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他是看到了什麽,然後才做出的這番動作。


    “你到底怎麽了,說呀!”歐陽莫愁一時間,急得差點流出淚來。蹲在地上,隨手將那長衫擋在胸前,焦急的問道。


    沒有了聲音傳來,隻有呼呼的風聲,讓人毛骨悚然。


    胡亂的穿好衣物,歐陽莫愁緩緩站起來,朝著前方張望。


    在看到了那滿是荊棘,如刀般鋒利的碎石當中,書生渾身鮮血,麵色慘白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而在他的臉上,掛著一抹很平和的微笑,很迷人。


    而在他右胸前,一個尖銳的帶血的樹枝,竟然是穿堂而過。鮮血沿著創口汩汩流出,瞬間就濕透了身下的積雪。


    白色,紅色,觸目驚心!


    看到這一幕,歐陽莫愁頓時呆住了。小手捂著嘴巴,眼淚不受控製的速速而下。


    朦朦朧朧,有人在眼前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口還有人伸出手在眼前晃一晃,然後似乎很欣喜的又蹦又跳。


    嗡嗡的聲音響起,不甚清楚口但還是能從隻言片語中,聽出來,沒死,活著,這類的話。


    然後,就看到一個似乎是穿著道袍,容顏模糊,但依然能看出很漂亮的女子,走了過來。朦朧的視線中,呂恒能夠看到她那雙眸中盈盈的淚光。


    嘴唇被撬開,一股清涼入肺的藥湯,灌入了嘴裏,順著喉嚨流入了胸膛中。


    接著,便感覺到,一股似乎是薄荷味的刺激氣味瞬間傳遍了全身,嘔吐的感覺,直接從肚子裏衝了上來。


    神智清醒過來的呂恒,連忙扒開身上的厚厚被單,往床邊爬去、


    哇的一聲,衝到嗓子眼兒的東西,一口氣全吐了出來。


    “好了,好了,姑姑說,吐出淤血就能好了,嗚嗚嚇死我了!”穿著道袍的女子,此時看到她手裏的那個痰盂裏,黑乎乎的淤血後,高興的抹著眼淚,一邊哭一邊笑著說。


    這吐完後,呂恒頓感渾身一輕口長出了一口氣,重新躺在了**。


    眼前的視線清晰了起來,呂恒轉過頭來,看著守在自己床邊,哭哭啼啼的歐陽若蘭,微微笑了笑口撐著疲憊的身體坐了起來。伸手替她拭去了臉頰上的淚痕,笑著說道:“都這麽大了,還哭啊!”


    “人家願意!”歐陽若蘭抿著嘴,俊俏的小臉繃著,美眸含笑含淚定定的注視著呂恒。如此注視了一陣後,歐陽若蘭終是難掩心中這些天的擔憂,淚水簌簌而下口嚶嚶哭著,緩緩的靠近了呂恒的懷裏。


    “你知道嗎,三天前,姑姑把你送回來的時候,人家都快嚇死了!”歐陽若蘭那小巧的腦袋,埋在呂恒胸前,哭訴著,幾欲哽咽:“那個時候,你一身都是血,臉色白得嚇人!跟,跟“跟死人一樣,是吧!”呂恒苦笑了一聲,替他補充道。


    那個時候,自己在看到那片荊棘的時候,隻是在想,自己滾進去最多也就是劃,傷幾處。但是,沒想到的是,滾進去以後,才發現,不光有荊棘,而且還有如刀一般的碎石,更致命的是,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孫子,在那裏邊樹了e根銷的尖尖的木頭。


    至於說,在臨掉進去的那一刻,他用力推開了歐陽莫愁。心裏倒也沒有浮現什麽革命先烈,以及柳下惠等人的光輝形象。隻是下意識的推開了她。隻是想,一個人受傷,總比兩個人都傷了強。一個人傷了,另一個人還能想辦法,把自己弄回來,如果兩個人都傷了,那……


    冰天雪地,月黑風高,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隻能等死了。


    如今,自己活了下來口也證明了自己當初的想法,是多他媽的正確。


    呃”雖然這傷重了些。


    呂恒低頭看著,如同一個木乃伊一樣的自己,慘笑著搖頭,心中暗暗道。


    “你還笑,你個死人!”歐陽若蘭見呂恒還傻乎乎的看著自己身上的傷口發笑,心裏氣惱之下,想伸手去擰他腰間的軟肉。但心裏卻一酸,終是沒下去手。最後,她氣鼓鼓的瞪了呂恒一眼,低下頭,垂淚黯然的責備了他一句。


    “好了,我這不是沒死嗎?”呂恒伸出手,微笑著,看著哭哭啼啼的歐陽若蘭。緩緩的伸出手,抹去了她那臉頰上的淚珠,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柔聲說道。


    歐陽若蘭聞言,嬌軀猛地一顫,小手飛快的伸出,堵住了呂恒的嘴巴口嗔怪的說道:“以後不能說死!”


    看著這小丫頭片子,依然帶著兩年前江寧的可愛,呂恒當真沒有在發笑,而是認真的點頭,定定說道:“不說了,以後也不會說了!”


    得到了呂恒的保證,一臉認真的歐陽若蘭這才破涕為笑,羞澀的躲進了呂恒的懷裏,聲若蚊呐一般,低聲說道:“我,我們都在等著你,平安回家呢。你一定要記住我們的話!”


    我們?


    呂恒耳朵一動,恰好把這兩個字聽了進去。


    心中思索片刻,眼裏驟然一亮口欣喜的抱著歐陽若蘭,定定的看著她,歡喜的問道:“你,知道了?”


    歐陽若蘭嘟起嘴,哼哼道:“江寧人都知道了,我能不知道嗎?而且,爹爹也告訴過我,說,你這個死人,有多討女人歡心。花心大蘿貝!哼!”


    “哈哈!”被歐陽若蘭責怪,呂恒非但不惱,反而欣喜若狂。


    小丫頭話中雖然帶著濃濃的酸味,但那幽幽的語氣,卻表明了,她已經知道了一切,而且,也接受了自己,包括自己的家人。


    欣喜之下,呂恒伸出雙臂,將歐陽若蘭抱在懷裏,狠狠的在她那粉紅的俏臉上香了一下。


    “若蘭,俺真是喜歡死你了!”


    “討厭!”被人偷襲,歐陽若蘭頓對麵若火燒,蓋紅之極。


    嗔怪的推開她,美眸中依然是幽怨之極,幽幽說道:“要不是姑姑勸我,要我以你為重。你以為我這麽好商量嗎?哼,要是依著我……


    歐陽若蘭,伸出小手,呈手刀的樣式,用力往下一切。嚇得呂恒臉色發白。


    嘴角抽搐著,看著歐陽若蘭那小臉上的得意之色,呂恒心中喟然長歎:哎,好好的一個,養成小蘿莉,硬是被鬼見愁給教壞了。念及此處,呂恒心裏頓時憤憤然。


    虧得自己花這麽代價救她,她竟敢教壞我的小蘿莉,真是太卑鄙了,竟然給我下暗招!


    “鬼見愁,哦不,你姑姑呢?”呂恒懷抱著歐陽若蘭,四下裏掃了一眼,發現房間裏並無他人,不禁好奇的問道。


    眼前,再次浮現出了那月色下,出塵脫俗的女子形象。,揉揉的月色下,女子的肌膚反射著瑩瑩的朦朧光芒,讓人不由的心馳神往。


    心中想著,卻半天沒等到歐陽若蘭的回話。好奇之下,呂恒低頭一看,頓時大驚。


    隻見,懷裏的歐陽若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是紅了眼睛,淒楚的樣子,讓人心痛憐惜不已。


    “怎麽了?”呂恒心中一驚,連忙問道。


    “姑姑走了!”歐陽若蘭搖搖頭,淚水終是忍不住,流了下來:“昨天連夜給你配好這藥後,就一個人走了!”


    “她走了?”聞聽此言,呂恒心中非但沒有半點高興口反而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長歎了一口氣,轉過頭去,看著放在床邊桌子上,那散發著薄荷香味的瓷瓶。不知為何,呂恒心裏微微一顫,伸出手,將那觸手可及的瓷瓶握在手裏,緊緊握著口默不作聲。


    “你,怎麽了?”見呂恒神色凝重,歐陽若蘭美眸中滿是憂色,輕聲問道。


    “嗬……”回過神的呂恒,微微搖頭,深吸了一口氣後,低下頭,微笑著,看著歐陽若蘭,輕聲問道:“你知道不知道,姑姑丟哪兒了?”


    歐陽若蘭微微搖頭,淒然道:“我也不知道,姑姑是在半夜走的,誰也沒有驚動!”


    “她……”呂恒張開嘴,想說些什麽,卻發現嘴裏幹澀無比。竟然是什麽都說不出來低下頭,平靜如水的眼裏,一絲悵然之色閃過口輕聲歎了一口氣後,轉過頭去,目視著窗戶外,那明媚的陽光,淡淡道:“她,有沒有留下什麽?”


    歐陽若蘭搖頭:“沒有,姑姑走的時候,什麽都沒帶走,什麽也沒有留下!”


    “她把你的衣服洗好,然後烤幹,疊放好以後,就走了!”歐陽若蘭將放在**的,那件已經被縫好的長衫,拿了過來,美眸含淚的看著呂恒道。


    看著歐陽若蘭手裏,這疊放整齊,散發著淡淡皂角香味的長衫,呂恒張了張嘴,目光一暗。


    伸出手,勉強控製著胳膊的顫抖,接過來後,看了一眼。搖頭苦笑。


    “若蘭,我渴了!”呂恒將這長衫放在麵前,低著頭,低聲說道。


    “你等等,我這就去!”歐陽若蘭聞言,連忙點頭,撐著床,下了床後,便跑了過去。


    等那房門關閉,呂恒顫抖著手,從長衫的袖子裏,取出了一方散發著檀香味的手帕。


    展開來,那潔白的手帕上,女子娟秀的字跡,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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