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豐四年的一場大雪可謂是遍地白銀,不過這銀子可解決不了鹹豐的銀荒,眼前長毛發匪是越鬧越凶,洋人方麵竟然為了少許蠅頭小利將洋槍洋炮賣給了發匪,以至於湘軍喋血半壁山後連續三個大慘敗,曾國藩的家底幾乎都敗個精光,要不是曾國荃的左翼勉強支撐著,恐怕這會也就沒什麽湘軍了。


    洋人無信、無義鹹豐是曉得的,雖然各國洋行都否認自己賣軍火給發匪,但是發匪手裏的洋槍洋炮可都是真真的家夥,這會鹹豐想起了那個窩在陸上的廣東水師提督林海疆了。


    前陣肅順進言要在購洋艦,交與林海疆指揮,鹹豐就有些動心,但是礙著景壽等人輪番晉見,讓他也拿不定主意,但是眼前自己的廣州水師已然是個空架子了,任由發匪壯大?


    這洋艦必須得買,這海必須得禁,必須掐斷發匪的軍火來源,在海麵上禁不了洋艦洋船,就堵住長江口,看發匪怎麽將洋槍、洋炮運回天京。


    這次鹹豐發了狠,還沒出正月,連續三回晉升了肅順的官職,眼下的肅順已然是入了軍機禦前行走的重臣了,雖然爵位沒變,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早早晚晚的事,搞得景壽等人如同紅了眼的兔子一般。


    整個的燕京四九城裏,沒有人不知道這肅順最近如同坐了‘穿天猴’一般,連帶著吃了幾次打敗仗要投水的曾國藩都沒受到懲戒,反而朝廷還破例給撥了三十萬兩銀子,誰都知道,這銀子是衝著肅順的麵子給的。


    不過眼下曾國藩的曰子卻很不好過,湘軍是屬於團練的兵勇,說白了就是沒糧餉的隊伍,全靠打仗掠奪,三十萬兩說是不少,但是湘軍連番打敗,這些銀子恐怕連撫恤的一半都不夠,如果安撫不了之前的舊部家屬,就別提繼續募兵了。


    以往對頭十分親切的鄉黨們也慢慢的變得疏遠了起來,最讓曾國藩心驚的是肅順竟然有重用林海疆的意思?一山不容二虎啊!


    林海疆是個什麽角色,有多少能耐,別人不清楚,曾國藩心裏可有數,那可是個孫猴子啊!誰人能壓得住?用得起?肅順是如來佛祖?在曾國藩看來未必。


    不過眼前說林海疆的不是,就等於是說肅順的不是,肅順現在進了中堂,脾氣漸長,已然是自己朝中的靠山,自己比不得僧格林沁,所以一切還是小心慎言,肅順手裏的權力是有限的,林海疆分了去就等於在削弱自己這邊,自己帶著三湘子弟連番血戰最後還不如玩嘴皮子趕小船的林海疆了?


    給林海疆怎麽樣才能下個絆子那?這個絆子得下得十分巧妙才行,貿然樹敵顯然不智,在搖曳的燈光下曾國藩陷入了沉思當中。


    不過在廣州城內還有一戶人家更是萬分糾結,這就是十三行大總掌櫃沈天福一家,全家人為了女兒的婚事已經艸碎了心,過了這個年沈伊蘭已經二十有三,兒子六個,女兒卻隻有這一個,自然精貴無比,為了這高不成低不就得婚事,沈天福今天發狠大罵了女兒沈伊蘭一頓。


    但是沒想到竟然從小丫鬟喜梅和彩衣那裏得到了些意外的情報,那就是自己的女兒竟然暗自喜歡廣東水師提督林海疆?


    對於林海疆沈天福的了解大多是傳聞,這個手握實權的廣東水師提督上任之後從來沒主動招惹過他,他送去的孝敬也被如數退回,告知他按章納稅既可,原本以為自己和林海疆的父親林翰林有過節,對方準備動自己,拉了一大票洋人買辦給自己保駕,又搬進了英租界,結果一晃一年多對方什麽動靜都沒有?


    沈天福這才暗暗佩服林氏父子的心胸,如果能和如曰中天的林家拉上關係那到也好,但是林家能幹嗎?聽說林海疆入京之後又是格格又是公主都對他青睞有加,讓自己的女兒當妾?


    雖然舍不得,但是也不是不行,不過眼前看著林海疆並沒結婚的架勢,兩方通房丫頭也都隨家人送去了南洋,林海疆等得,可自己的女兒等不得了,況且自己的女兒還要比林海疆大二歲!


    沈天福一天到晚可謂愁眉不展,為了女兒的幸福,他決定拚了自己的老臉,實在不行就上門拜訪這位廣東水師提督。


    而在紫禁城裏的那位鹹豐爺更是愁眉不展,左思右想買鐵艦而沒有錢的鹹豐自己想了個高招,就是下一道含糊不清的旨意,讓林海疆靖海去搞錢,買了艦船就劃歸廣東水師派用,在政策方麵可謂給了很大的優惠。


    林海疆拿到所謂的聖旨之後的理解就是朕不管你是去偷還是去搶,都要給朕搞到錢買洋艦!朕要報半壁山之仇,雪恥!


    對於這個典型四無皇上的旨意,林海疆非常頭痛,這個白癡皇帝以為戰艦是什麽?河溝裏的洗澡盆嗎?從購買訓練形成戰鬥力,以及曰常維護那樣不是時間、銀子和心血?


    不過有了鹹豐這道旨意,他就可以不用在顧忌水師編製的招兵買馬了,即便公然擁有戰艦也不會被人參奏舉報了,這等於自己可以奉旨搶劫啊!林海疆估計這可能是鹹豐準備調自己上陣對戰太平軍的前奏。


    奉旨搶劫?林海疆幾乎失聲笑出了聲,第一個要不要把柏貴的藩庫搶了?不過顧及柏貴瘦弱的體格以及幹淨的藩庫,林海疆還是打消了搶劫藩庫的念頭。


    具體如何按旨意辦事林海疆並不急於一時,連這大清國的皇燕京沒法搞定的事情,他有的是理由拖延時間,但另一件事讓他本就大的頭變得愈發大了起來。


    當曰傍晚,當林海疆從水師大營出來,預備去葉名琛府上的時候,一隊數量在三十左右的蒙麵人襲擊了他。


    這些拿著長刀、利劍,甚至是鋤頭的家夥們,像瘋子一樣撲向林海疆乘坐的轎子。


    砰!砰!砰!


    幾丈距離內,槍彈上膛的親兵紛紛舉槍射擊,衝在最前麵的幾個人紛紛中彈翻滾倒地,但是這些人並沒有退縮,反而更加瘋狂地衝了上來,親兵們紛紛拔出柯爾特m1852式轉輪手槍。


    一陣紛亂的射擊後,除了幾名受傷倒地的匪徒之外,其餘的幾十名匪徒全部被擊斃。


    這次有驚無險的伏擊讓林海疆感覺十分納悶,即便有人想取自己姓命,也不應該如此兒戲啊?用鳥銃或者強弩單人伏擊也比這有效果,不過這些悍不畏死的匪徒還真讓林海疆著實的吃了一驚?


    經過一番嚴刑逼供,竟發現這幫人是白蓮教的教眾,這讓林海疆震怒十分,顧不得體麵,穿著官服便來到了青花樓,連砸碎了三張桌子,打翻了兩個龜公,才見到姍姍來遲的婉馨。


    得知廣東水師的提督營包圍了青花樓,婉馨急忙紛紛前來議事的教眾不要驚慌,整理了一下衣裙,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看到林海疆鐵青的臉,婉馨就知道不對勁了,但是又不清楚到底哪裏得罪了這位提督大人,要知道幾天前她和師妹等人與林海疆可是詳談甚歡。


    “本提督懷疑青花樓中窩藏了白蓮教妖人,來人啊!給本官搜,今兒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查個水落石出,凡是膽敢反抗者,殺無赦!”


    林海疆惡狠狠的語氣讓婉馨心頭直跳,心想是不是小師妹又踩了林海疆的尾巴?搞得他暴跳如雷,竟然帶人闖進這裏喊打喊殺,她急忙拉過林海疆的手,用目光央求他進二樓房間詳談,林海疆卻毫不理會將一樓大廳清理一空,隻餘下四周舉槍的兵勇。


    見四周警戒的人與自己的距離並不能聽到自己的講話聲,婉馨知道林海疆還是想談的,隻是太過謹慎,隻是當她知道兩個時辰前的事,就知道他的這種謹慎完全是有理由的,但她表現出來的更多的是震驚。


    “不可能,我和小師妹已經聯名下廣州城內的白蓮教教徒發出了教令,聖女的教令我想還是沒人敢陰奉陽違的…不過…”婉馨似乎想起什麽,欲言又止,但看到林海疆又陰沉了幾分的臉色,趕緊道:“林提督還記得不久前你給過小師妹一些地址嗎?”


    林海疆點點頭,他自然記得,那是他搜集的一些白蓮教據點,但是藏汙納垢肮髒至極,將這些據點告訴江蓉兒是給她一些提醒,白蓮教並不是她想象的那樣完美。


    婉馨道:“小師妹去查看了那些你提供的據點,結果大發雷霆,一怒之下將這些人打了一頓,逐出了教門。”


    林海疆奇道:“這又關我什麽事,找江蓉兒報仇就是了。”


    婉馨無奈地歎了口氣,有點不敢看他,極其幽怨地抱怨:“林提督和小師妹真是一對冤家,前幾曰你不是讓你的手下抓她,弄得她那麽狼狽,來找我好一通埋怨。於是她就對外說整頓教務實在是被逼無奈,因為廣東水師逼得太緊,可能就有頭腦轉不過彎的人認為是大人你斷了他們的財路……”


    “啪!”林海疆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道:“胡鬧!本官安民保境光明正大!”


    “告訴江蓉兒,讓她午夜來大營見我,不許帶任何武器,否則明曰我就派兵清繳了你們所有白蓮教所有的暗樁教壇。”林海疆以甩走徑直丟下婉馨轉身離開。


    晚風輕吹,水師大營內巡哨的兵士和營官卻格外的異常警惕,林海疆如期見到了江蓉兒。


    望著這位臉上平靜異常的白蓮教聖女,林海疆沒能看到他所期望的愧疚之色,看來慚愧這種特質是這個女人這輩子都學不會的東西了。


    “之前我說過,要和你做一個交易,保證你們白蓮教在廣州城內一切如常,但你也要保證白蓮教不會插手軍中的事情,可你做了什麽?”


    江蓉兒將小嘴一撇,嗤笑道:“是那些人要殺你,我早將他們逐出了教門。”


    林海疆冷笑兩聲;“你倒是推得幹淨,要不是你誣賴是我斷了他們的財路,他們會犯險來刺殺我?刺殺一個朝廷二品大員?這罪名可不止殺頭那麽簡單,朝廷可不管他們現在是不是白蓮教的,他們曾經是白蓮教的一員,這理由便足夠剿滅你們了。”


    “你果然卑鄙無恥!”江蓉兒氣得牙齒發顫,真想一劍刺過去,但手到腰間,卻發現並沒帶劍,這才悻悻作罷。


    “但是!”林海疆頓了一聲道:“一人之過,就要拿幾千人甚至幾萬無辜的人陪葬,做到這一步,你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也應該死而無憾了,可惜啊,年紀輕輕的,還未嫁人就…….”


    江蓉兒眼皮子跳了幾跳,這輩子她最恨的便是有人在她麵前提起婚嫁的事,年紀輕?她兒時的那些玩伴遲的三、四年前就成婚生子了,而她至今還是獨身一人,即使在白蓮教中也是少見,可恨那些下作之人見武功勝不過她,便常編些銀穢的小段子暗自抨擊詆毀於她。


    “你要我做什麽才肯饒過聖教?”


    “嘿嘿,終於學聰明了。”林海疆等的便是她這句話。


    先前與江蓉兒所做的協議,林海疆並不能完全放心,就像這次被人無端襲擊,要不是帶著衛隊,恐怕他就不能站在這說話了。而特別情報偵緝隊的人數到現在還是不足,大部分人員還在舊港培訓,歸期還未定,就算是結束訓練,等這些人員融入社會之中發揮作用還得一段時間。


    看似精銳的水師官兵,大體上對他可以說是忠心耿耿,但畢竟時曰尚短,多數人內心裏恐怕效忠的還是這千瘡百孔的大清,林海疆並不能完全信任他們,而他跟白蓮教以及太平天國的來往,總不能每次帶著大隊的護衛招搖過市吧?世上沒不透風的牆,到時這秘密一旦泄露,他就隻有逃亡舊港一條路了。


    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宗教裏,隻要被冠以聖女這兩個字,通常都會擁有極高的身份,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雖說沒有太大實權,但精神象征卻是極大的。


    白蓮教這樣一個秘密組織,教徒眾多,成員及其複雜且分布極廣,自己不能過於低估江蓉兒在底層教眾之中的影響力在林海疆看來,江蓉兒雖然有一身好武功,但姓情衝動堪稱膽大妄為,否則也不會出現當**闖鎮遠艦拿寶劍威脅自己那一碼事了!對於這樣一個定時炸彈,放在外麵到不如放在身邊。


    打定了主意,林海疆徐徐開口道:“做我一年的貼身護衛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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