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城,悅來客棧。


    夜半三更,天字號上等客房中,閃出了一道黑色身影。


    那道身影,正是林修然。


    距離那次七星清風齋的暗殺事件,已經過去數天。


    這幾日,鳳鳴城內倒是風平浪靜。


    隻是,南來北往的商旅更多了些,城內也混進了更多的人來,愈加複雜難測。


    林修然自從吃了那道煨麻雀,有了那個想法後,便一直對著榮國公府的甄璞進行暗中觀察,在經過了數天的悉心觀察後,林修然大致摸清了甄璞的生活習性與其府內的大致情況。


    於是,在今晚,夜半三更的時候,林修然終於決定開始行動。


    他此行,要將那甄璞敲昏、囚禁,讓他做那隻被脆皮燒鵝包起來的麻雀。


    然後,他自己則偽裝成他的樣子,用他的身份,大搖大擺地在這鳳鳴城中展開自己的行動。


    ……


    黑夜中,那道飄忽鬼魅的黑色身影在鳳鳴城中的各個屋簷上快速地行進著。


    不一會兒,這道黑色身影便來到了甄璞所在的別院。


    這是一處富麗堂皇的所在,很大,守衛也很是森嚴,若是普通蟊賊進了這別院內,隻怕不出片刻,便會被府裏的護衛擒住。


    但林修然卻不是那個普通的蟊賊,他隻一個閃身,便避過了巡邏的護衛,然後又是幾個踏步,數息間,便已然來至甄璞所在的屋前,如入無人之境。


    屋內,甄璞早已倒頭大睡,鼾聲四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日七星清風齋的涼亭外,這甄璞被那張慘死的妖嬈美人臉嚇破了膽,壞了興致,林修然觀察他的這幾天,他都沒再去找些鶯鶯燕燕來侍寢,隻是自己一人在房中獨睡。


    當然,他也並非從此做了正人君子,林修然觀察的這幾天,這甄璞,對別的女子不上心,對那寒霜冰雪一般的冷美人——明心姑娘卻是依然念念不忘。


    沒事便上門去說些情話,傾訴自己對她的一番真心癡情。


    那明心姑娘從來閉門不見,對他冷眼相待,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隻要甄璞一日沒救出她的妹妹,她便一日不讓他碰她的身子。


    明心姑娘這種走在刀尖上的可憐人,最恨的,便是甄璞這種生來即富貴,不需拚搏便能任意操縱她們這些殺人機器的達官貴人。


    她恨透了他們,她最想殺的,也是他這種人。


    隻是,如今她的妹妹還得仰仗他來救,她也隻能忍耐下來。


    不然,按她以往的脾氣,這些不知廉恥靠上來的狂蜂浪蝶,她隻會一劍砍過去,取了他的性命。


    所以,在今夜,甄璞以送金瘡藥給她為由,企圖進入她的房間時,她也隻是一腳將他踢出房外,給他一個教訓,而沒有去取他性命。


    挨了一腳的甄璞自然鬱悶不已,摸著自己疼痛不已的胸口,不斷咒罵著這娘們兒的性格火辣,但是,也正因如此,見慣了那些主動投懷送抱女子的甄璞公子,才對這明心姑娘愈發上心。


    像他這種人,對性格溫馴的小羊羔早已提不起興趣,專愛這些性子剛烈的貞潔烈女,把這些不可一世的女子壓在身下,肆意鞭撻,才能重新燃起他對女子的喜愛來。


    鬱悶不已的甄璞回了自己的房間,倒頭便睡,不一會兒就沉入了夢鄉之中,絲毫不知道門外已經來了一個要竊取他富貴身份的“大魔頭”。


    林修然聽著這房間內的鼾聲,露出一絲微笑來。


    但是,他並未直搗黃龍進那甄璞的房間,而是轉身,進了他一旁的一處房間。


    這處房間,是那個被甄璞稱作老巫婆的湯婆婆住的。


    湯婆婆算是榮國公府家的客卿,原先也是一名絕頂宗師,隻是在多年前被仇家給暗算了,毀了容貌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修為也大減不複當年的實力,落魄之際,幸得榮國公府收留,這才保住了性命,苟延殘喘至今。


    於是,她便在榮國公府做了客卿,專門保護著這不成器的甄璞。


    林修然雖然和湯婆婆同為絕頂宗師,但很明顯,林修然的實力要比她高出不少。


    她在房中假寐,聽著屋裏屋外的響動,但林修然進了屋來,她也依然沒能察覺出他的蹤跡。


    林修然也不優柔寡斷,捏過桌上的一粒花生米,手指一彈,那顆炸得酥脆的花生米便朝湯婆婆的頭顱飛去。


    湯婆婆畢竟是絕頂宗師,在林修然手指輕彈之際,便察覺到了殺意,猛地睜開了眼睛。


    隻是,她清醒得太遲了。


    那顆酥脆的花生米雖未正中她的腦門,卻也把她打了個趔趄。


    林修然趁著她一趔趄的功夫,早就來到了她的身後,手一揚,手刀一砸,便砸在她的脖頸後。


    “嘭——”


    湯婆婆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一個人間的絕頂宗師,便被林修然這般輕易解決。


    林修然拍了拍手,這才推開了湯婆婆的房門,朝隔壁甄璞的房間走去。


    林修然進甄璞的房間,便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氣息。


    畢竟,就甄璞公子那三兩招小貓功夫,還對自己構不成任何威脅。


    林修然來到甄璞的床前,將他那床錦被掀開,把隻穿了睡衣睡褲的他捉將起來,像隻小貓一樣提在手上,便又遁出了屋去。


    要說這甄璞公子來這鳳鳴城中做了多少荒唐事,怕是三天三夜也未必說得完,但如果說是做了什麽正經事,不知道內情的人想破腦殼也想不出一件來,但知道內情的人,恐怕還真能說上一件來。


    那甄璞公子,為了紅顏女色,是個不要命的主兒,也算是個有骨氣的男人。


    在那日遭遇暗殺後,他為了給那幕後之人看看自己的決心與膽色,竟在城裏的棺材鋪裏定了一口棺材,抬進府裏放著,以示自己就算是死也不會退出此次拍賣會,更不會離開鳳鳴城。


    這本是壯榮國公府聲勢的正經事。


    但很可惜,這口棺材還真是給他準備的,林修然如今便是要把他塞進他自己定來的那口棺材裏。


    誰也不會知道,真的甄璞公子在棺材裏昏睡,而假的甄璞公子,在外頭肆意妄為、攪動風雲。


    林修然提著甄璞,來到那口棺材旁。


    他一手提著甄璞,另一隻手輕輕一掀,便將那頗為沉重的棺材板給掀了起來,林修然順勢,將那手中的甄璞公子扔進了棺材內。


    林修然的動作算不得輕,那甄璞公子被扔進棺材裏時,頭砸到了邊角。


    甄璞公子經這一撞,這才悠悠醒了過來。


    他一睜眼,便望見了眼前陌生的男子,更發覺自己在一副棺材之中,不由驚叫出聲:“你……你是誰?”


    林修然沒給他太多說話的機會,手指一點他的喉嚨處,他便立刻說不出話,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我是誰?我是甄璞啊!”


    林修然說著,臉上的肌肉便開始一陣扭曲,身上的骨節也哢哢作響,不一會兒,他便成了和甄璞一般高、一般瘦、一般模樣的人來。


    惟妙惟肖,一模一樣,就是枕邊人,也難以看出一絲不同來,似乎他本來就是甄璞公子。


    “嗚——嗚——”


    甄璞看著他變成了自己的模樣,想要叫,卻叫不出來,想要起身爬出這黑漆漆的棺材,卻被他一手按回了棺材裏。


    林修然看著他那掙紮的模樣,也不再與他囉嗦,從懷裏掏出了兩顆丹藥來。


    一顆是沉迷丹,讓他昏睡,不再叫嚷;一顆是辟穀丹,讓他不至於被活活餓死。


    林修然撬開甄璞的嘴,將這兩粒丹藥塞了他的口中。


    不一會兒,沉迷丹的藥效便開始發作,甄璞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再也不掙紮。


    林修然滿意地給甄璞公子蓋上了棺材板,然後,在棺材上下了一個禁製,防止這棺材被人打開。


    做完這一切,他這才心滿意足地從屋內走了出來。


    屋外,明月在天,秋聲漸起。


    現在,他便是這處別院的主人。


    是這陳國榮國公府裏的獨苗,是這鳳鳴城中一等一愛美人不怕死的紈絝——甄璞。


    “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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