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官驛,若瑤拉著她的手坐下道:“周半城也真是的,汝州城這麽大,難道就沒個像樣的大夫了不成,非巴巴得把你請了去給她兒子瞧病,而且是無嗣之症,真好意思張嘴,若依著我,推了就是,偏你不嫌累非要跑這一趟。首發哦親”


    懷清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哥跟曼娘的事告訴她,以免往後生出什麽不必要的誤會來,想到此,開口道:“當年哥在南陽當的時候,虧了周半城才把伏牛山的藥田弄起來,雖說周半城也賺了不少,卻,當初若沒有他那桶水,也活不了哥這條大鯉魚,這點情分,早晚要還。”


    說著頓了頓道:“還有一個,他家衝喜的兒媳正是跟哥退了親的李曼娘。”


    若瑤一愣:“是她?”懷清點點頭,把周家的事兒跟若瑤說了。


    若瑤不禁道:“這個李曼娘好深的心思,好厲害的手段。”


    懷清道:“想來她是為了自保不得不出此下策,這人到了無路可走的時候,還有什麽可顧及的,我告訴嫂子這個,沒別的意思,就是怕嫂子誤會哥哥,哥哥跟李曼娘的事兒早就過去了,嫂子莫介意才是。”


    若瑤白了她一眼:“在你心裏,我就是如此小肚雞腸的人嗎,再說,這些事兒早先也知道,都過去了還拿出來鬧別扭不成,更何況,我還得謝謝她,若不是她退親,我哪能嫁給相公呢。”


    甘草聽了忍不住笑了一聲:“真真大奶奶跟我們姑娘是嫡親的姑嫂,這話兒竟半點不差。”


    若瑤道:“這是實在話呢。”說,著瞄了懷清幾眼道:“你莫嫌我囉嗦,你跟四皇子的事兒可得好好想想了,先頭以為四皇子有隱疾,如今看來,定是為了應付皇上不得已而為之的權宜之計,人家可是天潢貴胄,為了你連隱疾的名聲都敢抗,可見他的心意堅定,且,你也莫哄我,我瞧得出,你對四皇子也並非無意呢,還是說,你心裏還沒放下六皇子呢?”


    懷清歎了口氣:“從慕容曦求娶赫連清那一刻起,我跟他便再無幹係,他都娶別人了,我幹嘛還放不下,又不是犯賤,至於慕容是,我其實也弄不懂自己對他是什麽感情?”


    若瑤仔細端詳她半晌兒,不禁笑了起來:“自打認識你到今兒好幾年了,還是頭一次見你如此迷糊,那你跟我說說,你和四皇子在一起是什麽感覺?”


    什麽感覺?懷清仔細想了一下:“跟他在一起覺得安穩,有他在,仿佛發生什麽事都不用怕。”


    若瑤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這就是了,明明心裏裝著人家,還死鴨子嘴硬什麽,若不是全心依靠著他,怎會覺得安穩,若不是心裏有他,怎會什麽都不怕,懷清枉你聰明,卻連這樣最簡單的事兒也想不通,真真兒一個傻子。”


    懷清怔了怔,一瞬間仿佛明白了些,卻開口道:“即便如嫂子所說的也沒用,有皇上,有皇後,還有餘家,我跟他不可能……”


    若瑤:“你怎知道不可能,有道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不積極些,如何知道不可能,更何況,你剛不也說了嗎,有他在,你什麽都不怕,做什麽還煩惱這些,一股腦的交給四皇子就是,我倒是覺得,或許隻有四皇子這樣執著的人才能護著你。”


    懷清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他貼在自己鬢邊說的那句:“信我,我會護你一輩子。”自己能相信他嗎?自己願意相信他嗎?自己是得好好想想了。


    京城六王府,聽著赫連清喋喋不休說著慕容曦如何混賬,如何對她不好,張懷清如何勾引慕容曦等等,說的韓章心裏頗有些不耐煩。


    說實話,如今他也有些後悔了,當初隻想讓外甥靠上護國公這杆軍中的大旗,倒忘了這女子若是太蠢,娘家再強大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雖說聽過赫連清的悍名,卻想著怎麽也是國公府出來的小姐,便再悍也該知道些輕重禮數,可這位簡直蠢的沒邊兒了,便心裏再不滿,再嫉恨,暗裏使絆子才是本事,堂堂一個皇子妃找到人家裏撒潑,這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裏,不止她恐就連六皇子也要跟著受牽連。


    這樣蠢的女人,莫說六皇子,就是個尋常的市井村夫也不會喜歡這樣的,不過,看起來張懷清還真是六皇子的軟肋,這軟肋不除,六皇子這輩子恐都狠不下來。


    而張懷濟娶了葉府的大小姐,張懷清的靠山眼瞅著越來越大,若等張懷濟翅膀硬了,再想除掉張懷清就難了。


    本來韓章留著張懷清就是為了牽製自己的外甥,激起他的爭位之心,如今看來卻不妙,張懷清越來越往四皇子那邊兒靠,而且不止葉府,韓章接到的線報,張懷清經常出入將軍府,老將軍對她頗為青眼,這軍方有老將軍,朝廷有葉之春,她若跟了四皇子,可就成了六皇子爭位的最大一塊絆腳石,倒不如早除了的好。


    至於怎麽除去張懷清,之前韓章還有些猶豫,怕事情牽連上自己,皇上要疑心,可看著眼前的赫連清,韓章忽的靈光一閃,想出一個主意來。


    赫連清嫉恨張懷清,拿住她的短處,必然會千方百計的置她於死地,翻出來舊事,皇上也隻會覺得她出於嫉妒之心,不會往別處想,而且,隻要張懷清的身世翻出來,自然就會扯出十七年前的案子,皇上對此諱莫如深,便不能由此扳倒皇後跟四皇子,也多多少少會喚起皇上對淑妃的愧疚,以及對皇後的憎惡。


    且,張懷清若獲罪,張懷濟跟葉府都要受牽連,如此一來,便斬斷了四皇子跟葉府的聯係,六皇子的機會更大些,也不會再為張懷清所左右,何樂而不為。


    想到此,韓章開口道:“六皇子妃不用忌諱張懷清,隻六皇子還記得自己母妃是怎麽去的,此一生都跟張懷清再無幹係。”


    赫連清一愣:“舅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韓章瞧了瞧周圍,赫連清會意,揮揮手道:“這裏不用你們伺候了,退下吧。”


    等屋裏的下人都退出去,赫連清忙問:“剛舅爺的話……”


    韓章道:“你道那張懷清真是張懷濟的妹子嗎?”


    “難道不是?”


    韓章搖搖頭:“張懷濟的爺爺跟蘇毓敏曾是同門的師兄弟,十七年前蘇毓敏獲罪滿門抄斬,唯獨他的孫女蘇元容不知去向,那蘇元容跟張懷清年紀一般大,且都是大年初一的生辰,這不是太巧了嗎,憑著同門師兄弟的情誼,保住一脈骨血也在情理之中。”


    赫連清大驚:“舅爺是說張懷清就是那蘇元容?”


    韓章:“**不離十,當年蘇元容滿月時進宮,蘇嬤嬤曾給她沐浴,蘇元容的左胸有朱砂胎記,隻驗明正身,她就是朝廷欽犯。”


    赫連清眼裏忽的射出陰狠之光,心想,朝廷欽犯就得死,隻有那丫頭死了,方能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想到此,蹭的站起來:“舅舅寬坐,我去去就回。”


    韓章目光閃了閃,嗬嗬一笑:“我也不是外人,六皇子妃請自便。”


    看著赫連清匆匆而去,韓章抬眼望了望外頭,剛才還豔陽高照,這麽一會兒就陰了下來,烏雲蔽日,眼看就是一場大雨,韓章喃喃的道:“變天好,也該變天了。”


    海壽進了禦書房,不免有些躊躇,雖說赫連清是六皇子妃,這一個人單著來見皇上,也不大妥當,更何況,六皇子妃跑去張懷濟府上大鬧的事兒,可都傳開了,這臉真丟大了,皇上知道後,臉色極不好看,如今估摸還在氣頭上呢,這時候六皇子妃來求見,不是自找不痛快嗎,有心不回,可瞧她那意思怕是真有急事,怕自己擔待不起,故此有些拿不準該不該回。


    皇上聽見動靜,卻沒抬頭,隻開口問了一句:“什麽事兒?”


    海壽忙道:“六皇子妃在外頭求見萬歲爺,說有要緊事回稟。”


    要緊事?皇上忍不住哼了一聲:“她能有什麽要緊事?”


    海壽一聽話頭不對,忙道:“瞧著六皇子妃甚著急,恐真有事。”


    皇上放下筆,招招手:“你過來瞧瞧,朕寫的這幾個福字比那丫頭的如何?”


    海壽一愣,忙躬身過來,見龍案上雖攤著奏折,皇上卻在旁邊一張紙上寫了幾個福字,那福字的體兒極為特別,故此,海壽一眼就看出,正是當日張懷清寫的那個體兒,倒不知皇上怎麽想起寫這個了,開口道:“那丫頭才多大,便寫的再好哪裏比的上萬歲爺呢。”


    皇上嗤一聲:“這是假話,那丫頭的一筆字,沒有十幾年的功底寫不出那樣的神韻,得了,叫老六家的進來吧。”


    赫連清進來先跪在地上磕了頭,皇上卻沒叫起,瞥了她一眼道:“這時候不在府裏跑宮裏來做什麽?”


    赫連清道:“兒臣有一樁大事要回稟父皇。”


    皇上挑挑眉:“你能有什麽大事?”


    赫連清咬了咬牙:“兒臣是來回十七年前的一樁公案。”


    海壽一聽十七年前,心裏就咯噔一下,暗叫了一聲,我的親爺祖奶奶唉!這位莫不是要翻十七年前那檔子事兒,那可是萬歲爺的忌諱,這位是真不長眼啊,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呢,那件事若翻出來可就是軒然大波。想著攔她,可皇上跟前,自己冒然插嘴,可是死罪,隻能在心裏著急,盼著這位長點兒眼色。


    可惜赫連清這會兒根本不會看皇上的眼色,一想起自己所受的屈辱,就一門心思就想置懷清與死地。


    皇上陰沉沉的看著她:“十七年前的什麽公案?”


    赫連清道:“就是蘇毓敏毒害淑母妃的案子。”


    海壽險些暈了,心說,這位真正蠢到家了,真是什麽都敢說啊,淑妃這倆字,這麽多年從沒人敢提過,這位倒好,直接就扔了出來,不過,這位到底想幹什麽,翻出這些於她有什麽好處?


    海壽這正想不明白呢,就聽赫連清道:“蘇毓敏獲罪滿門抄斬,卻獨獨逃脫了蘇毓敏的孫女蘇元容,兒臣知道蘇元容的下落。”


    海壽仿佛明白了,這位莫不是要往張懷清身上栽贓吧!


    皇上臉色越發暗沉:“蘇元容在哪兒?”


    赫連清振奮精神:“回父皇,蘇元容就是張懷清。”


    皇上沉默半晌兒方道:“可有證據?”


    赫連清:“蘇元容滿月進宮之時,兒臣府裏的秦嬤嬤曾給她沐浴,蘇元容左胸有一朱砂記。”


    秦嬤嬤?皇上厲目掃向海壽,海壽嚇得一哆嗦,撲通跪在地上:“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海壽這會兒恨不能把赫連清嚼了,這簡直就是一個損人不利己的蠢婦,她自己上趕著找死就算了,還得拽拉上自己,這事兒都過去十好幾年了,誰想今兒能翻出來。


    當初淑妃既喪,鍾粹宮裏的宮女嬤嬤們死的死,散的散,沒剩下幾個,韓章送了一尊羊脂玉雕的菩薩,求自己周旋著把秦嬤嬤弄出去。


    說起來,這也不是多大的事兒,這主子在的時候,這些嬤嬤們有些體麵,主子沒了,體麵也就沒了,倒黴的跟著殉葬,運氣好有門路的調到別處去接著當差,所以,海壽不過順水推舟的墊了句話,秦嬤嬤就進了六皇子府,這一晃都十好幾年了,哪成想今兒讓赫連清翻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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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赫連清愣愣看向海壽,不明白海壽忽然跪下請什麽罪,皇上陰沉沉的看了他半晌兒沒說話,接著問赫連清:“這些事你怎麽知道的?”


    就算赫連清腦袋被驢踢了,也知道絕不能招出韓章來,吱嗚半晌兒,終於靈光一閃想起個主意來:“水,是六皇子吃醉了說出來的,兒臣先頭以為是醉話,問了秦嬤嬤方知是真,想著此事幹係重大,不敢欺瞞父皇,故此這才進宮回稟。”


    皇上冷幽幽的笑了兩聲:“你倒是真有心,當朕不知道呢,不就是為了爭風吃醋嗎,聽信了一句酒話就進宮告刁狀,真給老六長臉啊。”


    赫連清也一驚,心說,怎麽聽著皇上的話頭不對呢,莫非不信,還要說什麽,忽聽皇上喝了一聲:“還不給朕滾。”


    這一聲又冷又厲,嚇得赫連清打了個哆嗦,再不敢言語,慌慌張張的退了出去,皇上看向地上的海壽:“你來說說,此事怎麽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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