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偎之心(作者棕黑色)連綿不絕的低矮丘陵,層層梯田,花卷般盤旋。丘陵頂上都被削平了,鋪上肥土,種了耐旱的作物。挖出的石頭,壘到梯田邊沿,護住水土。時間久遠,白色的石頭上,爬滿了青苔,似乎從亙古就坐鎮在那裏。每個山包,從高處到底端,引水的溝壑,串起一個個蓄水的小池,珍珠項鏈一般,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沒有一滴雨水會不灌溉過田地,便直接流入江河。背陰之處,不適於耕作的地方,是鬱鬱蔥蔥的林木。間或也有幾片草地,黑白牛羊,漫步其間。


    這裏是衛國。易攻難守的衛國。千年時間,勤勞的衛人,硬是將這片自然條件並不是上佳的土地,開墾成了天下聞名的糧倉。這片浸透了他們先輩汗水的土地,經不起戰火。所以,衛人總是柔順的,謙卑的。隻要不觸及他們的底線,他們便會容忍欺壓,容忍他們辛苦耕作的收獲被大量擄奪。然而,如果覺得被壓迫得不能生存,衛人也會爆發,而他們的爆發,總是有一種同歸於盡的瘋狂和可怕。所以,衛國總是屬國,任何人,很容易就可以讓它臣服。但衛國也總是衛國。如果有人試圖得到更多,得到的,便是一片焦土。


    如今的衛人,在觀望。


    自從過了潏水,昭王的眉頭就沒有展開過。從地圖上、風情地理錄中得來的印象,和真正踏上這片土地所感受到的震撼,是無法相比的。秋收已過,現在本是農閑,身材瘦小的衛人們,卻仍然在田裏勞作。梯田要修補,水渠要清理,壓肥用的豆草要撒籽……每個人都忙忙碌碌,每個人看向他們這三個徒步而行的外鄉人時,都充滿了警惕和排斥。


    看來,雲第的日子不好過啊。這塊土地上,若要得到民心,絕非旦夕之功。雲第脾氣又急,現在不知道折騰成什麽樣子了。一念至此,她不敢再耽擱下去,又遇到一撥胸前別了雁羽的兵士時,昭王亮了身份。那幾個士兵激動得就差沒哭出來了,一個撒丫子去報信,剩下的幾個擁在昭王身邊,你一言我一語地急急向昭王訴苦。小七還好,傅漢卿是三兩下就被擠到後麵去沒人理睬了。


    李監軍是如何跋扈啦……提出的種種要求是如何荒謬啦……雲將軍是如何據理力爭啦……隻把昭王聽得是臉色越來越黑。等聽到雲第因為堅持己見,不肯屈服,已經被李監軍數次杖責,恨得罵了一句:“這個混帳!”接過旁邊遞過的韁繩,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那馬便載著她,撒著歡地急急跑遠了。其餘人也跟著加速飛奔,立時便將動作照舊遲緩的某人獨自拋在了路上。


    傅漢卿昨晚沒睡好。事實上,昨晚他躺都沒能躺下。小七將他和昭王關在帳篷裏,也不知道昭王怎麽想的,居然沒有讓他出去。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昭王指指毯子,向他提出了一個很古怪的請求:我累了。你可不可以坐在這裏,不要動?借你的身體用用。


    他莫名其妙地坐下,昭王將頭枕在他大腿上,歎了口氣,閉了眼,說,一會兒就好。便蜷起身子,在他腿上睡了。


    剛開始的時候,傅漢卿很是懷疑了張敏欣一下。誰說女王都很難伺候?昭王,不就是女的王嗎?七國外語、品酒、音樂?怎麽看她也不像是會在意那些的樣子。後宮?昭王會有嗎?如果說,伺候女王,不過是晚上讓出大腿給她當枕頭睡覺,這豈不是比伺候男人還要簡單輕鬆。傅漢卿開始考慮改行給昭王當男寵的可能性。張敏欣的聒噪他可以忍。可是……


    昭王從來不猜忌他,也從沒有打算要占有他,更別提“獨占”了。更要命的是,傅漢卿不覺得昭王現在愛他,也不覺得她將來會有愛上他的可能。他現在這張俊秀到令人發指的臉,昭王明顯免疫。而除了這張麵皮,還有他當年很是辛苦才學習來的,昭王是明顯用不著的,伺候“男人”的**功夫,他似乎也沒有什麽籌碼能讓人愛上他了。幾世下來,這點自知之明,傅漢卿還是有的。這樣怎麽可能完成論題?於是隻得將這個念頭丟到腦後。


    開始好歹還有一點遺憾,等到了第二天早上,這點遺憾也飛不見了。昭王枕著他的腿,熟睡了一夜。他坐到後來,腿麻腰疼,困得睜不開眼,不停地打盹。唉,這人體枕頭,當起來很辛苦啊!伺候女王,沒有點肌肉,沒有點體力,果然是不行。更不要說,他最怕的就是不能睡覺了!張敏欣啊,我方才怎麽會懷疑你呢?


    其實,昭王第二天睡醒了,也很尷尬。她隻是忽然很想,很想試一試,休息的時候,旁邊有別人的體溫,是什麽感覺。本來隻打算小睡一會兒,誰料想這十幾天的疲倦積累下來,竟然就這樣睡過去了。傅漢卿又是個死心眼的,居然不叫醒她,也不將她放下自己去休息。等早上起來一看,傅漢卿眼裏布滿血絲,腰彎腿腫,狼狽不堪。她心裏是十分不安,但無措之下,居然連一句合適的道歉話也找不出。於是她最後隻是簡單地告訴傅漢卿,他們該上路了。


    自然,傅漢卿根本不會在意道歉或者不道歉。但是,現在,他的確非常想補一覺。被大家拋下,其實倒是他求之不得的。當趕著大馬車,奉命來尋找他的兩個小兵發現他的時候,他正躺在大路邊,陽光下的草地上,睡得香甜。


    兩個小兵對望了一眼,回憶起昭王對他們的命令:“有個叫阿漢的兄弟掉隊了。現在他應該正在路邊睡著了。你們把他抬上馬車帶回來就好,不用叫醒他。”


    “是他嗎?”


    “應該是吧?”


    “看看他有沒有雁翎鐵牌。”


    “好主意!”


    兩個人躡手躡腳過來,傅漢卿脖子上掛的鐵牌,竟然都沒有塞進衣領裏,正在陽光中閃閃發亮。


    三五五八七。


    揉揉眼睛,再讀一遍鐵牌上的編號,兩個小兵臉上一齊露出了無比古怪的神色。於是乎,兩人加倍小心,輕手輕腳地將仍然熟睡的傅漢卿搬運到馬車裏。揚鞭打馬,往回趕路的時候,他們不時地扭過頭來打量傅漢卿,好幾次差點將馬車趕到溝裏去了。


    ——————————————我無比鬱悶中—————————————————


    記不得攻打楚國的那個秦國王子叫什麽名字了,於是跑去複習輕塵篇。突然發現,輕塵死後,那個秦旭飛花了“數年”時間才打進楚國都城啊!真想揪住他領子吼:你怎麽這麽笨呢!好吧,我承認,那麽大個國家,幾年打到首都就不容易了,可是,可是,以前我一直yy地想當然來著……淚,大家bs我吧。都寫到現在了,下麵這個bug是避免不了了:在男寵續篇裏,那個三王子在輕塵死後,兩三個月就孤軍突進到楚都去了。默。我就算使勁將時間拖長,也拖不過五個月去。唉唉,好大一個洞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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