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此人是誰,他便是方圓百裏富貴之家談虎色變、百姓婦孺皆知的四目山上的山賊頭目馮十八。


    提起馮十八,可以說無人不知曉。而人們對他也是褒貶不一,眾說紛芸。富貴人家自然是怕他如蛇蠍,躲之不及,就算是他的名字,都避諱提起。


    而那些窮人可不一樣了。這馮十八雖然打家劫舍但卻不劫窮人,甚至看到窮苦人家,有時候還會把自己的東西和糧食分出來一點。


    對於官家自然是視他為山賊,可對於窮苦人家,對他就沒那麽多憎恨可言了。


    說起馮家,倒是有一定來曆的。


    馮家祖上原本是地方豪門,祖父曾在先帝在位時官至戶部侍郎。也算是顯赫一時的旺族。


    後來他的祖父因為受人牽連,被皇帝加恩賜死,禍及子孫,誅連九族。在官兵押解馮氏家人奔赴市曹問斬的當兒,尚在繈褓中的馮十八被他母親趁官兵疏忽,將兒子扔到路邊草叢裏,躲過此劫,因而算是留下馮家一條根。恰巧,當夜有一夥四目山的強盜剪勁歸來,路過草叢邊,聽見嬰兒啼哭,循聲找到孩子。


    強盜頭子多年占居四目山之上,這些年殺人如麻從不眨眼睛,也從未對誰動過什麽惻隱之心,但是麵對這個嗷嗷待哺的嬰孩,竟然心中所動。


    再者又有隨從相勸,“大哥,反正您身邊無子,不如就把這孩子養了。你看他現在才這麽小,什麽事兒都不記得,長大後也定視您為親爹供養。”


    強盜頭子也正有此意,於是就將馮十八帶回了四目山,放下令去,以後這孩子就是他的兒子,山上眾兄弟須得恭敬。後來山上之人皆稱馮十八為少主子。


    轉眼二十年過去,馮十八長大成人,力大如牛,虎背熊腰,且在養父**下,心狠手毒殺人不眨眼,成為土匪中堅。


    養父歸天之前,再三思量,最後還是將白綢拿出。上有馮十八母親留下的血書,大至寫著馮家被誅經過,馮十八看完恨得咬牙切齒,誓與官府富貴人家作對,不共戴天。


    後來他便繼承養父,坐了四目山上的頭把交椅,繼續在四目山上占山為王,打家劫舍,殺富濟貧。官兵屢屢圍剿,均大敗而退,奈何他不得。


    今日馮十八現身涇水縣,必有好戲可觀。


    此刻,他搖搖頭,示意手下不要吱聲。撥開茅草,手搭涼棚,雙眼如鷹,舉目望去。


    秋日風沙彌漫,透著夜色,前麵隱隱亮著燈火,那便是涇水縣城。


    別看馮十八這人表麵上粗枝大葉,魯莽隨便。其實內心卻細如發絲,謹慎小心。一般沒有十二分的把握,他絕不輕易妄動。為了同官軍長期周旋,保住身邊這點“本錢”,手下多次勸他吃下這塊肥肉,均被他喝止。


    但近段時間來,附近富戶大多被馮十八光顧過,餘者又都躲到京裏、遷往其它地方,四目山上老窩積蓄告罄,弟兄們手中無錢,均有怨言。若再不撈一大筆油水,人心渙散,恐難籠絡。馮十八感受到了危機,幹這行當,有奶便是娘,提著腦袋。作為大哥他隻有鋌而走險,安頓下眾兄弟,才能保住自己。


    無奈也隻好來到這涇水縣,準備到據傳富可敵國的鄭家大撈一筆。


    其實這鄭家,他早就惦記上了。誰人不知道鄭家的錢財是靠祖上巴結大貪官陸坤一起搜刮百姓所得。但是之前鄭家一直住在京裏,皇帝眼皮子底下,馮十八一般不敢冒然闖入,萬一驚動禁衛,給他們來個甕中捉鱉,那可是插翅也難飛得出來。


    但是萬萬令他沒想到的是,這鄭家居然搬到了涇水縣。四目山與涇水縣隔縣而居,走近路快馬幾個時辰就到,所以這送到嘴裏的肥肉,他定然是要來取的。


    今日天氣晦暗,風沙大作,正是天賜良機。所謂:“月黑殺人,風高放火”,馮十八怎麽會不知此道。不過他策劃多日,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雖有天時,後兩項亦成竹在胸,全看鄭家的情勢。


    小四兒又急又亮的哨聲再次在前方響起,似乎是在催促大家趕快行動一般。


    馮十八雙唇一抿,目光冷峻,“弟兄們,是死是活,就賭這一把大的。若是大獲全勝,兄弟們就可以大魚大肉隱進山林,過幾年自由自在的日子。若是不妥,也難不保性命有險。”


    “大哥,我們不怕。咱們本來就是腦袋卡在褲腰帶上過日子。多劫一戶,少劫一戶,又有何妨。反正若有朝一日栽到官家手裏,那都是個死。”


    “對,老子不怕!”


    “大哥,咱們動手吧!”


    後麵的人也早已迫不及待,輕聲哼著:“大哥,咱就放馬過去吧!小小一個涇水縣就算趕來救兵能有多少兵馬,他們不是老弱殘兵就是畏首畏尾,咱們大刀一揮,就把他們嚇尿褲子!”


    “對,大哥,咱們上吧!與其躲在山中沒吃沒喝沒有小妞抱,還不如就拚了去了!”


    一呼百應,眾人皆是這個心態。


    馮十八眼神一亮,心中已是下定決心。


    伸手進嘴打個呼哨,身後突然就冒出百十來號人,他們各牽一匹坐騎,聚集到眼前的莊稼地裏,馬蹄都包上布絮,以防蹄聲響動。


    馮十八抽出腰間砍刀,躍上黑馬,寒光在夜空中劃了一道弧線。


    霎時,大地卷起一股血腥的狂風,直向鄭家撲去。


    刀光閃處,人頭落地,鮮血噴濺而出,哭號聲、慘叫聲震天動地。淒厲的呼喊劃破夜空,熊熊大火燃了起來。


    對於鄭家來說,一場劫難已經降臨。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隻短短半個時辰,鄭家預備辦的喜事竟然成了悲劇。此時鄭希年正摟著通房在**酣戰不休。馮十八一見這鄭希年,看起來腦袋脖子幾乎一樣粗的家夥,竟然有如此齊天之福。不但生來富貴人家,就算惹了皇帝還能虎口脫險,此時不但不用擔驚受怕的過日子,反而在這裏摟著美妾逍遙快活。


    再一想到自己,生來也是富貴之家,可家族卻被盡數砍了腦袋。雖然自己留有一命,可自小在山上長大,皆與粗俗之人為武,世道怎麽可這般不公。再看鄭希年身下的小妾,肌膚勝雪,嬌弱柔美,不由心中怒氣更勝,直接一刀砍去,鄭希年當場被馮十八一分為二,吭都沒有吭上一聲。


    而他身下的小妾,七魂早沒嚇沒了六魄,大驚失色中尖聲吼叫到一半,就暈死了過去。


    小四兒突然走了過來,當即將那一絲不掛的美妾裝進麻袋,笑嘻嘻地道:“這女子不錯,帶回去看哪個當家的喜歡。”


    馮十八仰頭大笑,指著那麻袋對小四兒道:“這妞給你了。”


    “啊!當家的我,我……”


    殺人不害怕,說給他個妞卻滿臉通紅。


    當天夜裏,馮十八血洗鄭家。反抗者不分是主是仆,皆做了他刀下亡魂。而後將銀錢珠寶,但凡能拿得動,扛得上肩的都被席卷一空。在鄭清策房內的暗閣內翻出的銀票足有一大箱子。


    馮十八對於翻箱倒櫃找錢財之事,可謂是輕車熟路。一般大戶人家都有一個藏匿錢票銀兩的地方。這鄭家也不例外,所以沒費多大的功夫,囊中已收斂了鄭家半數家財,就連鄭希年那幾個美豔的通房小妾也被掠奪而去不見了蹤影。


    一夜之間,顯赫一時富可敵國的鄭家,就此煙消雲散。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發亮,北家全家人坐著北焰趕的馬車,載著莊家父子齊上縣城。目地有二,其一是送莊青凡離家從軍,其二是尋劉媒婆,告知她自家姑娘不能與鄭家定親。


    其它人都一路無語,唯有蘇氏不時地囑咐著莊青凡在外麵要注意身子,好好和其它人相處,若是上了戰場千萬要注意安全之類的。


    而莊誌則是從頭到尾的沉默。


    或許父親對孩子的關愛,永遠是默默無言,但又是最深沉有力的。


    到了縣裏,就看到街上有一隊隊衙門的人馬匆匆跑過,街頭也擠著無數百姓議論著什麽。


    一家人當下也沒太注意,隻以為這些人都像他們一樣,是來送親人從軍的。


    從軍的集合處設在離衙門不遠的教場,此時已經擠滿了第一批離家進京的人。


    北雪將手裏的包袱遞給莊青凡,“青凡哥,以後你一個人在外麵要萬事小心,我們都等著你早日歸來。”


    莊青凡一笑,“謝謝你北雪妹妹。我爹那邊還麻煩你和北焰哥多多照顧一下。”


    “放心吧!”北雪拍拍胸脯,倒有幾分哥們之間相處的義氣。


    莊青凡就笑了,“還有你自己也要多顧著身子,不要整天琢磨那個傘了。”


    “知道,知道。”北雪咯咯笑著。


    莊青凡也笑,但是再沒和北雪再沒說話,而是拉過北焰嘀咕了老半天,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


    時辰一到,最終莊青凡還是和大部隊走了,北雪等人在路邊一直送了老遠,直到再看不清對方的身影時,一家人這才算回頭。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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