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劍影照亮了天地,撕開了大朵的雲,鮮紅的血液斑駁的染紅了大片土地,像滿地凋零的花朵,不同的感覺,卻是一樣的驚心動魄。


    短暫的碰撞後,王安素和慕容公子兩人皆飄然退後。原本高大的伏牛派主堂,在兩人激烈的打鬥中早已坍塌,到處都是刀劍劃過留下的平滑斷口。


    一旁弟子們的戰鬥還在繼續,不時有人中招倒下,淒厲的慘嚎聽的人心有戚戚。慕容公子此番前來,本來帶的人就不多,雖然都是精銳,但若水山莊人數占優之下,風雲劍閣的人也是越來越少。


    慕容公子心中焦急,這些精銳折損在這裏,對自己實力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倏忽一閃便往人群中衝,弟子們看到之後嚇得紛紛閃避。誰也不敢拭其鋒芒。王安素哈哈一笑,一個閃身便擋住了慕容公子的去路:“哈哈,你的對手是我!”


    慕容公子焦急之下全力施為,變換身形,唰唰幾劍刺去,劍氣如龍淩厲無比。這幾下兔起鶻落當真不負盛名。王安素凜然不懼,冷哼一聲便欲揉身再上。


    這時隻聽一聲驚恐的大叫,兩人都停下了腳步。


    “不好了莊主,這辛子穆和左長青,死啦!”


    王安素心中一驚,急忙閃過去,隻見辛子穆和左長青躺在地上,一探鼻息,二人已然氣絕,辛子穆被一柄長劍從胸口直接捅入,漸漸渙散的瞳孔中滿是不可思議之色。顯然是死不瞑目。


    慕容公子趁機聚攏殘部,目光一掃,帶來的精銳,隻剩下的一小半人,而且是人人帶傷,也不去查看辛左二人,便遠遠地向王安素一抱拳:“王莊主今日之待,來日必有厚報,告辭。”


    說罷,帶著人馬頭也不回的便出了伏牛派。


    王安素知道慕容公子武功極高,一心要走的情況下,自己是決計攔不住的。而且自己雖然正值壯年,一番激烈戰鬥之下卻也有些精力不濟,那慕容公子絲毫不見疲態,也讓王安素忌憚不已。


    看著已然沒救的辛子穆和左長青。心中一歎,這伏牛派從今日起,便從江湖上除了名號,今日之事甚是蹊蹺,仿佛有一雙黑手在推動著一切,讓自己空有一身驚世武功也無處施展。憋悶之下一揮手,便帶著人離開了。


    臨走時,看到那兩個跪在地上幸免的伏牛派守門弟子,冷哼了一聲道:“你二人今後就跟著我若水山莊罷。”


    二人驚喜若狂,回頭小心的把掌門屍體掩埋好,拜了幾拜,便追著已然遠去的王安素而去。


    王安素在馬背上久久未語,看到趙即明遠遠地吊在後麵。鐵血堂也是人馬絲毫未損的樣子,心中一動,便搖了搖頭。趙即明跟自己一起來的,還沒本事輕功超越自己。


    向後招了招手,等到趙即明快馬並上來。王安素沉吟了一下對他說道:“今日之事,即明兄怎麽看?”


    趙即明臉色憤憤:“我隻當慕容公子為人磊落,不想也是不擇手段之輩。這風雷劍訣的傷痕可做不得假,料想十年前陸家公案,也是風雲劍閣做的無疑了。”


    王安素搖了搖頭,真的這麽簡單麽。也無心與趙即明聊天,用力一夾馬腹,向前疾馳而去,隻留下一道黃沙煙塵。


    趙即明看王安素不搭理自己,有些尷尬,繼而化作一聲冷笑,也隨著王安素疾馳而去,明顯少了許多人的隊伍陡然加快速度,向元江城方向趕去。


    若水山莊中,一處淡雅的庭院內,王若兒百無聊賴的坐在涼亭中發呆,一想到王安素已經離開了一天一夜,便是心中有些不安。秦若水端著一盤菓子從後麵走過來,放在石桌上,輕輕地說:“放心吧若兒,你爹他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男人,一定不會有事的。來,娘親手給你做了一些你愛吃的點心。”


    王若兒回過頭,看著秦若水溫柔的目光,也安下心來,抓起菓子就塞進口中,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唔,還是娘做的點心好吃。”


    秦若水看著女兒誇張的吃相,臉上也露出了笑意:“慢點吃,別噎著了。”


    一個侍女從後麵走來,向二人施了個福:“夫人,小姐。莊主回來了,正在天武閣中小憩。”


    王若兒和秦若水連忙起身,匆匆向後苑走去。


    來到閣中,隻見王安素疲憊的坐在椅子上,手中素白的手絹上有著殷虹的血跡,顯得格外刺眼。


    “爹,你怎麽了?”


    王若兒大驚失色,搶上前去查看王安素的傷情。秦若水也驟然一驚,在他們印象中,王安素武功通天,兩人都很多年沒見過王安素受傷了。


    “無妨,隻是震傷了心肺,不是什麽大問題,休養幾天就好了。”


    王安素擺擺手,看女兒卻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一指就點到王若兒的腦袋上,笑罵道:“你爹我又沒死,想當年爹行走江湖的時候,什麽樣的重傷沒受過,這點小傷算的了甚麽。”


    秦若水卻是臉色一變:“震傷了心肺?這世上還有竟還有人能讓老爺受內傷?”


    王安素笑容漸漸凝固,幽幽一歎:“是我小瞧了那慕容公子,此子當真是驚才絕豔,劍道通神。武功精進之速,老夫是遠遠不及。”


    “怎麽會跟慕容公子交上手?”


    王安素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下,包括那驚天一戰,在妻女麵前,也就沒什麽好隱瞞的。


    王若兒聽罷義憤填膺:“爹你好心好意邀請他們前來赴會,他們竟然如此卑鄙,手段令人不齒。”


    秦若水倒是若有所思,“此事有太多的巧合了,怕是沒那麽簡單。”


    “是啊”王安素麵色一冷,“此事確實太巧了,但我還是執意出手,為的就是試試慕容公子的武功進展,不料,令老夫大吃一驚啊。數年前我們也曾有過交手,老夫以家傳寒玉決略勝半招,如今一個大意之下,竟受了點輕傷。”


    王若兒聽罷著急的道:“爹,那你為什麽要跟慕容公子交手啊,兩方停手不是很好麽。”


    王安素虎目一瞪,看著王若兒道:“哼,爹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王若兒不解。


    “老夫今年已經四十有七,雖是正值壯年,可這家傳寒玉決剛猛霸烈,如今感到身體漸漸不支。這慕容公子比老夫年輕太多,堪稱劍道第一。你又不願嫁與離兒,再等幾年,等老夫老去的時候,你們還有誰是慕容公子的一合之敵?”


    說道這裏,王安素有些激動,牽動了體內傷勢,一口淤血就咳了出來。


    “爹~”王若兒眼角漸漸濕潤,聲音也變得哽咽。


    王安素最疼愛這個女兒,看到女兒如此,也是不好受,寵溺的拍了拍王若兒的腦袋。傲然一笑:“不管怎麽說,有爹在一天,我們若水山莊就還是這江湖上第一大勢力,放心吧,爹爹需要療傷,你們先去吧。”


    王若兒走出天武閣後,王安素剛剛的一番話仍是在腦中回蕩,越想越不是滋味,想到爹去與人廝殺,自己卻幫不上什麽忙,就是滿心傷感。


    就這樣想著走著,漫無目的的遊蕩,也不知走到了何處,隻聽幾聲斷斷續續的唱腔飄入耳中。


    “想起了...當年事....好不慘然,我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


    唱腔悲愴,隻聽得王若兒心中憋悶,走近一看,是白景生正坐在小湖邊,對著湖水咿咿呀呀的唱著。


    聽見王若兒的腳步聲走近,白景生回頭一看,連忙站起來施禮:“小姐。”


    王若兒擺了擺手,坐在白景生旁邊,望著湖水仍是有些出神。白景生小心翼翼的在她身旁坐下,看著王若兒道:“小姐可是有什麽心事?”


    王若兒回頭看了白景生一眼,猶豫了一下,歎了口氣:“算了,說了也沒用,你也幫不上我什麽忙。”仍是一副出神的模樣。


    “你剛才唱的是什麽,挺好聽的。”


    白景生道:“回小姐,隻是江湖上伶人傳唱的小曲罷了,小生方才坐在湖邊,想到終於不必受那奔波之苦,有感而發。還要感謝小姐給我一個容身之所。”


    王若兒感慨道:“是了。你也是個可憐人兒。”


    白景生靜靜地和王若兒坐在一起,看王若兒沒有再說話,過了良久,繼續用低沉的聲音唱起:“我好比...南來雁...失群飛散...”曲中仍是悲愴難名,讓人聞之欲淚。


    王若兒看了看他:“我知道你身世甚是淒苦,不過在我若水山莊中今後再也無人能欺辱於你。”


    忽然王若兒靈機一動,鄭重的看著他道:“你可願隨我學武?”


    白景生一呆,不知道小姐為何要說這樣的話,但也沒有猶豫,躬身一禮:“小生入莊前便說過,願附小姐驥尾,但憑小姐差遣就是”


    王若兒望著湖麵,幽幽一歎:“隻有讓自己強大,才能保護自己,還有,家人們,不再讓他們受累。”


    白景生心中猛地一震,感受方才王若兒的停頓,仿佛想到了什麽,表情變得痛苦,王若兒望著湖麵,沒有察覺白景生的表情變化,仍是緩緩的說道;“從明天開始,你就跟著聽風習武,我會跟他說的,記住,一定要變的足夠強大。”


    說罷,王若兒衝著白景生嫣然一笑,便轉身離開。若是能用自己的力量幫上爹爹,哪怕隻是一點點,都是極好的。


    白景生看著王若兒遠去的背影,心中仍是絞痛不止,攥緊了雙手,目光也隨之變得堅定起來。


    第二天清早,白景生便起了個大早,前往演武場,聽風會在那裏等他,想起那個站在王若兒身後,如木雕一般不苟言笑的壯漢,白景生便是心中打鼓,暗暗運了下內息,丹田中仍是空空蕩蕩,一絲氣勁都沒有,跟不會武功的普通人毫無二致。白景生歎了口氣,向演武場快速趕去。


    聽風早已等在了那裏。一身白色勁裝,箍的肌肉塊塊隆起,如鐵塔般高大的身軀壓迫力十足,看到白景生跑來,麵無表情的對他說:“小姐已經吩咐過我了,從今天開始,我會教你習武,入我若水山莊門下,須得先去後山砍三年竹子,才能修習功法,不過你要是吃不了苦,還是趁早給我滾蛋,我若水山莊從不養廢物。”


    白景生心中一凜,鄭重的拱手道:“在下必將全力以赴,不負小姐大恩。”


    聽風滿意的點了點頭:“先紮馬步再說...”


    白景生不敢懈怠,一板一眼的紮起馬步,姿勢標準,步伐沉穩。聽風暗暗稱奇,向白景生道;“你以前習過武?”


    “在下漂泊江湖時,曾跟一個賣藝的學過幾手莊稼把式,登不得大雅之堂,讓方家見笑了。”


    “怪不得..”聽風聽罷,也就沒多想,仍是麵無表情的盯著白景生每一塊肌肉變化。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天武閣內,王若兒快步跑了進來,神情慌張。


    “怎麽了若兒,一個姑娘家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王安素不滿的喝到。


    王若兒焦急的看著王安素道:“爹,你有沒有聽說,今天整個元江城都傳遍了,都說是因為那辛子穆不肯呈上琉璃寶刀,被爹爹一怒之下率眾將其滅門,街頭巷尾都在說這件事,傳的煞有其事。”


    王安素一皺眉,冷笑道:“哼,爹爹這一受傷,這些雜七雜八跳梁小醜都出來了,當真以為我王安素是吃素的不成。”


    “爹~”


    “無妨,此事你就不要參與了,此時元江城中風起雲湧,你哪兒也不許去。”看著女兒不滿的撅起了嘴,王安素笑著安撫道:“爹爹是怕那些粗魯的江湖漢子衝撞了我的大小姐,你就安心在家,一切都有爹來解決。”


    王若兒悻悻的走了出去,還在因為王安素不讓她插手事物而懊惱。不知不覺的又走到了那個昨天與白景生碰麵的湖邊,王若兒坐在湖邊氣鼓鼓的衝著湖中扔石子,擊碎了湖中一輪清月,泛起一圈銀色的漣漪。


    “小姐,這麽晚了還不歇息啊。”


    王若兒一回頭,隻見白景生站在身後向自己行禮,有些意外的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白景生在王若兒身邊坐下,笑著說:“小生每天都會來這裏,隻是小姐不知道罷了。”


    王若兒似乎想到了什麽,看著白景生問道:“你今天跟聽風習武,感覺怎麽樣,讓你習武隻是我一時快口,你要是不適應,不學也可。”


    白景生向王若兒一拱手:“承蒙小姐關照,在下豈有不盡心之理。聽風大哥麵冷心熱,對在下悉心教導,在下必不負小姐厚望。”


    王若兒嗯了一聲,向白景生笑道:“等你的武功稍有起色,就能幫上我的忙了。”說著,抬起頭望著天上明月,若有所思。


    白景生看著王若兒的側臉在清輝下顯得白皙動人,不由得心猛地一跳,又飛快的搖了搖頭,驅除腦中不該有的想法。


    王若兒感到了他的動作,回頭疑惑的問:“怎麽了?”


    “沒,沒事兒。小姐沒事就回房早點歇息,在下也回去了,明天還得去砍竹呢。”白景生仿佛一個偷糖果吃被抓到的小孩,緊張的說完,向王若兒一行禮,就匆匆離開了。


    王若兒看著他的背影,揮手在後大喊:“明天我去監督你練功,要是練得不好,你給我等著。”


    聽到王若兒的聲音,白景生腳步一個踉蹌,心中暗暗叫苦,從頭開始學武對他來說並不難,但想起王若兒的眼神,那沉甸甸的壓力,卻讓他吃不消。不管怎麽樣,明天,一定要讓小姐滿意。白景生暗暗堅定了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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