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店小夥計阿基·韋坦恩從那場暴動中活了下來。
雖然他的左腿中彈，還被關進了看守所，可他活了下來。和他一起活下來的，還有那個綁著他、把他推到最前線的暴動小頭目，努普·維特拉，兩人現在和其他的十六個人一起，被關在一間不到二十平米的囚室內，圍著一個糞桶，團團而坐。
那天的槍聲和對抗並沒有持續很久，廣為傳播的《螢石》讓警察們和為了糧食聚集起來的百姓們都很清楚，如果他們的衝突升級，布拉克伍德將成為第二個羅寧格。所以，槍聲在響起一陣之後停了下來，而百姓們，也早已七零八落的逃散開來。剩下一些受傷的，或者沒看清楚形勢的笨蛋，則被抓了起來，等待發落。
“你們說，我們會死麽？”
圍坐在糞桶周圍的囚犯們，不知道誰開的頭，在難聞的氣味中打破了沉默。
“不會吧，我們也沒做什麽。”
“有人砸了糧店。”
“我沒砸，我隻是跟著進去拿糧食而已。”
“我也沒砸，我就是在旁邊看了看，就被抓進來了。”
“我也是，我們都是無辜的。”
“一幫娘娘腔，砸了就砸了，砸的時候可沒見你們這麽慫，真他媽沒意思。”
在一群為自己開脫的聲音中，一個粗劣的嗓音響了起來。阿基·韋坦恩循聲看去，發現那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壯碩男人，看他的肩膀上高高隆起的肌肉，應該是常年在碼頭工作的工人。那工人見人們看他，朝地上吐了口痰，無視了大家的目光。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小心展開，看了起來。阿基·韋坦恩在昏暗的輝石光芒下，用了很大的功夫，才看清楚了那張紙上的字跡。
那是一份《螢石》，雖然殘缺不全，但確實是那份將羅寧格事件公之於眾的報紙。就在阿基猶豫著，要不要問問那份報紙上寫了什麽的時候，有看守走進了囚籠。
“你們中，誰是領頭的？”
囚犯們沉默，低頭不語。他們還保持著基本的自尊，不願意出賣自己的同伴。
“都他媽傻了？你們他媽的都是一群傻逼！這次大暴動，背後是有人煽動的！你們以為是為了糧食？他媽的都給別人當了狗！現在皇帝陛下有令，徹查！嚴查！不死不休！你們要是不交代，一個個的都不用上絞刑架，老子上刑就能上死你們！都他媽給我聽好了，誰是領頭的！”
囚犯們仍然沉默，可他們的目光，卻投向了坐在他們身旁的努普·維特拉，阿基·韋坦恩低垂著眼簾，不敢抬頭。
看守們打開了牢門，沒有人說話。他們走進牢門，抓起努普·威特拉的手銬，把他拽出了牢門。在他離去的那一刻，阿基抬起頭，和他的目光對視了一記。
那個人，眼神裏滿滿的都是說不清的情緒。
囚籠又安靜了一會。有人站起身，挪到了剛剛那個粗劣漢子身旁。
“喂，兄弟，這是哪一期？”
他問的是《螢石》，自從這份報紙報道了羅寧格事件之後，坊間有很多人在尋找這份報紙曾經的舊刊，部分保存完好的舊刊甚至能賣出不錯的價錢。這位開口詢問的，好像也對《螢石》感興趣。
粗劣漢子抬頭看了那人一眼，伸手遞給了他。
“寫社會調查的那一期，不是原版，手抄的。”
“謝謝，我叫吉爾·克朗加爾，你呢？”
“塔哈·塞尼耶。”
兩人的談話好像打開了囚室的開關，人們又開始低聲聊天。內容無非是糧食、自己這些人接下來到命運，和剛剛那些人所說的領頭人。又過了一會，兩位看守過來，打開囚籠，站在門口發問。
“剛剛那個人，誰和他是一起的？”
囚徒們這次學乖了，他們仍然不說話，隻是用眼睛看著阿基·韋坦恩。小夥計一下子慌了，他沒等看守上前，就開始大叫。
“我就是個糧店的夥計，我沒參加暴動啊！我沒參加暴動！我是冤枉的！——”
“彭——”，被他吵的不爽的看守上前一步，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封住了他的嘴巴。阿基·韋坦恩帶著強烈的腹痛和惡心，被這兩個人帶離了囚籠，七拐八拐，帶到了一個充斥著血腥味的房間。早已等在房間裏的看守把阿基熟練的掛在了一個鐵架子上，讓他的腳離開地麵，把一盆水潑在了他的臉上。
“說，誰指使你煽動暴動的？”
看守的聲音冷冷的，帶著一切皆知的自信。
“我……”，阿基抬起頭，腹疼和臉上的水讓他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我就是個糧店的夥計……”
“啪！”
從背後甩過來的豬皮鞭重重的甩在了阿基的後背，立刻在他的後背上印出了一條紅色的傷痕。阿基慘叫了一聲，渾身疼的抽搐起來。從小到大，他都沒被人這麽打過。
“說，誰指使你煽動暴動的？！”
“大、大爺……我真……真不知道啊……”
“你的同夥已經招了！你還不說？”，看守的聲音讓阿基想起了那個把自己從糧店抓出來的壯漢。他抬起頭四處尋找，卻隻在牆角找到了一團疑似人類的生物。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啪——”
“大爺……”
“啪——”
“我——”
“啪——”
囚室安靜了下來，稍傾，有人說話。
“暈過去了？”
“弄醒他，繼續！”
“嘩——”，一盆冷水被潑在了阿基的臉上，他從昏昏沉沉的黑暗中回複了意識，還沒弄清楚狀況，就感覺到了身後的風聲和巨疼。
“啪——”
“說不說？”
“我——”
“啪——”
“說不說？！”
“我說，我說！！！”
阿基終於忍不住了，他嘶吼著認輸，卻根本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看守們停下了刑罰，拿出了筆錄，開始提問。昏暗的囚室內，隻剩下了阿基斷斷續續的聲音。
————————————
“查出來了”，埃米爾再次出現在保羅·吉布森麵前的時候，神色變的嚴峻很多，皇家警察長官菲拉斯·納夫萊跟在埃米爾的身後，手裏拿著一遝厚厚的筆錄。
“嗯？”
保羅·吉布森眯著眼睛，正在剝一顆葡萄。那是遙遠的羅倫羅布斯運過來的水晶葡萄，有小孩拳頭大小，晶瑩剔透。
“通過對最近十二個發生暴亂的城市中逮捕的暴動群眾的審訊，我們發現這些群眾中的領頭人有一個共同點。他們多少都能和西部軍區聯係起來。”
“西部軍區？”
保羅還在剝葡萄。水晶葡萄的皮很薄，原本可以一起吃，如果硬要剝開，就很考驗人的技術。保羅·吉布森做的還不錯，整顆葡萄的皮被他剝掉了一大半，幾乎沒有破損。
“對。”
“涉及有多廣？”
“現在還不清楚，這些人大部分都和西部戰區第四軍團、第五軍團有關係”，菲拉斯·納夫萊猶豫了一下，“還有一些和第一軍團、第二軍團有聯係。”
“六個常備軍團，一個戰備軍，七個集團四個都壞掉了？”
保羅反問了一句，拿起手中剝了一半的葡萄，放進了嘴裏。他大口嚼了兩下，咽了下去，繼而發出了舒爽的呼氣聲。
“陛下”，埃米爾的表情很嚴肅，“這件事情很嚴重，西部戰區的大部分部隊都在圖盧卡斯，是我們現在戰鬥力最強、換裝最早的一線部隊。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為什麽煽動暴動，不過如果他們有不臣之心，我們必須早作打算。”
“去年他們輸的很慘，自然想事情就會多一些。他們怕我臨陣換將，鬧這麽一出，逼著我和糧商們決裂，進而逼著我和南部戰區決裂。這樣，我能用的人，就隻有他們。他們也就有了翻身的本錢。你說，對不對？”
保羅·吉布森感覺自己最近狀態很好。徹查糧商的決定即平息了暴動，緩解了國家平民階級和貴族的矛盾，又給他帶來了很大一筆收入。通過罰沒全國主要糧商家族的資產，保羅·吉布森弄到了足以支撐春季攻勢的經費。雖然這個決定傷害了很多依附皇家生長的家族，但是保羅還是給自己留了一手。幾家頂級的糧商，他隻查了其中一家，其他的，都沒傷根本，還承諾了他們更多的土地和戰後的補償。
“陛下說的是，那我們可要采取什麽對策？”
埃米爾仍然在等待皇帝的命令，上次他在皇帝麵前的表態很好，這次徹查糧商，他自己的家族基本沒事，不僅基本上還得到了皇帝更多的信任。現在，他正在試圖進一步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幫皇帝排憂解難。
“不需要”，保羅·吉布森感覺自己的腦子越來越清楚，“不要打草驚蛇，現在他們不知道我們知道這些事，假裝沒事發生就好。深冬時節，做什麽都不方便。前線的部隊如果突然抽掉回來，圖盧卡斯的局勢肯定崩盤。等開春的時候，找個理由，把西部戰區的那些人都調回來，讓南部戰區的人頂上去，就可以了。另外，我會寫封信，讓道恩帶給查理·羅寧，安撫一下他。羅寧格的事我一直沒給消息，他沒了兒子，估計心裏也不踏實。”
“好的。”埃米爾深深鞠躬，“陛下英明，現在西部戰區想離間我們和南部戰區，陛下拉攏查理·羅寧，就基本上穩定住了南部軍區的軍心。等開春換將之後，既可以解決西部軍區的頑疾，也能找到人為之前的失敗負責，簡直是完美之至！”
“行了，你少拍馬屁！”
保羅笑罵了一句，和埃米爾商定了寫信的事情，趕走了他。之後，他才看向了一直沉默的菲拉斯·納夫萊。
“現在人不在了，你可以說了。”
“羅斯維爾和周邊四座城市的糧價操縱者，大部分都和歐文家族有關。他們借此獲得的利潤，初步估計超過1000萬克朗。”
“一千萬克朗……”
保羅·吉布森重複了一遍這個數字，砸吧了兩下嘴巴。
“老子建一個軍團，軍費也不過170萬克朗，他們一個家族，就有一千萬克朗？你沒騙我？”
“陛下，埃米爾·歐文是您的宰相，他的家族通過倒賣糧食掙點錢，並不困難。”
菲拉斯·納夫萊點到為止，保羅點點頭，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暴動的事，你還有什麽信息麽？”
菲拉斯左右看看，上前一步，趴在保羅耳朵邊說了幾個字。聽到那幾個字的保羅·吉布森的瞳孔猛的擴大，繼而皺起了眉頭。菲拉斯說完，離開保羅的耳邊，跪地謝罪。
“臣失禮。”
保羅沒有回答他，他想了一會，氣的笑了起來。
“我倒要看看，你們綁在一起，到底能幹些什麽！”
————————————————
皇帝的命令是傍晚的時候傳到文淵宮的，正在和艾爾莎做愛的道恩皇子被傳令的侍從打斷了動作。他皺著眉頭離開床榻，把整個人柔軟的像水一樣的艾爾莎丟在床上，一個人換了衣服出去接旨。艾爾莎·吉布森，這位曾經的法師塔第二學徒艾爾莎·布魯斯特，現在的皇子妃，懶洋洋的躺在床上，就那麽坦露著自己，看著天花板，沉默著。
稍傾，道恩·吉布森推開了房門，艾爾莎側頭看到了他，抬起大腿，伸手用自己的指尖從自己膚若凝脂的小腿滑到大腿，拋出一個魅惑的眼神。要是在平常，她的這個動作幾乎每次都能激起道恩皇子的欲火。可這次，皇子殿下顯然有了別的想法。
“穿衣服，今天不行了，我晚上要出發去羅寧格。”
道恩皇子把聖旨隨手放在桌上，開始脫下身上的常服，跟在他身後的四位侍女魚貫而入，兩人開始幫艾爾莎穿衣，兩人開始幫道恩皇子打理衣物。
“又去？不是才去過麽？那個老家夥又不安生了？”
艾爾莎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在大魔導師盧克·布魯斯特還在的時候，她的全部重心都在贏得大魔導師的器重上，為此，她學習了各種各樣的知識。和第一學徒露娜全心全意醉心於魔法不同，艾爾莎很早就認識到了激活魔力感應的困難度。她在學習魔法學徒必須掌握的知識之外，還對帝國曆史和權術方麵的知識有很深的鑽研。盧克·布魯斯特知道她的心思不全在魔法上，但他並不在意。在他漫長的人生曆程中，這樣的人他遇到的多了，法師塔也需要一些這方麵的人才。不過，盧克·布魯斯特沒想到的是，自己最終死在了艾爾莎的前麵。
“不是羅寧大公有事情，是陛下讓我送信，說要安撫羅寧叔叔，避免他誤解最近的事情。”
“最近清理糧商的事情？羅寧那個老狐狸不需要陛下做這種提點，連那個埃米爾的家族都沒動，陛下這次也不過是找個由頭弄點軍費而已。那封信你能看麽？”
艾爾莎現在給自己的定位是道恩的智囊。在法師塔垮掉的今天，僅靠姿色，還是被盧克拿去了第一次的姿色，她是不可能活下去的。隻有她自己在法師塔積累的知識，權力的知識，才能讓她在道恩麵前擁有一席之地。而和那些男性的謀士相比，一個妻子和謀士，顯然更能讓人信任。
“信是用火漆密封好的”，道恩看著艾爾莎，這位法師塔第二學徒正在侍女的服侍下穿衣。較好的身材讓他有些膨脹。
“陛下讓你親自送信，一定是大事。這種事他不可能不告訴你，否則派你去和派別人去沒區別。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信裏的內容了吧？又逗我玩？”
艾爾莎穿上自己的外袍，整個人變的端莊安靜起來。她走下床，側身坐在床旁的書桌上，拿起那封信，看著上麵的皇家火漆。
“讓我猜猜……這個時候讓你給羅寧大公送信，陛下不準備追究羅寧格的事了？”
道恩·吉布森揮手停下身後的侍女，走到艾爾莎麵前，用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讓她自下而上的看著自己。
“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你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排在那個露娜之後？”
“她的世界裏隻有魔法，我的世界裏隻有自己，這就是原因。”
艾爾莎笑笑，仰望著道恩·吉布森。道恩·吉布森低頭看著這個蛇一樣的女人，越發感覺到了自己的欲望。艾爾莎感覺到了道恩身體的變化，她緩慢的伸出舌頭，沿著自己的下嘴唇從左滑到右。
“殿下，幾分鍾的時間，應該不耽誤您的行程吧？”
道恩揮揮手，屏退了侍女們。艾爾莎眯著眼睛，笑的像一隻狡黠的小狐狸。她解開道恩的腰帶，輕輕的、輕輕的把頭埋了下去。
雖然他的左腿中彈，還被關進了看守所，可他活了下來。和他一起活下來的，還有那個綁著他、把他推到最前線的暴動小頭目，努普·維特拉，兩人現在和其他的十六個人一起，被關在一間不到二十平米的囚室內，圍著一個糞桶，團團而坐。
那天的槍聲和對抗並沒有持續很久，廣為傳播的《螢石》讓警察們和為了糧食聚集起來的百姓們都很清楚，如果他們的衝突升級，布拉克伍德將成為第二個羅寧格。所以，槍聲在響起一陣之後停了下來，而百姓們，也早已七零八落的逃散開來。剩下一些受傷的，或者沒看清楚形勢的笨蛋，則被抓了起來，等待發落。
“你們說，我們會死麽？”
圍坐在糞桶周圍的囚犯們，不知道誰開的頭，在難聞的氣味中打破了沉默。
“不會吧，我們也沒做什麽。”
“有人砸了糧店。”
“我沒砸，我隻是跟著進去拿糧食而已。”
“我也沒砸，我就是在旁邊看了看，就被抓進來了。”
“我也是，我們都是無辜的。”
“一幫娘娘腔，砸了就砸了，砸的時候可沒見你們這麽慫，真他媽沒意思。”
在一群為自己開脫的聲音中，一個粗劣的嗓音響了起來。阿基·韋坦恩循聲看去，發現那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壯碩男人，看他的肩膀上高高隆起的肌肉，應該是常年在碼頭工作的工人。那工人見人們看他，朝地上吐了口痰，無視了大家的目光。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小心展開，看了起來。阿基·韋坦恩在昏暗的輝石光芒下，用了很大的功夫，才看清楚了那張紙上的字跡。
那是一份《螢石》，雖然殘缺不全，但確實是那份將羅寧格事件公之於眾的報紙。就在阿基猶豫著，要不要問問那份報紙上寫了什麽的時候，有看守走進了囚籠。
“你們中，誰是領頭的？”
囚犯們沉默，低頭不語。他們還保持著基本的自尊，不願意出賣自己的同伴。
“都他媽傻了？你們他媽的都是一群傻逼！這次大暴動，背後是有人煽動的！你們以為是為了糧食？他媽的都給別人當了狗！現在皇帝陛下有令，徹查！嚴查！不死不休！你們要是不交代，一個個的都不用上絞刑架，老子上刑就能上死你們！都他媽給我聽好了，誰是領頭的！”
囚犯們仍然沉默，可他們的目光，卻投向了坐在他們身旁的努普·維特拉，阿基·韋坦恩低垂著眼簾，不敢抬頭。
看守們打開了牢門，沒有人說話。他們走進牢門，抓起努普·威特拉的手銬，把他拽出了牢門。在他離去的那一刻，阿基抬起頭，和他的目光對視了一記。
那個人，眼神裏滿滿的都是說不清的情緒。
囚籠又安靜了一會。有人站起身，挪到了剛剛那個粗劣漢子身旁。
“喂，兄弟，這是哪一期？”
他問的是《螢石》，自從這份報紙報道了羅寧格事件之後，坊間有很多人在尋找這份報紙曾經的舊刊，部分保存完好的舊刊甚至能賣出不錯的價錢。這位開口詢問的，好像也對《螢石》感興趣。
粗劣漢子抬頭看了那人一眼，伸手遞給了他。
“寫社會調查的那一期，不是原版，手抄的。”
“謝謝，我叫吉爾·克朗加爾，你呢？”
“塔哈·塞尼耶。”
兩人的談話好像打開了囚室的開關，人們又開始低聲聊天。內容無非是糧食、自己這些人接下來到命運，和剛剛那些人所說的領頭人。又過了一會，兩位看守過來，打開囚籠，站在門口發問。
“剛剛那個人，誰和他是一起的？”
囚徒們這次學乖了，他們仍然不說話，隻是用眼睛看著阿基·韋坦恩。小夥計一下子慌了，他沒等看守上前，就開始大叫。
“我就是個糧店的夥計，我沒參加暴動啊！我沒參加暴動！我是冤枉的！——”
“彭——”，被他吵的不爽的看守上前一步，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封住了他的嘴巴。阿基·韋坦恩帶著強烈的腹痛和惡心，被這兩個人帶離了囚籠，七拐八拐，帶到了一個充斥著血腥味的房間。早已等在房間裏的看守把阿基熟練的掛在了一個鐵架子上，讓他的腳離開地麵，把一盆水潑在了他的臉上。
“說，誰指使你煽動暴動的？”
看守的聲音冷冷的，帶著一切皆知的自信。
“我……”，阿基抬起頭，腹疼和臉上的水讓他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我就是個糧店的夥計……”
“啪！”
從背後甩過來的豬皮鞭重重的甩在了阿基的後背，立刻在他的後背上印出了一條紅色的傷痕。阿基慘叫了一聲，渾身疼的抽搐起來。從小到大，他都沒被人這麽打過。
“說，誰指使你煽動暴動的？！”
“大、大爺……我真……真不知道啊……”
“你的同夥已經招了！你還不說？”，看守的聲音讓阿基想起了那個把自己從糧店抓出來的壯漢。他抬起頭四處尋找，卻隻在牆角找到了一團疑似人類的生物。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啪——”
“大爺……”
“啪——”
“我——”
“啪——”
囚室安靜了下來，稍傾，有人說話。
“暈過去了？”
“弄醒他，繼續！”
“嘩——”，一盆冷水被潑在了阿基的臉上，他從昏昏沉沉的黑暗中回複了意識，還沒弄清楚狀況，就感覺到了身後的風聲和巨疼。
“啪——”
“說不說？”
“我——”
“啪——”
“說不說？！”
“我說，我說！！！”
阿基終於忍不住了，他嘶吼著認輸，卻根本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看守們停下了刑罰，拿出了筆錄，開始提問。昏暗的囚室內，隻剩下了阿基斷斷續續的聲音。
————————————
“查出來了”，埃米爾再次出現在保羅·吉布森麵前的時候，神色變的嚴峻很多，皇家警察長官菲拉斯·納夫萊跟在埃米爾的身後，手裏拿著一遝厚厚的筆錄。
“嗯？”
保羅·吉布森眯著眼睛，正在剝一顆葡萄。那是遙遠的羅倫羅布斯運過來的水晶葡萄，有小孩拳頭大小，晶瑩剔透。
“通過對最近十二個發生暴亂的城市中逮捕的暴動群眾的審訊，我們發現這些群眾中的領頭人有一個共同點。他們多少都能和西部軍區聯係起來。”
“西部軍區？”
保羅還在剝葡萄。水晶葡萄的皮很薄，原本可以一起吃，如果硬要剝開，就很考驗人的技術。保羅·吉布森做的還不錯，整顆葡萄的皮被他剝掉了一大半，幾乎沒有破損。
“對。”
“涉及有多廣？”
“現在還不清楚，這些人大部分都和西部戰區第四軍團、第五軍團有關係”，菲拉斯·納夫萊猶豫了一下，“還有一些和第一軍團、第二軍團有聯係。”
“六個常備軍團，一個戰備軍，七個集團四個都壞掉了？”
保羅反問了一句，拿起手中剝了一半的葡萄，放進了嘴裏。他大口嚼了兩下，咽了下去，繼而發出了舒爽的呼氣聲。
“陛下”，埃米爾的表情很嚴肅，“這件事情很嚴重，西部戰區的大部分部隊都在圖盧卡斯，是我們現在戰鬥力最強、換裝最早的一線部隊。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為什麽煽動暴動，不過如果他們有不臣之心，我們必須早作打算。”
“去年他們輸的很慘，自然想事情就會多一些。他們怕我臨陣換將，鬧這麽一出，逼著我和糧商們決裂，進而逼著我和南部戰區決裂。這樣，我能用的人，就隻有他們。他們也就有了翻身的本錢。你說，對不對？”
保羅·吉布森感覺自己最近狀態很好。徹查糧商的決定即平息了暴動，緩解了國家平民階級和貴族的矛盾，又給他帶來了很大一筆收入。通過罰沒全國主要糧商家族的資產，保羅·吉布森弄到了足以支撐春季攻勢的經費。雖然這個決定傷害了很多依附皇家生長的家族，但是保羅還是給自己留了一手。幾家頂級的糧商，他隻查了其中一家，其他的，都沒傷根本，還承諾了他們更多的土地和戰後的補償。
“陛下說的是，那我們可要采取什麽對策？”
埃米爾仍然在等待皇帝的命令，上次他在皇帝麵前的表態很好，這次徹查糧商，他自己的家族基本沒事，不僅基本上還得到了皇帝更多的信任。現在，他正在試圖進一步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幫皇帝排憂解難。
“不需要”，保羅·吉布森感覺自己的腦子越來越清楚，“不要打草驚蛇，現在他們不知道我們知道這些事，假裝沒事發生就好。深冬時節，做什麽都不方便。前線的部隊如果突然抽掉回來，圖盧卡斯的局勢肯定崩盤。等開春的時候，找個理由，把西部戰區的那些人都調回來，讓南部戰區的人頂上去，就可以了。另外，我會寫封信，讓道恩帶給查理·羅寧，安撫一下他。羅寧格的事我一直沒給消息，他沒了兒子，估計心裏也不踏實。”
“好的。”埃米爾深深鞠躬，“陛下英明，現在西部戰區想離間我們和南部戰區，陛下拉攏查理·羅寧，就基本上穩定住了南部軍區的軍心。等開春換將之後，既可以解決西部軍區的頑疾，也能找到人為之前的失敗負責，簡直是完美之至！”
“行了，你少拍馬屁！”
保羅笑罵了一句，和埃米爾商定了寫信的事情，趕走了他。之後，他才看向了一直沉默的菲拉斯·納夫萊。
“現在人不在了，你可以說了。”
“羅斯維爾和周邊四座城市的糧價操縱者，大部分都和歐文家族有關。他們借此獲得的利潤，初步估計超過1000萬克朗。”
“一千萬克朗……”
保羅·吉布森重複了一遍這個數字，砸吧了兩下嘴巴。
“老子建一個軍團，軍費也不過170萬克朗，他們一個家族，就有一千萬克朗？你沒騙我？”
“陛下，埃米爾·歐文是您的宰相，他的家族通過倒賣糧食掙點錢，並不困難。”
菲拉斯·納夫萊點到為止，保羅點點頭，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暴動的事，你還有什麽信息麽？”
菲拉斯左右看看，上前一步，趴在保羅耳朵邊說了幾個字。聽到那幾個字的保羅·吉布森的瞳孔猛的擴大，繼而皺起了眉頭。菲拉斯說完，離開保羅的耳邊，跪地謝罪。
“臣失禮。”
保羅沒有回答他，他想了一會，氣的笑了起來。
“我倒要看看，你們綁在一起，到底能幹些什麽！”
————————————————
皇帝的命令是傍晚的時候傳到文淵宮的，正在和艾爾莎做愛的道恩皇子被傳令的侍從打斷了動作。他皺著眉頭離開床榻，把整個人柔軟的像水一樣的艾爾莎丟在床上，一個人換了衣服出去接旨。艾爾莎·吉布森，這位曾經的法師塔第二學徒艾爾莎·布魯斯特，現在的皇子妃，懶洋洋的躺在床上，就那麽坦露著自己，看著天花板，沉默著。
稍傾，道恩·吉布森推開了房門，艾爾莎側頭看到了他，抬起大腿，伸手用自己的指尖從自己膚若凝脂的小腿滑到大腿，拋出一個魅惑的眼神。要是在平常，她的這個動作幾乎每次都能激起道恩皇子的欲火。可這次，皇子殿下顯然有了別的想法。
“穿衣服，今天不行了，我晚上要出發去羅寧格。”
道恩皇子把聖旨隨手放在桌上，開始脫下身上的常服，跟在他身後的四位侍女魚貫而入，兩人開始幫艾爾莎穿衣，兩人開始幫道恩皇子打理衣物。
“又去？不是才去過麽？那個老家夥又不安生了？”
艾爾莎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在大魔導師盧克·布魯斯特還在的時候，她的全部重心都在贏得大魔導師的器重上，為此，她學習了各種各樣的知識。和第一學徒露娜全心全意醉心於魔法不同，艾爾莎很早就認識到了激活魔力感應的困難度。她在學習魔法學徒必須掌握的知識之外，還對帝國曆史和權術方麵的知識有很深的鑽研。盧克·布魯斯特知道她的心思不全在魔法上，但他並不在意。在他漫長的人生曆程中，這樣的人他遇到的多了，法師塔也需要一些這方麵的人才。不過，盧克·布魯斯特沒想到的是，自己最終死在了艾爾莎的前麵。
“不是羅寧大公有事情，是陛下讓我送信，說要安撫羅寧叔叔，避免他誤解最近的事情。”
“最近清理糧商的事情？羅寧那個老狐狸不需要陛下做這種提點，連那個埃米爾的家族都沒動，陛下這次也不過是找個由頭弄點軍費而已。那封信你能看麽？”
艾爾莎現在給自己的定位是道恩的智囊。在法師塔垮掉的今天，僅靠姿色，還是被盧克拿去了第一次的姿色，她是不可能活下去的。隻有她自己在法師塔積累的知識，權力的知識，才能讓她在道恩麵前擁有一席之地。而和那些男性的謀士相比，一個妻子和謀士，顯然更能讓人信任。
“信是用火漆密封好的”，道恩看著艾爾莎，這位法師塔第二學徒正在侍女的服侍下穿衣。較好的身材讓他有些膨脹。
“陛下讓你親自送信，一定是大事。這種事他不可能不告訴你，否則派你去和派別人去沒區別。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信裏的內容了吧？又逗我玩？”
艾爾莎穿上自己的外袍，整個人變的端莊安靜起來。她走下床，側身坐在床旁的書桌上，拿起那封信，看著上麵的皇家火漆。
“讓我猜猜……這個時候讓你給羅寧大公送信，陛下不準備追究羅寧格的事了？”
道恩·吉布森揮手停下身後的侍女，走到艾爾莎麵前，用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讓她自下而上的看著自己。
“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你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排在那個露娜之後？”
“她的世界裏隻有魔法，我的世界裏隻有自己，這就是原因。”
艾爾莎笑笑，仰望著道恩·吉布森。道恩·吉布森低頭看著這個蛇一樣的女人，越發感覺到了自己的欲望。艾爾莎感覺到了道恩身體的變化，她緩慢的伸出舌頭，沿著自己的下嘴唇從左滑到右。
“殿下，幾分鍾的時間，應該不耽誤您的行程吧？”
道恩揮揮手，屏退了侍女們。艾爾莎眯著眼睛，笑的像一隻狡黠的小狐狸。她解開道恩的腰帶，輕輕的、輕輕的把頭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