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鈞忙還禮,也是深深一揖,道:不敢,程鈞見過管師兄。”


    管離含笑道:“師弟不要多禮。”上前一步,扶住程鈞,越發顯得和顏悅色,“我在山中久不見外人,沒想到這一任劍閣是如此的人物。難得我今日有興連撫琴兩曲,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師弟是值得之人。”


    程鈞略有些不好意思,道:“管師兄謬讚,小弟說句實話,對於音樂之道,隻是略通而已。根本不敢與管師兄妄談知音。”


    程鈞不是喜好音律的性情。就那麽點音樂的底子,還是他在戲班裏培養出來的,音準和樂感還是不錯的,不然也不能唱紅。他還學過胡琴,那是他倒倉的時候練手用的,拉的也有些腔調,但那些本事,與真正的大家相比,就顯得俗氣了。


    管離含笑道:“那又不然,音樂表達情感,音律直通心靈。音樂之道,即是修心之道。程師弟心慮恪純,毫無滯礙,是一等一的通達之人。至於撫琴弄笛的技巧小道,何足道哉?我是真心願與師弟相交的。”


    饒是程鈞臉皮厚如城牆,這時也是微微一紅,他心慮恪純?他兩世為人,活了那麽多時日,除了剛出生到三歲之前這幾年,剩下的時候每一天都與恪純二字差了十萬八千裏。不過,有一件是倒是沒錯,他心思少有滯礙,那不是他天生的無暇,而是過盡千帆之後,就看的開了。返璞歸真,不過如是。


    隻是,少有滯礙,並非毫無滯礙。他的滯礙別說管離,就是他自己也無法把握,那就不必在此細說了。


    管離含笑道:“師弟一路上來,想必勞累,剛才聽我胡亂彈奏,又費心神了,請來這邊用茶。”說著將琴抱起,帶著程鈞斜往上幾步。


    隻見山路邊上,有一座小小的竹亭,竹亭都用蒼翠的竹枝搭建,遠遠看去,與山林近乎一色。在竹亭當中,有一紅泥小火爐,上麵烹著一壺茶水,底下有一人拿著蒲扇煽火。


    程鈞一見那煽火的人,差點笑出來,原來那手持蒲扇有一搭沒一搭扇著的茶童子,竟然是秦越。


    秦越正自百無聊賴,見他兩人進來,道:“你們倒是準時,知道我這茶到了火候,就進來了。這麽**裸的吃現成的,格調也不高啊。”


    程鈞好笑道:“秦兄,怎麽這樣勤快?”


    管離淡淡道:“這小子,聽琴聽睡著了。我要不給他找點事做,他還不知道要怎麽丟臉呢。


    秦越掏了掏耳朵,道:“小弟平時聽琴,三流的琴聽得精神煥發。二流的琴聽得昏昏欲睡。隻有一等一的好琴,才能聽睡著呢”,…師兄勿惱,有事師弟服其勞。誰叫你是咱們師兄呢,小弟隻好打打下手了。”


    程鈞訝道:“原來管師兄是你的師兄?”


    管離的修為是築基中期,而秦越可是築基後期,天機閣排位又遠在水閣之上,沒想到管離反而是師兄。


    管離微笑道:“我上山早,就是進步太慢,讓程師弟見笑了。”


    程鈞忙道不敢,秦越在一旁解釋道:“管師兄上九雁山早,剛剛築基就上山了,若論年齒,卻還年輕。九閣之中,他資曆僅麒磷閣之下,是我們剩下所有人的師兄。小弟剛上山時,曾蒙管師兄照顧。”


    程鈞點頭,對於九雁山的同門關係又熟悉了些,雖然九閣的排名有先後,但程鈞猜想,這應該是遇到大事的決斷分工的排名。相互之間同門禮節,還是以師兄弟排名為主。看秦越與其他幾閣相失來看,他應當是師兄,想必在師兄弟排名中也是靠前。而麒磷閣既是九閣之首,又是師兄弟之長,修為似乎也是最高,理所當然是九雁山的首領了。


    既然知道他們師兄弟之間的規矩,程鈞也不好幹看著,畢竟他若上山,便是最小的師弟,當下幫著秦越倒茶,先給管離倒上,然後給秦越和自己。


    三人坐在竹亭中,細細品茶閑聊。管離介紹了九雁山的風物,雖然秦越也說這些事,但他嘴裏吐出來的感覺,和管離完全不同。同樣一件事,管離說出來就令人心生向往,秦越說出來就未鬼”,…反正程鈞不怎麽當真。


    一杯茶飲盡,管離笑道:“精力可恢複了?”


    程鈞笑道:“一切安好,多謝師兄賜茶。”這杯中茶葉可不是凡物,對恢複神識和真元都有十足的效果。程鈞其實一路上來如摧枯拉朽,並沒耗費什麽心力,但管離一番好意,也是銘感於心,飲盡靈茶之後,確實也頗受用,當即道謝。


    管離道:“那就好,上山去吧”


    程鈞再次行禮道:“師兄留步,小弟上山去了。,管離道:“到劍閣安置下來之後,記得常來我這裏坐坐聽琴。,秦越也是一禮,跟著程鈞上山去了。


    走到半山,程鈞忍不住打趣道:“看你在管師兄麵前很是規矩,倒很是尊師重道的樣子。”


    秦越翻了翻白眼,道:“我看你也不見得十分瀟灑。我們這位小師兄,雖然人年輕,但說話行事,總有讓人心服之處。我們這幾個就是在朱老大麵前,也都說說笑笑,但在管師兄麵前,多數都是禮數為先。”


    程鈞點頭,這就是人和人相處之道的不同了,管離像古之君子,清淡如水,相處要注意分寸,問道:“剛才我還想問你,以師兄弟而論,你排名第幾?,秦越伸出四個指頭,道:“我排第四。朱麒麟,管水閣,陸丹閣,秦天機。就是這麽個排位吧。管水閣和陸丹閣都是年少上山,在九雁山呆了很長的時間,資曆都很深。我上山的時候和你一樣,是築基中期,那是半個甲子之前的事了。唉,許是我沒有做師兄的樣子,我上麵三位,人人都尊他們是師長。到我下麵,大家都鬧成一團,不分尊卑長幼了。和藹可親也有錯麽?也沒個人來尊敬我。”說著露出幾分忿忿的樣子,“麒麟常說,九雁山不分長幼、亂了規矩,就從我這個家夥開始。其實他自己也不見得怎麽威嚴”


    程鈞嘴角一抽,秦越其實也是一時的人物,不過就像他自己說的,總是有那種親近到了無法尊敬的感覺。


    不過,這或許才是秦越厲害的地方,要知道身為天機,他可是推演人心,擺弄心機的大家,這樣的人物,要想讓人敬畏,是很容易的。但敬畏也是一種警惕,會阻礙智者靠近人心使用智謀的距離。隻有秦越這樣,友善的性情和深沉的心思組合起來,才是真正的利器。


    程鈞搖搖頭,問道:“陸丹閣,我下麵要過的一關,是不是就是丹閣?”


    秦越露出興奮之色,搖頭道:“不是。晉閣要再往上一個,你下麵遇到的是羅刹閣。”


    程鈞莫名其妙道:“羅刹閣就羅刹閣,你美什麽呀?”頓了頓,登時把握到了秦越幸災樂禍的心思,道:“羅刹閣聽名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秦越笑嘻嘻道:“自然厲害呀。你小子一這一路走過來,是不是太順了?三閣隻出了兩劍,打鬥的時辰還沒你用來喝茶喝酒的時辰多。這種事在九雁山挑閣的曆史上可是前所未有的。雖然這樣也不錯,不過一路行來,對於你,是少了不少展現風采的機會,對於我,是少看了不少好戲。是不是很遺憾哪?不過你大顯身手的機會馬上就要到了。”


    程鈞眉毛一挑,道:“羅刹閣,是厲害角色?”


    秦越道:“嗯。你的麻煩,除子白萬象就是他了。羅刹閣就是九雁山主戰的。


    程鈞“哦,了一聲,突然眉頭一挑,道:“唉?羅刹閣主戰,那劍閣是主什麽?”


    秦越道:“劍閣的職責麽……,很特殊,其他人上山的時候,我都會解說他們的指責。隻有劍閣上山,要麒麟老大親自來解答你的疑問。不過我可以先說一句,從某種意義上來書,劍閣……,是主守的。”


    程鈞嘴角微微一挑一以劍為名,居然主守,那不是很詭異的事麽?不過聯想到九雁山本身的職責,他倒是能推測一二。


    劍閣,或許跟那道門有關吧。


    秦越道:“白萬象那小子性格雖然狂傲了一點,但也不算特別激烈。傅羅刹的性子,那才去”,…”


    程鈞剛要回答,突然聽到空中一陣劈啪之聲。驟然抬頭,隻見空中一團爆裂的藍光越空而來。


    雷光之中,有一巨獸,仿若豹形,四目湛然,周圍雷蛇亂舞,電光四射。


    雷公豹!


    程鈞眉頭一皺,異獸雷公豹,是昆侖特有的靈獸,兼有雷電之威,豹類之速,是一種極厲害的靈獸,他還沒在靈山道統的地麵上見過。看著雷公豹身高不過七尺,頭尾不過丈餘,還是幼獸,但也頗有聲威。


    那雷公豹驟然落地,隻見豹身上坐了一紫衣女子,身穿軟甲,背負雙戟,手中橫持一點金紫雲槍,長眉斜飛入鬢,杏眼上挑,露出滿麵英氣。


    羅刹閣傅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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