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一起,達春立刻做出了正確反應。


    他先命令四個騎兵百人隊梯次出擊,試探敵軍的真正作戰意圖和具體方位。


    同時,把焦友直派到新附軍方向,命令他協助索力罕快速整頓隊伍,把能集中起來的全部力量向中軍靠攏。


    對於鄒??庋?慕?歟?鐦盒睦鏌話俁??隹床黃稹4巳瞬換崆ɑ匕???紙?匣鰨?膊換岢ね頸枷??鋇返懈埂i踔亮?笏謂?斐s玫惱蠖?笳劍??紀娌皇臁k?換嵐啞坡簿?鯰械幕鵪饔攀品11擁階佘螅??沒鵪餮怪頻芯???沒鵪髕1溝芯??緩笤倮?沒鵪魅枚允值惱笮捅覽!?贏了這樣的對手,沒有什麽可以驕傲的。


    但輸在一個這樣的對手身上呢?達春無法忍受這樣的假設。


    他像狼一樣號叫著,咆哮著,拎著忽必烈欽賜的寶刀在營盤內走來走去,用自己特有的方式鼓舞著士氣。


    經曆了最初的恐慌後,蒙古士兵都被他喚起了心中的血性,號叫著,呐喊著,在中營前集結。


    他們不怕死,如果向破虜軍的營壘發動進攻,蒙古武士自問衝不不破那重重的戰壕、鹿砦和鐵絲網。


    可讓破虜軍殺到自己近前來,武士們決不答應。


    破虜軍算什麽,他們隻有少量的騎兵,大部分都是行動緩慢的步卒。


    躲在營寨後時,大元蒙古武士拿他們無可奈何。


    但他們膽敢衝出來,蒙古武士肯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乃爾哈,帶著你的萬人隊,向南側迂回,繞到煙霧外圍去,從側翼尋找機會!”“元繼祖,帶著探馬赤軍在後營集結,時機一到,立刻反衝,把敵軍踏扁!”“粘哥,脫脫多爾,各帶兩千弓箭手,寨牆後準備。


    洪脫塔,帶一個萬人隊擔任前鋒。


    待敵情探明後馬上出擊!”達春大聲喊出一道道命令。


    既然被破虜軍搶到了進攻的先手,大元將士就教一教姓鄒的怎麽打野戰。


    他不是主動發起了進攻麽,好啊,本帥倒要看看他三萬人怎麽打我十四萬!達春的布置很靈活,也很實用。


    破虜軍最大的弱勢是兵力少,那麽,大元兵馬就盡量在中軍集結。


    即便新附軍不能投入戰場,憑借蒙古軍和探馬赤軍組成的層層防線,也能擋住破虜軍第一波攻勢。


    一旦破虜軍的攻勢被大元所阻,探馬赤軍就可以發動反擊。


    當探馬赤軍和正麵的蒙古軍聯手將破虜軍戰疲後,外圍的乃爾哈剛好可以橫著插進來。


    破虜軍攻擊的正麵,必然會用戰車、巨盾和長槍構成阻擋騎兵的防線,但他的側翼,卻無法安排如此強大的防護。


    一旦被騎兵從側麵插進去,無論持有什麽樣的武器,步兵隻有受人宰割的份。


    況且,以索力罕的能力,他不會兩三個時辰都整理不出一支軍隊來。


    關鍵時刻,新附軍在來個側後包抄,半個月來的頹勢就能立刻逆轉。


    “殺了這些南蠻子,搶了他們的炮。


    搶下一門炮來,無論大小,都賞黃金十兩,官進一級!”布置完了反擊隊形,達春又大叫著提高對士兵們的賞格。


    給予一定的賞賜是應該的,蒙古武士向來為財富和土而戰。


    況且對於破虜軍手中的神兵利器,達春早就盼紅了眼。


    如果能趁著敵軍疏忽的情況下搶下十幾門便於移動的野炮,哪怕是最小的那種馬馱虎蹲,接下來的戰場局勢都可能逆轉。


    想到這,達春又叫過幾名心腹武士,指點著濃霧後方說道,“海金,你帶兩個百人隊,給我想法摸到對麵山坡上去。


    這幾天我觀察,那種可遠射的大將軍炮應該布置在小西天一帶,不惜任何代價,你必須把火炮給我毀了!”幾個心腹領命而去,達春喘了口氣,抿了一下幹渴的雙唇,瞑目,握刀,靜靜等著敵軍的到來。


    傳到耳朵裏的炮聲漸漸緩了,腳下爆炸帶來的震顫也漸漸感覺不到。


    戰馬的悲鳴聲,受傷士兵的哭叫聲漸漸遠去,達春心如止水,整個人仿佛都融入到了眼前的煙霧中。


    透過重重濃煙,他感覺到一支軍隊正從前方向自己靠近。


    第一波試探敵軍動向的騎兵與之遭遇,不敵,損失很大,幸存者正飛快跑回來報信。


    第二波遊騎緊跟著遭遇了敵軍,也撤了下來。


    近戰小炮的聲音越來越容易分辯,敵軍在煙霧中距離本軍己經不足一千步,第三、第四兩波遊騎根本沒上前接觸,就逃了回來。


    達春猛然睜開了雙眼,目中仿佛射出一道光,刀一般刺向逃回來的武士。


    幾百名武士蜂擁著衝出煙霧,在達春麵前不遠處滾鞍下馬,一個渾身是血的百夫長趴在上嗚咽道:“大帥,敵軍,敵軍,移動的城………”“亂我軍心,斬了,身上有傷的到後營裹傷,沒傷的就處決!”達春不待那名百夫長哭喊著說完,大聲命令道。


    兩名親兵衝上去,手起刀落,將百夫長的人頭砍下,拎在手中,縱馬於陣前往來展示。


    退回來的武士大部分是身上沒傷的,聽達春如此命令,悲呼一聲,跨上馬,再次向煙霧中衝去。


    濃霧深處,又傳來沉重的撞擊聲和清脆的爆炸,片刻後,聲音又回歸遠程火炮射擊時所發出的尖嘯,所有殺入濃霧的武士再沒人回來。


    “所有死了的,包括他”達春用寶刀指了指馬前那具無頭的屍體,高喊道“全部算陣亡,本帥會親自向大汗替他們的家人討賞。


    今天,無論前麵是神是妖,全給我衝上去,不準後退!”“不準後退!”傳令兵一同高喊。


    “不準後退!”數萬人交相呼應,如狂風巨浪般,卷過田野。


    受到激昂的情緒感染,一個蒙古武士舉起刀,仰天長叫:“啊——喔——嗚——啊——啊!”“啊——喔——嗚——啊——啊!”數萬蒙古軍高喊。


    “啊——喔——嗚——啊——啊!”數萬探馬赤軍呼應。


    仿佛兩大群狼聞到了久違的血腥味道。


    每個士兵眼中都放出了幽幽的光來,殺戮、踐踏,踐踏,殺戮,幾代人都是這樣殺戮踐踏過來的,把一個個民族踏在腳下,亦重重白骨上建立了蒙古人的偉業。


    一天,這場殺戮還要重複,還要繼續。


    永遠重複,永遠繼續!“前鋒,出擊!”達春的寶刀淩空一斬,向煙霧中那個隱約可見的方陣指去。


    悍將洪塔脫帶著一個萬人隊,洪水般衝上前。


    萬馬奔騰,巨大得震動讓人站不穩腳跟。


    黃色的煙柱從麵上升起來,追隨著騎兵的腳步,巨劍般斬向煙霧。


    碰撞聲、呻吟聲、爆炸聲、喊殺聲從前方傳來,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清晰。


    後方的人不知道前邊發生了什麽,隻知道時時刻刻有人在死亡,有人在刀尖上發出絕望的呼喊。


    元繼祖清晰聽見自己的牙齒在打戰,一半是因為臨戰的興奮,一半是因為煙霧中傳出來的絕望。


    他半生中經曆過大小不下三十場戰鬥,沒有一次戰鬥如此神秘,也沒有一次戰鬥讓他感覺到如此緊張。


    風,一陣微微的風吹過,將殺場上的煙吹淡了些。


    也許是因為血液使灰塵凝固,也許是喊殺聲讓時間變慢,前方的情景慢慢能看清楚了,一座移動的堡壘,掛滿了血肉,出現在人們的視野。


    破虜軍步兵方陣,不,具體的說,應該是戰車方陣。


    千餘輛長方型手推車,排成了第一道攻擊線。


    每輛車的正麵,都打著長長的鋼釘。


    尖利的釘尖在煙霧中一閃一閃放著光,仿佛是一隻隻猛獸的眼睛。


    在戰車與戰車之間,是帶有輪子的巨盾。


    高大的盾牌後,伸出一杆杆需要兩個人才能抬著前行的拒馬槍。


    在巨盾的側下,則是一個個身穿重甲的步卒,全身都被甲板包裹,隻在麵甲與頭盔的縫隙間,露出一雙淩厲的眼睛。


    一波蒙古騎兵如決堤的洪水般衝了上去,戰馬無法收攏腳步,重重砸在戰車前方。


    長長的鋼釘立刻將戰馬的身軀穿透,連同馬背上的騎手一起,羊肉串般掛在鋼釘上麵。


    血瀑布般從鋼釘一端落下,人馬卻未曾死去,拚命掙紮,哀鳴,哀鳴,掙紮。


    更多的蒙古武士毫不畏懼的衝了上去,族人的鮮血激起了他們身上的蠻勇。


    有人繼續用血肉之軀衝撞鋼鐵城牆,有人卻撥動馬頭,衝向戰車與戰車之間的縫隙。


    “乒!”巨盾、長槍與戰馬接觸的刹那,盾倒,馬死,槍折。


    馬背上的蒙古武士雙腿騰空,借著坐騎倒前的慣性跳入破虜軍中。


    鋼刀於半空中一揮,己有士兵倒下。


    又一舞,重重磕在一柄迎上來的斷寇刃上。


    金鐵交鳴聲響亮,蒙古武士借力,落,揮刀,憑著普力逼得與他交手的破虜軍戰士連連後退。


    對麵的破虜士兵見自己無力與他硬拚,身形側偏,向旁邊讓去。


    蒙古武士大喜,擰身衝向戰車後的推車者。


    腳步方一娜動,一杆矛,兩把刀,交替著向他襲來。


    “啊!”痛呼聲嘎然而止。


    心猶不甘的蒙古武士仰麵倒了下去。


    鋼刀與短矛組成的小陣立刻封住缺口,有人從上扶起巨盾,有人從戰車上抽下另一杆長槍。


    有人跑上前去,用肩膀架起槍身,用軀體頂直盾麵。


    方陣後響起幾聲嗩呐,整個方陣停住了。


    剛剛退下去的蒙古軍見到可乘之機,快速打馬衝了回來。


    還沒等他們接觸方陣,無數支弩箭從半空落下,將衝在最前方的武士們射成了刺蝟緊接著,有人快速從巨盾與戰車的狹縫間推出五十餘尊虎蹲小炮,用燧輪打著了引線。


    “退!”洪塔脫知道火炮厲害,大聲命令。


    繼續前衝的蒙古武士齊齊帶住馬頭,戰瘋了的坐騎不甘心掙紮,咆哮,前蹄騰空。


    “分散後撤二百步!”傳令兵齊聲高呼。


    蒙古武士圈馬後撤,怎還來得及,虎蹲小炮的殺傷範圍隻有數百步,什麽時候用,怎樣使用,炮師官兵們早煉得手都起了繭子。


    五十多尊小炮同時發威,開花彈、鉛丸、鐵沙,長短配合,覆蓋了五百步內的戰場。


    濃煙再次阻擋了人們的視線,當爆炸聲和煙塵被風吹稀後,達春的望遠鏡裏出現了獄般的景象。


    數百匹戰馬,近千名武士倒在血泊中。


    有人被開花彈炸得肢體不全,有人被鉛子打成了篩子,最慘的是衝在最前方來不及後撤的武士,他們連同戰馬一齊被鐵砂擊中,渾身上下被打得焦黑,就像簧火上未烤熟的肉一半,焦黑的色澤中冒著縷縷青煙。


    “衝上去,火炮來不及裝填,衝上去,將南蠻子剁成肉醬!”洪塔脫的喊聲就像狼嚎般,孤獨中透著絕望。


    又一波蒙古武士奮不顧身衝上前去。


    百十個在炮火下僥幸生存的上一波攻擊者見同伴趕來,長嚎連聲,再度策動戰馬,衝在了第一線。


    數以百計算的手雷,封住了最前方的攻擊者。


    沒等爆炸聲響完,第二波攻擊者踏著硝煙,衝進火海。


    鋼弩呼嘯著將數百名武士推下馬背,卻依然有數百名武士衝進了最後一道防禦圈。


    “放箭!”一名蒙古百夫長大聲喊道。


    跟在他身後的幾十名武士同時彎弓,將塗了毒藥的羽箭射到方陣內。


    一名破虜軍士兵中了箭,青黑色立刻籠罩了他的麵孔。


    這名士兵向後倒去,他的同伴伸手去攙扶,卻被另一支羽箭射中了手腕。


    麻癢的感覺旋即順著腕部湧過手肘,湧向肩膀。


    一名樸刀手當即立斷,揮刀斬下了中箭的胳膊。


    受傷的士兵軟倒了下去,幾個醫護兵用皮盾遮住身體,將他抬到了陣後。


    “舉盾,舉盾!”方陣中,低級軍官們大聲喊道。


    一枚枚護身方盾舉過頭頂,將大批毒箭攔下。


    “弩箭反擊,輪射。


    火槍手,瞄準了打,先殺官,後殺兵!”營正們在隊伍中熟練發出命令。


    數輪弩箭飛了出去,將騎射手逼向遠方。


    戰車後,幾根長長的鐵管伸了出來,火槍手瞄準身穿牌子頭、百夫長、千戶服色的軍官,扣動了扳機。


    一名下千戶正在二百餘步外組織進攻,這個距離,用火炮打未必射得準,鋼弩射程夠不到,相對而言比較安全。


    就在他叫喊著為摩下鼓勁的時候,眼前一道亮光閃過,巨大的力量將他的身體推下了馬背。


    “啊!”下千戶慘叫一聲,翻了個身,就此不動。


    幾名親信跑上前,抱起他的軀體,除了胸口處一個箭尖大的小孔外,其他什麽傷都沒發現。


    “後撤,後撤,分散後撤!”傳令兵的呼喊聲又響了起來。


    蒙古武士們打馬後退,盡量避開虎蹲炮的攻擊範圍。


    隊伍如碰到礁石的潮水般,倒卷了回來。


    虎蹲炮再次發威,壓製住了近處蒙古武士的攻擊。


    換過了火藥和彈丸的野戰輕炮也跟著響了起來,從一百五十步到一千步,到處是火炮的攻擊點。


    密度雖然沒有在福建作戰時那麽大,但誰也弄不清下一枚炮彈會不會落到自己腳邊。


    蒙古軍前鋒的士氣快速下降,洪塔脫一次次看向達春的大纛,卻從那裏看你不到任何命令的改變。


    咬了咬牙,他對身邊的武士喊道:“衝上去,長生天保佑著我們。


    大汗在看著我們!”喊完,雙腿一夾馬肚子,帶著自己的親兵衝上了第一線。


    “長生天在保佑著我們!”蒙古武士們絕望喊道。


    主將己經衝到第一線了,其他人若後撤,按軍法全部要處死,家人也要被罰為牧奴。


    所有人紅著眼睛跟在了洪塔脫馬後,幾十、幾百、數千,擔任前鋒的整個萬人隊不留任何餘力衝進了硝煙。


    “沒給蒙古人丟臉!”達春點點頭,放下了望遠鏡。


    轉過身,看看木牆後的弓箭手,知道這批人白白布置了。


    破虜軍根本不會湊到弓箭射程範圍內來。


    他們現在最拿手的就是在別人傷害不到的方發動進攻。


    “大帥,我們上!”探馬赤軍萬戶元繼祖紅了眼,跑上前主動請戰。


    “你帶探馬赤軍兵分兩路,一左一右殺過去,盡量別接觸中軍,擊他的兩翼!”達春看看元繼祖,吩咐道。


    從目前的戰況上看,破虜軍的火力主要集中在正前方。


    如果利用騎兵速度優勢找出側翼火力薄弱點,此戰未必就這樣結束。


    “黨項兒郎,跟我上!”元繼祖大聲喊道。


    帶著自己的全部家底衝出了本陣。


    探馬赤軍士兵大多數來自西夏和西遼,骨子裏和蒙古人一樣勇悍。


    看到今天的場景,全身的血液早就被點燃了,大聲呼號著,攻向破虜軍方陣的側翼。


    正前方,在付出了數千條人命為代價後,洪塔脫帶著最後的幾百名武士衝進了方陣。


    戰馬在半路上己經死去,他提著刀,披散著頭發,瘋子般在人群中衝殺。


    破虜軍士兵在低級軍官組織下,一邊填堵被蒙古騎兵衝出的缺口,一邊結成一個個小方陣,四、五名步卒配合著,纏住一個蒙古騎兵。


    在自家方陣內,弩箭、火槍以及手雷全派不上用場,蒙古士兵和破虜軍士兵完全靠短兵器互博。


    雙方士兵交替著倒下,幾乎是在以命換命。


    “殺!”洪塔脫力大刀沉,一記橫掃,將兩名破虜軍士兵同時磕飛到***外。


    緊跟著,他顛步上前,刀尖斜削,順著短槍兵的槍杆剁下去。


    短槍兵招架不及,隻能撤手,扔掉兵器急速後退。


    洪塔脫快速跟上,以刀為劍,直刺短槍兵心窩。


    眼看一個小陣就被他衝散,那個短槍兵一側身子,胳膊直接夾上了洪塔脫的彎刀。


    洪塔脫手腕一翻,刀刃向外,直削在對方手肘關節處。


    鎖甲與刀刃接觸,發出刺耳的磨擦聲。


    士兵手臂上血向外湧,卻緊緊夾住了鋼刀不放。


    另一隻手死死握在刀背與刀刃之間。


    洪塔脫沒料到對方的鎧甲如此優良,這一刀居然沒將槍兵的手臂卸下。


    用力拔刀,把槍兵連人帶身體一塊拉進了懷裏。


    “***,看我摔死你!”洪塔脫獰笑著罵。


    單手去搭槍兵的肩,指尖處卻傳來一陣錐心劇痛。


    一把斷寇刃從側麵橫過來,將洪塔脫的四指連根切下。


    沒等他看清來敵,懷中的槍兵提起膝蓋,重重頂在了他的胯部。


    “啊!”洪塔脫慘呼一聲,彎腰捂胯。


    兩把鋼刀交錯而過,重重砍在他的後腰上。


    中萬戶洪塔脫仰麵倒,致死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栽到了幾個無名小卒手裏。


    彌留間,目光向四下看去。


    隻見跟著他衝進方陣中的蒙古武士紛紛仆倒,頭被人割下來,皮球一樣扔到了陣外。


    淒厲的號角聲從達春本陣響起,又一波蒙古軍不顧生死衝了上來。


    蒙古人是天下最優秀的士兵,主將不死,不下令,他們絕不會擅自撤退。


    “擂鼓!”達春大聲喊道。


    數十麵牛皮大鼓發出震天的聲音,蒙古武士們踏著鼓點,毫不畏懼衝向方陣,衝向死亡。


    “吹號!”鄒??詵秸籩醒牖傭?釔臁?“滴嗒,滴嗒,滴滴嗒滴!”文天祥“獨創”的銅號發出激越的音響,穿破硝煙,穿破鼓聲,傳遍殺場每個角落。


    破虜軍將士擺正陣亡戰友的屍體,擦亮鋼刀,扶正戰車和巨盾,迎著蒙古鐵騎向前走去。


    戰馬掀起的煙塵和炮彈爆炸生成的硝煙再度交織在一處,羽箭和鋼弩與半空中往來,奏響死亡的篇章。


    戰馬衝破弩箭和手雷構成的封鎖線,踢翻巨盾,闖入方陣。


    一個破虜軍士兵倒下,無數個穿著同樣盔甲的士兵湧上去。


    蒙古武士被打下馬,砍翻,戰馬被砍倒……下一刻,同樣的畫麵在不同的方重複。


    方陣被撞出無數個缺口,蒙古鐵騎的隊形同時也被撕開無數條口子。


    沒有人後退,雙方都在死亡中博殺,等待。


    等待有一方支持不住,率先倒下。


    這是遊牧民族與農耕民族的碰撞,碰撞的結果,預示著兩個民族最終的結局。


    陽光不忍看到這血腥的場景,躲到了雲層後。


    起風了,獵獵大風吹過田野,吹散硝煙和血霧,吹得戰旗“呼啦啦”作響。


    萬裏長城,在風中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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