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預備營地】裏的人們沒有閑著,借著油桶裏的火光玩起了篝火晚會,展陶聽他們唱著不知名卻極有韻調的歌,覺著時光常駐此刻也挺好。外頭熱鬧內心安詳,巨大的反差卻又和諧共存,正如這些玩的不亦樂乎的【主角】們,不久後他們要手刃彼此,不留餘力地拚命,而眼下卻有說有笑,好似相處多年心照不宣的老友。


    新朋友蠱雕和化蛇也在鬥的不亦樂乎,準確來說,是在展陶識海裏打,翻江倒海驚濤駭浪的,搞的展陶頭一陣一陣的疼,好說歹說他們也不停,沒得法子隻能由他們爭。展陶見身邊的葵裏沙低眉在想什麽,便好奇道,“怎麽了?”


    “那個張奚落,她還會回來的吧。”葵裏沙語氣淡漠,難以揣測她的情緒。


    “對了,你當時為什麽不讓我殺她?”展陶一凜,回想起當時的狀況。


    葵裏沙“噢”了一聲,動了動身子道,“巨人繁衍能力極差,我從未想過這顆星球上還有活著的巨人遺脈,所以不希望你殺她。”


    “這樣。”展陶若有所思,這解釋倒合情合理,他看星空看乏了,忽生不耐道,“咱們還要在這停留多久?正賽何時開始?”


    葵裏沙側頭看了他一眼,回身搖頭道,“不要這麽急不可耐,調整狀態保留體力,大概明天就要購置火力儲備了吧。”


    大深夜的,也不知道小妹睡了沒,展陶心裏惦記的厲害,沒忍住給她打了電話,沒想到“嘟”兩聲就通了。展陶想多了,沒好氣道,“你不會趁哥不在,養成了泡夜店的習慣吧?”


    都說大學是女孩蛻變的地方,既然是蛻變就少不了有走上歧途的,想來大學裏精力旺盛無處宣泄又不懷好意的男生多,小妹不會被帶壞了吧?


    牧小枝一愣,壓低聲道,“你等等。”


    一陣腳步聲後,牧小枝聲大了起來,發火道,“哥,你瞎說什麽呐!後天有微積分考試,我和室友在圖書館裏看書呢。”


    一聽是這麽回事,適才的懷疑煙消雲散,展陶心生慚愧,悻悻道,“哥錯了,該打!”


    “你怕人人都像你那麽閑啊,真是,去大學也不知道念書沒,好多天都不見來個電話,不知道會讓人擔心的啊。”有了宣泄口,牧小枝一頓劈裏啪啦抱怨,把這陣子對展陶的不快都吐了出來。


    “是是是,必須承認錯誤。”展陶認慫,嬉皮笑臉道。


    牧小枝意識到了什麽,平時哥很少來電,如果打過來,一定是遇著什麽棘手的事了,她擔心道,“哥,你是不是有麻煩了?”


    “沒有。”展陶讓語氣更緩和輕鬆些,“就單純想你了,再等陣子回來看你。”


    牧小枝否決的幹脆,“你千萬別牽掛我,我過的很好,你先把手頭上的事辦好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對於展陶不想提的事情,牧小枝從不多問,她是個聰明的女孩,也是個非常合格的妹妹。打了這通電話,展陶心情平靜安寧多了,平躺在地上,打算小憩一會兒。先前葵裏沙告訴他,不用擔心安全問題,【預備營地】內有看守人員,禁止一切賽前打鬥互毆。


    一夜過的飛快,短得令人覺著隻是睜眼閉眼的時間,其實的確沒睡多久,淩晨五點左右,高亢的號角長鳴,正式開始發放【火力儲備金】。執行這道流程的,是展陶並不陌生的生物,為何說是生物,是因為無法判斷族類。


    “不要將目光停留在他們兜帽下超過兩秒,那很危險。”葵裏沙見展陶視線停滯,緊忙出言提醒。


    展陶目光一顫,在白袍注意到前,飛快收回視線,心跳不由加快了許多。在老家高中,在金江之底,展陶都曾撞見過他們,他們身裹白袍身型頎長,袍下輕飄飄的柔若無骨,兜帽下被一片陰影覆蓋,看不清麵容。怎麽看都不像人類,更近似於披著袍子的遊魂,展陶這般想到。


    參賽者們排成多列,依次領取【火力儲備金】,現場極有秩序,連大氣都不敢出聲,領完儲備金就默默退開,似乎都對這些白袍忌憚的厲害。儲備金用布袋裝著,滿滿一袋很是紮實,看來數目不小,不過想來也是,置辦重型火力,一點點錢是買不了的。


    好不容易輪到展陶領了,他有些緊張,始終對身份這事心存擔憂,要是被看出來了怎麽辦,應該不會吧?都試過這麽多回了,也沒見露出過馬腳。挪步白袍前,攤開雙手掌心上前,微微躬身以示尊敬,等儲備金放手裏就行了。原本一挺簡單的過程,展陶卻做的僵硬極了,擺了半天的姿勢,見東西遲遲沒放上手裏來,展陶以為出了什麽變故,本能的頭稍稍朝上望了一眼。


    不看還好,一看就出事了,兜帽邊緣是繁複美妙的花紋,那細密精致的手工下,有一張隱匿於黑暗中,隔絕光線神秘而未知的麵孔。聽葵裏沙說,凡是見到他們真容的都得死,展陶已經記不清到底看到了什麽,隻能依稀想起,當時有很強烈的,淡藍色的光在閃爍,他忽然感受到一陣強烈的愉悅感,像是神經線上燃起了一串劇烈的火花。


    然後記憶戛然而止,再醒來已是隔天,葵裏沙坐他身邊,手中在削一個又紅又大的蘋果,見他醒了,便將削好的蘋果遞過來,“喏,吃了你會好受一些。”


    “我這是怎麽了?其他人呢?”接過蘋果,展陶仍是迷迷糊糊的,腦子裏和灌了漿糊似的。


    “你命大,【行者】們饒了你,不過吸取教訓,下回可不會這麽走運了。至於其他人,我也不清楚。”葵裏沙將小刀收入腰包中,起身四處張望了一下,神情有些古怪的警惕。


    展陶揉了揉太陽穴,站起來問道,“那我們在哪呢?”


    “戰區內部。”葵裏沙看著驚愕失措的展陶,認真頷首道,“沒錯,我們進來了。你昏迷的時候,【rank】開始了,如果不立馬進入就會錯失機會。為了勝利,我賭了一把。”


    “那火力儲備呢?”展陶慌了神。


    葵裏沙歎了口氣,“照顧你抽不開身,也就沒買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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