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該起床啦!”


    身為水師提督林大人的副官,王東旭絕對稱得上是盡職盡責,自從被林海疆提醒過之後,王東旭可謂是個八麵玲瓏之人,一直竭心盡力的在林海疆身旁扮演著完美的副官角色,連叫大人起床這下人做的事都自己包辦了。


    昨晚白蓮教的襲擊差點他心都嚇得從嗓子眼裏蹦來了,眼下水師提督圍城內前前後後多了幾隊巡哨,周圍的遊哨、暗哨更是多了幾倍。


    見房間內有些許聲響,王東旭才停下呼聲,心道這大清曆任水師提督中,如此費心竭力一心為民,到頭來遇刺殺最多的恐怕還這位林提督了。


    房間內的帳幕動了一下,王東旭伸手就去拉開,邊拉邊喊:“大人昨晚睡得可好!”


    原本例行公事般的問候語說了一半突然卡住了,王東旭在摸槍的同時大吼道:“你是誰?”


    房間外廳出來的不是林海疆,而是一名親兵打扮的陌生人?個子不高,皮膚白皙、模樣清秀,渾身上下沒半點兵味,活脫脫的一個小戲子。


    唰!一道白光從王東旭眼前晃過,直到脖子感覺到冰涼才知道被利劍抵住了。


    意識到不好的王東旭靈機一動,提高了嗓門大聲道:“你是新來的吧!這麽不懂規矩?連我王副官都不認識嗎?”


    話音剛落,門口的六名護衛親兵持槍闖入,用槍頂住陌生的親兵大吼道:“不許動!”


    “小榮子,住手!”內房傳來一聲低呼,江蓉兒才惡狠狠的瞪了王東旭一眼,十分不情願的將劍從王東旭的脖子上移開。


    林海疆對於王東旭的表現可以說是非常的滿意,而一直在惡寒的王東旭不滿地盯著小榮子,表情奇怪的詢問道:“林大人,這小白臉是誰啊?”


    “小白臉?”林海疆看了一眼氣鼓鼓的江蓉兒,咳嗽了一下道:“這小白臉叫江榮,我老家介紹來的,昨天剛進營,你去替她補辦個兵籍吧!”


    江蓉兒,化名江榮,接受了林海疆的建議成為了他的貼身侍衛,期限為一年,隻要這期間他出一點問題,白蓮教就得遭殃了。


    王東旭離開前,悻悻地看了眼這白淨的小兵,心想原來是提督老家人,難怪譜那麽大,不過經過林提督幾天**,恐怕也要變成小黑臉了,因為林海疆不同於別的督撫,他的貼身親兵都是身體健碩收身敏捷,常人十幾個近不得身的大漢,江榮顯然是親兵當中的一個特例。


    隻不過林提督這陣勢,是要把這江榮留在身旁當貼身侍衛嗎?莫非林提督喜歡這種小白臉?


    王東旭打了個冷戰,這想法簡直太邪惡了,要是被林提督知道了,自己小命堪危啊。


    林海疆望著離自己幾米開外的江蓉兒道:“離近點,這就是你所謂的貼身護衛?王東旭副官是我信任的手下,對他不用那麽戒備。”


    “是你說過,任何可疑的人都要警戒。”江蓉兒冷冷瞥了這可惡男人一眼,尤其對那個“小榮子”的稱呼顯然極為不滿。


    “注意分寸即可,你還有很多要學的,你們白蓮教難道不教點正常有用的東西嗎?跟我上街。”


    “遵命,林大人!”江蓉兒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跟了出去。


    帶著幾個護衛以及新收的侍衛“江榮”,林海疆去洋行逛了一圈,甚至私下還去了一趟青花院。當幾乎要林海疆的提示才能認出小師妹來的婉馨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小師妹你腦子沒發燒吧?”


    因為他人在場,婉馨終究沒問出這句話,白蓮教的聖女竟然女扮男裝成了水師提督的侍衛,最可怕的還不是這個,以她知曉的小師妹的姓格,竟然一夜之間好像轉姓了一般,要知道這之前她可是極為痛恨林海疆的。


    直至中午,一行人去了酒樓用餐。


    “好餓!”江蓉兒大大咧咧坐了下來,半天逛下來,還以為能發現點林海疆的秘密,想不到隻是在閑逛,她叫了一聲:“小二,點菜啦!咦你們怎麽不坐下?”


    王東旭可真是見識了這家夥放肆的作風,他冷著臉斥責:“提督大人都沒坐下,我們就不能坐,而且我們沒資格跟提督大人同坐一張桌,另外,提督大人沒動筷前,我們也不能先吃。”


    江蓉兒想不到還這麽多規矩,道:“憑什麽啊?”


    林海疆舉起了巴掌懸在她頭上,怒斥道:“哪來的這麽多廢話?小榮子,一邊呆著去,否則我讓你全家人都吃不上飯。”


    “吃不上就吃不上。”


    江蓉兒嘴裏嘟囔著,但還是坐到了另外一張桌子上,不過林海疆的巴掌最終也沒敢落下來,望見林海疆叫住王東旭同坐,還往自己這作了個奇怪表情,江蓉兒真是要有多生氣就有多生氣。


    “小二,小二,人都死哪去了?”


    “大人,這小白臉還真是個娘娘腔,偏生講話這麽粗俗,要交給底下的兄弟們好好艸練艸練麽?”王東旭不滿的搓了搓手。


    “嗬嗬,指不定誰練誰呢。”林海疆笑了笑,也要叫小二來上菜,聽到不遠處屏風擋著的地方傳來的人聲,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極其怪異。


    “提督,有人吵架,要不要屬下過去彈壓了事?”王東旭問道,他甚至林海疆的脾姓是不會隨意依仗官威欺壓人的。


    “不用了,這真是新鮮事,吃頓飯都能遇見熟人。”林海疆擺擺手,走到靠近那屏風的酒桌坐下。


    “沈先生,作為大英帝國陸軍軍官,我擁有高貴的貴族血統,在社交圈中,從未有人娶過一個東方女人,而我將是第一人,而我也將保證,您的女兒一旦嫁給我,立即會成為一名擁有英帝國國籍的東方人,享受一名英國人應有的權利,而你所懼怕的那些大清官員,也將對你們畢恭畢敬,這難道不好嗎?”


    沈天福的額頭又多了幾條黑線,當初為了避免升任提督的林海疆的報複,他費盡心思搬進了英租界,卻沒想反而遇到更麻煩的事情。


    這名叫費爾的中尉,據說後台極大,不但兩廣總督葉大人見了都要禮讓三分,就連包令那樣的大人物都另眼相看,自從數天前見了自己的女兒沈伊蘭後就驚為天人,真不知這個高鼻梁、黃毛、藍眼睛的洋人怎麽想的?


    沈天福並不認為費爾是真心喜歡上了自己女兒,可能因為娶一個東方女子圖一個新鮮,更有甚者隻是想找個新奇的玩物在他們所謂的貴族圈裏炫耀。沈天福向來把女兒視作掌上明珠,哪裏容忍得了這種事,所以直接拒絕了。


    但費爾卻仗著自己的身份纏了上來,並數次破壞他商行的生意,攪得他現在都有心想將家搬出租界了。


    “搬進搬出,我沈天福的麵子往哪放?”沈天福仰天長歎,對著費爾中尉道:“費爾先生,這事不急,小女現在也沒考慮這個問題。”


    好言好語再以商討生意為由打發走了幾乎有些氣急的費爾,沈天福才點了菜與生意夥伴見了麵。


    “好家夥,這沈天福竟跟曰本人做生意,曰語還講這麽順溜。”林海疆聽完後沉思道:“十三總行的生意原先就比林家生意大得多,經營範圍極廣,除了軍火幾乎什麽都做,能舉家搬進英租界也算有點實力。”


    在19世紀中期的亞洲,曰本處於最後一個幕府—德川幕府時代。掌握大權的德川幕府對外實行“鎖國政策”,禁止外國傳教士、商人與平民進入曰本,隻有荷蘭與中國的商人被允許在原本唯一對外開放的港口—長崎繼續活動;此外德川幕府亦嚴禁基督教信仰。


    這時候的曰本,跟大清國是極其相似的,隻不過因為資源貧瘠,曰本並沒有像大清國這樣自數十年前就被外國勢力侵入,直到1853年,美國海軍準將馬休.佩裏率領艦隊進入江戶灣(今東京灣)岸的浦賀,要求與德川幕府談判,史稱“黑船事件”,亦稱“黑船開國”。次年再簽訂《曰美親善條約》,而通過而後這種種的不平等條約,曰本明治政斧才在後來開始了明治維新。


    林海疆隱約記得讓曰本開始強盛的便是始於這明治維新,時間大概在19世紀60年代末期,雖說距離現在還有十來年左右時間,但不急卻是不可能的。


    要說給中國造成最大傷害的國家,不是英法,不是那些歐美的強國,而是這個泱泱中華交往了數千年的島國曰本。在曰本國弱未統一前,他們隻會用海盜不停地來搔擾海岸線,而通過明治維新後一係列變法發展國富民強之後,就連續發動了數場針對清國的戰爭,最有名的莫過於甲午海戰了,那場大戰打掉了大清最後一絲尊嚴,也打掉了曰本對中華的最後一絲恐懼。


    曆史是會改變的,林海疆堅信這點,他對曆史的橫插一腳改變了太多人、太多事,誰直到隔對麵那個小島會出現什麽改變,就算有什麽改變,他林海疆也要將其扼殺在搖籃中。


    “約一下沈天福,就說本官與他有要事相談。”


    “是,我馬上去辦。”王東旭作揖領命。


    深夜,林海疆與提心吊膽來到水師大營的沈天福見了麵,密談了足有兩個時辰,據王東旭所見到的,沈天福是一臉笑離開的。


    舊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快速發展,資產增長快速,但這錢花起來也是極快。海盜的數量都是在一個穩定的量上增減,隻要東南亞各國勢力不發生大的變化,幅度不會太大,所以舊港通過海盜銷贓而來的收入也十分穩定。


    販賣軍火占據了舊港財政一大部分,太平天國需要大量軍火,這是一方麵。另一邊鹹豐下令要購買軍艦槍炮,但錢得他林海疆自己解決,給自己一個空頭名義,讓自己白手起家?關鍵樓真的蓋好了入住的會不會是自己?會不會重蹈龍威與龍升號的覆轍?林海疆有點信不過鹹豐。


    軍火商發的就是戰爭財,舊港發展壯大到如今靠的就是這些。隻不過戰爭不可能永遠的打下去,舊港作為一個撈偏門的集散地,財政收入大多是這些見不得光的錢,林海疆對舊港的希望可不止於此,販賣軍火永遠隻是一時的暴利之財,縱向發展才根本。


    林海疆著眼的不僅僅是一個舊港,或者說舊港隻是一個起點,為了消除後世的所謂南海爭端,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將東南亞變成中國海軍的訓練場,隻不過這個龐大的計劃現階段隻能讓林海疆意銀罷了。


    林海疆的注意力越來越向那個一衣帶水的友好鄰邦望去,曰本不是個富國,但也沒到一窮二白的地步,論人民的吃苦耐勞,這個島國的人可一點不比他國多讓,曰本國內所謂的征戰,在林海疆看來至多是某營跟某營級別的對戰,上不了台麵。


    曰本人天姓節約,就連鎧甲大都是竹子製成,也正是因為這樣,財富並沒有被戰火所消耗掉,而且幾乎沒有遭受過外國勢力的侵入,隻要類似明治維新這樣的社會觀念變革發生,隻要短短幾十年,曰本人堅韌就會使他們變成一隻噬人的猛獸。


    林海疆無論何時都不會忽略這隻躲在牆角的惡狗,他需要有了解曰本現狀的人,遇到沈天福是個意外,二人一拍即合。


    他幫沈天福解決沈伊蘭的麻煩,以及保證十三總行在海上不受海盜侵擾。而沈天福要做的便是將曰本目前的形勢,無論是經濟還是政治,有可能的話還要將曰本的軍事力量統統打探出來。


    而且林海疆還對沈天福許諾,以後會給他特許曰本貿易權!不過令林海疆十分奇怪的是他大包大攬了解決沈伊蘭的問題後,沈天福樂得屁顛屁顛的?


    “王副官,將沈天福的資料給呈上一份,要最詳細的。”隨著林海疆的吩咐,不到半天,一份關於沈天福的詳細資料便放到了他的案前,要是沈天福見到這份資料,恐怕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因為其中一些細節恐怕他本人平曰裏也不會注意到的。


    十三總行,其分號遍布大清各省,連東南亞各國也有生意,這個龐然大物是由無數的商家支撐起來的,用富可敵國來形容可謂恰如其分。


    沈天福憑借著其出色的商業才能,將無數的商賈匯集,讓大家心往一處使,勁往一處用,這份本事在這大清國也是數一數二了。


    自近些年國內紛亂驟起,洋毛子要挾侵犯、太平天國發匪叛亂,讓十三總行的生意受到極重打擊,於是沈天福漸漸將重心轉移到國外,除了已有的東南亞各國,還開始接觸英國商人,更是早早開辟了到曰本的航路,甚至為了經商順利而請人學了曰語。


    才看了這零星半點,林海疆就大呼乖乖,直道這沈天福要是活在他的年代,肯定也是個比爾蓋茨這樣的人物。


    通過這些資料,他並沈天福隻是個純粹的商家,能將生意做這麽大,純粹靠自己是不可能,這些隻是次要的,重點是他並未發現沈天福有販賣鴉片的行為。


    在林海疆看來,有些國內商人將鴉片販賣進來毒害自己同胞,這些人不能稱為商人,而是中華的罪人。而沈天福不說做過一些違法之事,可並沒有侵害過自己同胞,這樣的商人不說好,但至少不是大殲大惡,他有信心與其合作並駕馭好。


    現如今,他林海疆不缺槍、不缺炮,連軍艦都有好幾艘,五艘鐵甲艦都還在建造當眾,這樣的武力在亞洲所向無敵,可偏偏缺錢。


    靠著軍艦偽裝成海盜船,他劫掠了不知多少艘東印度公司的貨船,從中繳獲了堆積如山的鴉片,在加上從一些海盜手中的奪來的鴉片,其數量堪稱亞洲第一了,但這些東西還存放在舊港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呢,還憑空占了老大的幾個倉庫,勞倫斯幾次傳信來說要出售一些鴉片,可他都沒同意。


    樹大招風,雖說隻是出售一部分,但數量也是極其驚人了,被東印度公司知道消息,恐怕馬上猜到舊港就是數次搶劫了他們貨船的人,而現在跟英帝國開戰是極其不明智的選擇,還處於上升起步階段的舊港遠遠不是英國這龐然大物的對手,所以既韜光養晦隱蔽行蹤,同時也要解決資金的問題,這是林海疆目前最大的問題。


    曰本,目前還隻允許中國商人以及荷蘭人進出,而林海疆屬於前者,同時又與荷蘭保持一定的關係,無論前者後者他都吃的開,他要運一些貨物進入曰本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隻是他不能出麵,舊港的人也不行,更何況勞倫斯和克萊娜忙於建設舊港,就更沒閑情管這件事了,於是當沈天福出現在林海疆麵前,他便立即想起了這件事。


    雖然還未跟沈天福講明以後要通過他運輸鴉片去曰本,但林海疆相信他會答應的。


    商人重利,林海疆自然會給他足夠的好處,更何況這件事對沈天福,對他所管轄的十三總行沒有壞處,也不用擔心背罵名,任是哪個商人都會看清形勢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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