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見三人離去,這才轉頭瞧向對麵桌子,隻見那人拎著茶壺笑吟吟地走過來,坐在張三對麵,開口說道:“張兄,上次一別已有幾日,可還好麽?”張三初時就已一肚子疑問,這時見對方又再道出自己姓氏,也不答話,直接問道:“你如何識得我名?”那人哈哈大笑,說道:“大家都是江湖兒女,張兄你又何必為這點小事掛懷。今日見到,那便是緣,張兄你說是麽?”張三一直覺得這人不壞,對他也無敵意,現在聽他說得句句在理,心裏尋思:“我若再喋喋不休,倒顯得小氣。”便笑道:“你說的對,隻是我還不知閣下尊姓大名。”那人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又捋了捋發鬢,這才說道:“好說,好說,兄弟姓雲,雙名飛揚。”張三念道:“雲飛揚,雲飛揚……”接著笑道:“你這名字好聽。”雲飛揚聽了大笑,拍手說道:“普天之下,如此說者,張兄你為最!”張三不懂他話中意思,雲飛揚問道:“張兄初旅江湖麽?”張三見被他說破,有些不好意思,臉略微紅暈,點了點頭。


    雲飛揚見狀又是大笑,朝掌櫃喊道:“店家,店家,上些酒來!”又轉頭對張三說道:“張兄,你這人我實在喜歡,咱倆人喝些酒!”那掌櫃和店小二早就嚇得怕了,聽他這麽一說,才畏畏縮縮過來說道:“客官,小店這是茶莊,不賣酒水。”雲飛揚一愣,撇撇嘴,道:“不趕巧,不趕巧。”張三笑道:“喝茶也是一樣。”雲飛揚不語,抬眼看看窗外,又看看張三放在桌上的鬥笠,問道:“張兄可敢再比一次?”張三愕然,問道:“比什麽?”雲飛揚微笑不語,張三隨即大悟:“你說賽跑?”雲飛揚點頭,指著不遠一個飯莊二樓的窗戶說道:“咱倆個從這奔出,誰先到那飯莊二樓把窗的地方,誰就算贏,咱也不比什麽,就賭一頓酒錢,輸的掏錢,好麽?”張三心道:“他這是上次輸給了我,要贏回來討個麵子,我依著他便是。”於是點頭道:“全憑雲大哥做主。”雲飛揚似瞧出了張三心思,說道:“比賽讓不得,張兄若是不盡力,雲某也不會開心。咱在江湖上混,輸要輸得痛快,贏要贏得敞亮,張兄你說是不是?”張三被他說得有些慚愧,報以一笑,雲飛揚倒不介意,當下兩人拉開架勢朝飯莊奔去。


    從這茶館到飯莊不過一裏,二人頃刻便已趕到。雲飛揚初時占了先機,這才早了張三一步。


    到得座上他心情大好,朝店伴要了二斤燒酒,一盤肥雞,又點了些小菜,招呼張三一同坐下。


    雲飛揚笑道:“怎的沒見日前同張兄一起的姑娘?”張三這些天不見史小玉,心情失落之極,此刻聽他問起,心裏一緊,低聲喃道:“我也不知她現在何處。”說完轉頭瞅向窗外,心裏念叨:“小玉,你在哪裏,我能在這見到同咱們一起救人的雲飛揚,卻怎的見不到你?”雲飛揚看他神情,已猜出七八分,端起酒碗笑道:“好些天不喝酒,嘴裏淡出鳥來,來來來,張兄,咱兄弟倆喝一個。”張三應了聲,將碗中酒一飲而盡,卻全然不知其味。


    雲飛揚剛一入嘴,就一口吐到地上,皺眉啐了兩口,喊來店伴,問道:“小二,你這什麽酒,忒的難喝。”那店伴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長得甚是機靈,見雲飛揚問自己,便說道:“客官要的是燒酒,小的給您上的就是燒酒。客官要喝好酒,隻要招呼一聲,小的立馬給您換掉。”雲飛揚一擺手,張羅道:“有好酒還不快上,我隻道你這是爿小店,哪裏想到會有好酒。”那店伴一聲:“得嘞”不一會,屁顛屁顛地拎來兩個小壇子放在桌上,對兩人笑道:“二位客官,好酒來了。”雲飛揚將壇子打開,放在鼻前一聞,笑道:“味道便不一樣。”說著,從懷中掏出塊碎銀扔店伴,那店伴接過銀子,嘿嘿一笑,說道:“二位慢用,有事招呼小的。”便千恩萬謝地去了。


    雲飛揚倒了一碗給張三,道:“張兄嚐嚐。”張三接過喝了一口,讚道:“真好酒也!”雲飛揚哈哈大笑,說道:“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兒個定要跟張兄喝個痛快!”兩人邊飲邊聊,不一會兩壇子好酒見了底。


    張三剛要招呼店伴再上些酒,雲飛揚擺擺手,說道:“張兄可知這世上最美的是哪種酒?”張三哪裏懂得這些,隻說不知,雲飛揚低聲說道:“也不知這店裏有沒有,小弟這便給張兄問問。”雲飛揚喊來店伴,問道:“你家可有紹酒?”那店伴笑問:“客官汾酒喝得不盡興?不瞞客官,北方名酒以汾酒為最,來這點紹酒的實在是少之又少。不過,不過,嘿嘿,咱家卻有紹酒可賣,客官要來上些麽?”雲飛揚不理他,對張三笑道:“我曾聽人言道,天下名酒,北為汾,南為紹。這小二家既然有紹酒,張兄,今兒個你可是有口福了。”轉頭接著問店伴:“你家掌櫃可有女兒?”那店伴一驚,以為雲飛揚酒醉,打個哈哈說道:“客官您問這個做什麽?”雲飛揚拉住他手臂,稍一用力,問道:“有還是沒有?可不許編謊糊弄咱。”店伴一聲輕呼,疼得眼中流淚,點頭連道:“有,有。”雲飛揚問道:“年方幾何?”店伴說道:“過了臘月便年滿十八歲。”雲飛揚哈哈大笑,說道:“你家掌櫃存有紹酒,又有千金一十八歲,我問你,掌櫃可曾釀有‘女兒紅’?”店伴陪笑道:“客官不知,咱家是北方人,那釀‘女兒紅’都是南方習俗……”還未待他說完,雲飛揚手上又一用力,店伴再也支撐不住,這才說道:“有得,有得。”雲飛揚瞪了他一眼,啐道:“你這賊廝,不用蠻橫便不說實話。去,把‘女兒紅’端上來。”店伴隻是搖頭,不住哀求:“客官就算捏碎了小人骨頭,小人也是做不得主,這酒掌櫃說的算。”張三見店伴實在吃疼,拉開雲飛揚,勸道:“雲兄,人家既然不賣,咱也別再勉強。”哪知雲飛揚執意不肯,對店伴說道:“你去跟你家掌櫃的說,今兒個這‘女兒紅’是喝定了的,要多少錢隻管開口,這位張爺絕不還價。”說完,衝張三笑笑,說道:“張兄,咱兩個有言在先,誰先到這兒,便可免費吃對方一頓酒,張兄沒問題吧?”店伴轉頭看向張三,張三一愣,心裏雖然老大不情願,但嘴上卻說:“如果真的肯賣,便開個價來。”雲飛揚放開店伴,說道:“快去問你掌櫃,要得多少銀子!”店伴唯唯諾諾地應聲去了。


    過不一會,卻見掌櫃和店伴一起上來,掌櫃一瞥眼,一下看到雲飛揚腰間兵刃,忙陪笑道:“客官,老漢這酒是要等小女出嫁的時候再拿出來飲的,實在是賣不得。”雲飛揚一拍桌子,兩眼一瞪,哼了一聲,那掌櫃和店伴嚇得一哆嗦,店伴附耳說了幾句,掌櫃抱拳道:“客官要是執意要喝,需得,需得五十兩銀子。”掌櫃說這話時周圍食客唏噓不已,有的心想:“五十兩一壇酒,太貴,太貴,怕是自己這輩子也喝不起這樣的好酒。”有的卻想:“人家不賣,你偏要買,這回看你怎麽辦!”卻聽雲飛揚道了聲:“五十兩?”繼而冷笑道:“莫說是五十兩,便是五百兩,這位張爺也喝得起!”掌櫃初時隻隨便抬了個高價,想讓兩人知難而退,卻不想雲飛揚連價也不還,就一口應承下來。


    掌櫃轉頭看向張三,張三暗道:“這掌櫃忒黑。不過既然雲大哥非喝不可,想必也是好酒。”他心裏雖覺不值,但還是點點頭,說道:“隻管上來便是。”雲飛揚一擺手,道:“快去,快去,拿你家‘女兒紅’來!”過了一會,卻見那掌櫃和店伴仍是站在原地,雲飛揚心中老大不快,怒道:“怎的還不去?”掌櫃苦笑道:“客官可否……”


    “可否什麽?”


    “客官可否先預支了銀子……”掌櫃好半天才把話說完,到後麵聲音卻是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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