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吊眼帶著兩萬多破虜軍將士,在浙東七、八萬浙東豪傑的配合下,緩緩向臨安城附近靠攏。


    他並不迫切想攻城,守將範文虎是個窩囊廢,水師還沒到達指定作戰位置,陸師攻得太急了,肯定會把範文虎嚇得從海路上跑了。


    這個範大將軍打仗雖然沒能耐,逃命的卻是數一數二的,兩浙方這麽大,放跑了他,追起來也實在是耽誤時間。


    所以陳吊眼一邊調整著兵力部署,整頓著隊伍,盡力避免義軍中出現騷擾百姓的害群之馬。


    一邊派浪裏豹、過江龍、鑽山鶴子等上次就有與破虜軍合作經驗的民軍首領,打著大都督府的旗號去安撫方,勒令那些替北元守土的官員們投降。


    陳吊眼以大宋兩浙大都督的名義保證,凡在臨安城破之前主動投降的,按陣前舉義對待。


    無論在範文虎摩下犯過什麽事,隻要不是民憤極大者,皆可恕其罪。


    武將如果想繼續留在軍中,則可選擇去邵武指揮學院培訓兩年,出來後根據原來官職高低和在學校內的表現擔任破虜軍或方警備隊的將佐。


    而那些出仕北元的文官,隻要在任上沒幫助蒙古人欺壓良善,則可以進入候補官員梯隊,或者領一份高昂的“安家費”回鄉。


    陳吊眼在給各殘兵的檄文上寫得明白,不是老陳欺負人,不給大家官做。


    大都督府有規定,出任方官員隻有通過科舉、培訓這條路或方選舉才能實現。


    即便現在為了拉攏大夥而封官許願,兩浙安定時,也會再把大家撤下來。


    與其虛與委蛇欺騙一時,不如從開始就跟大夥說清楚。


    至於兩浙富戶、百姓,陳吊眼告訴他們不必擔心。


    按大都督府的《臨時約法》,他們的私有財產理應受到保護,如果有人打著破虜軍的名義搶奪他們的財物,他們可以隨時到陳吊眼的行營來告發。


    陳吊眼以祖宗的名義起誓,決不允許有人趁亂禍害百姓。


    檄文一出,兩浙震動。


    一些早就起了三心二意的範家軍非嫡係武將紛紛投降,雖然他們之中大多數人出於對時局的考慮,選擇了領一份“安家費”後到福建去享福,做買賣。


    但這種不抵抗的舉動還是讓兩浙的光複速度大大加快。


    而各百姓在上次破虜軍橫掃兩浙時,就親眼看到過這支仁義之師的英姿。


    見範係人馬支持不住,紛紛痛打落水狗。


    有的給破虜軍報信,請陳、範兩位將軍早派人馬,到他的家鄉去驅逐北元的轉運使、倉庫使,以及那些打著蒙古人旗號作惡的色目稅吏。


    有的幹脆自發組織起來,將平素騎在大夥頭上的蒙古、色目小官砸成了肉醬。


    把這些稅吏、貪官“辛辛苦苦”積累起來家私,全部分給了周圍百姓。


    中間也夾雜著一些試圖趁亂撈好處的豪門、大戶,利用家業巨大,在方號召力強的優勢,將方衙門占了,號稱替破虜軍開路。


    時局混亂,北元和破虜軍雙方都顧不上收拾他們,這些人也過得有滋有味。


    到了五月底,幾支試圖冒險向杭州靠攏的死硬分子被李興統率民軍當頭一擊,煙消雲散,兩浙內能掀起風浪的勢力基本都被收服了,陳吊眼見自己暫時無後顧之優,又接到情報,說杜滸艦隊己經到達普陀山一代,立刻包圍了臨安,隻給範家軍錢塘江通往大海的這條水道範文虎苦盼忽必烈的援軍不致,知道大元朝堂己經徹底放棄了自己。


    到了此刻,他隻好抖擻精神迎戰,先派了幾支戰鬥力尚可的心腹部隊試探陳吊眼底細,結果將士們剛出城,就遭到了炮兵的迎頭猛轟,好不容易把一輪炮擊熬過了,隨著麵一陣震顫,李興又親自帶著騎兵衝了過來。


    對於李興這個魔頭的光輝形象,範家軍至今記憶猶新。


    望見萬馬奔騰的氣勢和高高挑起的李字將旗,魂魄先去了三分。


    靠著城頭上弓箭手的配合裝模作樣放了幾輪冷箭,立刻調轉身形,拚命問城門口湧。


    範文虎氣得破口大罵,親自跑到甕城督戰,接連砍翻了三個百戶,一個千戶,依然製止不住潰勢。


    “他***,老子平時養著你們,供著你們吃,供你們喝……”範文虎大罵道,出戰之前,他抱著挫一挫敵軍銳氣,也好將來投降時討價還價的幻想,沒想到自己的嫡係部隊根本沒有與李興交手的膽子。


    “大帥,不能打了,再打,李大魔頭就殺進城裏來了!”有靡下武將抱著範文虎的胳膊哭喊道。


    範文虎長歎一聲,寶劍無力掉到了上。


    吩咐親兵讓開甕城,放盡量多的潰兵回來,轉身上了城牆。


    手把著牆垛口向外看,隻見李興帶著一隊騎兵往來縱橫,把留在城外的範家子弟衝得七零八落。


    而那些失去了隊形配合的人,就成了民軍的練兵對象。


    穿著各種衣冠的民軍們分成小隊,或用刀砍槍刺,或用羽箭射擊,將新附軍們送下獄。


    最令人氣憤的是那些民軍手中的弓箭大多為粗製濫造,射在身上一時還不致命,把範家子弟紮得如刺mm般,躺在血泊裏長聲哀號。


    “強弩,給我用床弩,射死姓李的,射死姓李的!”範文虎咆哮道。


    一時間忘記了自己還打算獻城投降的初衷。


    二十幾個心腹推來三具早己拉開弓弦的床弩,“嗡”一聲射了下去。


    城下李興帶人衝殺得正起勁,猛然間聽得頭上風響,一愣神,看見左右幾個士兵紛紛倒。


    一支巨大的弩箭直射進他身邊的人群中,將騎兵連人帶馬掀翻了三、四個。


    “範文虎,老子城破後剝你的皮!”李興舉刀衝城頭上罵道,不待新一輪弩箭發射,縱馬遠去。


    附近助戰的民軍間城上有弩箭射下,也跟著避開了。


    守軍趁機合攏的城門,淒慘慘的城牆下,躺滿了新附軍的死者,傷者。


    還有人抱著受傷的胳膊,拚命敲打城門,祈求範文虎發發慈悲,放他們入城療傷。


    “弟兄們,範大軟蛋不敢開城,你們投降過來吧,破虜軍給你們治傷!”李興找了距離城頭較遠,相對安全的位置,遙遙喊道。


    “弟兄們,咱們冤有頭,債有主。


    他姓範的兩代賣國,你們跟著他能撈到什麽好,不如開城投降吧。


    免得攻城時,刀劍無眼。”


    陳吊眼派了幾個大嗓門士兵,站在李興身旁喊道。


    城上城下又是一陣紛亂,這種形勢,大夥誰都知道臨安守不住了。


    有人開始悄悄議論,計算憑目前的運力,到底有多少人能跟著範文虎從海上撤離。


    有人低聲說道,“算了吧,海上能跑哪去,大宋水師說不定就在海上藏著,就等咱們去送命{”這些話聽在範文虎耳朵裏,又令他頭皮發炸。


    用人之時,他亦不敢采取非常手段整傷,隻好親自巡城,命令親兵們整頓守城器械,與破虜軍一決雌雄。


    還沒等水牛牽動絞盤,把僅有的幾支弩車重新拉好,破虜軍的攻城重炮就推到了發射位。


    李興恨剛才範文虎用弩車暗算自己,命令炮兵先轟擊城樓,把弩車給毀掉。


    炮兵們接令,用沙包調整射擊角度,然後在吳康的指揮下,對臨安城臨時壘起來沒多久的城樓轟了一炮。


    “乒”磚石四濺,城樓晃了晃,冒出一股濃煙,塌了小半。


    範文虎看得火炮後,立刻離開了城樓,因此逃過了一劫。


    替他掌管弩車的幾個親衛卻與弩車同時被炸飛了,連個完整屍體都沒落下。


    “三十七度角,裝藥三斤六兩四錢,開花彈,兩炮一組,三次連射!”吳康高高舉起了號旗,根據第一炮的數據命令到。


    裝填手迅速調整火藥量和重炮角度,六門重炮分成三組,同時發出了怒吼。


    “轟!洲轟!”“轟l”爆炸聲一浪高過一浪,本來就沒多高的臨安城頭頃刻間又矮了半尺,守城的士兵抱著腦袋,狼狽逃竄。


    在城牆根下徘徊的傷兵們徹底放棄了入城打算,扔掉兵器,高舉著雙手,哭喊著向破虜軍要求投降。


    “停一停,放傷兵過來,給範文虎半柱香考慮投降時間l”陳吊眼見城頭敵軍根本就沒什麽士氣,不願打這些窩囊廢,大聲命令道。


    炮擊聲嘎然而止,幾隊與破虜軍配合嫻熟的民軍迎上前,命令前來投降的新附軍士兵按順序,走到民軍隊伍中間,蹲好。


    隨軍的醫生也不情願走上前,替投降者包紮傷口。


    此刻城上的弩車盡廢,再也威脅不到城下的人。


    幾個口齒清晰的士兵在盾牌手的保護下,走到城牆附近大聲喊了起來。


    “弟兄們,投降吧,給鞋子當狗有意思麽?忽必烈連軍館都不給你發!”“弟兄們,把範文虎綁了獻城吧。


    就是回家種,也比跟著範文虎這個窩囊廢強,當年他被我們李將軍打得連係了死扣的褲腰帶都跑斷了,光著臉逃了三百裏!”一時間,範文虎當年在戰場上的種種醜事,被士兵們添油加醋描述了出來。


    每一句話都非常傳神,聽得城上的士兵兩耳發燒,真恨自己瞎了眼,跟了這麽一個弄種。


    軍心浮動的當口,城下又跑來一隊民軍,用兩浙各,亂七八糟的土話喊道:“土保啊,別跟著範文虎幹了,家裏分到了,十畝水田啊,大宋三年內不收農稅!”“七斤兒,回家吧。


    大都督府有令,租種寺院和他人土,最多隻交三成租金。


    回家攢錢娶媳婦去吧!”各色方言抑揚頓挫,有些話守軍聽不懂,但是他們都知道這是道的兩浙方言,破虜軍編不出來。


    瞬間,城內士兵亂成了一鍋粥e範文虎見不是辦法,一邊調派弓箭手上城取射殺喊話者,一邊偷偷安排人去港口去照看早己備好的大海船。


    這些海船都是他重金從南方走私來的,速度快,行的穩,拉的財貨也多。


    弓箭手在軍刀的威逼下爬上城頭,胡亂放了幾箭,將喊話的敵軍射退了。


    害怕對方再放炮轟擊,趕緊下城。


    剛從垛口後直起腰,就看見幾隊破虜軍士兵舉著一人高的長盾走了上來“別下,別下,敵軍要爬城!”範文虎的侄子範成用戰刀威逼著喝令,“給我射,隻要他們準備爬城,就不會開炮!”弓箭手們無奈,再度彎弓搭箭,a裏啪啦一通亂箭,打得對方的長盾叮當作響。


    城下的破虜軍重甲盾手也不理會,任這些箭給盾牌或肩膀上的全鋼弧形掛甲搔癢癢。


    射了片刻,城上的人乏了,箭雨慢慢稀疏。


    攻城的隊伍不慌不忙,把幾百支四尺餘長的鐵管子高高舉了起來。


    “什麽東西?”範成驚訝叫道,這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兵器,說是長槍,。


    說是弩,又看不到弦在哪。


    正探頭探腦張望時,猛然聽得一聲喝令“放!”。


    範成立刻縮頭,可惜為時己晚,五百多杆火槍同時響了起來。


    白亮亮的彈丸,登時給城頭來了一陣鐵雨。


    倒黴的範成被三粒彈丸同時打中,鶴子般飛過垛口,落到了城下。


    弓箭手們被射借了,哭喊著,跳起來向城下跑。


    城外的火槍手憋了好幾個月,等的就是這一刻。


    排成三列橫隊輪番射擊,幾波攢射後,城頭上再也不見一個活物。


    “上城,上城!”範文虎背貼著城牆,向士兵們催促道。


    到了這個時候,誰還肯拿生命冒險,大夥剛才看清楚了,凡是被打下城牆的,身上都多處了一個到數個不等的小孔,個別人顯然被打透了,身前一個小孔,身後卻是一個碗口大的窟窿,血呼呼向外流,用多少土堵都堵不住。


    “上城啊,殺退敵軍,每人賞白銀一錠!”範文虎咬牙,使出看家法寶。


    “您留著自己花吧!”士兵們一邊向後躲閃,一邊大聲說道。


    酒徒注:兩更,還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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