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蓧蓧原本以為江白這次約她見麵,是要把錄特輯的事定下來,沒想到結果和她的猜測恰恰相反。


    她有些意外:“為什麽?”


    話一出口,她才覺得不好意思,好像人家就應該幫她似的,這種潛意識裏因為是朋友就理所當然的心理,真是要不得,當下就有點訕訕的。


    江白更不好意思,忙不迭起身給夏蓧蓧倒了一杯紅酒,“我和我爸通了電話,他說最近身體不太好,近期沒有回國的打算。”


    夏蓧蓧看著杯子裏的酒有點犯難,想說不喝,可看江白一臉的真誠懇切,覺得自己如果拒絕,可能會有點打擊他,讓他誤以為自己因為他沒有幫上忙而感到失望。


    失望她是有的,也僅僅是出於一種本能,希望把事情辦妥。


    不過也隻是一點點而已,轉念她就釋然了,連親生兒子都說不動,可見這位江大師確實是個原則性很強而且極其愛護羽毛的人,不是隨便什麽節目都上的。


    她也隻能這樣交差了,總不至於台領導讓她對著南牆一直磕下去。


    撇過了工作的話題,兩個人開始聊大學時候的事,氣氛很快輕鬆起來。


    夏蓧蓧性格開朗活潑,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也能講的特別鮮活有趣。


    江白受她影響,眉目舒展,心情愉悅,然後便開始暢談暢飲,很快就喝的有點多了,臉頰微微泛紅。


    夏蓧蓧勸他:“你少喝點。咱們老同學吃個飯,又不是要你應酬,你這麽賣力幹嘛?”


    江白端著酒杯晃晃,忽然抬頭目光灼灼望著她,問:“蓧蓧,我聽姣姣說,你和謝唐準備重新辦婚禮?”


    夏蓧蓧笑道:“是。這次我肯定請你參加。”


    江白垂下目光,看著杯中紅酒,臉上流露出落寞之色:“你真的愛他。他傷你的心你也不介意。”


    “喂,你真的喝多了,都開始挑撥離間了。”夏蓧蓧不滿。


    “好,不挑撥。你覺得幸福就好,我祝福你。”江白端著酒杯向她示意一下,然後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那架勢哪裏像祝福,分明是默哀嘛。


    夏蓧蓧看著有些反常的江白,意識到這情形是不能再喝下去了。於是放下筷子,“江白,你喝的不少了,今天咱們就到這兒吧,改天再聚。”


    兩人走出包間,江白忽然腳下趔趄,身子往一旁歪了一下,差點撞到夏蓧蓧。


    夏蓧蓧下意識伸手扶他,同時往後退了一步,後背便貼在了牆壁上,江白站直身子,一手撐住牆壁,將夏蓧蓧半圈在了懷裏。


    “蓧蓧,有些話,我知道我不應該說……”


    夏蓧蓧沒有心思聽他說什麽,隻是覺得他們現在的姿勢有點別扭,讓她覺得難為情,她潛意識裏生怕被人看見,往左看看,沒人,再往右看看——謝唐恰巧從隔壁包間裏走出來,和他一起的還有他們事務所的同事。


    哎喲喂,真有點像捉奸……


    ……


    回去的路上,車廂裏的氣壓低到了極點,謝唐一直黑著臉,沉默不語。


    事務所的幾位同事,包括南京來的兩個客戶,都看到他老婆被別的男人壁咚了。這明擺著是丟麵子的事。


    不過,他其實並沒有真的生氣。


    他自己的老婆他還能不了解麽,夏蓧蓧絕對是根紅苗正的好青年,他一點也不擔心她會在外麵搞腐化犯錯誤。


    同樣身為男人,對於江白的心思,他多少也能摸到一點門道,因為愛而不得,心懷遺憾,時不時就忍不住緬懷追憶一下過去的美好時光,若是再加上酒精的蠱惑,很容易就能自我催發出浪漫情懷。


    這證明他老婆有魅力,也證明他眼光好,運氣好,才娶到她。而他現在十分確定,江白對他已經不能構成威脅了。


    就憑夏蓧蓧買回來的那些冬蟲夏草。她心甘情願要生一個攜帶他的基因的孩子,這比說一百一千一萬句“我愛你”更能證明愛情。


    此時此刻,他故意擺著一張臭臉,不為別的,就是想讓夏蓧蓧也嚐嚐被猜忌被冤枉的滋味。


    當初他也什麽都沒幹,卻也沒少在她那裏吃苦頭。


    誠然她並沒有撒潑耍橫大吵大鬧,也沒有哭哭啼啼控訴討伐,但她的抗拒後退,她幽怨的眼神,她周身散發出來的隱隱的怨氣,對他都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


    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罪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如果在她麵前還能挺起腰板,那就是恬不知恥,不可救藥。


    “你生氣了?”夏蓧蓧問,語氣裏透著點小心翼翼的意味。


    謝唐直視前方,做出一副專注開車的樣子,完全無視她的主動討好。


    “你真生氣了?”


    “難道我不能生氣嗎?”聲音清冷而又疏離。演的一手好戲。


    夏蓧蓧看看謝唐的側臉,心裏有點理虧,他生氣完全合乎常理,恐怕沒有哪個男人能接受自己的老婆和別的男人曖昧不清,除非他絲毫不在乎對方。


    換位想想,自己還不是一樣,明知他對章裴刻意保持距離,是章裴主動往上撲,她都還無法做到雲淡風輕,何況她和江白還是朋友關係,本身就比較親近。


    死江白,喝點酒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這下可害慘她了。


    她不想和謝唐鬧別扭啊,眼下這種局麵,她真有點手足無措。


    “我和江白真的沒什麽的。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呢?”她湊上去,眼巴巴地盯著謝唐,一臉無辜。


    一麵等待謝唐的回答,一麵在心裏盤算著到底該怎麽哄他高興。在這方麵她的知識儲備實在是太少,幾乎接近空白。


    “我沒有不相信你。不過這件事我確實需要多一點時間消化。你是無辜的,我知道,可若不是我適時出現,江白恐怕就不隻是壁咚你這麽簡單了。”他說的這些倒是心裏話,他不生氣,並不代表他心裏一絲芥蒂也沒有,他又不是木頭人。


    夏蓧蓧盯著謝唐看了一會兒,忽然福至心靈,對著謝唐的臉吧唧親了一口:“如果我很努力的哄你高興,你會原諒我嗎?”


    謝唐心裏很受用,卻故意克製著不讓自己揚起唇角,從善如流地順著夏蓧蓧的話題,說:“那要看你有多努力了。”


    夏蓧蓧挺直脊背在座位上坐好,看了看窗外,語氣昂揚地說:“停車。”


    謝唐不知她要整什麽幺蛾子,但被她的精氣神兒感染,也激起了興趣。唇角微揚,緩緩踩下刹車,把車靠路邊停下。


    夏蓧蓧推開車門下車,然後徑直朝馬路對麵的便利店走去。


    便利店裏燈火通明,燈光透出來,鋪灑在店門前的台階上,亮汪汪的一片,水銀似的。


    謝唐坐在車裏,隔著半開的車窗看著夏蓧蓧纖細的身影走進那一團光裏。


    幾分鍾後,她出來了,兩手抄在米白色針織小外套的口袋裏,看不出買了什麽。


    謝唐越發好奇,也覺得有趣。饒有興趣地等著她獻寶。


    夏蓧蓧上了車,一手還抄在口袋裏,笑盈盈問:“你猜我買了什麽?”


    謝唐挑一下眉,搖搖頭,“猜不出來。”


    “沒勁。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夏蓧蓧嘟嘴,翻白眼。


    謝唐隻好配合,他盯著她的口袋左看右看,邊看邊分析:“口袋這麽小,那麽這樣東西也一定很小……”忽然壞笑了一下。


    夏蓧蓧被他笑得心裏發毛,“你猜的什麽?”


    “還能是什麽。愛的工具。”謝唐胸有成竹。夏蓧蓧說了要哄他高興,那自己是買的能讓他心情變好的東西,不隻是變好,恐怕要亢奮。


    愛的工具?夏蓧蓧疑惑了一秒鍾,瞬間明白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秒懂。她把手從口袋裏伸出來,連帶手裏的東西一齊輕拍到謝唐臉上,“不是那個啦,大流氓。”使勁揉搓一下他的臉。


    謝唐聽到呼啦啦的塑料摩擦的聲音。“你這麽容易就理解了,還說我流氓,彼此彼此。”他抓住夏蓧蓧的手,攤開在眼前,原來是棒棒糖,透明包裝,一圈一圈的彩虹色糖果,仿佛能聞到甜蜜的果香。


    “原來你買的糖果來哄我?”謝唐好笑地捏起一枚棒棒糖,拆了包裝,遞給夏蓧蓧,“我說嘛,愛的工具家裏還有好幾盒,夠用一陣子了。”


    “不要臉。”夏蓧蓧嘴裏含著糖,別過臉看窗外。


    忽然她感到唇邊一片溫熱,她的糖被叼走了……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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