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老吃了一驚,道:“哦,真的嗎?你聽說過,不是誆我們?可別順口胡說。”


    剛剛程鈞說不知道他們從哪裏來的,他們固然不高興,現在程鈞說知道,他們又不敢相信,這種患得患失之情,可謂矛盾之極。


    程鈞苦惱的搖了搖頭,道:“這蓬萊二字……似乎在哪裏聽過,但又實在想不起來了。或許前輩說的對,晚輩確實是信口胡說。”


    劍老和琴老一起大怒,圍著程鈞怒道:“胡說,你怎麽能是信口胡說?再一次傷害我們的感情,真是可惡至極。不管不管,你趕緊想出道理來,不然定要你好看。”


    程鈞低聲道:“兩位前輩,那個蓬萊道統,可是在海上的一個道統?”


    劍老無奈道:“是是是,你若是這個都沒反應過來,那剛才真是順口胡說了。”


    程鈞道:“那就是了。這蓬萊道統必定是在極遠極遠的地方。晚輩一生之中,隻在靈山界和昆侖界走過,這蓬萊界麽,倘若有什麽了解,那必定是在古書上看過一鱗半爪,別說想不起來,就是想起來,也必定隻是一兩句話,當不得什麽大用。”


    琴老歎道:“唉,隻怕確實如此。”


    劍老接著道:“本來以為跳出了籠子,不想到卻是另一個籠子,除了有花有草之外,景色不錯之外,也沒什麽好處。靈氣也是稀薄之極。唉,失敗啊失敗。“程鈞遺憾道:“此事既是個天大的誤會。晚輩隻好送兩位老人家回去。本來晚輩該當請兩位在靈山界遊覽遊覽,盡一盡地主之誼。但我這裏靈氣稀薄,兩位前輩又沒什麽興致。不如今日就啟程回去。”


    劍老和琴老對視一眼,琴老道:“你什麽時候回去?”


    程鈞道:“還得幾日吧。我這邊有幾件事要處理。回去再布置陣法。不過再著急,送兩位回去的時間總是有的。兩位前輩想必思念昆侖界。今天就請先走一步,回頭我再去那邊看望前輩。”


    劍老道:“我們才出來幾日,思念個屁啊。那昆侖地界除了雪山就是山雪,白茫茫一大片,看了幾百年還沒看夠麽?我看這裏雖然破了點,慘了點,俗氣重了點,倒也有花有草。不如在這裏玩玩。”


    琴老道:“是了。這裏俗氣真重。為什麽俗氣能這麽重呢?倒值得好好研究研究。”


    程鈞暗中好笑,道:“既然如此,兩位隨便逛逛吧。晚輩還有要事,就先……”


    一琴一劍同時跳了一步,快貼到程鈞腦袋上了,一起大喊道:“不行!”


    劍老道:“你把我們誆騙到這裏來,想要把我們一起丟下。沒門兒。你非要帶著我們去好玩的地方玩一個遍,到我們盡了興致,這才勉強放過你。”


    琴老突然叫道:“我們兩個好慘啊。一千年來漂泊在外,好容易以為能夠回家,結果又是一場空。現在連後生都要拋開我們。我們兩個老頭子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不如早早死了好。”


    劍老見他如此說,悲從中來,道:“老琴,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就到。修道修的好沒意思,還不如死了好。”


    程鈞冷汗直流,雖然他是以退為進,誘騙二老,但這兩個老兒為老不尊的程度超過了他的預料,隻得起身行禮道:“晚輩知錯。兩位前輩切勿怪罪。隻是晚輩實在是脫不開身……”


    劍老和琴老同時往前一頓,四道炯炯目光射到他臉上,程鈞再次退了一步,哭喪著臉道:“若是兩位不嫌棄,不如先留在晚輩身邊。晚輩一有機會,就帶兩位前輩去玩。隻是做正事的,這兩天能抽出來的時間不多,還請兩位前輩體諒……”


    劍老哼了一聲,道:“放心吧,你的脾氣我們都知道,不過是怕麻煩。入鄉隨俗,我們就跟在你們那什麽山一樣。假裝是靈寶好了。”


    程鈞欠身道:“多謝兩位前輩。”


    琴老突然道:“說真的,那小姑娘真是你的女兒嗎?”


    程鈞:“……”


    說服了二老,程鈞正要招呼程鈺回守觀,就見程鈺自己進來了,道:“大哥,二哥來了。”


    程鈞點頭道:“既然來了,便進來吧。”卻見程鈺臉色有異,似乎有不快之意,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事?”


    程鈺搖了搖頭,道:“也沒什麽。大哥,我有些不舒服,先進去休息一會兒。”


    程鈞見她神色懨懨的,氣息卻還順暢,靈氣沒有紊亂的跡象,不像有什麽大問題,便點頭道:“既是不舒服,那就去休息吧。”


    程鈺轉了回去,正好程錚進了,程鈞心中微微一動,暗道:難道是他們兄妹起了齟齬?


    倘若果真如此,程鈞卻要頭疼了。隻是這雖然是不好的事,但家長裏短有所摩擦也在所難免,若是不明情況,小題大做,或許反而不美,隻好先壓下來,慢慢查問便是。


    隻見程錚風風火火快步進來,見了程鈞歡喜不盡。他卻不似程鈺一般隨便,叫了一聲:“大哥!”之後,恭恭敬敬行禮道:“見過兄長。兄長一路可順利?”


    程鈞扶起他道:“還好。你這邊如何?”想起程鈺說他說了點傷,仔細看他氣色,幸喜不見除了似乎有些疲勞之外,不見不好,反而修為頗有進步,訝道:“不錯,有進步。馬上就能築基了吧?”


    程錚笑道:“是的。前幾日就已經仙骨齊鳴了,按照您的指點,是如百鳥朝凰。”


    程鈞點點頭,百鳥朝凰,花團錦簇,是八分仙骨築基時應有的景象。程錚按照世人公認的標準,應當是七分仙骨。經過程鈞指點,多了一分,是八分仙骨。正該有百鳥朝凰的異象,但他旋即微微皺眉,道:“既然如此。為什麽不築基?仙骨和鳴之後,氣息已達巔峰狀態,若不立時築基,隻怕於後麵修為有礙。你拖延什麽?莫不是等我回來?”說到後麵,不自覺帶了一分嚴厲。


    程錚搖頭道:“怎麽會?我也不知道大哥什麽時候回來,總不能一等再等,輕重緩急小弟還是知道的。若耽誤了築基,大哥還能饒得了我?隻是這幾日。那個王八……那個道宮來的使者……”說到這裏,知道說錯了話,吐了吐舌頭。


    程鈞道:“那個雲州巡守?又是他礙事?”


    程錚壓下怒色,反而換了一種輕鬆的口氣,道:“他不光礙事,他還礙眼。自從月前到了雲州,那小子……姓鄭吧。道號飛鴻子。據說身份來曆可了不起,乃是道宮新一代的第一弟子,師從道宮真人劍昊,十歲入道,二十歲築基。年僅三十歲已經築基中期,得蒙上清宮大真人陸峰青眼,傳授五門道法,嘉許為‘百歲之內,必成真人’的一代天才。”說到這裏,他突然一樂,道:“您看,我才跟著他幾天,這套詞我也背熟了。他們家光榮無比的祖宗八輩我都背得出來。”


    程鈞點頭笑道:“倒像個狗肚子裏裝不了二兩醬油的貨。”


    程錚道:“那飛鴻子當了雲州巡守以來,倒是盡忠職守,一直在各個郡遊蕩,今天盯著這裏,明天盯著那裏。這兩天正好盯著咱們這裏了。他端出巡守的款兒,逼著我們加緊做登記的工作,還一遍遍的翻查我們的登記冊子,若有半點不清楚的地方,就打回去全部重來。若要真與他較真,那也沒完沒了。反正就這麽幾天,我就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一起做忙忙碌碌的樣子,讓他找不出毛病來。反正他找不到人,顯不出威風,又還有其他郡要巡守,過兩天就走了。隻是先把築基的事情壓了下來。”他抬頭看了看程鈞,道,“以前兄長不是傳我一門法術,說若是築基正好不方便時,可以暫時以之推延,不傷根本,應當沒大礙吧?”


    程鈞點頭,程錚以前的性子甚是急躁,如今獨當一麵,反而穩重了,他的選擇雖然對於自身修為不好,但作為全權代理,應當是恰當的,道:“沒什麽大礙。好吧。如今我回來了,你準備築基吧。”


    程錚笑道:“是。他倒是說今天要走,正好,大哥難得回來,要他礙什麽眼?”


    程鈞道:“就是不正好,也該叫他滾蛋了。他在守觀麽?我去找他。”雖然他傳授的法門並無缺陷,也確實能保證程錚築基的時辰往後推延,但也不是無限期拖延,拖得時候久了,自然會有妨礙。程鈞豈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程錚道:“大哥不如晚上再回去,這幾天一直是我應付他,有頭有尾,也讓我把他弄走。大哥要是露麵,他若再想起什麽幺蛾子,那還要不知扯皮到什麽地方去。”


    程鈞道:“沒關係,我會想辦法讓他滾蛋,你安心築基便是。等等……你剛才說,他師承誰?”


    程錚笑著一口氣道:“劍昊真人。紫霄宮劍法第一的真人,其父是紫霄宮長老……”看來飛鴻子介紹自己的祖宗八輩時,連自家師父的祖宗八輩都介紹清楚了,程錚背起來輕車熟路的緊。


    程鈞道:“是了,劍昊真人,劍昊真人……”他目光微動,從記憶裏找這個名字,沉吟道,“我記得……”


    他說到一半,就聽外麵有人朗聲道:“聽說你們守觀觀主回來了,好大的架子,幾天不見人影,回來之後不去拜見我,倒要本上人親自上門見他,這道門還有沒有尊卑上下了?”聲音隔著高牆,遠遠傳來,仿佛就在耳邊。


    程鈞笑道:“你看,不理他也不行,我出去吧。”說著推門而出。


    隻見一個高瘦青年修士站在外麵,身穿天藍色鶴氅,背負七星寶劍,頭上七星冠上鑲著老大一顆明珠,看來一身富貴氣,他見了程鈞,哼了一聲,道:“你也在這裏,去把你們觀主叫出來吧。”


    程鈞微怔,隨即啞然,道:“在下就在這裏。”


    那修士飛鴻子怒喝道:“本座說話你聽不懂麽,我叫你們觀主出來。本座要問問他……咦……”


    就見程錚走出來,站在程鈞身邊,飛鴻子指著兩人道:“你們……怎麽變的?”


    程鈞含笑道:“上使錯認了吧,那也難怪,我們本來長得相似。不過在下確實是下陽郡的守觀觀主程鈞,如假包換。”


    飛鴻子突然臉色一變,道:“什麽?你叫程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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