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漢子抽出了鋼刀,殘忍的笑了笑,凶戾的眼神看去,不禁讓人背脊生風。


    “啊!”陡然的一聲慘叫嚇得在場眾人一個激靈,楊軒也是如此,隻是看見那漢子舉起的刀久久沒有落下,表情似乎很是痛苦。


    極為緩慢地,匪寇漢子的胸前緩緩的出現一個洞,一柄鋼刀的刀尖染血,正一寸寸的探出其身體,隨後猛地回抽。


    漢子倒地,沒了聲息,胸口的傷口處鮮血飛濺,噴出數米之高,先前的一刀竟然捅穿了他的心髒。


    “方唐!”老大一聲暴怒的大喝,四周密密麻麻的匪寇本身有些呆滯,聞言嗆啷啷拔出腰間的兵器,場麵安靜的可怕。


    “你要反我?”他的聲音很低沉,楊軒聽來,就像山崩地裂之前的詭異平靜。


    “我本是喪家之犬,就算反也涉及不到你,那就反了又如何”方唐冷漠的回答,目光極為堅定。


    “好,很好”老大詭異的一笑,“早知道你會是個禍害,兄弟們,誰殺了他,提頭來見,我封他為四寨主。”


    此話一出,眾匪寇眼中皆是閃過一抹貪婪,凶光霍霍的看著那個消瘦的身影,不停地舔著嘴唇,現在他們眼中看到的不是那個讓人害怕的山寨第二高手,而是權勢,是享受。


    “噗”一陣刀鋒入體的悶響仿若驚雷,炸響在每個人的耳邊,楊軒愣了,聲音是從他身後傳來的,是誰?他不敢回頭,怕親眼見到自己那段時間最熟悉的人的慘狀。


    “啊,老子跟你拚了”這聲音透著耿直,透著滄桑。


    “汪叔!不……”楊軒雙眼陡然變得血紅,這位中年商販一直像父親一樣待自己,如此體貼,又如此照顧。


    小心的回過頭,看見的卻是汪叔衣衫染血的趴伏在地上,胸口處碗大的血洞正汩汩的冒出滾燙的鮮血,極為刺目。


    “汪叔……汪叔……”楊軒手忙腳亂的來到身邊,伸出手想要堵住傷口,他拚了命的按著,淚水混雜著血水彌漫在臉上,語調淒厲。


    “給我上,殺了他們”老大終於一聲令下,獰笑著看著被數百人圍攻的方唐,卻見他揮舞著手中的鋼刀,徘徊在楊軒周身,每一刀橫斬,就是一條人命,慘叫聲,呼喝聲,甚至是刀鋒入體的悶響一時間雜亂了起來。


    楊軒徒勞的做著無用功,奇怪的,眼角沒有了淚,卻被鮮血沾染的越發魔性,那詭異的令人牙顫的血紅色眸子被散開的頭發遮擋住,外人看不真切。


    “噗”初始的一聲,緊接著,這種聲音響徹不斷,低著頭的楊軒渾身一震“下雨了嗎?怎麽是熱的?”


    淋漓的鮮血散發著腥氣,一滴滴濺在他的手背上,衣服上,頭發上,飛揚起點點血花,妖豔,猙獰。


    木然的抬頭,發現那個消瘦的身影正麵無表情的俯視著自己,眼神中似乎有一種非是尋常的意味,楊軒不懂,也沒時間懂。


    怔怔的看著密麻的刀劍穿透了他的身體,帶著淡淡紅色的溫熱液體,不知道是血還是淚,每一滴都在刺激著他柔弱的內心。


    “啊”陡然間,楊軒一聲淒厲的大吼,一陣怪異的狂風吹過,拂散起他淩亂的頭發,那一對血眸就這樣暴露在所有匪寇的視線中。


    “呃……啊……”離得近的人驚恐的看著,迷離的退後了一步,兩步……直至他身前方圓丈許再無人充斥。


    看著方唐倏然跪倒在地,圓睜的雙眼似是想訴說著什麽事情,卻空洞無神,楊軒手掌微握,一種熟悉又陌生的凝實感出現在手中。


    那是一柄染血的利劍,鋒刃處閃著寒光。


    突然,靜止著的楊軒動了,罔顧那群驚恐,愕然著的匪寇,身形如電,劍鋒所過之處,好像收割麥子一般,匪寇成片倒下。


    有的甚至至死都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一個文弱的讀書人怎麽會爆發出這麽大的力量和攻勢。


    整個山寨中,屍體橫陳,到處都是殘肢斷臂,血肉淋漓,唯有方唐和汪蓀等人沉睡之處,顯得幹淨不少。


    “你……你究竟是誰……”大當家蕭強瑟縮著身軀,後退著,仿佛被這少年的狠辣和無情嚇破了膽子。


    “他真的隻是個書生嗎?”他心裏這樣想著,看著一步步極為緩慢地向前行進的楊軒,竟好似看到了鬼一般。


    楊軒冷漠,邪異的血眸掃過地上那個穿著毛裘外衣,手執鐵棍的屍體,眼神中沒有一絲憐憫,仿佛那不是一條人命,是其他的什麽低賤的東西一般,或許,現在的他看來,這整個山寨中,除了他所在乎的,其他都不是可以讓人敬仰的存在。


    “唰,”劍鋒劃過,楊軒從開始到現在沒有說一個字,那位修為最少在先天中期的大當家更是連反抗都沒來得及作出,就這樣命喪至此,慌亂的捂著破開缺口的喉間,嗬嗬的說不出話來,直至沒了聲息。


    “你還要殺下去嗎?”一陣飄渺的聲音傳出,空靈而難覓蹤跡。


    楊軒雙眼血芒大勝,仿佛失了冷靜,狂亂的劈砍著,真氣四濺,切割到了本就死亡的滿地殘屍,更添血腥。


    “停下吧,這不是我認識的楊軒”


    他突兀的怔在了原地,這熟悉的聲音由不得他不這麽做“師……傅……”血紅的雙眸掠過一絲猶豫。


    “是你嗎?”


    “你若認為是,那便是吧,還沒有想明白嗎?”


    “我該明白什麽?”楊軒垂下了手中之劍,渾身染血的站在屍堆之中,“我?這是在哪?”


    胸前,迷蒙的光暈流轉,又是那股溫涼,又是那種氣息。


    “重武門……排位……心關!”最後一個字吐出,楊軒眼中的血色瞬間隱沒,周遭屍山血海的場景頃刻間破碎,化為齏粉。


    “呼”驚慌的吐出一口濁氣,感受著渾身上下劇烈的疼痛,身上的淡青色長衫變得血紅,體力和真氣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消耗了大半。


    胸口依舊有淡淡溫涼的觸感,楊軒定了定神,驚懼的看著這方迷蒙的空間。


    “這究竟是什麽東西,好恐怖的環境,媽的”


    ……


    ……


    陣殿之外,此時大概過了又一個時辰,門口早就有了不少人的身影,不像陣關結束的那麽閑言碎語,此刻的他們盡皆是後怕的看著那光暈流轉的之處。


    有的人甚至崩潰的大喊大叫,形態各異,但是不可否認的眼眸深處,都有著難以抹去的恐懼。


    “人出來了有一大半了吧”閑鶴看著陣殿的匾額,似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詢問旁邊苦笑的蕭鳴亮。


    “是的,現在心關之中估計還有幾十個人,怕是在過半個時辰就會出來了吧”


    閑鶴笑而不語,手中光華一閃,取出一塊翠色的玉簡,似是傳了什麽信息進去,然後又重新恢複了古井無波的麵相。


    蕭鳴亮也不出聲,靜靜地看著匾額和陣殿前的門柱,若有所思。


    ……


    “心關,心關,的確不尋常,看來我之前還是低估了這東西的可怕程度啊”楊軒盤膝坐在地上,打坐恢複身上的傷勢。


    “隻要陷入其中就會產生危險嗎?”


    “拷問本心,向道之心……究竟讓我怎麽做呢”


    半晌,楊軒腦中似是有了明悟,嘴角一彎,戲謔的看著這片空間“是想讓我放下吧,放下這些羈絆,爹,娘,師傅……還有其他我所在乎關心的人?”


    “我真的該舍棄嗎?嗬嗬,你開的什麽鬼玩笑!”楊軒大聲斥責著,也不知道他在跟誰說話。


    “如果修煉一途真的是這麽無情的話,我楊軒就偏偏不要。”


    隨後不住的打量著這裏四方上下,眼中神光凜然,“我的道,就是為了一覽那最高處的風景,如果沒了旁人,沒了那所謂的羈絆,敢問這道修的是什麽?”


    “回答我!!!”聲音中氣十足,回蕩在這個狹窄但卻又廣闊無邊的空間之中。


    良久,整個空間沒有一絲動靜,隻剩下從開始就一直朦朧的,玄妙的光華,璀璨著,雖然美豔絕倫,但卻帶毒。


    “來吧,讓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厲害,”一念及此,楊軒的目光變得格外堅定,隨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口中喃喃自語。


    “或許我天賦尚低,或許我修道日晚,又或許這其中有千難萬險相阻,都沒關係,我自文道入門,執著是我的天性,終有一日,我會登臨那風景最好的頂點,伴著關心我的,我在乎的所謂羈絆,成為這天地間最耀眼的存在……”


    倏然睜眼,四周的迷蒙光華果然發生了變化,原本身前的石柱變作桌案,自己手持一杆上好的豪素,正在宣紙上寫些什麽。


    兩側不時有文案官員來回走動,場景靜寂無聲。


    “竟然是科考……”一番驚歎中,楊軒思緒回溯過往,“若不是當初遇到幽若,想來我的人生也會是這般吧,科舉中第,入朝為官……”


    想到幽若,楊軒微微一笑,他還記得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臨走時渴求的目光,略微搖了搖頭,提筆輕輕地在紙上寫著。


    “有女幽若,不似人間,傾世之姿,音容尤憐”紙上留字,楊軒倏然站起,沒有在意那些麵色驚訝的考官,邁步走出了這裏。


    下一瞬,大羅皇帝罪詔,鎮南王楊文昌,通敵叛國,罪不可赦,責令株連九族,此時楊軒一介文臣,雖位高權重,但皇命難違。


    羅天念在早年楊文昌的辛苦功勞,楊軒在朝為官的兢兢業業,特許他作為監斬之臣,時至刑罰之日,楊軒身著素衣,端坐在堂前,就在劊子手揮刀猛斬的時候。


    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鐵劍,須臾之間擋下了大刀,麵帶戲謔的看著又不知何時出現在車馬鑾駕之上的皇帝。


    “換個吧,你不會逼我殺得了我至親之人”


    話一說完,仿佛模糊中看見羅天臉上的驚異和疑慮,然後,場景再次變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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