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盧世榮利落地打著算盤。


    依照遊方道士謝枋得的指點,他這回賺了個盆滿缽圓。


    手中的玉石算盤己經打了四遍,最後的收益結果還是無法令人相信。


    太多了,誰也沒想到大都城的窮哈哈們有這麽富。


    遷徙令一下,那些周邊地區的富豪們要在限期內搬入大都,需要買大量宅院。


    己經準備了大量小型民宅的盧世榮從中可賺上數百萬兩銀子。


    而因為家境過於貧窮和宅院麵積太小而被趕走的那些百姓所空出來的院落,推成平地後按朝廷規定的八畝一分賣出,又能賺上一大筆。


    並且這是無本買賣,官府不需要投入任何錢,請五城兵馬司派些爪牙去,就可以靜等銀兩入庫。


    盧世榮算了算,按照現在飛漲的地價,己經入庫的銀兩和即將發生的收益足夠填滿大都城內所有銀庫,拖欠百官俸祿問題,南征軍餉問題,甚至連交鈔如紙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交鈔如紙的根本原因在於朝廷濫發,使得市麵上流通的交鈔數量遠遠大於國庫存銀。


    等國庫有了銀子,就請忽必烈陛下下一道聖旨,把舊的交鈔廢掉,按國庫存銀數量重新發行新鈔。


    如此一來,就沒有百姓不收交鈔、色目商人不肯把手中珠寶金銀兌換成交鈔的麻煩。


    盧世榮拔拉幾下算盤,得意洋洋地想。


    這樣,後人記錄大元鈔製,肯定要提一提他盧世榮的名字,隻有他這麽有才華的人方能想出如此好的辦法。


    隻有盧大人才能替皇上分憂解難等所有銀兩入庫後,皇上會封我一個什麽職位呢?尚書,太小,至少是中書省平章政事才成。


    當年阿合馬做的就是這個位子,同樣為國理財,咱不能比他官兒小。


    想想被百官b解,同僚羨幕的樣子,盧世榮就覺得心裏暖和,比連吃了三碗熱酒還舒坦。


    幾股冷風從門口吹進來,繞過外間,掃過了盧世榮的細脖子。


    心中裝滿富貴夢的盧大人縮了縮頭,瞪起了眼睛。


    “稟報老爺,疊山道長來了!”匆匆跑進來的小廝盧亮躬身{[報。


    “快快請進來!擺酒,叫人把水爐子點得旺一些,多放大塊泥炭!”滿腔怒火登時化作煙雲,盧世榮站起來,親自跑到正堂口相迎。


    疊山道士謝枋得是江南大名士,皇上派人訪了他幾次,邀他出山做官他都沒做,不知道為了什麽與盧世榮卻成了莫逆之交。


    此人家境富足,出手闊綽,交遊廣闊,在中書省一帶幾乎黑白兩道遁吃。


    大都城內很多達官顯貴買不到的奢侈品,他都能想辦法弄來。


    並且作為出家人,他不像走私販子那麽貪財,買來的物品無論價格和質量都能讓人滿意。


    就像盧世榮手中的玉杆琉璃算盤,平常用的四輪馬車還有家中的水爐子,都是托此人從南方冒著殺頭風險弄來的。


    平素拿出來向同僚炫耀,要多有麵子多有麵子。


    疊山道士穿了一件羊絨織就的道袍,黑黑的麵料上麵綴著幾粒未化的雪珠,趁得整個人都飄逸出塵。


    這是福建那邊出產的上等羊絨織品,自從乃顏被忽必烈殺死後,草原與殘宋之間的商路斷絕,這種既保暖又輕盈的高檔貨己經絕產。


    如今在市麵上的價格直追同重量的黃金。


    無數蒙古王公貴胄試圖染指這項買賣,結果他們手裏有羊絨,卻買不到南方的織機和染色技術。


    而在遙遠的南方,同樣有很多商人對草原上的羊絨翹首以盼。


    “晚來天欲雪,得飲一杯無。


    謝兄,我可等了你多時了!”盧世榮一邊把疊山道士向屋子裏上,雙眼一邊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的道袍看。


    “可惜盧大人這裏沒有泥砌的火爐!”疊山道士笑著說道,從跟班道童手裏拿過一個褡褳,扔到盧府管家手上。


    “幾匹布料,上次盧兄提起過,留給盧兄打點同僚吧!”“承蒙道長費心!”盧世榮立刻眉開眼笑。


    從包裹大小和落入管家手裏時表現出的輕重程度上看,裏邊肯定就是疊山道士穿的這種羊絨。


    大冬天的找裁縫做一件鬥篷套在官服外邊,上朝前肯定把那些蒙古人的眼珠子饞得掉出來。


    “盧兄哪裏話來,車馬輕裘,與朋友共,乃我平生所願也1?謝枋得很對盧世榮的胃口,送禮都能送出典故來。


    盧世榮也不是白丁,拱手笑道,“有酒食先生饌,今日可否無量!”二人你一句論語,我一句孟子,大笑著分賓主落座。


    早有童仆送來肉食、酒水,伺候得周到。


    盧世榮與謝枋得對飲了幾盞,掉了幾句文後,問起了對方最近的收益。


    “托盧兄的福,最近貧道賺了一些小錢。


    不過見最近風雪急,所以想跟盧大人探探行情!”謝道士抿了口酒,謹慎地試探。


    盧世榮笑了笑,低聲道:“有什麽風雪,滿朝文武沒不沾手的,皇上也賺了個盆滿缽圓。


    大夥謝我還來不及,誰這個時候不開眼亂上折子!”論文采,他自知比不過謝枋得。


    論家產,無論謝家當年在江南的產業,還是疊山道士如今名下的道觀,車馬行,都不會比他盧世榮的家底薄。


    論官職,偏偏對方無意於官場。


    所以在謝枋得麵前,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朝廷上的秘聞。


    什麽伯顏在南方的軍事動作了,什麽前方給忽必烈的奏折了,什麽三十多萬漢軍預計何時南下了,什麽中書省調集兵馬準備剿滅太行山匪患了,直說得口幹舌燥。


    謝枋得靜靜地聽著,每到關鍵時刻插上幾句點評,總是和盧世榮的見解相近。


    這讓盧世榮甚有知己之感,說起來更加口無遮攔。


    “依大人之見,皇上是今冬出馬去攻打陳賊吊眼呢,還是明年開了春再動!”聽了一會盧世榮不著邊際的閑侃,謝枋得突然問道。


    “大冷天的,打什麽仗。


    再說伯顏將軍打得正順手,滅了文賊,陳賊自然跟著散了!”盧世榮搖搖頭,自豪地說出自己的結論。


    “也就是說,伯顏那邊戰事順利,陛下就不打算親自出馬了?”謝枋得低聲問。


    “想出,但出不去。


    國庫的銀子還沒收上來,沒糧沒餉,皇上也不好差惡兵!”盧世榮笑著回答,想了想,眯縫著醉眼問道:“問這個幹什麽,你難道有生意在那邊不成?”“有些貨得走山東,打起仗來,麻煩!”謝枋得給盧世榮斟上一盞酒,苦笑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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