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海著急的道:“邱大人,張懷濟可定了三日後開棺驗屍。m.樂移動網”


    邱顯臣看了左明海一眼淡淡的道:“開就開,你怕什麽?”


    左明海暗暗咬牙,心說,你是不怕,當初參陳延更可是自己拿的主意,邱顯臣隻不過跟著附和,到時候事兒翻出來,這廝往自己身上一推,他至多落個不察之罪,自己卻難脫幹係,這老狐狸太他媽不仁義了,想拿自己當陸興,門兒都沒有。


    想到此,左明海嗬嗬笑了兩聲:“下官若獲罪,可就顧不得別的了,到時候有什麽說什麽,邱大人別管下官不仗義。”


    邱顯臣臉色一陰,看了他半晌兒,哈哈笑了兩聲:“左大人何必如此,不還有鹽幫呢嗎,到時候就往鹽幫身上一推,還有左大人什麽事兒?”


    左明海心說,範江又豈是好惹的,真惹急了鹽幫,自己全家都別想活命,就算讓鹽幫扛著,也得邱顯臣冒這個頭,想讓自己當這個出頭椽子,沒門兒,反正自己縱死了也得來著邱顯臣當墊背。


    當初陳延更夫妻一死,是葛連升負責收殮屍骨,因案未審清,不好下葬,便停靈在大明寺裏,如今開棺驗屍便在大明寺外。


    懷清牽著陳長安下了車,這是劉成的主意,想讓長安再看爹娘最後一眼,今兒開棺之後,若沉冤得雪就該下葬了。


    不知是不是上天都覺得陳大人死的冤枉,昨天還豔陽高照的,今兒一早卻下起了雨,雨不大迷迷蒙蒙的像人的淚。


    搭了臨時的公堂,驗屍的棚子,即使下著雨,又在城外,也來了不少百姓,公堂之上當中坐的是張懷濟,兩側一邊是慕容曦,一邊兒是邱顯臣,其餘官員挨著坐下,不大的臨時公堂擠得滿滿當當。


    邱顯臣本來今兒不想來的,想也知道沒好事兒,不如在家躲清靜,偏一大早慕容曦就來了邱府,說陳延更一案事關重大,若他這個巡撫不在恐不妥,死活把他拽了來。


    邱顯臣一來,下頭的官哪敢不來,故此揚州的官有一個算一個來了個齊全,本來邱顯臣算揚州最大的官,既設公堂,他應該坐在當中,不過慕容曦先坐到了邊兒上,自己也不好做當間兒,隻得在旁邊的位子坐了。


    懷清撐著傘牽著長安在公堂外站著,慕容曦看見她不禁搖頭,昨兒還說不讓她來,這人都死了大半年了,如今開館,不定什麽樣兒呢,怕她瞧了做惡夢,不想她還是來了。


    慕容曦琢磨這丫頭什麽時候能聽話就好了,以這丫頭的性子,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想著慕容曦不禁搖頭,其實自己今兒也不想來,他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當年母妃跟妹妹去的時候,他還記得,尤其母妃大喪,父皇牽著他的手在母妃的靈前守了七天,那七天讓他終於知道,母妃去了,真的去了,再也不會跟他說家鄉的事兒,也不會再有人叮囑他別調皮。


    這些事兒過去十六年了,如今想起來卻仍然曆曆在目,慕容曦揮揮手道:“人既然都到齊了就開棺吧。”


    張懷濟吩咐開棺,一開館忽聞一陣香氣,周圍的百姓呼嚕嚕跪在了一地,大呼陳大人,長安要過去,卻給懷清抓住,長安抬頭看著懷清:“姐姐長安想看看爹娘。”


    懷清摸了摸他的臉:“長安乖,過會兒姐姐帶你過去,。”


    小家夥很聽話,雖然小臉有些黯然,卻仍點點頭,懷清卻想這香味是怎麽回事,倒是聽說過古人有在棺中放置花椒香料用來防屍體腐爛的,莫非是這個原因。


    這股子香味飄來左明海心驚膽戰,邱顯臣也是暗暗嘀咕,心說這是怎麽回事,不一會兒仵作進來回道:“雖已過了大半年,陳大人卻仍麵色如生,故此傷處也看的分外清楚,陳大人傷在脖頸,乃是一刀斃命。”


    左明海道:“可是自刎?”


    仵作搖頭:“刀傷在後而非前,該是有凶手從後下刀。”


    張懷濟道:“你可知若妄言是殺頭之罪?”


    仵作道:“在下願以身家性命作保。”又叫了幾個仵作來均是如此說,慕容曦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道:“這可奇了,既如此,當初何故有人上奏說陳大人畏罪自盡,此等罪名從何得來,這可是欺君之罪。”


    慕容曦一句話,左明海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六皇子明鑒,此事乃邱大人起得頭,言說陳大人是畏罪自殺,叫我等聯名上奏,下官並不知陳大人死於他殺。”


    邱顯臣心說,左明海我日你八輩兒祖宗,昨兒說的好好,讓你往鹽幫身上推,你倒好,鹽幫的一個字都不提,倒是都推到了老子身上。


    慕容曦看向邱顯臣:“原來這裏頭還有邱大人的事兒啊。”


    邱顯臣掃了眼葛連升,暗道,你倒是命大,上回那樣都沒弄死你,以為靠上慕容曦就摘楞清了沒門兒。


    想到此,邱顯臣站起來道:“葛大人是揚州府通判,陳大人一案都是葛大人經手回報,下官是聽信了葛大人之言,方以為陳大人是畏罪自殺。”


    葛連升哼了一聲,心說早料到老狐狸有這麽一手,從懷裏取出一張字條呈給慕容曦道:“下官雖有罪,卻也是受人指使,這張字條是前知府大人左明海叫下人轉給下官的,乃是左大人親手所書,請六皇子明鑒。”


    左明海臉色巨變,心裏暗罵葛連升陰險小人,竟還留著這張字條,這會兒拿出來卻成了鐵證。


    慕容曦看了看,上頭寫了五個字,宜畏罪自裁,慕容曦把字條遞給左明海道:“左大人瞧瞧,這可是你的手筆。”


    左明海麵如土色,盯著那張字條半天,忽張嘴把字條塞進嘴裏,陳脖子瞪眼的吞了進去


    ,眾人愕然,沒想到他會如此動作。


    慕容曦給他氣樂了,指著他道:“行啊,今兒爺真開眼了,鬧半天,左大人喜歡吃紙條啊。”說著看向葛連升:“葛大人,你哪兒還有沒有字條,若有,拿來接著讓他吃,爺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吃紙的呢,瞧著稀罕,隻當個樂子了。”


    葛連升應一聲,叫下頭人送了半盒子紙條上來,葛連升道:“左大人剛吃的那張是下官叫人仿的贗品,左大人親自寫的那張在這裏頭呢,葛大人若是想毀屍滅跡,可得把這半盒子字條都吃了才成。”說著把那盒子朝下抖落了一地。


    左明海知道自己著了道,今兒張懷濟就是衝著自己來的,要不然,能找六皇子坐鎮嗎,左明海一指邱顯臣道:“下官是受了邱大人指使,說陳大人一死恐不好交代,隻做畏罪自殺方好。”


    邱顯臣哼一聲:“左明海你別逮著誰咬誰,六皇子英明,豈會聽你的一麵之詞。”說著跟張懷濟道:“張大人今日開棺,難道不是為了找出真凶?”


    張懷濟道:“莫非邱大人知道真凶是誰?”


    邱顯臣道:“陳大人任按察司,自上任以來多次跟鹽幫衝突,鹽幫之人可是亡命徒,心懷恨意,潛進陳大人府裏害了陳大人性命有甚稀奇。”


    張懷濟道:“邱大人是說陳大人的命案乃是鹽幫所為?”


    邱顯臣道:“正是。”


    張懷濟道:“大人如此說可有證據?”


    邱顯臣道:“鹽幫都是一幫作奸犯科的亡命徒,還要什麽證據?”


    張懷濟皺了皺眉:“若無證據怎好說是鹽幫所為?”


    邱顯臣坐下道:“若張大人不信可提鹽幫幫主範江審問。”


    張懷濟暗抽了口氣,鹽幫雖是江湖幫派,卻幫眾甚多,自來江湖跟朝廷就是井水不犯河水,自己若是拿了鹽幫幫主,江南還不亂了,江南一亂,誰還顧得查鹽稅啊,到時邱家兄弟一本參上去,自己這個揚州知府難辭其咎,邱顯臣這一招真是陰險非常。


    張懷濟道:“便是江湖幫派,若拿人也該有真憑實據。”說著看向葛連升:“葛大人可還記得當日是誰把這張字條傳給大人的?”


    葛連升道:“是左府的大管家左亮。”


    張懷濟一拍驚堂木:“傳左亮。”


    自打今兒大人一出門左亮這眼皮子就一直跳,總覺得今兒有什麽事兒似的,暗道,莫非缺德事兒幹的太多,得報應了不成,尤其聽說今兒陳大人開棺,左亮這眼皮子跳的更厲害了,陳延更雖說不是自己殺的,可過後的事兒都是自己去辦的,老爺參了陳大人一個畏罪自殺,才頂了陳大人的官位,這事兒要是翻出來,能有自己的好兒嗎。


    那個張懷濟別看就一個知府,可後頭有六皇子戳著,六皇子不夠看,還有皇上呢,張懷濟能在江南這麽折騰,還不都是因為皇上要肅清江南官場,不然,十個張懷濟也不好使啊。


    正在這兒忐忑著呢,忽看門的來報:“大管家,外頭府衙的衙差來了,說知府大人傳您問話呢。”


    左亮就覺眼前一黑,險些栽地上,小廝忙伸手扶住他:“大管家,您可站穩當了。”


    左亮腿都打顫兒,可不敢不去,隻得戰戰兢兢跟著衙差去了,到了郊外的公堂,見老爺正跪在哪兒吃紙條呢,嘴裏塞的滿滿,抻脖子瞪眼,跟要噎死了似的。


    左明海也不想吃啊,可六皇子這個閻王說他自己不吃就讓侍衛喂他吃,就六皇子那幾個侍衛,真要那幾個上手,自己這條老命就交代了。


    一邊吃,一邊還琢磨自己平素待左亮不薄,怎麽也不會把自己禿嚕出去,再說,自己這個主子倒黴了也沒他什麽好兒。


    左亮一見這陣仗腿更軟了,噗通就跪在地上,張懷濟看了他一眼道:“下跪可是左亮?”


    左亮忙道:“正是小人。”


    張懷濟:“你抬頭看看你右邊兒是何人?”


    左亮抬頭看了一眼道:“是通判葛大人。”


    張懷濟點點頭:“葛大人說當初陳大人死後,是你傳了張字條,上頭寫著宜畏罪自殺,可有此事?”


    左亮心說,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怎麽偏偏問這檔子事兒呢,不承認吧,葛連升哪兒有字條當物證,還有葛府之人做人證,自己不承認可得行啊!若承認,可就得把老爺交代出去,老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一樣沒好兒,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真是難死人啊。


    懷清在甘草耳邊說了幾句,甘草往前走了幾步衝陳豐招招手,陳豐出去不一會兒回來跟慕容曦傳了幾句話。


    慕容曦笑了,心說這丫頭倒是深諳人性,如此一來,不怕左亮不招,想到此,開口道:“你一個當下人的,便做了什麽也是受你主子驅使,無奈為之,其情可憫,隻要你老實交代清楚,本皇子保你無事,若還想替你主子隱瞞,那就對不住了,跟你主子一樣的罪過,誣陷朝廷命官可是要殺頭的。”


    左明海一口紙條差點兒沒嗆死,臉色變得灰白灰白的,心說完了,就算自己對左亮不薄,明擺著有條生路,哪還會顧忌自己。


    果然,左亮一聽了慕容曦的話,忙道:“是,是老爺說陳延更一死,正好把屎盆子扣他腦袋上,讓奴才去葛大人府上傳話,務必把陳大人之死打成畏罪自殺,鹽商的供詞找了商會會長姚財,說陳大人收了鹽商送的銀子,其實那些銀子是我們老爺收的,老爺當了三年揚州知府,不說別的,隻銀子就收了二十萬兩,如今都在我們老爺書房後的密室裏收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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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亮話沒說完,左明海瘋了一樣撲過來,掐著他的脖子:“你這個玩恩負義的東西,老爺今兒掐死你掐死你,叫你胡說八道……”


    左亮不妨給左明還掐住脖子,一個勁兒的翻白眼,最後陳豐過去,一手刀劈暈了左明海,左亮方才脫困,坐在地上半天才緩過來。


    張懷濟冷笑了一聲,心說竟然把姚財招了出來,簡直是意外之喜,有了姚財,江南鹽稅一案的扣自己就算撕開了,想到此,開口道:“竟敢做偽證,誣陷朝廷命官,速速把姚財緝拿歸案。”


    邱顯臣臉色難看之極,暗道這事兒可麻煩了,左明海獲罪至多招出分銀子之事,隻憑他一人之言,若無證據,皇上也不能拿他們哥倆怎麽著,若是姚財都禿嚕了,可難撇清。


    慕容曦見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剩下就是回去審了,便道:“陳大人一案,雖未尋到真凶,也算昭雪了冤枉,本皇子這就上奏父皇,給陳大人正名,擇日下葬入土為安。”


    慕容曦話音剛落,忽聽外頭百姓嚷嚷道:“晴了,晴了,天晴了。”


    懷清也抬頭,隻見破雲而出的太陽,瞬間便驅散了漫天陰霾,光燦燦的陽光灑下來,仿佛電影裏的天堂之光,或許真有這樣的東西也未可知,懷清牽著長安的手道:“走,姐姐帶你去看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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