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在遊學,馬上就畢業了,還要準備論文呢,現在去哪都行,反正也是一個人,莫楠爵士你有什麽好建議嗎?”墨玲兒笑吟吟的問道。


    “那太好了……呃,我是說,咳咳,你看天色也不早了,你一個女孩子家在外不方便,你也許不知道,最近落日城正在宵禁,晚上七點之後不允許在街上閑逛,要不你先去我家休息吧,正好今天晚上要舉辦宴會。”


    莫楠強行板著臉,一本正經的邀請著墨玲兒,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他當然得把握住了,自己好歹也是伯爵之子,這麽鄭重的邀請,她怎麽也得考慮考慮吧。


    “宵禁?此地又無戰事,為何要宵禁?”墨玲兒故作不知的問道。


    “這……我也不太清楚。”莫楠麵帶為難的搖了搖頭。


    “你身為城主長子,這點事都不清楚?啊,我知道了,其實根本沒有什麽宵禁,也沒有什麽宴會,你肯定是在騙我對不對,哼,真當我是三歲小孩不成?停車,我要下去!”


    墨玲兒打開車門,也不管外頭雨下的多大,就打算往外跳,莫楠見狀連忙把她拽了回來,這車現在速度可不慢,這要是跳下去說不準就得摔著。


    “你別著急啊,先聽我說,唉,不是我不想告訴你,隻是這件事我父親也是含糊其辭,到底怎麽回事,我現在也不太明白,你又非要問我,我總不能編個故事吧。”


    莫楠連忙把車門關了起來,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心中也是有些鬱悶,宵禁這個命令前天便下了,可莫蘭卻沒有說個所以然出來,隻是叫他們別多問,他這個板上釘釘的伯爵繼承人,居然什麽都不知道,說出去實在是丟臉。


    墨玲兒聞言便知曉諾赫還未到落日城,不過大抵也不遠了,所謂的宴會應該就是莫蘭為了迎接諾赫所設,至於這到底是真的宴會,還是其他就不清楚了,今晚必須趕在鐵衛軍到來之前見到諾赫。


    “辦宴會?”


    “聽父親說,有一位重要的人今天會到落日城,必須要好好招待,雖然他沒有告訴我,但我猜應該是諾家的人,隻有那群冰原狼才值得父親這麽隆重的對待,隻是……應該不是什麽好事,算了,不談這些,今晚你便去我家住吧,放心好了,我絕對沒有別的想法,隻是希望能和你交個朋友。”


    莫楠雖然不清楚北風城發生的事,也不知道諾赫是率軍前來,但他不傻,這幾天父親一直都是心事重重,平日裏也變得暴躁了許多,昨天女仆打碎了一隻碗,就被他吊起來打斷了手腳,扒光衣服關在黑屋,到現在生死不知,誰都不敢勸。


    洶湧的水聲不斷,宛如巨獸咆哮,那是落日城南邊的護城河,連通著南方的白河,因為地勢比較低,每次下雨就會水位高漲,直至沒過那座連接兩岸的百年石橋。


    莫家的三座城堡屹立在暴雨之中,此地不比北風城那般寒冷,城堡上爬滿了青苔藤蔓,宛如灰綠相間的巨人,但此刻高漲的河水讓它們變成了三座孤島,中間由石拱橋相連。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墨玲兒小心翼翼跳下馬車,躲在莫楠的傘下,並對其表示感謝,貴族淑女的禮儀她學的很到位,透過漫天的雨水,她遠遠就看到了河對岸有許多的士兵在安營紮寨,營帳外的旗幟被雨水浸透搭在杆子上,看不清是什麽圖案和顏色。


    “那是諾家的旗幟,殘忍的冰原狼,曾經震懾了整個北境的家族,奇怪了,最近也無戰事,怎麽會有這麽多軍隊?”


    猜對了來人,莫楠不僅沒有感覺安心,反倒愈發不安,不自覺的摩挲著傘柄,這種陰雨連綿的天氣,即便撐著傘他都感覺渾身潮濕難受,當即帶著墨玲兒朝中央最為高大的落日堡走去。


    “也許戰事將起也說不定。”墨玲兒沉聲道。


    “怎麽可能,北葉國如今安定,並無內亂,隻有對外的戰事,再者說,他諾家在北境無人敢惹,說句難聽的,即便是皇室也不敢輕易動他們,除非……他們要造反!?”


    莫楠被自己說的話嚇了一跳,連連搖頭道“不可能的,諾蘭公爵和陛下的關係非比尋常,況且他人還在北風城,位高權重,沒有任何理由去造反。”


    可話是這麽說,他心裏的疑惑卻更多了,前幾天是沒見到,現在親眼看見了諾家的軍隊,加上父親這幾日的表現,他很難不朝那個方向去想。


    兩人走到石橋中間,立刻就有一個侍衛上前攔住了他們,他可沒有傘,雨水順著他的雨披如小溪一般流下,這雨太大了,衣服和鞋子其實早就濕透了,酸澀的眼睛讓他看不清來人是誰,待走近之後才放下了手中的長矛,恭敬的說道“少爺您回來了,莫蘭大人一直都在等您,這位女士是?”


    “我知道了,鈴是我朋友,你不用多管,這麽大的雨,等到宴會結束,你們也早點休息吧。”莫楠點了點頭,拉著墨玲兒走進了這座陰森的城堡。


    偌大的廳堂內沒有燈光,看上去陰暗昏沉,淅淅瀝瀝的雨水聲更添三分冷寂,但大廳內卻站著許多的人,他們皆是莫蘭的子嗣家臣,一位莫約五十多歲有些駝背的削瘦男人坐在高位上,穿著昂貴的羊毛和綢緞服飾,他的眉眼和莫楠長得很像,高位邊上站著一位年輕的女士,這已經是第三任莫夫人了。


    他們似乎沒有注意到莫楠和墨玲兒的闖入,依舊在安靜的等待著什麽。


    “怎麽這麽晚?我昨天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今天有一位客人要來嗎?”莫蘭的聲音低沉且嘶啞,回蕩在大廳內,不可名狀的冰涼。


    “對不起父親,我回來晚了。”莫楠沒有找任何借口,正式場合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頂撞莫蘭,錯了就得認。


    “這位小姐是誰,我怎麽好像沒有見過她,你不解釋一下嗎?”莫蘭轉頭看向一旁的墨玲兒,他的臉僵硬如木雕一般,看不出絲毫情緒。


    “鈴是我今天剛認識的朋友,她是靈宛的學生,臨近畢業,正在遊學準備論文,我路上遇見她的時候,發現她沒帶傘,秉持紳士的精神,便請她來家中做客,就是這樣而已。”莫楠不卑不亢的說道。


    “哦?靈宛的學生,這倒是新鮮,落日城算是最不討好的地方了,常年陰冷潮濕,總被人說這地方是老鼠窩,商人都不願意來這,我倒是很好奇,鈴小姐那你怎麽會選這個地方來遊學?”莫蘭微眯著眼睛,透著鷹隼般的凶狠。


    “除了大人您自己,誰敢說落日城是老鼠窩?無論再怎麽陰冷潮濕,它依然是皇室的最後一道壁壘,若我沒有記錯的話,落日城本是丘茗的封地,平定之戰後便成了您的封地,這一晃已經十多年過去了,我也隻是有些好奇,所以來看看,畢竟我的論文就是關於戰爭的。”


    墨玲兒從容不迫的答道,身為騎士,她對北葉國曆史的了解遠比普通人要詳細的多,也很清楚莫蘭的為人,凶狠毒辣,骨子裏流動的都是殘忍,丘家上至伯爵,下至仆人,全都死在了平定之戰中,沒有一個活口,對待敵人,他做的比諾蘭更絕。


    “看不出來,你年紀不大,卻知道不少陳年舊事,但有一點我想勸一勸你鈴小姐,關於戰爭的論文可不好寫,千萬年來多少戰事,可到頭來,誰又能說出個對錯,無非成王敗寇罷了,世人歌頌勝者,不需要你來寫,至於敗者早已經成了你腳下的黃土,又有什麽可寫?”莫蘭扯著嘶啞的嗓子幹笑了幾聲。


    墨玲兒不著痕跡的掃視了一圈,周圍站在著的這些人沒有一個人插嘴說話,就連莫楠也是畢恭畢敬的站著不動,誰也不敢打斷莫蘭,這便是莫家該有的規矩。


    “既然來了便是客人,看看這陰雨天,想必鈴小姐一定又冷又餓,就不要在這陪他們站著了,趕緊去洗個熱水澡,吃點東西吧,莫楠,你自己安排一下吧,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就不多管了,換好了衣服就趁早過來,可別讓咱們另一位客人等急了。”莫蘭疲乏的閉上了眼睛,衝著莫楠揮了揮手。


    “是,父親大人。”


    莫楠恭敬的行了個禮,拉著墨玲兒從側門離開了大廳,他等的就是這句話,剛從外頭回來,這一身潮濕的衣服實在難受得緊,僅僅是站著都感覺渾身不自在。


    莫楠帶著墨玲兒離開之後,莫蘭似乎睡著了一般,就這麽眯著眼睛半天也不說一句話,直到底下一位臉上長了許多麻子的男孩恍惚跌倒,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莫夫人下意識就想去扶他,莫蘭沒有言語,僅僅瞥了她一眼,莫夫人身子不由的打了個激靈,不敢再有動作,他的食指輕輕的敲著扶手,啪嗒,啪嗒……


    男孩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方才他實在是站的太久太累了,這一摔反倒給他摔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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