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風喚雨祭壇被破,原本就被強行聚來的烏雲迅速消散,明月高照,河麵上景象頓時一目了然。


    贔屭島妖軍一方,前軍巨獸損失慘重,用作衝撞的海黿也死了數頭,後方艦隊剛開始加速,卻因祭壇潰散,臨時陷入混亂……而坎龍軍一方,則因為有王玄提醒,吳天涯提前下達命令,早已做好臨戰準備。


    戰鬥幾乎瞬間進入狂熱化。漫天烏雲消散同時,坎龍軍戰船上,萬千箭雨傾射,飛火流星引燃河麵。


    一連串轟鳴伴著血肉飛濺,贔屭島妖軍剩下的巨獸瞬間發出哀嚎,浪花血水翻湧。


    羅家妖獸氣勢大增,豬婆龍張開獠牙大嘴,將八爪巨怪撕扯成碎片…蛟龍般的蛇鰻,則飛速遊弋,鑽入那些巨黿龜甲縫隙中,一陣電光閃爍,巨黿紛紛沉入河底…


    “前三後四,水生金!”吳天涯站在甲板之上,披風獵獵飛舞,沉著冷靜發出指令。


    一艘艘船頭鑲滿鐵錘銅釘的艨艟風帆鼓動,呼嘯而出,逐漸開始加速。


    羅家妖獸前方開路,上千艘走舸小船在艨艟之間遊弋,軍陣煞氣繚繞,宛如一柄柄飛劍。


    而樓船、門船等巨型戰艦則拖後壓陣,漫天箭雨飛射,瞬間就將贔屭島妖軍淹沒…


    “起!”贔屭島妖軍一方,不少小妖損失慘重,幾名洞主怒火衝天,連忙捏動法訣。


    霎時間,浪花翻湧形成水牆,勉強擋住半數箭雨。


    “快撤!快撤!”妖軍洞主們瘋狂嘶吼下令。他們高估了自己,就連曹淵也判斷失誤。


    妖族在海外避世,仗著贔屭島地勢之利,加上呼風喚雨術法強悍,高手眾多,因此行事蠻橫。


    但若論兩軍對決,戰法、軍陣、計謀,都與人族軍隊相差甚遠,且這次出兵,乃是島上各個洞主聯合,平日裏很少合練,遭逢大變,自然慌作一團。


    妖軍之中,不少海馬騎士見機不妙,一個調轉,浪花翻湧便鑽入水中。


    而剩下的人,還未動身,便覺頭頂森冷殺機降下,不少洞主慌忙抬頭觀望。


    隻見夜空中,數千道金光落下,墜星如雨,看起來瑰麗至極。真美!大難臨頭,但有妖物心中,還是忍不住升起這個念頭。


    隨後,便眼前一黑。天河之上,霎時間一顆顆雷球滾動,所有人眼中皆是刺目光芒,耳邊雷聲轟鳴。


    坎龍軍軍士們抬頭觀望,隻見碩大明月下,巡天寶船揮灑萬千金光,頓時齊聲歡呼。


    “萬勝!萬勝!”


    “全軍突襲!”吳天涯見士氣大漲,當即高聲下令。這一刻,他總算體會到了巡天寶船好處,有這火力壓陣,敵軍根本無還手之力。


    ……九曲天河上空,夜風呼嘯。王玄立在甲板上,心中毫無波瀾。這些贔屭島妖軍看似凶猛,實則外強中幹,還沒有軍陣煞炁守護,仗著呼風喚雨術法就敢上戰場,簡直不知死活。


    他扭頭看向另一邊,隻見廣元與血月兩名地仙真君,皆已盤膝而坐,周圍設下陣法守護。


    陽神巡遊,瞬息千裏,無論探查、攻伐,皆隨心所欲,而且地仙可引動天地元氣,強橫術法、驚世法寶,輕鬆便可使用。


    和他巡天寶船一樣,對於普通修士可輕鬆碾壓,因此才有鎮壓氣運之說。


    但地仙亦有弱點,便是陽神巡遊時,便會成為無根浮萍,若不想被天雷轟擊而死,隻能采取附身等手段另尋一具軀殼。


    但那也意味著,形神不合,此生再無進境。忽然,金光閃爍。廣元與血月兩名真君同時睜開眼睛。


    血月皺眉搖頭道:“此妖道行驚人,竟可陽神遁於水脈,速度遠勝我等,教主,這是借物匿形之法麽?”廣元真君微微點頭,


    “此乃異仙傳承,似乎與江河湖海有關,且有龍之變幻莫測,卻是令人大開眼見。”王玄一聽便知怎麽回事,皺眉道:“教主,那地仙老妖陽神跑了?”地仙破壞力非同小可。


    這老妖肉身被毀,多年基業在此戰中估計也會損失殆盡,必然心懷怨恨,若肆意妄為,後果不堪設想。


    “無妨。”廣元教主微微搖頭道:“沒了肉身,七日之內若不找到避災之法,便會雷劫降臨,此妖若不想死,隻能盡快找到藏身之地。”


    “此戰過後,本座便會回無量山主持社稷大醮,隻要其在大燕,便可引五雷擊殺!”旁邊血月聽得臉色有些不自然。


    這便是他和顧滄海畏懼廣元真君的原因,打也打不過,對方還有神道相助,著實難纏。


    王玄鬆了口氣,隨後看向下方,沉聲道:“下降,一個也別放跑了!”一聲令下,巡天寶船寶船頓時呼嘯而落,撼龍神火炮轟然作響,河麵猛然塌陷,又升起滔天巨浪。


    不少潛伏逃遁的妖物頓時口噴鮮血,浮出水麵,轉眼便被坎龍軍走舸飛舟上軍士射殺。


    吳天涯也沒閑著,他手中坎龍大印升騰而起,海量軍陣煞炁灌注。咚得一聲巨響,水浪以樓船為中心,向外飛速擴散,那些潛入水中的妖軍被迫浮出水麵。


    坎龍大印主水,又有鎮海元帥傳承,此時才真正發揮威力…………就在九曲天河水戰正酣時,江臨城外也出現異動。


    數百萬大軍圍城,即便晉軍布下大陣和軍堡群落,占據地勢之利,使得饕餮大軍不得不分散兵力,但也堵了個嚴嚴實實。


    夜晚望去,煞炁火光衝天,好像整個江臨城被架在炭火上烘烤。而巽龍軍奉命離營,卻使得饕餮軍不得不進一步分散兵力,包圍圈也因此出現破綻。


    嘟——!夜色中,號角長鳴,鼓聲隆隆。山腳下野林中,上百道身影於黑暗中緩緩出現,淡淡白霧升起,將他們炁息遮掩。


    “果然如大帥所料。”


    “諸位小心點,我們隻有一次機會,切莫被大軍圍住,以襲殺對方主將為重!”


    “這裏是離龍軍,陳雷山此人看似粗枝大葉,實則隱藏最深,不易斬殺。”


    “我已打探過,幾方龍軍之中,艮龍軍司馬薇根基最淺,還有個膽小怕事的裘隱為副將,裘隱此人貪戀美色,花宗主,就看你的了…”


    “嘻嘻…好說。”一行人商量好目標,當即遁入土中,不一會兒便來到了西北角。


    遠遠望去,一座座小山似的戰樓林立,隱約排成五行厚土大陣,煞炁與地炁升騰,竟好似憑空升起一座城池。


    陣旗林立,兵甲湧動,殺機暗藏。眾人皆是煉炁化神高手,臉上沒有絲毫畏懼,當即布置陣法,隱藏行跡。


    隻見一名風韻猶存的婦人窈窕而出,懷中抱著黑貓,嘴角一顆美人痣,兩眼滿是桃花水,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勾魂奪魄的魅力。


    此女是紅燈舫南方宗主花芸娘。南北大戰,沒有宗派可獨善其身,四海門解散,排教南北廝殺近乎仇人,紅燈舫亦是如此。


    這花芸娘原本是副宗主,妖術之亂時被查出修煉大歡喜聖母的邪法,因此叛門而出,於江湖中東躲xz。


    隨著燕晉氣氛緊張,此女便在夏侯家支持下,毒殺原先宗主,徹底掌控紅燈舫南宗。


    她心知燕軍一來,絕對沒自己好果子,因此對於聯軍抗燕異常積極。隻見她對著懷中黑貓耳朵念念有詞,青蔥手指輕撫,漸漸便有一層瀝青狀的粘液將黑貓包裹,隨後黑貓便化作一道黑煙滲入地下………艮龍軍一座戰樓內,裘隱憑欄而望,嘴裏嘀咕著咒罵了一句,隨後便轉身回到樓內,屏退手下,獨自一人盤膝而坐。


    沒一會兒,燭火漸漸變成淡粉色。原本盤膝而坐的裘隱呼吸也變得急促,額頭漸漸滲出汗珠,渾身燥熱。


    他猛然睜開雙眼,卻發現混身無法動彈,隻得麵色驚恐得望著樓內黑煙繚繞,匯聚成一隻黑貓,跳入他懷中。


    裘隱很快兩眼變得茫然。他推門而出,來到戰樓外,沉聲下令道:“來人,隨我出去巡視軍營。”他是艮龍軍副帥,自然無人防備,帶一隊人馬在軍營外圍巡視一圈後,便策馬來到大營中央。


    艮龍軍以機關術為特點,中心戰樓本身便是一座巨大軍堡,地炁彌漫堅固至極。


    這隊軍士,自然皆被動了手腳。所有人眼神茫然,馬蹄下黑影似活物般蠕動,但戰馬奔行時卻不易被人察覺。


    然而,剛來到軍堡前,以影遁術隱藏的南晉高手們便發現不對。四周突然變得異常安靜,軍堡碉樓之上,司馬薇一襲紅袍,獨坐於太師椅上,手中小巧酒壺甩來甩去。


    “諸位現身吧。”司馬薇眼神冷漠,自嘲笑道:“我與幾位將軍打賭,說有人要襲營,必然首選艮龍軍。”


    “看來我司馬薇的名聲還是差了點…”


    “動手!”話音剛落,一道道劍光便從黑影中衝天而起,與此同時,毒障毒蟲迅速擴散。


    裘隱頓時驚醒,尖叫著遁入地下,剩下軍士躲閃不急,瞬間被劍光撕裂。


    一道劍光眨眼間便襲向司馬薇。嘩啦啦……碎木炸裂,方才與他們交談的


    “司馬薇”,竟是一具活靈活現的木偶。與此同時,周圍戰樓上一個個


    “司馬薇”紛紛出現,大紅衣袍,眼中滿是嘲諷。所有戰樓機擴聲運轉,霎時間箭雨如蝗。


    但這些皆是煉炁化神高手,數十道劍光閃爍,不僅將箭雨粉碎,還將兩座戰樓劈得轟然倒塌。


    “殺!”四周喊殺聲響起,軍陣煞炁於天空凝聚。司馬薇眼中也閃現一絲焦急。


    她演了半天戲,曹淵還未現身,莫非察覺到了危險,可此地已被張夫子布下大陣,遮掩炁機。


    忽然,廣場之上金光一閃,曹淵陽神現身,揮手便用出喪魂陰陽鏡,詭異白光直射司馬薇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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