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倩倩抬起袖子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痕,握緊了腰間的軟劍劍柄,大步跟著呂恒朝著山上走去。 進了山門,呂恒片刻不肯停留,帶著人,徑直便隨著人群朝著山後的懸崖而去。


    “公子,您看那些人……”就在此時,身旁的煙雲衛快步上前,指著人群裏,一些麵目硬朗,身材魁梧的漢子,壓低聲音對呂恒說道:“他們像是官兵啊!”。


    呂恒聞言,皺眉轉過頭,朝著煙雲衛所指的方向望去。


    隻見,如同洪流一般的人潮裏,十幾個相貌冷峻,身材魁梧的漢子散在人群裏,隨著人群朝著山崖走去。這些人目光冰冷,動作整齊,而且腳步穩健,一看便是有功夫在身的人。、


    等在看到他們那腳上穿著的鞋子後,呂恒目光頓時一凝。


    “南營的人?”


    呂恒心中一喜,眼睛裏閃過一抹驚訝之色,心中驚訝無比。


    在呂恒打量著那他們的時候,這些個從南營出來的人,也看到了這書生身旁的一群彪悍至極的漢子。


    不過,這些南營的人應該是有事在身,而且還是要事在身。故而,隻是對呂恒他們眯起眼睛,警告了一番後,便徑直朝著山崖而去。


    “難道……”


    呂恒望著那幾個消失在了人潮中的南營士兵,心中不解,皺眉思索道:“難道南營的人也被牽涉進了這件事當中?”


    雖然聲音不高,但身旁貼身護衛的煙雲衛還是不小心聽到了。


    這五大三粗的漢子,盯著前方那三個身著杏黃道袍,背著桃木劍,看上去人模狗樣的道士,冷笑道:“嘿,誰沒個親戚啊。卑職估摸著,這群妖道肯定是惹了人家南營的親戚。這才被南營的人找上門算賬的!”


    呂恒聽到這話後,倒是眼中一亮。轉過頭來,看著這個肩寬腰圓的漢子,笑著問道:“你是說,這些南營的人是來營救自家親戚的?”


    偷聽被發現,漢子連忙收回了目光,陪著笑臉對呂恒道:“卑職也就是這麽胡亂一猜,嘿嘿!”


    說話間,漢子撓撓頭,幹笑兩聲,生怕呂恒責怪他胡亂插嘴。跟我隻是,呂恒聽了之後,卻是認真的思索了這一番話。隨後微微一笑,點點頭道:“哈哈,你猜得很有道理啊!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卑職姓蔣名浩!村子裏的先生又給卑職起了個介石的字!”漢子恭敬的彎腰回答道。


    呂恒嘴角抽了抽,瞪大眼睛看了一眼這位曆史名人。深吸一口氣後,伸出大拇指,心悅誠服的讚道:“好名字!”


    漢子撓撓頭,嘿嘿一樂,滿是橫肉的臉,擠出了一朵花。


    “蔣浩,交給你一個任務!”呂恒眼神隨著一個從大殿裏走出來的道長而飄動,聲音淡淡的對身旁的曆史名人道。


    “公子您說!”蔣浩拱手,沉聲領命。


    “看到那個穿著紫金道袍,人魔狗樣的妖道了沒有?”呂恒伸出手,絲毫不客氣的直呼那道士為妖道。這般不屑的語氣,聽的身周走過的幾個老百姓,臉色大變,紛紛躲避開來,生怕被此人牽連,惹上麻煩。


    “嗯,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蔣浩呸了一口口水,罵罵咧咧道。


    呂恒笑了笑,招手讓蔣浩附耳過來。


    “他是中嶽廟的掌教,玉陽真人。待會兒呢,等他離開禪房後,你就去……”呂恒在蔣浩耳邊麵授機宜,聽的蔣浩眼裏神采飛揚,不斷嘿嘿笑著點頭。


    “軍師放心,這事兒俺幹過不下二十次,拿手啊!公子您就瞧好吧!”蔣浩哈哈大笑一聲,邁開大步,虎虎生風的朝著那穿著紫金道袍的道人走去。


    “你對他說什麽了?”蘇倩倩此時的心情已經平複了許多,見蔣浩一臉獰笑的盯著那道士尾隨過去,心中好奇之下,便上前詢問。


    呂恒伸出手擦去了蘇倩倩臉頰上的一顆晶瑩的淚珠,笑著說道:“讓他演一出好戲!”


    穿過了中嶽廟的後門,青山掩映中,是一處能夠容納千人的寬闊平台。


    平台四周,密密麻麻的插著朱砂符籙的杏黃大旗。大旗下,一個個背著寶劍的年輕道士,站在那裏守護著旗幟,目不斜視。而在平台中央,則是一排長條青石搭成越有數十米長的祭台。祭台上,均勻的擺放著一個個裏麵鋪著錦繡棉墊的蒲團。而在這祭台正中央,有一處凸出的正方青石。


    青石上,擺著燭火香爐,符紙朱筆,生豬頭牛肉。在這青石前,十九個道士簇擁著一個穿著紫青道袍,留著花白胡子,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妖道端坐在青石四周,呈扇形拱衛著那擺放著香燭的祭壇。


    平台後麵,就是深達萬丈的深淵。


    此時,山風席卷。香煙繚繞,白羽飛舞。平台上千人聚集,人聲鼎沸。


    幾十個麵容憔悴,雙目無神的女子,在家人的攙扶下,跪在最前麵,披頭散發,宛若幽魂。


    過了盞茶時間後,被眾多小道士簇擁在其中的那個身著紫青道袍妖道站起來,將手中的拂塵甩在胳膊上後,手指捏著一個指訣,像模像樣的掐算了一分後,咳嗽一聲,大聲宣布了祭祀活動的開始:“童男童女敬上!”


    一聲令下,便有百名小道士從中嶽廟後門走了出來。


    在他們的懷裏,不到滿月的孩童,哭的讓人揪心不已。


    而當那些孩童被抱出來後,那些跪在人前的婦人們,宛若發瘋一樣,失聲痛哭,淒厲的哭喊著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兒,奮不顧生的朝著那些孩童撲去。而那些押著他們的官兵,也是麵露不忍之色。但是,當被那些道士們陰冷的目光掃過後,這些衙役們也隻好硬著頭皮,將棍棒下的夫人們,再次壓倒在地。


    一時間,場中哭聲一片。如帶著死氣的霧氣一樣的悲傷情緒籠罩了這座擁有著千年曆史的道教名山,宛若送喪一般。


    而當那些未到滿月的嬰兒被道士放上了那祭台上後,那隱藏在人群裏,百十個南營軍士,突然間臉色一變,呼吸也隨之粗重起來。他們緩緩伸出手,探進了懷裏,然後齊齊轉過頭,將目光鎖定在了其中一個膚色黝黑,帶著鬥笠,身形掩在一身灰衣的漢子身上。


    而那灰衣的漢子,卻是低著頭,神色微動。隻是眼角的餘光,一直朝著十幾米外的,那個帶著五十餘名護衛的書生身上。似乎在等著他的動作。


    隻是,那個一身青色長衫的書生,直到此時,依然是神色鎮定。偶爾會回過頭來,朝身後中嶽廟的後門望去。


    當中嶽廟的玉陽真人與鄭州知府裘千仞在眾多官差和道士的護送下,攜手走出了後門的時候。那書生千年不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


    玉陽真人和裘千仞二人謙讓一番後,最終由裘千仞走上了高台。


    裘千仞惺惺作態的抬起手抹了幾滴眼淚,然後激動異常,慷慨陳述了一番山神對鄭州百姓的重要性後。說話間,這位喜食人奶的知府大人,還不忘用那毫不掩飾的熾熱目光,掃視了一眼那些個跪在人群前,剛生完孩子,奶水正豐的悲慘女子。隨後,他咳嗽一聲,鄭重其事的宣布了祭祀活動的開始。


    “誦……!”


    “阿彌陀佛!身為修道之人,不想著慈悲度人也就罷了。卻做出此等豬狗不如的罪孽。罪過,罪過啊!!”


    就在裘千仞準備宣布誦經,開啟祭祀大殿的時候。一聲震驚四野的佛號,突然間如炸雷一般,在廣場中響起。


    這聲音宛若晴天霹靂一般,聲勢浩大,帶著一股子強勢無匹的力量,震得在場的所有人都麵色發白。


    平台上,所有人在聽到這聲佛號後,都情不自禁的蹲下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就連那些了呂恒身旁的煙雲衛,都被這聲佛號,震得體內真氣鼓蕩,臉色發白。


    人群散開,一個身穿一身破爛灰袍,披著一件打滿補丁袈裟的胖和尚,慢悠悠的從人群裏踱步走了出來。


    和尚站立原地,先是念了一聲佛號後,伸出肉嘟嘟的手指,盯著那目光不善的玉陽真人,破口大罵:“你,這個妖道,禽獸,人渣。”


    訓斥了一頓後。隨後,胖和尚不管那玉陽真人臉上猙獰的神色,而是移開了目光,手指一指台上,麵色奇差的裘千仞,譏諷道:“而你,身為一方父母官,不思忠君報國,愛護百姓。反而,貽害一方,禍害治下百姓。更是連畜生都不如!你父親當年怎麽就沒把你射在牆上?怎麽就讓你這個禍害出生了?阿彌陀佛,罪過啊,貧僧又犯戒了!!”


    一席酣暢淋漓的訓斥,讓在場的所有有良知的人,無不揚眉吐氣。心中大感快意。一時間,場中百姓們情緒激動,紛紛叫好。而尤其是那幾個被押倒在地的女子,更是悲呼連連,哭的幾欲哽咽。


    場中,聲勢一浪高過一浪。而且已經有百姓開始衝擊官差的防線,局勢儼然有失控的樣子。


    台上,玉陽真人眼見態勢不對,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指著那突然冒出來的胖和尚,對場中的道士道:“豈有此理,來人啊,拿下這個妖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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