話。那中年人轉頭看向黃鐸與蕭玉瀅,歉然道:“我這位兄弟天性魯莽,唐突了二位,還望見諒。”黃鐸擺擺手道:“無妨無妨,這位大哥言重了。”蕭玉瀅撅起小嘴道:“還是你明事理些,罷了罷了,本姑娘也懶得和你們計較。”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並不介意,倒是其他乞丐全都朝著蕭玉瀅怒目而視,但礙於那中年乞丐的威信,不敢做聲。不過經此一鬧騰,蕭玉瀅也沒了觀山賞水的性子,拉著黃鐸,氣衝衝的走回滁州城。


    黃鐸見蕭玉瀅悶悶不樂,一路上連哄帶逗,終於是把蕭玉瀅的笑容哄了出來。畢竟是少年心性,蕭玉瀅也是很快忘記了之前的不樂,入夜之後,硬是拉著黃鐸到滁州城內閑逛夜市,黃鐸不願拂了她的雅興,也不推辭,欣然應允。


    滁州民風淳樸,夜市熙熙攘攘,好不熱鬧。蕭玉瀅就像一隻穿梭在花叢中的蝴蝶一般,扯著黃鐸這兒看看,那兒摸摸,玩的不亦悅乎。蕭玉瀅跑跳到一個麵人攤前,拿起一個武生打扮的麵人轉身對黃鐸歡呼道:“黃大哥,你看,這個麵人和你倒是有幾分相似。”黃鐸卻好似沒聽見一般,兩眼緊緊盯著不遠處的一個巷子裏,臉上帶著一絲疑色。


    蕭玉瀅不滿的拍了一下黃鐸,嗔道:“呆子,跟你說話都不聽,在看什麽呢?”黃鐸這才緩過神來,對蕭玉瀅悄聲道:“瀅兒,我剛才看見好多和我們白天見得叫花子差不多打扮的人走進這個巷子,每人身上都係著麻袋。聽他們日間所說,似乎是有什麽要事要辦,心下有點好奇。”蕭玉瀅想起日間之事,氣哼哼的道:“那些臭叫花子,肯定是要去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保不準看上了哪家的大姑娘想搶來做叫花子夫人。”


    黃鐸搖了搖頭,道:“久聞丐幫中人均是豪氣衝天的英雄人物,應該不會做那些上天害理之事。”蕭玉瀅眼珠子“咕嚕嚕”一轉,道:“那既然如此,不如我們跟進去看個究竟不就都清楚啦!”黃鐸猶豫道:“這似乎有所不妥。”蕭玉瀅笑道:“有何不妥,倘若他們做的是好事,咱們幫一把也無妨,倘若是作惡,黃大俠出手製止,救下無辜之人,豈不也是功德一件?”黃鐸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敵不過心中的好奇,半推半就的被蕭玉瀅推進了巷子。


    民宅小巷,七彎八拐,一時之間還真不易尋覓那些丐幫弟子的下落。幸得黃鐸內力深厚,便緩步輕走,便側耳傾聽,終於聽得不遠處的一間民房內隱約傳來嘈雜的交談聲。黃鐸拉住蕭玉瀅的小手,朝那民宅一指,輕聲走到窗戶外俯著身子,屏住呼吸附牆而聽。


    隻聽一個渾厚的中年男聲道:“此事本欲告知幫主再做行動,幫主他老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幫裏兄弟聯係不到,如今拖一分時間變多一分變數,我們幾個商量了下,事情緊迫,拖延不得,打算即刻動身,各位兄弟意下如何?”黃鐸一聽,便知是白天遇到的那個中年乞丐。隻聽另外一個粗獷的男聲道:“洪兄弟辦事沉穩,兄弟一直佩服,你說怎麽著就怎麽著,老子早想去尋那些廝鳥的晦氣啦!”黃鐸不禁一笑,這聲音的主人儼然是白天那個脾氣暴躁的喚作老李的男子。


    其他眾人也紛紛應和道:“洪大哥足智多謀,聽洪大哥的準沒錯!”“就按洪大哥辦唄!”隻聽那個洪大哥咳了一聲,待眾人都安靜了下來,那洪大哥方才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遲,今夜三更,滁州衙門內的大牢,我們以響箭為號,現在大家都散了去召集兄弟們罷。”眾人答應了幾聲便陸陸續續朝門外走來,黃鐸一把攬住蕭玉瀅的細腰,縱身一躍,輕輕落到屋頂上,避過出來的眾人。正是:少年心性好奇多,窮究乞丐欲如何。卻問那些丐幫弟子到底要去滁州打牢作甚,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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